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 下——哭泣的瓶子
哭泣的瓶子  发于:201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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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尘,漂亮吗?”举着一顶花冠,杜克轻声问着念尘。随后他笑了笑,轻轻的把花冠戴在了念尘的头上。黑色的发搭配粉色娇小的野花,显得格外美丽,可花冠下的那双眼睛却始终紧闭着。“很漂亮,真的。”

单膝跪在河边,杜克面对着念尘轻笑,而念尘则像过去的很多日子那样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河边两岸时不时的会响起一阵鸟鸣声,搭配上两岸盛开的鲜红,真可以算得上是个世外桃源。正在杜克为念尘调整花冠时,河岸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杜克猛地一惊,迅速起身挡在了念尘的身前。

刚开始前方还空无一人,慢慢的,几个人影和一个被他们抬着的大型物体渐渐出现。没过一会杜克就看清了来人,这些人很奇怪。他们来的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空气里。当然,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来者有六人。两人走在前方领路,四人跟在后面两前两后的抬着一副巨大的水晶棺材。看到这一切,杜克的心猛的提了起来,下意识的握住了身后念尘的手。最前面的那两个人他见过,虽然没看过连,可气息和身形他记得,如果没错上次见面是近八年前。那次他们的出现让他失去了无尘,而这一次……他们出现的原因不言而喻。

“滚!这里没有你们想要找的人,滚开!”杜克瞬间绷紧了全身所有的神经和肌肉,暴怒的叱吼着。

那两人都是带着温和的微笑,各自挺直着身体,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口里。其中一人走出来,他有着暖黄色的头发和眼睛,看起来很温柔。

“啊,杜克少主,好些年不见了。”楼鎏微微躬身行礼,搭在肩上的碎发滑落了下来。他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笑得很是柔和的看了眼杜克身后。“这一次我们是来接殿下回国的,请让开好吗?”

“我这里没有什么殿下。你们赶快离开!”杜克脸上的肌肉微微轻颤着,他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吸引来更多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后。

“呵呵,杜克少主以为我们是瞎子吗,殿下不就在你身后不是吗?”楼鎏向前踏出一步,指了指杜克身后。“还请杜克少主让我们带走殿下,他已经出来太久了。”

“不,不是,他不是。”杜克颤了颤身子,移动了一下脚步挡住楼鎏的视线。

“请别让我们为难。”微微皱起眉头的春生走了出来。“既然你放弃了殿下,那么我们就带他回去。自古王族都必须葬在王族墓地,这是习俗也是必须。”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什么殿下,我不认识!”

“人不认识已经无所谓了。”楼鎏轻叹着说道。“念尘殿下已死,这是他不听劝告的后果,他自己必须承担。可到底他是下一代王位的继承人,即使是死了也必须葬在他应该葬的地方。”

“不是。”杜克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猛的,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人。“你们曾经暗地里见过他?”

“是的。”春生点头,“在殿下被你掳走的第七天,我就奉命前去见过殿下一面。”

“那么为什么?”杜克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为什么不带走他,带走他啊,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是殿下的选择。殿下他继承了魔主的一部分血统,有着很明显的血族特征。而血族一旦看中了某个人,决定选择那个人做伴侣的话,就是所有人来劝都没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敢插手的原因。殿下他已经选择了你,那么他就必须开始承担自己决定的后果。而他现在失败了,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不能干涉。可殿下死了,我们却有权利带他回国。”

“你们怎么能……”杜克摇着头,握着念尘手臂的手不停的打着颤。“怎么能任由他变成这样,而现在又想从我身边抢走他。不可能的,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

“那可由不得你。”楼鎏收起了脸上温柔的表情,说着蹲下身,双手向内平举,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瞬间,杜克身边升起了三米多高的土墙。那墙速度极快的向内卷曲起来,瞬间把杜克禁锢在了土层内。杜克疯狂的挣扎着,握着念尘手臂的手死死的抓着不放。可大地的力量不是他能够抗衡的,楼鎏身为土系巅峰强者,又活了上千年,力量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比拟的。特别是,站在一边的春生也瞬间召唤出了数之不尽的树根,几乎同时在地底缠住了杜克的四肢。

泥土蠕动着,一点点的把念尘给抬了起来。而这时,一直安静的站在后面的四个抬棺人走了上来,一起轻柔的托起了念尘。可杜克还抓着念尘的手臂,在他惊恐而绝望的注视下,楼鎏上前来不顾弄伤他,强硬的掰开了他的手指。

“不要,不要,求你,求求你!”杜克瞪着眼睛,恐惧的看着楼鎏,一声声哀求着他。

“你现在这样哀求着我,可曾想起曾经殿下是怎样无声的哀求你的。”楼鎏的表情有些冷,他重重的甩开了杜克的手,根本不管他的哭叫。“殿下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子。而你逼死了,还想奢求我把他留在你身边?”

“再也不会了,把念尘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杜克唯一露在外面的手努力的挣扎着,他的眼睛已经涨得通红,眼中的哀求就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后悔吗?晚了!”楼鎏恨声道,然后看向那四个人。“入棺,启程!”

那四个人点头,小心的把念尘放进了水晶棺内,而后一起抬起了封闭好盖子的棺材。楼鎏和春生一起站在前面的位置,最后看了眼不停哀叫的杜克,然后抬脚沿着来路继续向前走去。

杜克死死的盯着水晶棺内的念尘,哀求之声不绝。可不管他怎么哀求都没用,楼鎏和春生都没有任何停顿,最后带着念尘慢慢的消失在了空气里。

河岸边阳光依旧灿烂,可杜克却变得一片死寂。他痴痴的看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幻想着也许念尘会自己跑回来。可一直到晚上,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麻木,就如同失去了光泽的红宝石,暗淡的就像被扔在地上踩出了很多裂痕的玻璃球。最后,在这个无人幽暗的河岸边,只剩下杜克一声接着一声无意识的祈求声。

“念尘,念尘,回来……”

“还给我,把念尘还给我,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爱他的,求求你们……”

第90章

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顶上,戏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克,看着他慢慢的绝望到极点,看着他一点点的失去生存下去的力量。这是惩罚,不仅仅只是为了惩罚杜克,也是为了惩罚念尘。

当年,他亲眼看到疼爱自己的父亲那样悲惨的死去,自那以后就再也无法忍受对感情的不纯净。既然父亲赐予他们如此高贵的血统和力量,那么就一定要为此骄傲和尊重。虽然念尘的做法并没有错,可戏月却认为,让自己的爱人痛苦是不可饶恕的。

戏月蹲守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直等到月上高头才离开。而这时,杜克已经完全死寂了下来,除了痴痴的看着念尘被带走的方向,他什么都做不到。戏月如同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杜克的身边,微微耸动着秀气的小鼻子在空气里嗅着什么。而这一次杜克都没有任何反应,怕是现在有魔兽过来吃了他他都不会有反应。

“念尘。”看了眼如同死人一样的杜克,戏月眯着眼轻声低喃道。

明明只是个几乎风一吹就会消散的两个字,却让死人一样的杜克有了反应。他呆傻的抬起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戏月,苍白的嘴唇微颤着。

“念尘……我的……”杜克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戏月,麻木的眼睛里掀起了一阵淡淡的涟漪。“你是戏月对吧,一定是的,对吧?”

“嗯?”戏月依旧眯着眼,抱着弯刀朝前走了两步。他看了眼不久前念尘被带走的方向,然后这才回头看向还被禁锢在泥土内的杜克。“你身上有念尘的味道,他去哪儿了?”

“戏月,你知道念尘家在哪儿吗?带我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杜克再次开始挣扎,这一次他很容易就出来了。可能是因为楼鎏和春生已经走远,这些东西的束缚能力减弱了不少,正好能够让他挣脱。

整整大半天,杜克滴水未进,而且被埋在泥土里,身体已经是几乎吃不消,可他还是努力的挣扎着,想要抓住戏月。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戏月冷淡的回答着,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杜克的手。“你问这个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父亲他已经嫁给了摩洛克,你没机会了。”

“我不是去找无尘,我要找的是念尘。带我去,戏月,我拜托你。”杜克狼狈的爬起来,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看着戏月。他忍不住开始颤抖,不停颤抖的双手被打颤的牙关咬伤了,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落了一身。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你是说念尘回家了?”戏月的表情依旧冷冷的,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就是了,戏月,看在你小时候我也很疼你的份上,带我去念尘那里好不好,拜托了。”

“嗯。”戏月再次眯上眼,上下打量着杜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再对父亲纠缠不休倒也无碍。不过正好,如果念尘已经回去了,你也可以参加他的订婚礼。”

戏月的话一说完,杜克傻了。他呆愣的看着戏月,连发抖都不记得了。

“订……订婚?”杜克下意识的重复着。

“你既然认识念尘,那么应该也知道他的身份了。身为王位继承人,当然是联姻的首选。”

“不,不行,绝对不行!”杜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可怕的吓人。

“为什么不行?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找他?”

“我……我爱他。”杜克抽动着嘴角说道。

戏月听到了微微挑了挑眉,说这三个字也不难吗,真是不明白当初那么久的时间杜克在想什么。

“戏月,我们走吧,现在就上路。”杜克等不及了,即使心里明白念尘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是害怕自己所爱的人被打上属于别人的标示。

“等等!”戏月抬手避开杜克的拉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爱他?”

“是的。”杜克没有任何考虑的点头。

“可……他爱你吗?”

“当然……”杜克下意识的立马回答,可他的脑子里再次回放起念尘死前的那句话。杜克的脸色一白,最后固定在坚定上。“他爱我。”

“可如果他爱你,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要知道,血族一旦选定伴侣,就不能离开的太远的。”戏月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但是以现在杜克的精神状况来看,他不一定能明白。

“戏月,这些你别问了,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现在,带我去吧,我怕念尘会孤单……”杜克的脸色很不好,他强迫自己笑了笑,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哀求。

戏月看了杜克一会才点头,然后脚下一点就飞速的射入了茂密的树林里。杜克面上无悲无喜,他只打这次去那里他只有一条路,他只是想陪着念尘,就像过去的那些日子念尘陪伴着他那样。他紧跟上戏月,拼了命的让自己不要跟丢戏月。

时间一晃过去三天,这三天所有人都在马不停蹄的往魔域赶。先不提脚下不停的楼鎏和春生,跟在他们后面的戏月呼吸面色如常,而杜克却是狼狈不堪。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连连遇到巨大的打击,精神已经是疲惫不堪,现在的他就像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人一样。可这些戏月根本就不理会,不过会时不时的在杜克旁边说些关于无尘的事情又或者是念尘和无病的出生和生长。每一次,不管有多累,杜克都会努力集中精力听戏月诉说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杜克知道了念尘的出生是用无尘的命换来的,因为血族特有的出生方式。

他还知道念尘五岁刚满就开始监国,把整个魔域管理的井井有条。

并且他也知道,念尘的个性有多么的倔强,但是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知道念尘很疼爱唯一的弟弟,喜欢看书,讨厌吵闹,外人看来就是个冷面冷心很严肃的人。

这一切让杜克知道,在他面前的念尘是独一无二的,只有面对他,念尘才会暴露出内心里那份最柔软的地方。可他到底做了什么,除了用烙铁把那份柔软烫的伤痕累累,他竟然从未真正让念尘觉得自己被爱过。他现在的这些痛苦算什么,比得上念尘当初所承受的吗。念尘才七岁,他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才七年,只活了……七年。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一边快速奔跑着,戏月看着杜克泛红的眼圈问道。

杜克被吓了一下,他抬手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无力的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

“不说算了。”戏月摇头,然后说道。“还有半天,我们就到了鬼域边境,不过到了那里你别奇怪。”

“这个方向过去是黑暗深渊。”杜克看着前方冷静的说道,他感觉到了戏月的视线,却并不紧张。“从念尘被他们带走时唤作殿下,并且当年的那些事情,没有一定的后备力量根本办不到,那时我已经在怀疑了。没什么,这没什么。”

“你要知道黑暗深渊在外界传来可是非常可怕的。”

“我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见到念尘。”杜克早就不在乎那些了,黑暗深渊怎么了,就是地狱,只要念尘在,他都愿意闯一闯。

“那么记住你的话。”戏月点头,脚下的速度加快了。

黑暗深渊,如果没有熟人领路,根本就无法进入,还有很大可能会死在路上。那里是个危险的地方,各种要命的东西数不胜数。而住在这里的魔域和鬼域两族族人的强大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他们生存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就注定会成为强者。

黑夜降临前,戏月带着杜克终于进入了黑暗深渊深处,离王都并不远。虽然杜克不想停下,可戏月却想休息,所以两人就在魔鬼湖边支了帐篷。

“这是魔鬼湖,自万年前每一个王族死后都会被葬在湖底。还有,我劝你最好别碰那湖水,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旦碰到就会被腐蚀的连灰烬都剩不下。”坐在火堆旁,戏月冷冰冰的说着。

杜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想起楼鎏和春生的话,他们要把念尘葬在这湖底……

“要是王族死了……我是说过世了,会安放多久才下葬?”

“多久?”戏月看了眼杜克,然后回答道。“三天之内下葬,不会放很久的。”

听到回答,杜克的牙关一紧,嘴角慢慢的渗出了血。他的拳头垂放在身体两侧,不停的颤抖着。

“葬下去以后,有没有办法捞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王族愿意潜入湖底。可那种事情谁会做。”

杜克不说话了,如果念尘三天内会被下葬,按照时间上来算,他还有最多两天的时间把念尘抢回来。如果不然……他只能投湖去陪念尘了。

而这时在魔域王宫内,刚刚接到消息回来的无尘正安静的坐在床边,眼中落着泪看着床上的念尘。在他身后,摩洛克面无表情的站着,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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