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就只好杵在那儿不动。

“来，给爷爷看看。”老爷子有些干枯的手摸上苏重脸，“混账！都瘦了！该死的！”老爷子敲着拐杖，一张脸被气得有些发红。

苏重冲着苏老爷子眨了眨眼，“没。”

“还说，那混小子，眼里就只有个那个男人！自己儿子都不要了！”老爷子看上去气得不轻，都咳嗽了起来。

估计苏老爷子肯定不知道原来的自己干过的那档子事情……苏重恍神了一下，看着几个人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自己顺着心意上前顺势给苏老爷子顺顺背。只是电视剧里看到过，苏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到……那时候，看的他是羡慕的吧，只是一个人过日子久了，感情就模糊了很多。求不得的东西，苏重也就不强求。

“重儿啊……”苏老爷子推开其他人握住苏重的手，脸上挂的是慈爱的笑容，“爷爷老了，看不了你多少年了……”

这种八点档肥皂剧场苏重看得最多，可是亲生经历却还是让苏重心理莫名的动容。尽管他的内部灵魂已经被换掉了，可那毕竟是难以磨灭的血缘关系，何况，这个老人家是真的喜欢他这个孙子。

“爸，说什么呢？”进来的人优雅的脱下西装递给边上候着的仆人，眼光丝毫没有看向过苏重，“小乐，来。”

“混账！”苏老爷子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那个一激动，扑通扑通的跳得快，“谁让你带他来的！害得我的孙子还不够！”

苏重想了想也不是他的错……说到底，还不是那个苏重鬼迷心窍害得别人也害的自己。不过也因此，苏重总算见到了自己曾经的‘情敌’。

本来以为对方的长相会是多出色，却没想到对方的面容很清秀，五官很端正，看上去很干净，他身上的气质苏重不讨厌。那个人身上没有阴谋也没有敌意，只是似乎压抑了些什么，有些不安。想来是知道苏老爷子不喜欢他的缘故。

“爷爷……”

话音还未落，便被老爷子呵斥，“谁是你爷爷！”

苏落被苏云墨拦在身后，“落儿也是好意的，爸你何必？”

老爷子瞪着眼睛还没发火，只听得见身边的苏重淡淡的打断，“爷爷，我饿了。”他不知道怎么介入，于是只能顺应发展，何况……他真的饿了。苏重上辈子就是一个严重挑食的男人，这辈子也不例外，午饭靠着季宜那个小家伙的伙食挑挑拣拣后他也不算吃了个饱，现在虽然还未到正式的晚餐时间，可他却是真的饿了。倒不是说苏重挑剔，只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用食物来弥补心里空缺掉的东西罢了。

“去，没听见重儿的话吗！”苏老爷子是真的疼苏重。

苏重微乎及微的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有些羡慕……苏重真的是个不知道珍惜的人。心理的天枰有些不平衡，苏重知道……那是妒忌，他在妒忌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但是，那妒忌也只有一瞬间而已，起码他的记忆里还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的，虽然陪伴他的那个青年早已不在，可那段时光却是苏重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回忆。稍稍平衡了一下心理，苏重替老人家拉开主位。

“来，坐爷爷边上。”苏老爷子溺爱苏重几乎是苏家上下全都知道的事情，若不是苏重的身体由于那个女人护胎的时候太过随便而导致这个孩子体质有些弱问题的缘故，估计苏老爷子恨不得手把手的把苏重培养成一名文武全才！可惜，苏重在武这方面是不可能有成就了，在文这方面，苏老爷子向来是不看重那些教育方式的，学了也都是个空把式，还不如实战来得快！苏老爷子的打算是一等苏重成年，就把个子公司给苏重试试看，让他能够直接的学会运用而不是只读那些没用的书。若说原来的苏重可能会为了苏云墨拼命的话，那么这个苏重是死在了他的那条武道上的，只是，苏重并不知道自己体弱就是。

苏重倒是乖巧，不多说也就不会错，可惜……苏重想错了。

五个人的饭桌上没了人调节气氛，就连苏云墨都感觉有些怪怪的。苏重这会儿不该是话最多，最朝他献殷勤的时候吗？怎么安静了？他又打什么主意？

苏重倒是没想太多，他吃饭向来不爱说话的。不是不爱说，只因无人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能对着谁说？

“重儿今个儿怎么了？”苏老爷子耐不住了，瞪了苏云墨一眼，好好一个开朗的孩子，就被弄成这样了！子不教父之过，看看他的好儿子，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没事，”苏重抬眸有些奇怪，难道他们吃饭还说什么？

“那怎么不说话了？平日里，你不是最爱和爷爷说话了么？”苏老爷子一脸的关爱，眼神里夹杂着好奇，看来这场事故真的让他的重儿长大了不少。

“……”苏重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什么？谈论怎么杀人？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苏云墨推了推一边的钟乐。

钟乐看了看苏老爷子，磕磕巴巴的说，“从前有一颗软糖……他说，我腿软……”

苏云墨愣了，苏落呆了，苏老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钟乐低头放下手里的筷子搓搓手，眨了眨眼睛，泪水终究被吞了下去。

“噗……”苏重从没听过冷笑话之类的东西，只觉得有趣，“都说了是软糖了，还腿软。”

苏老爷子见苏重笑了也就没多说什么眨着眼示意那个钟乐继续。

钟乐打量了苏重一会儿，忽然觉得，对方其实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的。

伴随着钟乐越来越不磕巴的话，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苏重本不爱讲话却是爱听别人说话的，一个人对着墙壁和空气久了，这样的情况也就容易得让人放松。

苏云墨看着身边的钟乐越说越自然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苏重……是真的失忆了？不然，他怎么会给钟乐面子？

苏落的心理也打着浪，这是怎么回事？

子弹冲破而来的速度够快，可苏重的反应到底也不是盖的，起身立刻就扑向苏老爷子！

“叭——”清脆一声。

一点钟方向！

凭借着上辈子狙击的经验，苏重本能的朝着那里看过去。

“该死的！谁！”苏老爷子看着把自己扑倒在地的苏重，“重儿，没事吧！”

苏重皱了皱眉，子弹与他的脖子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好在只是蹭破了点皮，流了点血。

“查！”这下子不等苏老爷子的发问，苏云墨就下达了指令。

这苏重怎么回事？

“查，彻查！”苏老爷子顾着苏重那受伤的脖子，重申道，随后才瞥了眼只知道护着钟乐的儿子，眸子里写满的是浓厚的不满，“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医生！”

苏重倒是无所谓，“没事，等会儿就好了。”苏重却不知道，他这人，血小板凝结有问题，一条小伤口，别人过一会儿就能止住，他却要花上比正常人长的一番时间才能靠它自己止血。甚至要是没有处理，还非常有可能就这么一直流血个不停。

“不成！”老人家是固执的，“这孩子，怎么就扑过来了？”

苏重愣了一秒，“感觉……”感觉要扑过去，他就做了，毫无意义的。

“好孩子，爷爷定会让那个敢开枪的人没命！”苏老爷子的眼泪就那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苏重觉着脖子里越发的黏腻，这么点伤口怎么还不停？苏重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擦擦。

“你这孩子！”苏老爷子一把打掉苏重的冲，力度却是不重的，“知道自己血小板凝结有问题还这样！医疗箱呢，还不快拿来！都傻了？！？”

血小板凝结有问题……那不就意味着自己要是受了重伤，死的会快很多？很快这个问题就被苏重忽略了，毕竟，他受重伤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一的，K集团的那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想到那个男人，苏重就难以自制有些手发痒，想要杀了他的念头顿时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越发的强烈。

“重儿？”

“爷爷。”苏重回了神，“我没事。”

他没事，苏老爷子居住的地方却是增加了人手。就连他也都被苏云墨直接接回了他原本的居住地。

苏重有些惋惜，那个小区他才住了一个晚上，虽然不能说舍不得，可是那里的所有几乎都符合苏重的期望值。

“谢……谢谢……”钟乐小声的开口。

苏重看着那个低着头没敢再抬头的男人，没有回答。

“苏重，你没玩？”苏云墨问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

“嗯，周六约了人。”提到玩，苏重想到了季宜那个兔子一样的人。季宜和钟乐给人的感觉有点相像，却又是不同的。起码，季宜的长相比那个平凡的钟乐可爱多了……苏重这么想。

“……”苏云墨黑了脸，这是什么跟什么？

“苏云墨……”连名带姓的叫着对方的名字，苏重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苏老爷子值得他尊重，可这位父亲在他的眼里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

第五章

连名带姓的叫他……苏云墨沉思着自从苏重醒来后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刚才的狙击过后苏重抬眸间寻过去的方向以及那双眼中一瞬而逝的满满的杀意都不是他那个废物儿子所拥有的。苏云墨在心里冷笑一声，罢了，那种孽子养着也是白费，何况……这个苏重要是有任何不对劲，哪怕是老爷子，也不能再给他施加丝毫的压力。

“给我点零钱。”苏重理所当然的索要。

“？”

本来还以为有什么隆重事情的三个人尴尬起来。

“嗯，给我兑的零钱。”苏重想着，去游乐园，总不能刷卡。他记得，银行的人总是很多的，他一点都不喜欢排队。所以，有些时候，他喜欢让人支付现金，当然……用的是邮寄，只是过程有些复杂，苏重的疑心从某种定义上而言是沉重的。

“还有……”苏重低下头，严重的杀气掩饰在了刘海之下影入黑暗中，“爷爷那里……”

“你还小，不用管这些。”苏云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等，这等方式，是在和他宣战吗？好胆量，好在苏老爷子躲过了这一劫，不过这个人他一定会是找出来的！

苏重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哈欠，靠着窗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苏落和苏云墨两个人互看一眼，相当默契的没有出声，倒是钟乐显得有些高兴，“苏重他是不是不讨厌我一点了？”

苏云墨揉揉钟乐的发，“我喜欢就好。”

钟乐腼腆的笑了笑。

苏落将实现落在苏重的身上，神色复杂。自从苏重出院后，他似乎特别注意这个人，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

到了家里，苏重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苏云墨自然不会伸手抱他，没有叫醒他起来已经很仁慈了。

苏云墨不做的事情自然是由苏落接手。

苏落的动作难得的很小心却没想到苏重会突然间醒过来，饱含戒备的凌厉双眼看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苏落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那样的一双充满戒备防御感的眼睛让苏落的心理莫名的一软，突兀的，他觉得有点眼熟。

“苏落。”苏重放松了下来，手里的小刀贴在皮肤上，刚才的那一个瞬间足够苏落死上一次了。

大概是应为真的累了，想到苏落不会伤害他的苏重很快合上了双眼，呼吸均匀。

若不是那一句苏落，苏落差点就会以为他是在做梦。

“落落？”怯怯的调子拉回了苏落的思绪。

“小爹，进去吧。”

出声的是钟乐。

“嗯……”苏云墨看了苏落一眼，“你就和他先将就一下，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把他回去。”

苏云墨的手脚太快，苏重一离开他就把对方的房间清空了个干净，非把位置还算不错的房间给弄成了个储物房。

钟乐有些担忧，“落落，我没怪他。”

苏落笑了笑，“我知道。”他的小爹就是这样，虽然他也有怨气，可是这个苏重不一样了。

苏落把苏重放在床上的时候动作是温柔的。

苏重哼了哼很快蜷缩成一团模模糊糊的扯了被子盖住头就睡。

苏落诧异了，苏重的睡相向来是四肢大敞没心没肺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他用那么缺乏安全的保护睡姿这样过，印象中哪次叫苏重起床他的姿势不是乱七八糟的？

“苏重。”苏落轻声叫着。

苏重睡得安心，那人温柔的语调好像就在耳边。刚被收养那会儿，那青年就会在他被梦魇缠身的时候唤他给他取的名字……很长时间没有听见过了，现在听见心理安心的感觉更甚，苏重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点往那人身边靠了靠，“哥哥……”

软濡迷糊的调子让人心里一酸，那句哥哥在苏落的心理掀起了一阵波澜。

没有得到回音的苏重皱了皱眉伸出手胡乱的摸着。

苏落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在外乱晃的手，才一触摸到柔软的体温就立刻被拉入被子里，苏落傻了眼。

苏重安心的握着对方的手，表情有些松懈。

苏重是被手机内置的铃声吵到不行才终于黑着一张满脸戾气的小脸很不耐烦的接起了电话。

“苏重……”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苏重，我怕……”

是季宜。

“你在哪儿？”满肚子的火气没办法发出来，苏重只能压低着嗓音询问。

“学……学校，操场的旧仓库……”季宜的声音里透露出严重的不安，“苏重……好黑。”

“等我下。”苏重才想掐了电话，对面不安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小心翼翼，“你会来吗？”

苏重停顿片刻，掐断了电话。

季宜看着发暗的手机屏，眼泪刷刷的往下落，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若无。想来是久无人打理的废弃仓库成了某些动物的小天地。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季宜缩在某个角落里无声的哭泣着。

苏重挂断电话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下午一点过了还没十分钟。好奇了一下今天竟然没有人来叫他起床的苏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冷暖相交的一个房间，恰到好处的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看来自己以前的审美观还是不错的。当然，要是他看到还没有变成储物房时的那个贴满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海报，墙壁还非特别刷成粉色，整个一房间的基调和布局简直就像是个色盲随便摆放的视觉冲击力绝对强悍的房间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苏重没换衣服，简单的整理和梳洗过后，他才打开门径自往下走。

并不是苏重不爱干净，苏重在某种意义上是个有古怪洁癖的小孩，但是有时候任务所需难免需要过上个三两天的邋遢生活导致偶尔发生这种情况。虽说之后苏重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可苏重的家里绝对是一个乱糟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