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夺不走他,你就更不可能。”劳雷塔对着念尘说道,然后紧扣着念尘的脖子直接把他扔下了断崖。
几乎同时,一声绝望的喊叫声响起。劳雷塔全身一震,回头就看到满面疯狂扑过来的杜克。
“杜克!”劳雷塔惊呆了,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
“不,不,吾爱!”杜克趴在锻压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处哭叫着。
“杜克,跟我回去!”劳雷塔带上手套,一把抓住杜克的手腕。
“放开我!”杜克用力的推开劳雷塔,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做,那是我爱的人啊!”
“可他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准备为这个四人守一辈子!?”
“呵呵,我谢谢你!”杜克突然抬起头大笑起来,同时向后退着,离断崖越来越近。
劳雷塔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抬手就想阻止杜克。
“别!”
“你不懂,我失去过一次,所以格外珍惜念尘。可我杀了他,你明白吗?我亲手杀了自己爱着的人,这种痛苦,让我早就想去陪他了。可豪厄尔家族需要我,父亲需要我,可我现在知道自己可以解脱了。父亲找到了新的爱人,他还年轻,会有孩子的。劳雷塔,我真的需要谢谢你。话不能说太多,念尘一个人会很寂寞的。”杜克说完,直直的向后倒去。
劳雷塔快速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杜克的手腕。
“不,别这样。杜克,我爱你,还有我爱你。我爱了你二十年,为什么你就从来不看我一眼?”
“……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杜克貌似也惊讶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笑着摇头。在劳雷塔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掰开了他的手,而后带着解脱的笑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劳雷塔愣了,凝滞的看着那深崖。
在杜克最后的意识里,听到的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劳雷塔绝望的呼喊声,随后就是一片黑暗。
……
雨滂沱的下着,杜克匍匐在满是棱角碎石的地面上。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却算得上重伤。而他现在艰难前进的尽头,念尘安静的仰面躺在那里,大量的血顺着雨水的冲刷顺流而下。过了很久雨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杜克也终于爬到了念尘的身边。他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摸向念尘的脸,可当他看到念尘的身体时,泪水混着雨水一起落下。
念尘的脸没有问题,问题在他的四肢和躯干上。左小腿明显骨折,右大腿的骨头断口刺穿了肌肉和皮肤,惨白的暴露在大雨下。而他的双手也有不同程度的毁坏,几根手指扭曲的断裂着。而在他的胸口,有一处凹陷下去,那位置正好是心脏。
“念尘,对不起……”杜克哭着抱起念尘,轻轻拖拽着把他拉到崖下的某处可以挡雨的地方。那里的空间很小,小到只能勉强塞下一个人。杜克就抱着他背对着外面,尽量当下所有雨水。
杜克努力地擦拭着念尘脸上的雨水,然后忍着巨大钻心的痛苦一处处的纠正念尘的断骨。当一切结束时,杜克累倒了,他发烫的身体紧贴着念尘,抽噎着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期间没有人帮助杜克,也没人照顾他。当他苏醒过来时,头疼伴随着腹中的饥饿就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可杜克管不了这么许多,他起身艰难的行走着,根本不管已经断掉的右腿。他就近取材,从手指上的空间戒指里弄出了一张床,然后把念尘放了上去,期间他一直都在小心避免自己会让念尘伤上加伤。随后即使百般不愿,眉头还是把念尘连带着大床收回到戒指里。空间戒指不能装载有生命的物体,很明显,念尘是真的死了。这个认知让杜克痛苦不堪,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扶着石壁艰难前行。
半天后,杜克找到了一条河流,他从戒指里翻出一些能够漂浮的材料并在一起,然后顺着水流而下。天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很难说劳雷塔和其他某些人会不会找来。期间他简单的吃了些食物,再处理了下自己的断腿。原本他是想陪着念尘去死的,可看到念尘那个样子,他又有些不甘。他想修复念尘的身体,要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冥界见念尘。只要修复好……想到这里,杜克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
三天后,杜克确定自己进入了无人区。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的来的,周围非常的危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开高阶魔兽。而后他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口非常隐蔽。直到这时他才把念尘从戒指里放出来,而念尘一如三天前毫无变化。
三天了,杜克身上又丑又脏,可他忍不住,他都三天没看到念尘了。轻轻的趴伏在床边,他用带着懊悔和死寂的眼神看着念尘,然后伸手轻轻的捧起念尘的手。念尘的手指几乎都被折断,伤口很可怕,又因为体内残留的血大量遗失而泛着白。
看着这样的念尘,杜克忍不住抽泣起来。他在戒指里翻找着,即使知道没用,还是把念尘全身上下都上了药,然后用绷带仔细的包裹起来。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原谅我,吾爱。”亲吻着念尘的手背,杜克哭着哭着蜷缩在一旁睡着了。
而这时在外面的黑暗处,一身黑衣的戏月正靠在树旁,冷冷的注视着那个山洞。
“怎么办,殿下伤得那么重,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春生担心极了,要不是戏月的阻拦,他肯定早就带走念尘了。
“血族,在死亡中重生。”看了眼春生,戏月冷声说道。
春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那不是和魔主一样,就想当初陛下把魔主从鬼域带回来时一样。”
“的确如此。”戏月眯了眯眼,“不过杜克还真是没用。再等几天,我们直接带走念尘。”
“呃?”春生愣了一下,“现在可以吗?杜克很明显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殿下,这个时候不应该让他看到殿下醒过来吗?”
“本来是该如此,可我觉得应该改一改。”
“这样做没问题吗?”
“不会有问题。我只是想让杜克明白,即使念尘不是自愿,但是他依旧会失去他。”
“哦……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杜克以后随时都很小心殿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殿下身上。”
“是。”戏月挑眉,然后说道。“也不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春生疑惑了。
“为了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已经推迟了半年多都没机会看父亲一眼。”说起这件事,戏月的眼神阴沉了。
春生倒退两步,被戏月周身的寒气给震了一下。随后他内牛,感叹为什么魔主的孩子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说白点,根本就是戏月想要报复殿下和杜克吗。
第89章
很快,天亮了。
杜克慢慢的睁开眼睛,双手下意识的在四周摸索着。当他碰触到念尘的脸时,才放松了紧绷着的肌肉。
“吾爱,早啊。”用手撑起身,杜克凝视着念尘仿佛只是安睡的脸,低喃着俯身亲吻了下那紫乌的嘴唇。即是那里已经冰冷,即使没有回应,可杜克却依旧留恋。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扣住念尘的下颚,让他张开嘴,然后伸出舌头轻柔的舔吻着牙齿和内壁,最后缠住念尘依旧柔软,但是却异常冰冷的舌头。
过了很久杜克才停下,他静静的凝视着念尘,大拇指轻轻的擦拭着念尘嘴角滑落的唾液。看了一会,杜克才起身开始整理山洞内的杂物。随后他小心的再次把念尘收入戒指里,然后出了山洞。
外面的世界阳光依旧灿烂,可杜克却始终觉得好冷。他缩了缩脖子,拖住自己断掉的那只手臂开始向不远处的一条支流走去。一路上他跌跌撞撞的,脸上都被树枝挂出了很多的伤口。没多久他就走到了当初那条河的支流处,周围的植物并不是很多,河边上还堆积着一些圆滑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杜克看了眼四周,随后快速走到河边脱下身上那不算是衣服的布条,然后用水开始清洗身体。当一切都打理好以后,杜克用浴桶装满了水,放入戒指里,然后按照原路返回。
山洞内,念尘的衣服被脱光,杜克手里拿着软布仔细的擦洗着他的身体。杜克的眼神非常温柔,仿佛念尘现在那惨白的肌肤是世上最完美的珍宝一样。他的动作那么小心,好似生怕弄伤了念尘似得。即使知道念尘再不会回应,再不会开口,可他却依旧如此。
黄色的软布擦拭到念尘的脸颊边,杜克低垂着视线看着他的脖子,他的手僵住了。不管过了多久,每次看到这里他都会僵住。杜克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却有些红了。随后他扔下软布,手指颤抖着探向那里。触手的冰冷让他全身一震,而后快速的趴在了床边,脸深深的埋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念尘,我在唤你呢,你听啊,是真的。”
“明明尘……你父亲他说过的,你们是永生族,为什么……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对不起,疼吗,很疼吗?”杜克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双手轻柔的捧住念尘的头,让他微微仰起脖子。
当初留下的掐痕非常清晰,在雪白的肌肤上恶狠狠的留下了很宽的一大圈深紫色印记。看到这些,杜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一颗颗的落下。他想要用力的抱住念尘,可却又怕会挤压到念尘身上的伤处,只能徒劳的把头埋进念尘的脖颈间,用沾着泪水的嘴唇颤抖的亲吻那里,仿佛想要抹去上面刺眼的痕迹。
“念尘,再说一次爱我吧,就一次。”
“我爱你,真的。对不起,是我偏激了,是我错了,我真的认错了,开口和我说话吧。”
“念尘,你想要惩罚我吗?可别用自己,求你了。”
杜克抱着念尘小声抽泣着,好似要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泪水流完似的。过了很久杜克哭累了,只能无力的躺在念尘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杜克用手轻轻的握着念尘的手,手指细细的摩挲着。
“呐,你孤单吗?念尘,我来陪你好不好,你会给我留一个位置的对吧,因为你爱我啊。虽然从没听你说过,可我知道,每次你看着我的时候都在用眼睛说那三个字。对不起,无视了你的爱。可我现在明白了,这都是报应,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我还是会把你掳回家,但一定会好好爱你。如果有机会……呵,我该怎么做才能拥有一次机会?”
杜克平躺在念尘身边,侧着头凝视着念尘的侧脸,视线在他紧闭着的双眼上来回移动着。期待着,也许什么时候念尘会睁开眼睛。可是过了很久,杜克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可念尘依旧没有动静。他无力的抬起身,慢慢的撑起身体看着念尘。
“这就是你当初的感觉吗?”看着念尘,杜克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满满的苦涩和绝望。“好……好痛苦。念尘,我爱你。”杜克趴伏在念尘耳边低喃着,这时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我爱你。所以,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吗?”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念尘依旧毫无反应。“不想看我了吗?没关系,你醒过来就行了。念尘……你当初的那句话不是真的对吧,你还爱我的,就像你父亲说过的那样,你是决定选择我成为伴侣的对吧?如果真的不爱我了……没关系,求你活着好吗?让我知道你活着,只要这样就够了,真的。我求你。”
杜克不停的对着念尘说话,声音很小,是靠在念尘耳边说的。从早上一直到半下午才停下,而那时他已经几乎累瘫了。最主要的疲惫其实不是因为长期没进食,而是因为心理上的痛苦和压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痛苦的感觉比当初失去无尘还要可怕。那时的他并没有那么多幸福回忆,可念尘不同。念尘除了前两个月,后来一直都像个爱人一样陪着他。为他做饭打理家务,听他说话。他们很亲密,亲密到深知对方身体上任何一个敏感部位,明白那些地方被触碰会产生怎样的反应。那时,他甚至期待着,也许他们会有孩子。可他太蠢了,竟然把除了脸和无尘相似、以外一切都不相干的两人弄混……不,不应该说是弄混。他该死的竟然压根就没有记住过念尘,愚蠢的欺骗自己,那些日子陪伴在身边的就是无尘。可是不对的,无尘不会那样照顾他,更不可能那样面冷心热。无尘其实是很霸道和不懂事的,不像念尘这样温柔。可是为什么他没看到、没感觉到,甚至念尘就在身边却依旧无视了他。好痛苦,不要这样,好想回到过去,即使不是为了念尘,只是回去揍曾经的自己一拳也行啊。让他看一眼,看一眼活生生的念尘。
伤心、悲痛然后是绝望,杜克麻木了,双眼变得空洞,没有丝毫情绪的流动。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爱上别人,这辈子除了念尘,他谁都不想要。
“别怕,我会很快去陪你的。”杜克轻柔的牵起念尘的手,在那惨白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念尘、吾爱,嫁给我吧,好吗?我知道你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就像那时,我给你的戒指你一直戴着不是吗。这一次我给你换掉这个,给你一枚新的,只属于你的好不好。这个,我们不要了,它不配戴在你手指上。”说着,杜克轻轻的拿下念尘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然后毫不犹豫,就像是在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杜克痛苦的抽噎了一声,抬手却发现脸上一滴泪都没有。随后他双手颤抖的捧住念尘的脸,一点点的抚摸着,最后在那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珍惜的亲吻,嘴唇间呢喃着绝望的爱语。
转瞬间,时间过去了近一个月,每天杜克要做的除了不饿死自己以外,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念尘身上。他带着他晒太阳,又或者背着他在确定安全的区域内散步。虽然过的很辛苦,可杜克却觉得这样很好。这期间,杜克从未离开过念尘,一步都没有。当初念尘被劳雷塔带走让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害怕,害怕在自己放松的什么时候,念尘又会从他身边消失不见。
“这样可怎么办,杜克根本就不会走开,连一秒都没有,这让我们怎么带走殿下?”春生口里嚼着干粮,苦哈哈的皱着眉头对身边的戏月说道。
“为什么要等他走开,抢不是更好吗?”戏月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远处的山洞,语气平静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春生差点被噎死。他看了看戏月,然后又看向山洞的方向。心里无奈的同时也在为念尘和杜克祈祷,惹毛了戏月貌似很可怕……应该说是四兄弟里最可怕的。
“……我……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咽了口口水,春生有些心颤的看着戏月问道。
“等楼鎏一到我们就动手,有他在,想要困住杜克不是难事。”
“这样吗。”春生数了数手指。“按时间算,楼鎏最晚明天半夜就到了。我是说,真的要这么做吗?我觉得杜克已经要疯了,如果这时候我们带走殿下,真的没关系?”
“他不会疯也不敢疯。”微微眯了眯眼,戏月说着转身朝远处走去。
春生放下手中的干粮,看了眼山洞,最后无奈叹息着跟着离开了。
是啊,杜克怎么敢让自己疯掉呢。当初就是因为疯狂,他‘逼死’了最爱的人,现在就算是杀了自己他也不敢疯的。可这种压抑真的不会让人疯狂吗,有些事可不是人能够自我控制的。
时间飞逝,第二天杜克带着念尘外出钓鱼去了。他会在周围采一些野花,编织成花环戴在念尘的手腕上。虽然空间戒指里有很多珍贵宝石,可在他的眼里,大自然又或者说是自由更加适合念尘。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念尘当初经历了怎样的屈辱,而这屈辱还是他赐予的。但正因为这一点让他更加明白,念尘能够在那种情况下爱上他的不易,可他却把这么珍贵的感情践踏在了泥土里。杜克觉得自己的心现在一定已经破烂不堪,也许已经配不上念尘了,可是让他怎么放手。过去的那些回忆如此真实,甚至他以为现在也只是一场噩梦。自念尘死后他一直都在做恶梦,梦里总是先出现过去那些幸福生活的细节,可每次看到,他都会痛苦的想杀了自己。因为,在那些梦里,他始终唤念尘为尘儿。不管他怎么挣扎,却始终不能让梦中的自己好好唤一声念尘的名字。如果是那样,念尘该有多高兴。他们相识,而他被爱了半年这么久,可他却从未唤过念尘的名字。而现在,即使他想唤一声,却已经没了能够回应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