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周围闹哄哄的一片，禾禾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笔，开始涂涂画画。

“禾禾~~”脆生生的声音响亮，“我们在一个班呢！”

禾禾抬起头，看到的是计凯笑得眼睛眯起的脸。一屁股坐在禾禾对面，计凯凑近他，偷偷问：“禾禾，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爸爸啊？”

刚才计凯看到一个男人带着禾禾报名，没来得及追上去就被妈妈拽走了。计凯记忆中禾禾的爸爸就是个大坏蛋，看到了却觉得不像。

“不是爸爸，那是辉叔叔。”洛禾从包里拿出一个奶油布丁和一个巧克力布丁，“喏！”

不客气地接过巧克力味的，计凯虎虎的脸皱着：禾禾好可怜喔~

吃完布丁，计凯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讨论的话题了。他推推在画画的禾禾：“禾禾，帮我申请一个QQ呗。”

洛禾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是放假前才帮你申请过？”

计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那个上面都没人，帮我申请一个人多的QQ呗……”

禾禾：“……”

话说你连字都不会打，要人多的QQ来干什么啊？还有，哪有QQ是一申请就满是人的啊！

“同学们，同学们~”在禾禾表面温顺，内心吐槽无能的情况下，他们的班主任驾到。

女老师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裙，清清秀秀，看起来温柔极了。

计凯本来还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抬起头看到女老师，立马就把手背在身后乖乖坐好。禾禾在后面看到了，抿着嘴巴偷笑。

分配位置，自我介绍——开学也就只有这样的流程。

禾禾比班里的人都小一两岁，加上本来就长得小巧，只能乖乖地坐第一排。

小朋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都低着头，手中的笔没有停下过。

丁雪一直注意这个班里最小、最矮，同时也是最可爱的孩子。从她的角度看去，就只能看到那只小小的手握着一只笔在纸上乱画。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在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要专心听喔，这是礼貌。”

禾禾放下手中的炭笔，抬眼看丁雪。眼睛里面只有她的影子，没有歉意，没有害怕，定定地看着她。

丁雪眼神移到禾禾的本子上，眼里露出惊叹。她是普通小学的一个普通的教师，对于艺术没有什么造诣。丁雪只是单纯觉得，这么一个小孩子能画出这样的画非常不容易。

露出温柔的笑：“画得真好看，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画画的时候。”

禾禾抿唇，绘画时习惯咬着自己的下唇，让他的下唇红艳艳的。他知道如果继续画下去，眼前的女老师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眉间拧出个疙瘩，他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我去外面画。”

说完，不管瞠目结舌来不及拉住他的丁雪，几步就奔到了门外。

丁雪追出去时连背影都没看到一个，转头看到六七岁的孩子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门的方向，表情统一。

“谁知道刚才那个小朋友叫什么啊？”要出去找人，总得先知道对方的名字。丁雪想到那天使一样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悲催。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举手，“他叫洛禾，是个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丁雪刚想开口教育他，就听到从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大吼：

“薛军军！”

计凯生气地叫道，虎虎的脸上浓眉皱起。本来以为到了小学禾禾就不会被那么多人欺负了，毕竟大家都长大了，而且幼儿班里面总共十几个人能遇到的也不多。计凯原本还因为与禾禾同一个班级觉得超级开心，没想到总是带头欺负禾禾的薛军军也在这个班级里。

想到禾禾以后六年又要被欺负，越想越生气！他从后排的座位上冲过去，一把抓住薛军军的头发：“叫你老欺负禾禾，你这个混蛋！”

丁雪连忙冲过去阻止两个小孩的扭打，脸上的温柔快保持不住了——天呐~报道第一天，一个跑掉了~~两个打架~~自己以后的人生该多精彩啊~~

计凯抹了一把脸，鼻梁被抓破皮，火辣辣的。他梗着脖子，看穿着蓝色棉裙的美丽女老师。他没有错，朋友就是要保护对方！

第22章：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心疼

两小孩打架的最后结果是请家长，薛军军、计凯还有洛禾的。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薛军军被扯掉几根头发，计凯鼻梁上也就没了皮。禾禾在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画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雪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大事，听了计凯的形容后，觉得这三个孩子之间可能需要更好得协调。她打算把三个孩子都叫来，好好谈谈。只不过与“富二代”靠得上边的薛军军往家里一个电话，原本的小事也变大事了。

放学前，薛军军示威一般朝着计凯挥挥拳头。计凯拉着禾禾，浓眉皱着：“禾禾，对不起。”

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想到自己家里的爸爸妈妈一定会臭骂自己一顿，禾禾一定更可怜。计凯现在自责到不行，七岁的身体里装着的小孩儿玻璃心正想着禾禾回家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禾禾看着他鼻子上面的OK绷笑，摇头：“没关系的。你是因为我才打架的……”禾禾抿唇，从素描本上撕下某一张纸塞到计凯手里：“这个送给你。”

拿起一看，上面的计凯正踢着皮球，模样搞笑——幼儿园时拍皮球大赛上一幕……

计凯想不好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抬起脸的时候禾禾已经只剩下背影了。挠挠耳朵，计凯把素描认认真真卷起，放进书包。

坐到车子里，禾禾看着齐南辉的背影良久，开口道：“辉叔叔~”

“什么，小少爷？”齐南辉开车认真，语气也很认真。心里却在想：小少爷啊~你不要把你本来就软软糯糯的声音拖长！杀伤力太强了啊！

“明天你送我去学校之后，留一下下好不好啊？”禾禾低下脑袋，脸红红。现在想来，才报道第一天就要回家找父母，好丢脸喏。

“好的。”齐南辉应声道，“不过小少爷，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

禾禾捏着手指，抿唇看齐南辉的背影，低声道：“因为打架……”

“打架？“齐南辉庆幸自己受过专门的训练，车子开得依旧平稳，“受伤了吗？”

这么可爱的小少爷，竟然有人会下得去手打他？！齐南辉没发现自己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里正散发着阵阵怒火。

眨巴着眼睛，禾禾摇头。随后想到齐南辉可能看不到后视镜里面的自己，说道：“没有受伤，不是我打架。”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小孩子在说事情的时候难免有些条理不顺，齐南辉还是听懂了：“小少爷，你还是把事情告诉少爷一声。”

禾禾咬嘴唇，大眼睛闪了闪：可是，爸爸很忙……

他心里想。

果然，到了很晚洛祈圣才回家，身上带着夏天夜晚的气息。

洗完澡出来洛祈圣就看到禾禾躲在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看他。好笑地走过去，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有事？”

小孩子，有事情想要告诉你的时候就会用特殊的眼神看着你，乖巧的，带着略微的讨好还有点期待。禾禾穿着熊猫的睡衣，圆滚滚的白色身体以及黑色的短短四肢，看起来特别喜感可爱。

犹豫了一会儿，禾禾说道：“丁雪老师说，明天让家长去一趟学校。因为打架的关系。”

抚摸着禾禾头顶半圆形毛茸茸耳朵的手顿住，洛祈圣挑起禾禾幼嫩的下巴：“喔？打架？为什么？”

禾禾咬嘴唇，对上洛祈圣墨绿色的、看不出任何神情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很委屈。转幼儿园不久之后就被人叫做野孩子，除了计凯没有别的朋友，家长会游园会之类的，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带着玩耍，就只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

可是——委屈是禾禾现在唯一能辨明的感情，他不知道此时他的情绪还应该叫做“悲伤”。

连齐南辉在听到打架两个字的时候，问的第一个问题都是他有没有受伤。洛祈圣问的却是“为什么”。

禾禾还小，不知道心里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感情的起源是什么。微堵的鼻子让他张开花瓣似的唇，难过地喘息，他说：“没什么大事儿，禾禾知道爸爸没办法去，禾禾已经拜托辉叔叔了。”

低下眉眼，深亚麻的纤长眼睫在他粉嫩的脸颊上留下阴影。挡住那双墨绿色眼眸中浮起的湿意——不能让爸爸看到，哭闹的小孩子会让人讨厌。

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圆圆的猫儿眼弯成月牙状：“对了爸爸，凯凯和我同一个班呢！”

看得懂小孩子期待的眼神，却不知道小孩子也会掩藏心事，也会“强颜欢笑”。洛祈圣捏捏熊猫圆乎乎的耳朵，道：“那就好，睡吧。”

对于为什么打架，洛祈圣其实并不真的想知道。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大事，小打小闹都要找父母，未免太大题小做。既然洛禾自己转移话题，洛祈圣自然不会追问下去。这几天美国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秦青一个人忙不过来，他也累得够呛。

看到禾禾缩进被子里，团成一团的样子，洛祈圣也钻了进去，抱住。

凌晨，洛祈圣睡梦中动动胳膊，只觉得怀里空荡荡的。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小东西掉床下去了呢。结果，房间里，厕所里都没有禾禾的身影。

洛祈圣妖孽一样的脸上，剑眉皱起。等他在公寓里找到洛禾的时候睡意全消，火气倒是上来了。

借着外面的灯光，可以看到小孩蜷缩成一团，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偌大的床上那么小小的一团还穿着熊猫睡衣，和玩偶一般。不过，洛祈圣可没有觉得火气下降，反而更加火大。

这个房间没有开空调，热烘烘的。即使是梦游都不会梦游到这里吧！况且，洛禾又没有梦游症。那么，洛禾就是故意的——故意穿着毛茸茸的衣服，故意跑到这个房间，怎么看都是在闹脾气。

洛祈圣心想，我可没有时间陪你撒泼，也没有心情娇宠你。

刚想冲过去把小孩拎起来，下手的时候却迟疑了。扭开床头灯，洛祈圣魔魅的脸上表情莫测，定格在让人心惊胆战的冰冷邪肆和扭曲上。

洛祈圣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酸楚，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表情极其诡谲。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样几乎是扭曲的表情下，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心疼。真切的，犹如有人用针筒把柠檬汁注射入自己的心脏。

第23章：亲亲复亲亲

床头灯温柔的灯光下，禾禾带着泪痕的小脸蒙着浅浅光华。让洛祈圣难受的不是晶莹的泪水，而是被单和熊猫圆滚滚的身体上，几缕红色的痕迹。

他突然想到沈心怡叹息着告诉他“每次清洗他的床单的时候，上面都会有零星的血迹”。

说每次应该是沈心怡夸大了，只不过洛祈圣那个时候也没有多虑，想所谓的零星血迹到底是什么——现在他看到了。很少的痕迹，却那么刺眼，心疼得那么明显。

此时洛祈圣哪还记得本来是因为禾禾闹脾气而怒火冲天的，小心翼翼抱起床上的小东西，放在怀里。洛祈圣轻叹：“笨东西。”

禾禾明显是哭累了睡着的，被抱回原本的房间也只是哼哼了几声，乖乖蜷在洛祈圣怀里睡着。

摸禾禾的脖子，一把的汗。脱掉熊猫外套，拿温热的毛巾给他细细地擦。洛祈圣这才觉得心慢慢平静，捏着柔软细嫩的小腿，膝盖上被咬得破皮。已经不流血了，上面暗红色的血痂看了让人揪心。

洛祈圣擦到膝盖的时候又骂了句：“笨东西……”动作轻柔，神色温暖。

抱着光溜溜的禾禾睡下，小孩子软糯糯的身体和糍粑团似的，捏了一把还想捏一把。相比于穿着动物睡衣之时，倒别有一番风味。洛祈圣在黑暗中用手掌抚开禾禾额前的软发，凑过去，轻吻。

早上醒来，禾禾脸颊边滑滑的触感惹得他蹭了又蹭。头顶传来低沉笑声，带着略微沙哑的甜意：“真是小猫崽转世不成。”

抬头，洛祈圣完美到让人嫉妒的脸上有浅淡的笑意，没有银屏上面的莫测魔魅，此时显得有几分温柔天真。看着他好一会儿，禾禾才想起，昨天晚上他跑回自己房间了。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洛祈圣。

小孩子的确不懂道理，甚至逻辑混乱。只是，犹如幼兽的直觉，这般幼嫩的生物从某些细小的事情中就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喜恶。

好气地捏住禾禾的鼻子：“记仇的小东西。”

眨巴一下眼睛，禾禾往上蹭了蹭：“爸爸，早安。”

那带着讨好笑容的小模样，可爱到爆~~洛祈圣觉得心中柔软，捏着禾禾鼻子的手松开：“早安。”

凑过去，亲~

禾禾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看着亲过自己的爸爸，小手摸到被亲的地方，依旧呆呆的，不过脸慢慢红了，还红到了耳根。

被禾禾的模样逗乐了，洛祈圣眼睛一眯，把怀里的小东西压在身下。禾禾依旧用大大的猫儿眼看着他，像刚从水里撩起来的猫崽。俯下身，亲他软软的手背，然后是鼻尖。禾禾眨眨眼睛，不再呆呆的，不过脸更加红。咕哝了一声：“爸爸……”凑上前，花瓣一样的唇印在洛祈圣线条美好的下巴上，轻轻抿了一把。

小东西睁大了墨绿色眼镜，乖巧亲吻自己的模样实在讨喜，洛祈圣轻笑着在禾禾身上印吻。轻轻啄着，或者微微张开嘴细咬。脸蛋，脖子，胳膊肘，还有凸起的肚子。细嫩的皮肤比豆腐还可口~

“咯咯~咯……爸爸~~好痒啊~咯~咯咯~~爸爸~”被虚压住的腿，不轻不重地弹踢着。

到最后，洛禾笑得都喘不过气了，洛祈圣才放过他。白白嫩嫩的身体上面，被洛祈圣蹭慢了口水，凉飕飕的。

“还闹脾气不？”洛祈圣掐禾禾肚子上面的痒痒肉。禾禾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摇着头：“不了，不了……不闹脾气~”

翻了个身，让禾禾压在自己身上，用手拍着他的背帮他喘匀气：“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禾禾趴在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自己爸爸每一次呼吸形成的起伏：“凯凯为了我和别人打了一架，丁雪老师就让你们都过去。”

禾禾还是小孩子，在洛祈圣追问更多的时候能回答的也不过尔尔。只是，他不知道，当他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班里的小朋友都不喜欢我，只有凯凯和我玩”这些话的时候，洛祈圣心里是那么心疼。

轻抚着禾禾的软发，洛祈圣说道：“乖，爸爸会帮你解决的。”

与禾禾相同颜色的眼眸神色冰冷，他的孩子容不得别人欺负。

第24章：爸爸出马，谁与争锋

早上禾禾与洛祈圣在床上玩闹过了，上课都没有赶上。洛祈圣略一思索，就索性放齐南辉一天假，抱起洛禾：“今天爸爸一天都陪你。”

大夏天的去外面父子两人也没有兴趣，躲在房间里面打电玩，一个五岁一个二十岁，看起来倒都像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打到激动的地方，禾禾会打滚，洛祈圣会砸手中的东西。输掉以后，都会喊“再来”。

沈心怡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父子两个坐在地毯上，周围各种零食还有垃圾。洛祈圣只穿了睡袍，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体随着电视屏幕上车子的大转弯而微侧。禾禾穿着一套小猪衣服，从背影看起来圆滚滚一个，尾巴打着卷儿。小小粉粉的一团缩在洛祈圣身旁，与洛祈圣高大的背影相比，就和个毛绒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