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了,程潞忍不住想,就像七年前的薛次杰一样,那个陌生男孩被薛首义给盯上了。
“……那男生是谁?”
程潞沙哑着声音,问道。
“嗯?啊~他是次杰的学弟,他们们好像是在校运动会遇上的,当时那男孩受伤了,是次杰在照顾他。”
“哈?这什么八点档的相遇啊。”
程潞忍不住吐槽,薛首义也跟着笑。
“你也这么觉得?还有更狗血的呢,把那男孩弄伤的人是我,那男生那时候就已经认识次杰了,我会说那男孩是故意撞上我还把自己搞伤的吗?”
“……”
不,你已经说了。
“当然,当时次杰是只关心我的伤势……但是如果只是这样岂不是太无聊了?所以我给次杰下了命令,送男孩去医务室。”
“……”
“哈哈,你是没看到哦,当时那男孩高兴地得意忘了形,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呢~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
“……”
“喂,别不说话啊,我好像没说什么让你消沉的话吧,这非常有趣啊,次杰明明不怎么喜欢那个男孩,却因为我下了命令,不得不对他好点。”
“啊……不,我只是在想,你和七年前一样完全没变啊,把人耍的团团转真的让你很开心?”
“啊啊~关于这点,其实是有原因的……”
薛首义话还没说完,程潞就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程潞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发现陌生男孩被薛次杰狠狠甩了一耳光,现在正跌坐在地上,而怒气冲冲的薛次杰正往程潞这边走来。
“啊,被发现了。”
“哈哈,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薛首义笑的眯起了眼睛,“啊~程潞,对于你刚才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只是想在我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好好享受我喜欢的事情罢了。”
“哎?”
“嗯,我觉得这事还是跟你说比较好,毕竟你也是当事人,程潞,你还记得七年前那场服从魔法吗?”
“哎……哎,算是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魔法阵的条件不是有一条是第三方见证的证明吗?我原本以为不让你逃就行了,但是果然不行啊,你后半部分魔法都没看吧,所以魔法反噬就发生了呀。”
……
……等等!
这不是笑着可以说出来的话吧!
程潞记得薛首义明确告诉过他,魔法反噬是非常可怕的事,几乎上遭受过魔法反噬的魔法师都死于非命。
“啊!我也不是想责怪你,你别搞错了,原本就是我选择你做见证人的,而且既然反噬已经开始了,把责任推给你也是无济于事,虽然反噬速度比预料中慢很多,但是七年了,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吧,我已经活不长了。”
“……真的假的……那不是……”
“就是因为活不长了啊,我才要好好享受生活,观察别人真的很开心哦,就算不去上课,就算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哦不,还不如说看到了父母失望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啊,又比如现在,你多多少少肯定会对自己的行为有愧疚吧,你这样的表情也非常有趣!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我就算活不长了也值得啊!”
在那之后,喋喋不休的薛首义就被薛次杰拉走了。
薛次杰离开前,还狠狠瞪了程潞一眼。
啊啊,被瞪了,程潞心想,他要是薛首义的话,现在可能会非常高兴吧。
程潞在原地呆了会,然后才发现同样跟他呆在原地的陌生男孩。
程潞走在陌生男孩的身边,俯身问他。
“需要我帮忙吗?”
陌生男孩像刚刚回神,他抬头瞪了眼程潞,飞快跑开了。
第18章
不久后,薛首义便病倒了。
程潞是不知道薛首义的具体病情,他只知道薛首义这次病的下不了床。
程潞从抽屉中拿出印着黑轮字样的名片,名片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
鬼使神差的,程潞播出了那串号码。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颇有韵味的咖啡店。
韩枭穿着和程潞第一次见面时相同的白衬衣,上衣扣子只扣了两颗,可以看见精致的锁骨,韩枭身边依旧跟着那位人高马大的壮汉。
见程潞走进,韩枭说出的第一句就是。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程潞坐到韩枭对面,打发走了来点餐的服务员,“因为我没有天赋,你能抽出时间来见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哎呀,我可没说你没有天赋哦,不能使用魔法=拥有可以使用魔法的可能性,我们魔法师本来人数就少,所以对可能成为同胞的你,我们还是非常看重的。那么,言归正传,你这次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啊,是关于薛首义的事。”
“哦……是关于他被魔法反噬的事请?”
程潞有些吃惊。
“你原来知道吗?”
“他是我们黑轮的社员,我当然知道,而且他被魔法反噬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你,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谈论这件事的。”
“果然……”
“你别搞错了哦,我虽然说原因在你,但责任绝对不在你,如果你对薛首义被魔法反噬的事感到内疚,我们会觉得很麻烦,作为魔法师,必须为自己施的术负所有责任,选择你做见证人也是薛首义的意思不是吗?那他应该就料到了你会逃跑,没有对此做任何准备那是薛首义的失职,所以最终责任还是在他自己。”
“这样说也太……!”
“太过分了?不,这才是魔法的世界,而且就算你想帮他,你又能做什么?你有力量阻止魔法反噬吗?现在连魔法都无法使用的你,又能帮他什么?‘服从’这个法术是中级禁锢术,在魔法中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就连我,也很难对付一个中极魔法的反噬,魔法效果越强,伴随的风险就越大,我的这个身体,也是魔法反噬造成的。”
说着,韩枭拿起叉子猛地戳向自己的手臂,叉子轻轻松松就穿透了纤细的手臂,韩枭却连眉头都没皱下就反手抽出叉子,程潞看的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没有意想中的鲜血四溅,被割开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的实际年龄超过四十,我在十二岁时使用魔法成功让肉体恢复能力提高,不管是时间还是外界攻击都无法影响我的身体,但是相对的,肉体停止了生长,我的身体年龄停止在了十二岁,也就是说我到死都是十二岁,这在人类社会中会引来非常多麻烦,但是我不能找谁帮忙,这是魔法反噬,一旦魔法反噬发动,就只能坐以待毙。”
“……”
“为什么不说话了?我原本以为你是更有骨气的人呢,如果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些,那么我可以告辞了吗?”
完全说不话来了。
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这时候该说什么?应该说些什么反驳?
在魔法师这个词面前,似乎连内疚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我想给你一个忠告。”
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壮汉突然开口对程潞说道。
程潞略有些惊讶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壮汉。
“如果不是真心想学习魔法,我劝你还是别参合太多事,魔法师的原则中,有一条是绝对不能将外人扯进魔法世界,如果你太多管闲事,有可能会被魔法师杀人灭口。”
“哎?……杀人灭口?”
“魔法师也并不全是和平主义者,里面也有偏激派,你还是自己小心点。”
壮汉盯着程潞的眼睛,认真给他警告。
再次被魔法师世界拒绝的程潞根本时间消沉,原因是他突然听说薛首义被下了病危通知。
还是心怀愧疚的程潞决定去探望这个病重的朋友。
赶到医院时,程潞又听说薛首义从重症监护病房逃跑的消息。
不管是医生、薛母还是薛次杰,都在慌张寻找薛首义,程潞理所当然只能帮助。
在寻找过程中,程潞突然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矮个子,漂亮的脸蛋,笑起来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程潞记得这个男孩,记得这孩子是被薛首义盯上的猎物。
漂亮男孩似乎也在找人,他四处张望着,最后发现了程潞。
“请问……你是程潞吗?”
有点惊讶这个漂亮男孩居然会找他搭话。
“对我是,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说实话,程潞对这个男孩的印象不怎么好,所以不太想搭理他。
但小男孩见程潞回答了他的问题,突然间就开心起来。
“啊,抱歉,我在找次杰学长,我没在病房里看见他,你知道他在哪吗?”
“啊,他的话,去找失踪的薛首义了。”
“哎?失踪?薛首义?”
“你没听说吗?薛首义从重症监护房里逃走了,他病得那么重还到处乱跑……对了,你没事的话也帮忙找找看。”
程潞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再烦我,帮忙找人去,但是可爱的小男孩明显没有动的意思,还一副扭扭捏捏有话要说的样子,程潞无奈之下只好问他还有什么事,小男孩这才开口。
“你……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啊?奇怪?哪里奇怪?”
“我……听说薛首义学长总是生病,医院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现在……现在都被下了病危通知还到处乱跑……我怀疑……”
“……所以?什么?”
“这很奇怪啊!所以……所以我总觉得薛首义学长在装病……”
“……”
然后,程潞第一次认真仔细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小男孩,他真的非常可爱,可爱到连女生都会自惭形秽,而刚刚那句怀疑,就是从这个可爱小男孩的嘴中说出来的。
程潞不知为何来了兴致,他反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哎?哎?”小男生看起来有些慌张,“因为……你看……次杰学长和薛首义学长从小就相依为命。”
“嗯?所以?”
“我……我突然和次杰学长关系好起来……薛首义学长就……就……”
“就?就嫉妒了?不会的,薛首义不是那种人,他们可是兄弟。”
程潞只觉得话题被绕远了,薛首义才不是小男孩口里那种无聊的人,而是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的魔法师才对,谁知小男孩因为程潞这一句话激动起来。
“就因为……就因为是兄弟!所以……所以那样的事……”
“那样的事?……怎么样的事?”
“我看到了!我……的确看到了!……次杰学长和……薛首义学长……在接吻……明明是兄弟还……太肮脏了!”
“……”
那么,你去咬薛次杰的脸就不脏了?
程潞突然觉得真他妈好笑,这种人,就算被薛首义给玩坏了,都不足为惜。
“啊,是吗?但是那和我没关系,我要去找病人了,要是人死了就麻烦了,那对双胞胎好歹是我朋友,总不能放着不管。”
丢下还一脸激动的小男孩,程潞离开了那个坏心情的地方。
终于在无人的楼梯拐角,程潞发现了正拿着望远镜望着窗外的薛首义。
“喂!薛首义!”
程潞急急喊了一声,薛首义听到声音就朝他笑了一下。
“哦,程潞,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笨蛋。”说完,薛首义指了指对面病栋里慌张的医生,那些大概都是找他的人吧,“哈哈,只不过是一个人不见了,他们居然慌成那样,次杰那家伙也是的,明明说过我已经没救了,他居然还一脸真诚地说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哇哈哈!我弟弟什么时候变成笨蛋了,真有趣!真有趣!”
程潞觉得这家伙肯定是疯了,否则他为什么在站也站不稳的情况下还可以笑成这样。
“真的是……如果可以活久一点我也许可以看见更有趣的场景呢,啊啊,真可惜,啊~不过这样才显得现在的场景更可贵呢~”
说完,薛首义又笑了起来。
笑着的薛首义眼中完全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单纯的疯狂。
那眼神中,除了疯狂已经别无他物。
薛首义已经除了疯狂别无他物了。
所以,薛首义已经可以被叫做一个真正的疯子了。
突然间,薛首义看向了程潞。
“哦?程潞,你来得正好!你就这样留下来,看看我怎么死的,你那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这番发言让程潞不禁全身发冷。
居然用死亡来换取乐趣。
薛首义作为一名享乐主义者未免也太痴狂了。
稍微盯着程潞有一会,薛首义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啊啊~程潞你就找个镜子看下你现在的表情吧,真是有趣的表情啊,你在怕我吧,真是失礼啊,我可是把你当做是朋友的,嗯咿——好伤心,不过我想也是会这样,毕竟能理解这份喜悦的,也就只有你的哥哥了!那么,就这样散了吧。”
就这样散了吧。
和小好哥一样,薛首义把这句送给了程潞当鉴别礼。
……薛首义自己大概没发现吧,一直在他身后蠢蠢欲动的东西已经具象化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程潞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形容他在薛首义身后看到的东西。
那是像雾气一样,长满了许多眼睛,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怪物。
从七年前开始,那个怪物就一直觊觎着薛首义,七年来,这个怪物越长越大,身形越来越清晰。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这个施术者就会死了……
这就是魔法吗?
这个让人陷入疯狂陷入死亡的东西就是哥哥一直在寻找的吗?
[毕竟能理解这份喜悦的,也就只有你的哥哥了!]
耳边又响起了薛首义的话。
哥哥难道为因此感到高兴?
这就是魔法吗?
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不是吗?
第19章
题记——笑容
因为平凡,所以从来都不敢去奢望什么。
因为从不敢去奢望什么,所以十八年来,他只许下过一个愿望。
“我想……再看一次哥哥的笑容。”
“恩,薛首义还是因为魔法反噬……是吗?我知道了。”
还是那家颇有韵味的咖啡店,这已经是程潞第三次和韩枭见面。
在程潞告知他薛首义已经被魔法反噬殆尽后,韩枭的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过,就算你不告诉我,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会发现。”
“你的意思是我做了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