季扬顺走至身边，低下头，拉近彼此距离。

“哪一个好？”

对方一出声，季扬和这才意识到危险，他赶紧往旁边站开一步，手脚不协调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可笑。

“你……你挑吧，这些我看起来都一样。”

还好，这时候专柜小姐介入，用甜美的笑容询问着有什么需要。但是季扬顺不讲话，只偏头盯着季扬和，一动不动。季扬和没办法，只好又挪回去半步，对专柜小姐说：“麻烦你帮我们介绍一下，要买送母亲节礼物的。”

东挑西选，价格当然不便宜，但对季扬和而言能把这件大事解决最好。最后他们一起挑了一个胸针带坠饰，一共三千多块。季扬和掏皮夹的时候故意搞点小动作，偷偷在背包里面拿钱。他全部家产都空了，只剩下零钱和悠游卡可以坐车用。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弟弟发现，否则他颜面何存？！

“这个我不要，太贵。拿胸针就好。”季扬顺手指一推，把胸针单挑出来，讲得专柜小姐颇尴尬。

季扬和正埋头在他的背包里，忽然听见季扬顺讲话也是一愣。

“没关系啦，就买一套，钱我够。”

季扬顺看他一下，“你够我不够。”

“可是，你不是说……”

“没这个价值。一条链子而已，买吃的还比较实际。”

“呃……”季扬和其实也觉得他说的对。两样花花玩意竟然就要价三千多块，都不晓得够吃几顿饭了。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季扬和对专柜小姐说：“麻烦你用盒子装，包好看一点吧。”

小姐脸色不好看，转回身打发票的时候碎碎念了几句。念的季扬和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还是买齐一套比较好。

“口好渴。”

季扬和一滞，磨磨蹭蹭从自己包里拿一瓶开过的矿泉水出来。

“拿去喝。”

季扬顺不客气接过，扭开瓶盖仰头就咕噜咕噜灌下大半。嘴一抹，又讲：“肚子饿。”

季扬和已经没力生气了，无奈的说：“等下去拿蛋糕，你买面包吃吧。”

一下渴一下饿的时间，小姐把胸针包好装进提袋里，做做样子说声“谢谢光临”就走到另一边去了。季扬顺站在柜台前多看一会，掏出手机不知道按什么，结束以后才对上季扬和疑惑的目光。

“干嘛，不走？”

“没什么，走。”

季扬和在心中叹气，这个节真难过。

第四章：母难日（下）

好不容易，在台北市最拥挤的下班尖峰时间坐捷运赶回家里，正等着他们开饭。两个多月没见到大儿子，季母心里头高兴，嘴巴上还是要责骂几句。

“稀客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路回来。”

季扬和被亏的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妈，我拿蛋糕放冰箱去。”这时候季扬顺从他身边将蛋糕直接拎走，于是连这点口实也没有了。

季母瞧小儿子绕进厨房里，靠近季扬和小声讲：“你弟弟今天一早就在换床单，枕头套也换过新的。明天我和你爸出门，我怕他……怕他是不是要带女朋友回来，你帮妈跟他问问，就说不可以。”

季扬和当下觉得那阵头晕耳鸣又往上窜，勉强稳住心神。

“我……我不好问吧。我问他也不会讲。”

季母看季扬和突然变坏的脸色，心底一叹，不免感伤地说：“我真搞不懂你们俩。小时候好的要命，怎么越长大反而越不亲呢？”

季扬和知道母亲误会他们之间关系恶劣，虽然也不算是误会。他不辩解，沉默以对。

季父把客厅的电视机关掉，站了起来，走到季扬和身边拍拍他肩膀，说：“走，吃饭。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后一句对着季母劝慰，季扬和赶紧讲：“我去洗手。”便从父母中间穿过，快步向浴室走去。

季家的房子是很早以前盖的，那时不流行所谓开放式设计，所以客厅、饭厅与厨房出入口都有一扇门，一关上就会变成独立空间。当初这么做是为了开冷气方便又省钱，不然一大栋房子开冷气开到凉得花多少钱。

季扬和从客厅走进饭厅里，撞见季扬顺就在门后面不知道站多久。他想刚才妈说的话不会都被听去吧？又想听见更好，省得难开口。

看季扬顺一眼，意思是你自己知道怎么办。随后进来的父母也发觉季扬顺，皆不点破，装作没事一样准备上餐桌。

季扬顺没说话，和家人一块入座。餐桌上摆了一罐柳橙汁，他拿起来逐一为大家倒满杯子。季母将这一动作解读为小儿子的顺从，大感安慰。

长方形餐桌，季扬和坐在弟弟左侧有点不习惯。以前怕弟弟小、乱跑，所以都让他坐在靠墙壁的右侧，不方便出入来控制他。如今长大了身材也高大，季扬和莫名有一种被困在这角落里的感觉。

“今天母亲节，祝妈母亲节快乐。”

季扬顺率先举杯，季扬和觉得很意外，好像这种举动与他的个性不搭嘎。但转念一想，这么久没在一起，没有人不改变的吧。

有些落寞。但，这就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

季扬和跟着举杯，说：“母亲节快乐，祝你青春永驻。”

看着一家人聚在一块和乐融融的景象，季母不禁感动落泪。

于是他心想：“对，我做的是对的。”便更加深了决意。

季父特别叫外烩，摆一桌子好料满满。季母张罗着两个儿子夹菜吃喝，一边旁敲侧击问：“扬和，大学快毕业了，打算怎么样啊？”

季扬和中规中矩的回答：“继续念研究所。”

“还在你们学校念？”

“不，不一定。”

“这个……我和你爸商量过，如果你想出国念书的话，办个贷款也勉强可以。”

出国？！由于家中经济因素考量，季扬和一开始便放弃出国这个打算。但是既然母亲提起，就表示他可以……离这个家更远。

“出国不见得比台湾好。”季扬顺插话，还附带一抹不屑嘲笑，贬低的口气讲：“商数而已，没必要。”

季扬和手握着筷子一紧，他知道自己念的不比弟弟的医学院好，但也不用这么瞧不起人吧？！

这时，季父开口管教：“扬顺，没你的事。轮到你一样给你出国念。”季父显然认为季扬顺是怕家里不够钱也让他读。

“还早，我先考再说。”季扬和不愿节日气氛被打坏，暂且将这个话题圆过去。

季扬顺冷着脸，却为季扬和又倒满一杯柳橙汁，后者虽不想再计较也难掩不悦，说：“我不喝，你不用倒。”季扬顺没说话，转头伸长手自顾自夹菜吃。

季扬和闷着一口气喝光，都倒了就不能浪费，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季母忙着打圆场，赶紧换一个轻松话题。“那就以后再说，让你自己去打算。不过扬和，如果要出国的话，你不可以带一个外国人回来当我媳妇，我不同意喔。虽然混血儿孙子很可爱，我还是不喜欢外国人。”

“这个你放心，我也不喜欢外国人。没办法沟通。”

“哎呦，我都忘记你英文有够差。当初考试的时候给你补习，怎么也补不回来啊！”

被揭了疮疤，季扬和脸有点红，干脆塞一块鱼肉进嘴巴里当不能讲话。可是吃着吃着觉得有点咸，一看杯子又满了，干脆喝掉，肚子里那点火气也渐渐消下去。

一家人吃喝一阵，觉得饱了差不多了，换季扬和站起来讲：“我们来切蛋糕吧。”

季父摇摇头，“吃不下了。”

“至少吃一小块过节嘛。”季母笑眯眯说。

儿子孝心做父母的乐于接受，季扬和端起两个盘子进厨房，季扬顺跟着也端两个去，很快就将桌面清空，够位置摆上一个蛋糕。

一打开，满满鲜奶油的蛋糕让季母皱起眉头，问：“不是要你订水果蛋糕吗？怎么这么多奶油。”

季扬和也不知道水果蛋糕这么多奶油，但他不自觉盯着那白花花一层说：“不然拿刀子刮掉好了，给我吃。”

季母一顿，笑出声音。“男孩子长这么大还爱吃奶油，说出去会讨不到老婆啊。”又转而对季扬顺讲：“你不是故意订这个给你哥吃吧？”

季扬顺走进厨房再出来，手里多一把水果刀。

季扬和偷偷深呼吸，不想太自作多情。他知道季母是故意这样讲来拉拢兄弟之间的感情。

可是，心仍然不受控制的颤动。

季扬顺用水果刀往蛋糕表面刮了两三次，将雪白的奶油刮到纸盘子上，然后，随手放在季扬和面前。季母看见这一动作更不放过，急着替小儿子邀功，说：“你看，果然是买给你哥吃的。唉，从小就是这样，什么好吃的都只想留给哥哥，我都没份。”

季扬和觉得脸皮好像有火在烧一样，把盘子拿起来递给母亲，讲：“妈，给你吃。”

“不要不要，我吃了会胖。你们年轻就是好，怎么吃都不会胖。”

什么时候季扬和右手边多了一只金柄汤匙，是他一直习惯用的餐具。季扬顺正切着蛋糕分给父亲与母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别人说什么都和他无关。季扬和低头拿汤匙舀奶油送入口中，又香又甜，吞进胃袋里都要被糖腌成蜜一样。

只是他拼命告诉自己：“弟弟没有白疼。那是弟弟，只能是弟弟。”

然后，见底的空杯再度被橙色注满，季扬顺不发一语，默默吃着自己的蛋糕。

季扬和想，做一个好哥哥，应该对释出善意的弟弟有所表示。但是绝对要小心，以免把持不住。

天知道，自己现在多想……多想揉他的头发，用嘴将甜腻的奶油喂进他嘴里。就像那无知的，小时候一样。交换吃着不同味道的糖果，不在乎有谁的口水。

身体隐隐发热，头又开始昏了起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季扬和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尽量装出一副高姿态，讲：“谢谢。”

“嗯，不客气。”理所当然的回，接着又替季扬和倒。一大罐柳橙汁一半都进了季扬和肚子里。

此时，季母打铁趁热地说：“扬和晚上就跟扬顺睡。你房间没铺床单也没被子，兄弟俩挤一晚上可以吧？”

季扬和立即呛到咳好几下，捶捶胸口顺着气讲：“挤不下，我自己会去铺床。”

季母脸一板，“我当然知道你会铺床，换新的床单床罩被套只睡一晚你要洗吗？还是你干脆搬回家住！”

“不然……我等下回宿舍睡，反正明天早上有课。”

“扬顺行吗？让扬和跟你睡一晚上。”

季扬和可说是充满希望地看向季扬顺，就等他说不可以。谁知道季扬顺无所谓的样子，回：“可以。”

季扬和在心中哀叫，坚持做最后挣扎。

“晚一点再说，睡觉还早。”可惜就像要吐嘈一样，季扬和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呵欠，他自己都觉得糟糕，爱困了。

季母彷佛获得胜利，“吃完蛋糕这里收一收，你们俩个洗碗盘啊。”

就这样，季父退席悠哉地走去客厅看电视，季母交代完了也跟着休息去。留下季扬和面对着一团鲜奶油，叹气。

吃完鲜奶油，季扬和觉得肚子发撑，先去厕所小解一下。再回到饭厅的时候，季扬顺已经不在，厨房里传出水声。季扬和走进厨房，没打招呼自己拿一条抹布出去擦桌子。

擦完不得不再进厨房，他站在季扬顺旁边，说：“换我来洗。”

“不用。”

季扬和抿了抿嘴，“你住家里都你洗碗，现在给我洗也是应该。”

季扬顺扳开水龙头将盘子冲水，冲干净以后交给季扬和。后者接过，放入水槽上方的烘碗机里面立好。

两人都不说话，却分工合作，默契好的吓人，很快将厨房收拾妥当。然而，凝滞的空气，让季扬和的心虚无所遁形。像一张网，紧紧束缚住他，逃无可逃。

“我晚点回宿舍睡。我先出去。”

“哥。”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季扬和心头狠狠揪了一下，止住走到门边的脚步，他庆幸自己背对着季扬顺。否则……

季扬顺的声音很平稳，平稳的彷佛一潭死水，笼罩着底下的恶臭。

“就算你再厌恶我，也请你至少装样子配合，让妈高兴。”

季扬和的心往下沉。原来，还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也算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成功。“厌恶”，季扬顺说厌恶。

当初，他就是这么讲。用那个年纪所学会，最极端的词句。

“为什么你和我约好不来？！”

“因为，我厌恶你。”

我厌恶你，你知道就好。

一定要记住。

我，最爱的你。

第五章：自白

在客厅休息一会，看了下电视，季扬和顺从母亲的希望，决定和季扬顺挤一晚。他回自己房间拿换洗衣物，内裤收在衣柜最底下抽屉，结果一站起身，猛地一晃头晕眼花简直看不见路。抬手按着额头，季扬和觉得自己的每一步像踩进棉花里，松松软软踏不着地。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一想到母亲节这一天即将来临，他连续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安稳。季扬和摇摇头，用力眨眨眼睛，好像才清楚些。

扶着墙壁走出房间，季扬和想赶快洗个澡然后睡觉。这样也好，免得与季扬顺躺一张床上尴尬。

但是。晕眩的感觉涌上头顶彷佛波浪般一阵大过一阵，将脸贴在凉凉的墙壁试图唤回意识，季扬和觉得自己的身体往下坠。他努力睁大眼，然而视野却逐渐缩小。

随即，一片漆黑。

季扬和瘫软倒地的身体被稳稳架住，彷佛在暗中窥伺着许久。不忘捡起散落地板上的衣裤，两手穿入腋下将人拉进房里，无力的脚跟拖出看不见的路径。‘喀——’一声，轻关上门。

门外的世界，再与他们无关。

丧失意识的人偶，任凭摆布。双人床上，洁白的床单衬出他纯色黑发，微张的唇泛着淡粉，只是面容太过苍白。季扬顺宛如一头检视着猎物的豹子，伏在安静不动的男人身上，低下头埋入他的颈间，深深呼吸着汲取那熟悉的体味。

“还好，没让你洗澡。”

迷恋的目光中隐藏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季扬顺伸长舌头舔过青色的血脉。顺着纹路，感受皮肤下缓慢的，属于生命的跳动。

“哥，你流汗了。”

舌尖扩散咸味，季扬顺心满意足地品尝着，享受男人毫无戒备的放松。再度俯下脸，嘴唇浅浅摩擦着他的。吸起唇瓣，那么软、那么酥麻。季扬顺轻轻捏开他的下巴，让自己的舌肉滑入。细致地，舔吮着香甜。

津液沿嘴角滴流，无觉的男人仍然沉静，好像不论怎么做都无法污损他一分一毫。

喘息之间，季扬顺俯视着自己手足，浓重的卑劣感侵袭着，被逼得快要发狂。

拿来床边柜子摆的数位相机，将季扬和的衣服卷起到锁骨，再让他左右两只手向内弯折，放在衣服上，做出好像他主动撩起来的姿势。季扬顺口干舌燥地连续拍下照片。然后，又不太满意，趴下去用唇舌吸吮那两粒小果，直到又红又翘。才满意再拍几张。

季扬顺很渴，渴得他不停喘气，像被绳索勒死的吊刑，即将窒息。

小心将人翻过身，慢慢脱下裤子。这是一段折磨的过程，但必须慢慢地来。看他挺而圆润的双臀缓缓展露于眼前，尾骨臀凹中有一点红痣，季扬顺迫不及待的以舌描绘，手掌贴在他半边臀肉上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