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你以为的事 下——蛰兮汤包圆润
蛰兮汤包圆润  发于:201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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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言闭上眼,开始后悔现在醒过来。

“什么是男人!我儿子也是男人!就你儿子矜贵,别人的儿子都是草吗!在我眼里,你儿子连草都不如!”

“好,好……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绝——”

“早就该绝了!以后我们两家再无话可说,”听起来似乎是开了门,于是养母的声音更克制了些,“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妨碍我家小言休息。”

第62章

“早就该绝了!以后我们两家再无话可说,”听起来似乎是开了门,于是养母的声音更克制了些,“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妨碍我家小言休息。”

不一会儿,细碎的脚步声由外而至,带来淡而雅的香水味。

似乎并未发觉病床上的人只是假寐,属于保养得当的年长妇人的手指仔细拨开姚言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替他将蹙起的眉心揉平。

“你爸爸很早就警告我……”耳边响起犹带哽咽的声音,“领养小孩不是买宠物,可我却还是把你当做可以寄养在别人家的宠物,说是不想让你有压力……手心手背,到底还是分出了厚薄……你喜欢他,我们就放心把你托付给他照顾……自以为是开明,自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收到你的邮件说想辞职出国一个人静静,我们就信……妈妈是不是太不负责任?如果对你多花点心思,你今天就不会受这样的侮辱……可是啊,爸爸是真的关心你,他那个年代的人只是不懂得表达……你不要怪他,他叮嘱过我要联络你,都是妈妈不好,以为你不开心就没有坚持……”

絮絮叨叨又无甚条理的诉说还未停歇,姚言的眉心却无论如何都抚不平了,闭合的眼睑内开始酸胀难忍,眼睫颤动不止。

曾经沾沾自喜的独立,自己打拼的惬意生活,却原来是在被不止一个人呵护的前提下。

原来被折磨的那些天,抱怨没人发现自己的失踪,是错误的。

温小和真的没有骂错呢……在外面不肯进去……像个笨蛋一样,一定要挨打了才懂得。

而且……养父母是那种极力避免让自己孩子花别人家钱的类型,也许是出于家底丰厚的自傲或者别的,但姚言了解这种坚持。那个人当然有能力为他买单,但在姚家父母的关注下却未必有机会。

可是他却从未听说过——胸口一阵反胃。

无法再假寐下去,他不顾手背还插着针头,一把握住泪水涟涟的妇人的手,声音嘶哑:“错的是我……”

“快!把手放回去!”养母被针管里的少量回血吓得不轻,强行把那只手按回去,却又牵了另一只手松松地握着安抚。

两个人红着眼圈儿对视,一时间居然无言。

“……今天熬的汤,医生说可以喝,要不要润润喉咙?”

姚言摇摇头,忽然说:“不是我做的。”

被握住的手倏地一紧:“你听到了?没人会相信无证无据的事!”养母怕他误会似的急切道,“是他们疯了,只凭一个‘听说’……没有亲眼看到,没有听到你承认,我们什么也不相信!你不是会做那种事的孩子……而且明明是你被……这么恶劣的事情龚家居然颠倒黑白,从前真是看错他们了!”

姚言的嘴角难得抽搐了几下,不想让话题落在自己的身体上,于是问:“听谁说?”

“不知道哪里的女人。”提起这个人,养母的表情甚为不屑,说话却越来越像安慰小孩,“小言不要担心,现在爸爸妈妈都在,安心这里养伤,没人敢动你。”

“嗯,我不担心。”

女人,除了那个一身宝蓝色刺得人眼花,显出了孕态还冲过来吃飞醋,硬要展示自己才是唯一有资格受那种“疼爱”的女孩子,再没有别人。姚言可以猜到为什么那女孩子说话就有人信,还敢来兴师问罪,原因……他忍不住冷笑,真是明显又讽刺。

虽然也是多亏了她的醋意大,自己才能有机会逃走……

无所谓……无所谓……以后他的世界不用再出现这些人。

“小言……”养母见他笑得怪异,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妈妈粗心大意……所以以后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好不好?”

姚言仍旧是笑,但笑得有些涩:“对不起,妈,以后会说……”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自以为是的世界早已崩塌,他一生中最落魄最羞耻的样子,里里外外,只怕全家都看过了。

他却还在小和说过的“里面”,没人觉得他有辱门楣。

小和……伟大的预言家。

何其有幸。

姚言听说过有种性虐的境界是不伤筋动骨,却能让人体五彩纷呈,痛得够本。他认为自己所遭受的无疑正是这一种,所以卧床静养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父母把他半强制地搬回主宅,安置在儿时的房间里,大补小补轮番上阵,反倒有些虚不受补的倾向。就连姚宇有时也是用补品淹没他的“帮凶”,纵然少年心性积习未改,他却渐渐地对这个黏人的弟弟讨厌不起来了。

如今穿好衣服遮住未消的痕迹,姚言已经可以忍下某些不适,偷偷溜出家门。

还在病房里修养时就联络过公司,得知“自己”在高速公路上通宵飞车的同时就已经递交过辞职信。只是或许受过什么关照,辞职信原因不明地被上面扣下,他的行为被归入预支年假长休中,当然,职务另找人暂代了。

他本想就顺势让给别人也不错,自己何处不愁工作。可想起曾经在那间办公室里刻意博得小和不少惊艳的目光——咳,他暗想,那真是很久很久的“曾经”——就不想让出那张办公桌。

况且小和还在那里。

不知道听到他辞职的消息时,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之前的问话很奇怪?有没有一点点不舍?

姚言迫切地想看到温小和。

假如他的生活只能分为“昨天”、“今天”、“明天”,那么,他认为“明天”必须有温小和。

费了点精神哄得姚宇支持,姚言又一次溜出家门。

车已经换了,他自己的车不知道被龚南程停在哪里,他不想去找,于是换回了父母作为入职礼物送他的那辆。

以前因为无聊的坚持不喜欢用,找了个借口常年停在姚家主宅的车库里,然后一定要闹得人仰马翻地自己买一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滑稽。

如果把这些事告诉温小和,一定又会被毫不留情地奚落吧。

他想,他可以在温小和家等到那人回家,然后,两个人面对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可以随便说点什么,就算被奚落被讽刺他也不会生气,又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对方,他也会有抓住“明天”的真实感。

可是姚言自己这么想,事实却未必会如此。

上帝既然可以打开一扇窗,就一定可以关上一扇门。

第63章

上帝既然可以打开一扇窗,就一定可以关上一扇门。

姚言眼前关上的这扇门,款式拙劣,做工普通,老化程度严重,防盗性能不详……门板上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招租启示。

他再三确认是温小和的家无误。

然后……

然后?

没有然后。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身体周围方圆一米以内的时间都冻结了,直到有熟悉的声音如冰锥般一次次侵入这个密闭空间为止。

姚言满怀希望地看向声音的主人,却还是失望,不仅失望,更有些怒火中烧。

而那个人从楼梯上下来,依然故我地讲着电话,以无视他的姿态从他身边走过。

“小和在哪里!”顾不得许多,他强行拽住对方。

“哈!”谢峣关了手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看着他,“你有资格问吗?”

“我……”怎么会没有——这种事哪需要资格!姚言愤愤地想,但又不屑说出口。

“别在这儿拉拉扯扯的,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谢峣打掉他的手,“还有,你这什么态度,像是在求人吗?”

“算了,今天就当没见过。”姚言受了打击心情正糟,没心情跟这人耗时间。

反正小和的事,回家以后从别的渠道又不是一定查不到。

最多……多花钱点时间金钱罢了。

“哎!”谢峣看他要走,那双和他有七八成相似的眼睛眯了眯,居然不想让他走了,“你不想听啊,可是我现在忍不住,好想跟你说……”见姚言回头,他眨眨眼睛,“小和的事,还有他给你的留言。如果你送我回家,告诉你也无所谓。”

姚言知道自己挪不动脚步了,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个诱惑。

他依然相信自己可以查到,只是,时间……所以他不介意满足谢峣想支使他的虚荣心,让谢峣上他的车。

也许不会知道全部,可是,他依然迫切想知道,哪怕只是一丁点关于小和的消息,哪怕对方根本就是故作姿态想吊人胃口而已,可他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了。

明明是和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就完全喜欢不起来?

谢峣在车上一直不说话,只是出神一阵,又意味不明地笑一阵,反复了好几次才想起来要开口:“你去那里干嘛?”

“工作上的事。”姚言含糊道。

“哎呀,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世界吗?”谢峣故作惊讶,“我以为全公司都知道小和走了很久了。”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他以前……”姚言想争辩,想了想却还是问,“为什么?”

姚言记得那个人当初就算看起来那么难过,就算经常说可以走,自己甚至认为他真的会走,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不仅没有提出过辞职,而且就在不久前还说过“会回来”,语气那么坚定。

因为,爱着这个城市啊!

“应该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还在吧?好笑了,他又不是王宝钏。哦,你是想说他要走早走了是吗?”谢峣耸耸肩,“果然是大少爷,根本不懂提前辞职跟期满不续约的区别。也对啦,放你身上就没区别。”

姚言艰难地扯动嘴角:“是分公司?”

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果然还是为了蒋佑钧么?

如果是,为什么又要说爱着这个城市?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认为他不会离开你?”谢峣没有回答姚言的问题,只是以一种十足嘲笑的姿态面对他,“就因为你让他睡了吗?哈……”

尖锐的刹车声与惯性的冲击让他的笑声堪堪堵在嗓子眼里。

“你说什么!?”姚言没想到对方会连这种私密的事也一清二楚,一时间只有震惊,别的想法都来不及有。

“哈哈!原来你真的送上门给他睡了呀,白痴。”

姚言的脸色由白转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事,关你事啊。”谢峣笑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恣意展示身体上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脸上神情带着几分甜蜜与几分得意,“你知不知道小和自己的书一定会盖专用印章?那像这样的“章”,小和给你了吗?”

姚言被这如同三流狗血剧一般不知羞耻的行为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反驳并为此而恨得牙酸,想了很久,只好斥了一句:“低级。”

谢峣却如同得到了赞赏,一面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一面说:“低级的事,你们这些高级的人最喜欢了不是吗?老实说你这种货色我没吃过也见过一打,都以为自己屁股是金镶钻的呐,赏脸让人上就是天大的恩赐,人家就得感恩戴德,是吧?其实,”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他眯着眼,竖起食指摇一摇,“一个洞而已,还真没什么了不起。——怎么?你那什么表情?想打我?来啊。不过呢,就算让你赢了,小和肯定只会心疼我,你打架赢了我又能有多爽?”

“如果你只想说这个那就下车!”

姚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控制要动手的冲动,他只知道,这个人再不滚,他真的会忍不住用暴力让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行,你这么没耐心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谢峣见对方恼怒起来,心情倒是好得很,“小和攒够钱出国了,他说不许告诉你地址,他还说,如果你找到他,他立刻搬走。你不想让他下半辈子穷得一分钱都没有,就不要害他老是搬家。”

他说完,施施然下了车,临走又转回来敲开车窗,笑嘻嘻地感叹:“有家教果然是不一样啊,气得想咬死我也还记得礼貌。”

姚言咬着牙冷笑:“有家教和没家教当然是天差地别。”

“是哦,所以有家教的贱货看起来也总是比较贵嘛。”谢峣对这种奚落完全不以为意,“我想说,今天开始你也可以省省了,我知道你肯定认为小和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你,哎,一直这么无知我都替你脸红。小和心里有人,其实我们都是做替身的货色,听明白了?替、身。但是姚言,我比你强,我现在是‘朋友’。你呢?你却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他说得起劲,用手指戳着车窗一字一字道,“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至于我说的是不是假话,你要没失忆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法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呵,随便啊。我走了,不用送。”

“我不会被你骗。”姚言双手攥成拳,用力抵在方向盘上,沉声自语,“绝对不会。”

是的,谢峣只是出于绝对的恶意胡编乱造,这样的事情不值得相信。

虽然,他想起温小和身上有一枚与他的气质不相符合的刺青;虽然,他想起从前很多次意乱情迷时,温小和很爱凝视或者抚摸他的脸;虽然,他想起分手之前温小和对他的要求不会拒绝,可是却也没对他表现出有任何期待;虽然,他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温小和在睡梦中,不止一次把他当成别人;虽然,他想起温小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找过他,所有的联系,都是自己维系;虽然,他想起温小和做任何决定,都不记得告诉他……

虽然,一切回想起来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可疑……但是!

这些事情一定可以有别的解释。

因为,他一直被温小和关心着,如果是对待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有那些倾听与认真的责备?

挑拨离间的谎言,绝对不会信,也不可信。

不信归不信,姚言觉得谢峣那一场拙劣的表演也着实伤到了自己,并在脑中刻下不容忽视的深痕。

明明已经如同学生时期做选择题一般,撇掉所有不利的选项,只留下坚定的,有利的那个,看起来应该算解决了难题,可谢峣的声音却挥之不去,让他的心绪慌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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