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的莫名——永蓝蝶
永蓝蝶  发于:201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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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皱眉,不晓得我想些什麽,回道:“不是玻璃心就成。”

星期天,人都不愿太早出来,在午饭时间前的时段,书店的休閒清静气息更重,我立在书店扶手电梯前的标识牌问张恒:“你要去哪层?”

张恒没看就回道:“四楼。”看来他对这里蛮熟悉,我在标识牌看了四楼的分类:漫画、杂志、精品,我说:“你要看杂志?”

张恒说:“漫画。”

我一听就想笑,却又觉得没有笑点,我道:“你也看漫画?”

“少男心你不懂。”张恒模仿我笑道。

这下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骚年,让哥今天好好懂一下你的心。”

张恒眼里带笑喷出鼻息,拉住我的手腕上了扶手电梯就放开,那一下有被吓到,还真以为他要牵我手。

出了四楼张恒也不多细看就在热卖书籍堆里捡了几本最新漫画,显然真的有在追看,拿走他手中的《黑子的篮球》,我说:“这个我也在追。”

难得见了张恒有点兴奋的神情,他问:“奇迹里面你觉得我像谁?”

我想了想,一定不会是黑子,张恒存在感很强,其实也没觉得他特别跟哪个像,只好勉强选了青峰大辉。

张恒问:“为什麽?”

我笑说:“因为你有那种能赢过我的只有我自己的气场。”

张恒也跟着笑起来,他说:“没有你说的夸张。”顿了顿又说:“我就可能会输给你。”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先乐了一把,我问道:“为什麽?”

张恒说:“就是不为什麽才输给你。”

我歪着头看他,没听懂,罢了,不想追问,听着舒服就够,我说:“这一期你看完借我。”其实也没有真的想借,我都在网上看,只是觉得向他借一本漫画的小事情做起来特别有感。

张恒笑问:“还过来的时候要夹封情书?”

“我是给你机会夹一封情书给我。”话说得太快,没控制好声量,说完我看了周围有没有人听见。

张恒道:“我只习惯收的。”

我看他还满自豪,不过也不难想像他会收到情书,我问:“你以前收很多?”

张恒说:“什麽以前,现在还有很多。”

这个我就没傻到去信,他也知我不信就不瞎说下去,他转道:“以前读书还跟阿一比过谁收得多。”

我问:“谁赢了?”我只知道他们从小在美国认识,还没问过他们之间的事,听了就上来兴趣。

张恒似是回想起什麽,笑道:“不知道,那时候对感情不认真,收了情书两人在课堂上拆开边看边笑,没来得及点算就被老师发现全没收。”

我笑了,又追问他别的:“你们怎麽好上来?”他的过去,只要他愿意说,随便一件我都不觉得无聊,比任何一本漫画都有意思。

张恒走回四楼入口拿了手提篮,把漫画全放进去,他说:“没有特别,我们都待在精英班,升级分班也没有被换下来,又没有排斥对方,一待就到现在。”

“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我笑说。

“是臭味相投。”张恒上下打量我说:“喜欢的东西不差太远,但不会相争就是了。”

一听就知道他在说我,我道他也挺看得开才敢问:“你都不介意?”没有说明,不过他不可能听不懂。

张恒从漫画区走到杂志区,他说得不以为意:“我可以怎样介意?骂你还是骂他?还是骂自己比他认识你晚了?”

我一下恍神,心里有点发酸,张恒从来不提这事,但他一说起来我还是听出里头的无奈,只是想不到他还会想到怪自己太迟认识我,这一点才让我最酸。

这书店杂志区的书架就跟图书馆排场差不多,两人在两个书架之间,这时候书店人又少,我抓住张恒没有提篮的手说对不起。对自己上来一种痛恨,我才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认识他。

张恒反握我的手一掐,松开手劲,却没有放开手,他说:“你问我才随便说,我没有介意,你别乱想。”他说完放开手,从我边上拉出一本杂志放到我肩上,勉强可以挡住外头视线,他低下头对我说:“亲我一个。”

“你怎麽前面跟後面说的……”我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自己吻上来,还以为他只吻一下就分开,却比平常更来劲,将我压到书架上,可是我也见鬼了,竟然不想推开他,他来劲了我就更想来劲,要不是杂志只够挡住脸,我都要勒到他身上去。心里烧着似的,呼气来得更热,舌头死命挠他,还紧咬他的唇,不知是书店太静还是错觉,口水翻动的声响比平常大了好几倍,直堵我耳朵。一吻分开,张恒也不怕吸引别人目光就丢下篮子,拿手抹掉我下巴的湿气才放下杂志,啧啧称道:“比我还要狠。”

感到自己的脸还烫着,我说:“对着你,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我已经这麽爱你

除了更爱你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也不愿意选择别的

张恒笑了笑,拾起地上的篮子,看着手表道:“有没有什麽想看,没有我再挑几本就去吃午饭。”

我也没什麽特别想看,只是想跟他出来走走,张恒多挑了几本杂志就去付钱,店员把书分成两袋,我们一人提着一袋,我问:“吃什麽?”

张恒道:“你想吧。”

他也不像要吃贵的人,我道:“Mccafe可以吗?这边有一间人很少,位置环境却挺好。”

张恒点头。

我不自觉笑了,张恒问我笑什麽,我道:“不知道,就是想笑。”

我边走边想着,也许是觉得他是可以不做这些的人,然而他又这麽自然地做着就特别喜感。手里拿着一袋漫画,还是无法想像他看漫画的模样,好不真实,觉得跟他在一起,看他吃汉堡包也会笑。

进了Mccafe我们往靠窗的四人座坐下,这家分店开在商场五楼,坐在靠窗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人都变成小泥娃走着。

我问:“你吃什麽?我去买。”

“Hot Latte,三文治给我随便点一份,点单件装。”

“一个大男人怎麽吃得像个小姑娘,单件不饱吧。”反正旁边没人,我去逗他下巴,“别学小姑娘天天喊减肥,现在就够瘦了。”他要是能吃下,我倒想买下所有三文治给他吃。

“你起得晚不吃早饭,我早饭可是吃得饱,早餐吃最多,後面开始减量是常识。”

“也没少到只吃单件三文治。”

张恒看着我不说话,眼里就是你再多说就烦的意思,我收回手去买了两杯Hot

Latte,一份蕃茄蛋沙律意式包及一份小龙虾芒果三文治,可是三文治没点单件装,他就算不吃,我也能吃下,要麽他一会坐着饿了也可以多吃一件,我放下盘子先说明:“三文治你吃不完我吃。”

张恒没多说什麽,把胶袋里的杂志拿出来,我拿起一本家居设计杂志拆开来。张恒原本跟我对着坐,他起来把我赶到里头,坐到我身旁,我问:“怎麽了?”

张恒说:“一起看。”

“哦。”心里紧了紧,又软了软。

我翻着杂志,不敢翻太快,怕他没看够,翻到睡房设计,张恒问:“你喜欢怎样的睡房?”

“简单就好,要是地方够大,睡床放中间,什麽都不贴着更好。”我家里小,就算东西不多,床也只好挨着柜子。

张恒道:“我注意。”

心里打了个翻,一个激灵,我急道:“你注意个毛!”

“戒指都套了,还不能注意个睡房?”张恒自行翻过几页杂志,上面一个餐桌,“我还没细到问你餐具。”

我咋舌,真是跟他翻本杂志也是挑战心脏的行为,我低声问道:“你不是打算跟我住吧。”

“还没,不过你总会来我家。”张恒身子靠後,跟我拉开点距离问:“你讨厌跟我住?”

“我不是这意思。”我想说你又没看清楚我是什麽人,但想来不对,他比我还清楚我自己,我也不能说同住他就会厌烦了我,他就说过反正我不是什麽好东西。我也绝对没有讨厌跟他住,应该说这样挺好,他有时候就是会闹失踪,住到一起总觉得心里有个底。

我叹,不好解释,又胡扯那句:“少男心你不懂。”我才知道太喜欢一个人,也会不知道怎样承受,就算心里想要每分每秒见着他,当真的给你机会,反而想逃。大概就像高潮虽然爽,倘若给你高潮个不停,身体也会吃不消。

喜欢到难受。

“你少男个毛。”张恒又模仿回敬我,只是没有我那份急劲。

看他一脸从容,以前或许会觉得是自己更喜欢对方,现在我无法这样想张恒,只能说自己跟他不是一个档次,他就是心理质素比好我很多,给得起,也能承受。假如爱在就不用去爱,不想住到一起确实不代表我不爱你,难以明言,我开玩笑说:“我不少男就是玻璃心,你自己选。”

张恒吞下最後一口三文治,又喝了口咖啡,递上吃剩那件三文治给我,说:“少男多吃点,快高长大。”

我接过放到枱上,没吃,还是想等他过一会再吃。张恒退回去坐到我对面,翻了漫画出来看,没再说同住问题。我也没有继续看那本杂志,只好往窗外看,发现透过玻璃倒影能看见他,他似乎没有不满我不给解释,每次停下来喝口咖啡还是会瞄我一下。我也傻,人就在对面,还盯着玻璃在偷看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是全程看着他,只是他有动作就是会触动我的目光,我看他又喝上一口咖啡,咖啡都凉了吧,忽然他一笑朝窗外举杯,四目相交於玻璃上。

混蛋!他一早就知道的。

第三十章

工作上的事情多来多去,问题肯定是有的,只是没到束手无策,而且宋琳的团队经验丰富,他们撑着半边总不会出大事,剩下都是时间上的周旋。现在下班後偶尔会到大哥家里吃饭,老爸知道自己快抱孙乐得每天合不拢嘴,差点以为要当爹的是他而不是大哥。

近来什麽都好,但还是有让人无语的问题,张恒又不见踪影,不是说完全找不到他,电话短讯还是能够联系,只是人从来没出现过。我向慧敏打听,她说张恒超过一星期没有回公司。

这恶魔不知又在搞什麽。

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发现一条未读短讯,点进去看见是张恒的讯息:要见你一面真心困难。

短短一句反覆读了几遍,虽然看不着他,但有时候看见这些又会觉得无所谓了,我开玩笑回他:是哪家姑娘厉害把张总困住出不来。以为他会很快回覆,用手机看了两三条新闻还没等到,只好放下,又写了几个信件才收到短讯:不是姑娘厉害,只是我太弱。

这是什麽话?似是而非,想回点什麽,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不知怎样去回。

“萧先生。”

“萧先生。”

“萧先生。”

身旁同事一个一个叫唤着,我转身一看,恺一已站在我身後,眼尾瞄到同事对我投来怪异目光。公司不少人知道我跟张恒有交情,尤其经过张恒救我一事,只是除了张恒没有人知道我跟公司最高领导人也有交情。

恺一直勾勾看着我,没有说话。

心里泛起一阵颤栗感,张恒定必出事,否则他不会在公司明着跟我接触,禁不住深吸一口气,我道:“我们到外面说。”

我跟在恺一身後,脚步不受控虚浮起来,他领我到车子去,两人坐在车厢内,隐约感到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否则他可以在公司随便找个地方跟我说话。

恺一紧握方向盘踌躇着不说话,我手心湿了一片,在裤子上一擦,才一会又冒汗,过了半响,恺一终於说话:“你知道张恒为什麽要跟宋琳分手?”

我看着恺一,他却看着窗前,我道:“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这话题敏感而没有问张恒。

恺一问:“你觉得自己能够比宋琳更坚强吗?”

跟宋琳接触不多,但初见感觉甚好,能干有条理的女人,而且张恒会选上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自问表面来看她什麽都比我好,我道:“我不是坚强的人。”心中还是没由来肯定,“但是为了张恒,比谁都可以。”

即使手里的汗怎样也擦不完,神经上的意志还是能够由我作主。

恺一长舒一口气,终於正眼看了我,拍我的肩,似是安抚又是鼓励,他说:“无论如何,以後的日子,你都不要崩溃。”

恺一开车,他跟我说起张恒跟宋琳分手的原因。

“张恒得了先天性三尖瓣下移畸形,虽然身体不算很好,经常进出医院,但他自小爱惜锻鍊身体,至少活得随心所欲,想做的他都能去做。”

心里一紧,拳头骨节发白,难怪他经常无故失踪。

“公事上我不让他碰酒,应酬的事自会做个妥当。以前跟你约会,不就试过好几次突然走人,他病发进院,我赶紧回去处理他手头的工作。”

每一句说话来来回回绞割着神经,这个我以为坚强无比的身躯,到底承受着怎样的过去与痛苦。

“张恒跟宋琳一起的时候,两人感情很好,张恒全心全意宠她,可是最後张恒跟我说他做错了。”

恺一停顿下来,隔着西装外套仍然能察觉他胸口起伏,张恒的痛不只流到我身上,还流到他去。

“他跟我说他蚕蚀了宋琳的世界,他被感情冲昏头脑,一头热将他所拥有的全推到宋琳面前,他给她的多到宋琳受不起任何变节。他太不应该用爱情将对方人生摧毁,宋琳本来不是软弱的人,是他改变了她的本质。三年多前,张恒病发情况严重,大家都以为他撑不下去,宋琳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是崩溃了。张恒提出分手,把宋琳赶出医院,宋琳就是哭死了,张恒还是坚拒见她一面。张恒说宋琳再待在他身边,恐怕他还没死已疯掉。”

太多东西瞬间明白。

明白了宋琳说张恒给的她受不起,张恒给了太多,多到宋琳不能接受失去半分。

明白了宋琳说她给的不是张恒想要,张恒并不想夺走她的世界。

所以张恒跟我说只要我的爱情,不想蚕食我的本质,不想负担我的人生,渴望着我还是我。

所以张恒一点一点要我坚强,借我一切,要我学会自己打造自己的世界。

心紧得慌,他还是将一切给了我,不同只是这次他学会了选择,选择将该给我的全都给我。

双眼乾涸到发痛,这一次,没有想软弱地哭出来,而是坚强到不需要眼泪。

我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不乐观,经常心痛得无法自行呼吸。”

想起张恒以前在山上身体不适也许就是病发,近来人也瘦了,我竟然从来没有察觉问题,真该死!

我说:“这几天跟他通电话,他只字不提,我现在去见他好吗?”不管我多想见他,如果见面只是让他难受,我会学着忍耐。

“他不是不想你知道,他是不敢让你知道,宋琳的事已经刻进他骨子里。”恺一将车子一个拐弯,医院已入了视线。

想起张恒也有受惊的一面,心痛得揪出来。

“但是如果你足够坚强,这时候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待在他身边。若你刚才回答有半点犹豫,我早把你丢出去。”

走在医院的道上,环境恬静,花开得美,要是心无惶恐,这一步一步走来是多写意,然而心吊起来的不安早就令我呼吸急了,张恒见了我会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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