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晟眼眸里没有惧怕,反而是愉悦的神采,微笑道:「原来你会说笑话的,既然你是鬼,那为什么上次跟我说你怕鬼?」
就因为他是鬼,才最明白鬼的执着和怨恨有多强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法力,伤害了喜欢的人,可是有时候又想去伤害他,而这一切,都缘于那些无法磨灭的记忆。
「如果你是鬼,可以介绍有问题的鬼给我吗?我一直想解剖研究一下鬼的身体构造。」
水珄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离晟,终于从他盈盈笑意中确定他是在开玩笑,叹了口气,低头点吻他的唇,说:「来解剖我吧,少爷。」
两人相拥着躺在了桌面上,年轻的躯体是经不起挑逗的,热情亲吻中很快就缠绵到了一起,一晌贪欢后早饭时间早过了。
徐离晟体质很好,休息了一天,精神完全恢复了,第二天水珄像以往一样送他去上班,骆小晴见徐离晟病愈,很高兴,提出晚上一起用餐为他庆祝,被他以病后需要多休息的借口回绝了。
跟水珄关系亲密之后,时间变得飞快起来,工作方面也很顺,休息日水珄带徐离晟上山上采药,教他识别各种药材,或者一起去凓水浅滩的地方钓鱼,去莲花塘里剥莲子给他吃,徐离晟渐渐习惯了无法上网的日子,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多久他就接到医院的调令,以工作紧张为由让他们医疗组提前回去。
返程比实际日期提前了很多,大家都很高兴,虽然这里风土人情不错,但毕竟太偏远,对于整天跟网路为伍的年轻人来说,一个月没上网,几乎要了他们的命,只有徐离晟心情很糟糕,在溧水乡待的不长的时间里,他有些喜欢上这里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身边有那个人,可是他很明白结果是怎样,他无法留下,水珄也不会跟他离开。
当晚徐离晟参加完水乡长为他们摆的欢送宴后,从旅馆出来,远远就看到夜色中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像他刚来的那晚,四周漆黑如墨,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存在。
回家的路上难得的沉默,水珄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归程,接过徐离晟手里满满两大袋子的土产品,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车子骑得很慢,回到家,才问:「明天就走吗?」
「明天一早的车,上边决定得很急。」
徐离晟让水珄把东西放到一边,这些都是乡里人赠送的礼品,大家很热情,塞了一包又一包,再加上他自己的行李,不是一般的多,他看看自己的旅行箱,很怀疑是否能塞进去。
水珄没再说话,拉着徐离晟来到床边,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俯身压住,吻住他的唇再不肯放。
徐离晟怔了怔,很快便做出了回应,衣服褪掉,两具躯体紧密地搂抱在一起,知道明天即将离别,两人都没多说话,这个时候语言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身体纠缠在一起,以动作作为交流的工具,像是要留住不断逝去的时间一样,把激烈的交合当作发泄的唯一手段,一直缠绵到深夜,才相拥沉沉睡去。
清晨,徐离晟醒来,发现旅行箱已经整理好了,礼物和他的衣服日用品一样不落,都规整得很齐全,在做家事方面水珄比徐离晨有过之而无不及,徐离晟吃着早饭心想,水珄除了偶尔露出的偏激和冷漠外,基本上算是很完美了,这样的情人,错过了,只怕自己今后再也找不到。
饭后水珄送徐离晟去乡镇旅馆跟大家会合,一早上他都没说话,表情沉静,还带着一股异样的冷漠,像是在特意拉开彼此的距离,虽然一起住了这么久,徐离晟也习惯了水珄忽冷忽热的态度,但这种疏离还是让他很不舒服,总有种错觉,昨晚的热情其实只是一晌春梦。
在快到旅馆的地方,水珄停下脚步,把旅行箱递给徐离晟,意思很明显,他就送到这里,徐离晟去接旅行箱时手突然被握住,他抬起头,见水珄看着自己,神情有些复杂。
「你……可以为我留下吗?」
徐离晟一愕,水珄握住他的手已经松开了,因为徐离晟此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身分悬殊,还有家世和经历都差得太多,他知道自己不能奢求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少爷只是把他当作一时寂寞的调味罢了,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凡事做得多完美,少爷都不可能为他停留,当初没有,现在也不会。
许久不曾有过的怨恨突然涌了上来,可是又不舍得向徐离晟发泄,水珄急忙把眼神转到别处,随口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徐离晟接过旅行箱,眼睛却依旧看着水珄,男人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冰冷,即使他们关系到了这么亲密的程度,他依然无法完全捉摸透对方的想法,不过他很肯定水珄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他很期望自己留下来。
想起这一个多月来水珄对自己的照顾,徐离晟笑了笑,说:「如果有一天,你只喜欢我,我会为你留下。」
水珄一怔,转过头来,徐离晟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只来得及看到擦肩而过时的那抹微笑,原本沉郁的心情顿时消失了,他明白了徐离晟的意思,徐离晟希望自己喜欢的不是少爷,而是他这个人。
「那男人走了耶,要不要把他捉回来?」
俏生生的话声响起,月华现身出来,看到徐离晟远去的背影,她很生气,觉得惹主人伤心的那个男人很该死。
「不用。」
「可是他很过分啊,明明你对他这么好,就算是做戏也很用心,凭什么他转身就把你甩掉?」月华完全忘了那个离去的男人算是她的情敌,振振有词说。
水珄不悦地扫了她一眼,目光阴寒,月华立刻吓得闭了嘴,金宝在旁边看到不妙,急忙把她拉开,笑嘻嘻地对水珄说:「当初是你自己说要报复你家少爷,不关月华的事。」
当初是当初,可是,做了才知道,游刃有余的做戏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即使过去了三百年,他依然还是喜欢着少爷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水珄对金宝的话不置可否,见月华一脸不情愿,他冷声道:「把炎枫卖给道士,你还嫌麻烦惹得不够大吗?」
「你担心炎枫会被道士收了?怎么可能,那家伙是火鬼,见火就生,最好养了。」
火鬼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那个道士别找上少爷就好,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家伙,但修道人最难缠,他不想他跟少爷的生活被外人打扰。
对于月华的玩笑,水珄完全没捧场,冷着脸说:「把那两个家伙引开,引得越远越好。」
月华答应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可是,你的少爷走了,那怎么办啊?」
「没关系,」水珄眼帘垂下,掩住了里面的笑意,「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月华离开了,金宝跟着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拍拍水珄的肩膀,说:「兄弟,认识了这么久,有句话我要提醒你,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些人跟你只有相恋一场的缘分,有些人却是你一生一世需要守护的人,别太偏执,最终害人害己。」
水珄一愣,他跟金宝认识很久了,却从没见他这么郑重地跟自己说话,感觉话中另有深意,他想追问下去,月华却在远处喊:「走啦,胖子,在那里磨蹭什么?」
金宝郑重的表情一转,又变回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说:「月华生气了,我要走了。」
胖乎乎的身影消失在空中,水珄懒得再追上去询问,反正不用多久他跟少爷就会再见面的,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在经过两天的长途颠簸后,徐离晟终于回到了他所在的城市,离开了一个多月,医院里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嘈杂忙碌,整栋大楼里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开始留恋在乡下的时光,尤其是那份舒服自在的田园生活,在繁忙的都市里是无法享受到的。
不过不回来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的生活重心在这里,光是堆在桌上的一大堆病历,还有几乎爆掉的邮箱,就足以把他的情绪拉回到现实中来,自从去了溧水乡,他只在一开始看过信箱,后来就再没动过,现在光是看邮箱就要花上很长时间了。
当晚骆院长为他们摆的欢迎宴被徐离晟以太累的借口辞掉了,回到租借的公寓,小叔叔徐离晨和三弟徐离昊帮他准备了一大桌的酒菜,在家里为他接风,可惜他的二弟徐离晏和情人出国办案,两天前刚离开,一家人没能聚在一起。
乡里人送的土产品被徐离晟当礼物送给了小叔叔和弟弟,兄弟们很久没见而,聊到很晚酒宴才散,等两人走后,徐离晟洗了澡回到卧室,靠在床头看书时想喝茶,手伸过去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水珄的家了,虽然生活上很方便,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习惯真是件很糟糕的事啊。
坐了很久的车,徐离晟有些累了,随便翻了几页书就放下了,睡前摸出水珄送给他的香木娃娃,憨憨的娃娃让他忍不住好笑,顺手塞到了枕头下面。
回来第三天,徐离晟就被安排做一个心导管手术的主刀,国立医院的繁忙和压力是在乡下无法体会到的,生物时钟突然调回原有的步骤,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不过心导管手术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手术很成功,没用三个小时就完成了,骆小晴做他的助手,手术结束后,跟在他身后对他的用刀技术赞不绝口。
骆小晴本来不属于心脏外科,是回来后才调过来的,还直接做徐离晟的助手,徐离晟猜这可能是出自骆院长的安排,刚回来时院长曾向他暗示过骆小晴对他有好感,不过被他岔开了话题。
在他的人生中,他只在意两样事情,一个是手术台,一个是家人,水珄是个意外,如果当时的环境是国立医院,可能他们连基本的交流都不会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相遇,却不等于水到渠成的相交。
不过,有点想他了呢,徐离晟摸着口袋里的香木娃娃想,他刚回来的时候水珄曾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正要去开会,匆忙说了几句就挂了,本来约好晚上再聊,水珄却再没打来,水珄家里没电话,他曾试着打给溧水乡诊所,想让他们帮忙联络水珄,可是大家都说不认识这个人,许医生又不在,他只好放弃了。
现代社会没有通讯工具真是不方便,徐离晟无奈地想,难道要他写信联络吗?长这么大别说情书,他连普通信件都没写过,要写什么根本摸不到头绪。
这天傍晚,徐离晟开完会诊,从办公室出来,骆小晴追上来,说大家要聚餐,问他要不要参加,徐离晟独住,累了一天,他不想回家后还要自己动手做饭,本来要答应,却突然看到前方来往的人流中依稀晃过一道熟悉身影,他托托眼镜,在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后,对骆小晴说:「我有事,再约吧。」
「什么重要的事啊?」
骆小晴顺着徐离晟匆匆离开的方向看去,除了患者和护士外,什么都没有,不由郁闷地哼了一声,猜想徐离晟又在找借口,正好何立伟过来叫她,她正在火头上,说:「我们去吃饭,不管他!」
徐离晟匆忙来到前面的大厅,很快就发现水珄站在墙角一侧,脚下放了两个很大的包裹,夕阳斜照进来,映亮了他脸上的淡淡笑容,普通的装扮,却又异常引人注目,长得出色已经很糟糕了,再加上男人身上淡漠古雅的气质,形成一种强烈的蛊惑力,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在乡间还不是太引人注目,但在浮躁繁华的都市里,就显得很突兀了,许多经过水珄身边的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他,这让徐离晟突然有些不悦,有种私有物被众人窥视的不快感。
徐离晟托了下眼镜框,这样突然的会面出乎他的意料,还有点小生气,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微笑着走过去,男人看到他,原本淡漠的表情柔和下来,墨瞳里闪烁着漂亮的辉彩,似乎在刻意克制相见的激动心情,却不是很成功。
「少爷,你这样的打扮很好看。」水珄说。
徐离晟在溧水乡时因为要经常外出,所以一切从简,不像现在这样是很正规的医生装束,再加上他出众的相貌气质,轻易就带给人很美感的视觉享受,水珄看得着迷,觉得干净清亮的医师袍很适合他的少爷。
很由衷的赞美,不华丽,却足以打动人心,徐离晟笑了,问:「你喜欢?」
「不管你怎么打扮,我都喜欢。」
两人相对而笑,冲淡了最初见面时的拘束,徐离晟问:「来很久了?」
「刚来。」
水珄没说实话,其实他中午就到了,看到徐离晟很忙,就没去打扰他,隐住身形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看他做事,徐离晟从容果断的举止让他着迷,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后来看到骆小晴和徐离晟说笑,他很恼火,才故意显露身形,还好徐离晟看到他后马上就跑了过来,并没有因为他穿着土气而疏离,这让他的不快稍减,没有迁怒到骆小晴身上。
杀气在水珄眉间一闪而过,徐离晟没注意到,说:「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要下班了,我去换一下衣服,一起吃。」
徐离晟去办公室换好衣服,带水珄来到自己住的公寓,他本来想在外面吃,不过水珄带的行李很多,在外面吃比较麻烦,所以他最后选择在自己家里招待,公寓离医院很近,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
「来之前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回到家,徐离晟开了门,让水珄进去。
「想给你一个惊喜。」
水珄随徐离晟来到客厅,里面华丽典雅的装潢让他愣了一下,他知道少爷这一世的家境很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富贵,这些年他一直待在水里,很久没跟世外接触,有许多东西他都没见过,想想自己在乡下的小房子,不由有些汗颜,说:「其实是水乡长的儿子刚添了新丁,乡长特意跑来看孙子,他身体不好,我就陪他一起来了,顺便带些你喜欢吃的土产。」
「喔,原来我只是顺便?」徐离晟把钥匙随手扔在桌上,在沙发上坐下来微笑说。
水珄不悦地皱起眉,少爷上一世虽然懦弱自私,但没这样促狭坏心,他明知道自己不是真那样想,还故意来挤兑自己。
「你想知道什么?」水珄把行李扔开,走过去压住徐离晟,居高临下看他,反问:「想知道顺便只是借口,其实是我知道你不会回去,所以来找你?还是想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在意你?」
肩头被扣得很痛,男人生起气来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不过这番表白成功地取悦了徐离晟,相对之下,肩头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了,笑吟吟看着他发完火,才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上次打完电话后,你再没找我?」
「因为……」凌厉气势消了下,水珄有些痴迷地看着徐离晟,颀长手指在他的眉峰上轻轻滑动着,说:「有时候环境变了,心也就变了,我们现在不是在乡下,你也不是我的少爷。」
「你的病有好转。」至少知道他跟所谓的少爷是两个人了,徐离晟欣赏地点点头,「所以你更该了解我的个性,否则就不配说什么喜欢我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水珄低下头,像是为了填补几天未见的空白似的,唇疯狂地点吻在徐离晟的脸上,急躁过度的力气压过来,徐离晟忍不住发出怨言。
「喂,你压痛我了。」
压在肩头的力道立刻轻下来,不过水珄的手仍然揪住徐离晟的肩膀,就势一推,把他推倒在沙发上,随即俯身压住他,吻咬住他的唇。
「我想你,少爷。」
疯狂变成缠绵的亲吻,嘶哑声音在徐离晟耳边回荡,带着挑逗的情色,敏感部位被触动,徐离晟情不自禁地屈起身子,水珄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很放肆地解开了他的腰带,将手探了进去。
略带凉意的手掌摸到了腹下敏感地带,很有技巧地抚摸着,又轻轻啮咬徐离晟的双唇,舌尖在他口中游走着,卷起他的舌,无声地强迫他迎合自己的感官。
男人的力量跟他的外型完全不成正比,这决定了两人的从属关系,徐离晟体力很好,却仍然无法抗拒水珄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情欲压抑了几天,此刻被挑逗起来,他只想享受,懒得想太多,说:「去卧室吧,这里太窄,我会不舒服。」
水珄将他轻松抱起,照他指引来到卧室,很宽敞的睡床,原本是徐离晟为了保证睡眠特意订制的,此刻却给欢爱提供了便利,水珄和他贴靠着一起躺到床上,几下将他的上衣也脱了,而后用力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