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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abxyz  发于:201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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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梓上次见古非的师父,还是十多年前。古非少年时出门采药迷路,蒙昙悠子相救,从此便跟着昙悠子和裘梓隐居,极少

回去。故而裘梓与他的师父只有几面之缘,而古非的师兄曲凤言、师嫂花蕊并花蕊的义弟裘生,统统没有见过。古非和曲

凤言从小就不对盘,和他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因此对花蕊后来结拜的义弟裘生也是只闻其名。

这时想到古非的师父山沉老人,心里便默默浮现出十年前差点吓得自己大哭,晚上都不敢起夜的干枯瘦小满面沟壑的那张

脸,登时觉得古非后来会坚持跟着昙悠子,绝非偶然。

古非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师父?”

裘梓大惊,“啊”了一声,回神见古非脸上带着笑意,才放心下来,“现在想起来,倒也没什么,说不定我老了也变成那

样……倒是要请古神医多多包涵了。”

古非本想接机挤兑他几句,闻言却是一怔,脸上不知怎么,悄悄红了。

正相对无言时,裘梓忽地面色一板,手也握在剑柄上,扬声问道,“哪位朋友来访,还请相见。”

古非吓了一跳,等察觉过来是有人靠近时,脸上突然更加泛红,他和裘梓两次说笑亲昵,都有人撞破,不知是惊是怒。只

听外面院中一人朗声道,“田叔弈求见古神医。”

古非咬了咬牙,心想天杀的田家老三。起身推开门,见院中立着一名青衣男子,面容和蔼,长相俊俏,正笑容可掬的看着

他。

见古非开门,便深深一揖道,“田某无意打扰古神医休息,只是时间紧迫,田某急着回四川,某些东西,还请古神医下赐

。”

古非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裘梓看到,正是从自己身上拔除的情蛊。

古非道,“田三爷,在下这次帮你一回,还望你日后积德行善,莫要忘了你大哥二姐养育你的不易。”

田叔弈眼神闪了数闪,笑道,“这是自然,田某求此神蛊只为自保研习之用,大哥二姐教我成人,若再让他们伤心操烦,

田某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古非叹息道,“罢了,沙漠七彩狐血是你赠与东丹世家,在下也深受其惠,平生一见蝴蝶蓝,医者之愿已平……拿去吧。

说着将盒子扔去,田叔弈接过盒子,小心翼翼收在怀里,行礼去了。

古非道,“四川田家,从此再无宁日。”

裘梓道,“怎么说?”

古非道,“年轻人想夺老人的权,老人不肯放,便明争暗斗起来,这次不知道田叔弈要骗哪位姑娘的心来帮他勾心斗角—

—不过随便他们内斗去,省得医界乱七八糟,再流出来什么毒花毒草的。”

裘梓道,“你们医道上的争斗,比之武林武斗,还要残酷可怕。”

古非道,“可不是么,想想我那可怜的师嫂花蕊……罢了,这次去见师父,少不得要顺路见见她,卧床三年,不知道熬成

什么样呢。”

说着自嘲般一笑,“曲凤言自认医道顶尖,却护不了妻子平安,我自诩医术,也解不了师嫂的毒,就连师父,也只能勉强

救回她的性命。这医道之争,也不能说不残忍。”

裘梓道,“你去跟裘大哥他们说明日启程去找师父吧,我在房里歇歇,免得看到毕留还想打想杀的。”

古非知道裘梓在帮他转移注意力,微笑道,“好,我这就去。”

转身欲走,忽地回头笑道,“明日你骑马,我和毕留坐车,你说他会不会突然回复神志揍我一顿?”

裘梓道,“那你便跟我一起骑马吧——这些倒是末节,明日离开,不知昆尚斌是否会阻拦?”

古非突然一阵大笑,前仰后合的道,“怎会,他脸上那块青,我觉得就是毕留揍的。”

第 18 章

古非走到裘生和毕留房外,只听屋里有人含着声音道,“不要不要,给我吃糖嘛!”想到毕留前半生纵横江湖,纵使与他

为敌者,也多数赞一句“厉害”,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心下不觉有些黯然,但转念一想,若自己猜测无误,这毕留也算

是一次新生,以后的日子,则全看他自己了。

裘生听得古非脚步声,开口道,“是古神医么?请进。”

古非推门进入,见裘生将糖盒藏在自己身后,毕留正左右跑着要把它挖出来。见古非含笑看着自己两人,裘生轻轻咳嗽两

声,推开毕留道,“别闹了——古神医有事?”

古非道,“毕留这种情况,与我少年时听过的一种传说极像,但我对此并无钻研,所以想带他去找师父,家师对此十分了

解,想必能够解我疑惑,也会对毕留有所帮助。”

裘生愣了下,猝不及防,糖盒被毕留抢了去。毕留高声欢呼,抱着盒子坐在桌边吃起来。

裘生道,“你若将他医好,不怕裘梓再找他报仇么?”

古非笑道,“所谓医好,不过是将他心智回复正常而已,据我推测,毕留前半生已死,此时你我所见,不过是借裘梓身体

重生的……蛊王而已。”

裘生大惊,张开嘴一时阖不上,他跟随曲凤言近三年,对医术蛊毒多少有点了解,平日听曲凤言之义,世上最恐怖的三种

蛊毒:金蛊、隐蛊和情蛊之所以让一众用毒之人趋之若骛,除却金蛊狠毒,隐蛊诡谲,情蛊神秘外,也有这三种蛊极为少

见的原因。

世上之蛊,多为将毒虫至于一处,相互吞噬,最后剩下的便是蛊毒,但金蛊、隐蛊和情蛊乃是单独用蛊王孵化而出。据说

世上现存的蛊王不过两只,俱在南疆。而医道无数高手前去寻找,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埋命在南方诡秘茂盛的树林中。

却没想到,这个重生后哭闹不休孩子一般的毕留,竟然就是蛊王!

正出神间,嘴里突然被塞入一物,甜丝丝的。转头看去,见毕留正哈哈大笑,对自己道,“你是好人,给你糖!”然后又

拿出一块小一点的递给古非,“也给你。”

古非道含笑接过糖,接着道,“如此,我便明白了云娉婷为何会中了蝴蝶蓝——蝴蝶蓝的主人是南疆女王蝶夫人,而蛊王

则是南疆的镇国之宝,若是毕留有意或无意间带走了南疆的蛊王,蝶夫人定会想尽办法追回,毕留既然深爱云娉婷,将慢

性毒药下在云娉婷身上,既不会让毕留一怒之下与南疆同归于尽,也方便两边互相试探。只是在没来得及谈或者没有谈拢

的时候,毕留便已死了。可惜现在毕留已经被蛊王占了身子,这些记忆也就无法探得了。”

裘生道,“或许如此,那现在他……便不是毕留了?”

古非看了看正兴高采烈比对两个糖豆哪个更大些的毕留,叹道,“是啊,他已经不是毕留了。”

裘生道,“既然如此,我带他去向昆尚斌辞行,早日去拜访尊师吧,他现在天天缠着我,我连生意都做不得了。”

古非道,“哪里做不得,明日起便是要请裘大哥帮我们将他运到师父那里啊。”

裘生笑道,“好,但愿能早日治好他。”

次日清晨,古非和裘梓收拾行李到裘生车上,要走时毕留却耍起了脾气,抱着裘生不愿上车。裘生好说歹说,最后终是拖

着毕留上车,由古非坐了车辕赶车,方乖乖上路。

古非撩起帘子笑着对车内道,“裘大哥,你这个车夫可真没规矩。”

裘生道,“要不你进来吧。”

古非“哈”一声,放下车帘。

一路无事,行了月余,将近西北。随着天气渐冷,毕留竟然虚弱起来,每天只病怯怯的伏在车里,脸色发黄,可怜巴巴的

拽着裘生,一刻也不让他离身。

古非道世间的蛊都是喜热怕冷,没想到蛊中之王也是如此。裘生在一个打猎为生的小村买了两捆熊皮,也不缝制,一股脑

的把毕留裹在里面,只见他一个成年男子所在皮草中,情形十分可笑。

裘梓路上绝少和毕留碰面,每天上路便骑马跟在古非身边,晚上打尖住宿也多离毕留远远的,偶尔碰上,手便禁不住的去

摸剑柄。

古非对此却不再惊讶,裘梓身上曾中过情蛊,那时和毕留有血海深仇,两厢作用下,自然对毕留痛恨入骨。待见过他师父

,将毕留神志回复清楚,自然不必再见。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起先还在山川中顺路而行,后面便入了山区。山区之中,马车更加难行,到最后,四人只得弃了马车

,骑马而行。

裘生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几座山,见山下仍是绿树郁郁,山上却已经是白雪皑皑,情景十分奇特。

古非带众人到一处山谷,指着前方道,“进去便是师父隐居的地方了。”众人望去,见那一处山坳,似乎避开了凌冽的西

北风,谷中鲜花盛开,一副春荣之像。

驱马近前,古非笑着叫道,“师父,你看谁来了!”转过几个小弯,便看到一座小小茅屋。

“咿呀”一声,茅屋柴门打开,走出一个躬身驼背的老人,老人抬起头来,伸手握住奔来的古非,“唉,老远就听到你大

呼小叫的……这是小梓么?啊哟,这两位是谁?”

裘梓对山沉老人深施一礼,转头看古非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念一转,跪在山沉老人面前道,“裘梓见过前辈。”

山沉老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他道,“怎么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古非绕到裘梓身边,跟他并排跪下道,“不,这是徒儿应做的,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和裘梓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方起身来。

山沉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二人,良久长叹一声,才转眼看向裘生和毕留。

裘生也像山沉老人行礼道,“晚辈裘生,见过前辈。”

山沉老人道,“你就是小蕊的义弟么?唉,也是个好孩子……小蕊叫我师父,你也跟着她叫吧。”

裘生心中一颤,登时又跪下去,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头——花蕊与他断了姐弟关系,虽然也是为了保他平安,他却深以此为

憾,如今山沉老人既然认他为弟子,不论是否教他医术,他与花蕊的姐弟情分,是再也不会斩断的了。

山沉老人的视线又转到毕留身上,毕留此时小孩心性,虽然乖乖站在裘生身边,视线却已经转移到屋边摇曳可爱的小花上

山沉老人道,“阿非,这就是毕留么?”

古非道,“是,当时弟子以蝴蝶青制住他,裘梓将他一剑封喉,后来我们将尸体交给裘大哥处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让他

重生于世。”

山沉老人低低“嗯”了一声,慢慢走到毕留身边道,“孩子,你叫什么?”

毕留看到山沉老人一张枯黄干瘦的脸,满是皱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勾了勾裘生的衣角。

裘生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你乖乖答前辈的话,今晚给你糖吃。”

毕留眼睛一亮,对山沉老人道,“我叫毕留。”

山沉老人道,“毕留是他们叫你的,你在认识他们之前,可有他人叫你别的名字?”

毕留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我也不知……只是一片黑黑的,后来就看到裘生了。”

山沉老人从袖中取出块芝麻糖递给他道,“好,乖孩子,先在我这里住几天,我还有好吃的给你。”

毕留登时欢呼起来。

第 19 章

一行人见山沉老人与毕留甚是亲热,拉着他的手笑得异常慈祥,古非先摇了摇头道,“走吧,交给师父,绝对没问题的。

裘生便随同两人向山沉老人作别,山沉一翻白眼道,“把麻烦扔给我就要走?阿非,阿生,小梓,你们学的好尊师重道!

古非苦笑道,“师父,裘梓被蛊王的情蛊作用,一见他就想打想杀的,总不能让徒儿天天从早到晚盯着吧?”

裘生也道,“师父,弟子在雨城还有生意,再不回去房东大婶会把我租的房子退了的。”

山沉冷笑一声,“房子算什么,我若愿意,整个雨城买下来给你——解你姐姐毒的关键就在毕留身上,你高兴,就走吧。

裘生不走了。

裘梓看了看古非,古非虽然和曲凤言关系不睦,但言谈之间对师嫂花蕊却很是亲热,如今有了医治花蕊的方法,想必他不

会轻易离开。

果然古非转头看了过来,欲言又止。裘梓笑道,“没关系,只要看不见他的脸,就不会想杀他了。”

古非点点头,向山沉老人行礼道,“徒儿和裘梓到后山去住,每天来向师父请安。”

山沉老人却冷了脸,“你去后山住和走了有什么区别?小梓你自己去后山,阿非留下帮我研究蛊王。”

说完,甩了袖子拉着毕留进屋了。裘生看了看古非和裘梓,摇摇头,跟着进去。

古非和裘梓目瞪口呆,半晌古非才道,“师父……这是怎么了?以前一年回来一次也没见这么刻薄嘛。”

裘梓想了想,忽地轻笑起来。古非瞪他一眼,“师父生气了你还笑,活该一个人被发配到后山去!”

裘梓道,“后山冷,你住会着凉。”

然后忍不住又笑出来,搂过古非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凑到他耳边道,“重要的是,你这么好的徒弟被人拐走了,我要是前

辈,也会忍不住发作发作的。”

古非只觉脑子里一炸,脸上登时又麻又烫。回手推开裘梓,满面通红的进了屋。

屋里烧着炉子,比外面暖和得多。毕留在屋里果然又精神不少,正坐在床头翻山沉老人的糖罐子。

古非见他看得专心,一点也没有之前一门之主,以一身之力威慑天下武林的高手之势,也不知是喜是悲。山沉老人在窗边

的箱子里翻找东西,见他进来,便招手道,“过来,上次你拿来的血河草在哪儿?唉,人老了记不住——你的脸怎么这么

红?”

古非闻言脸上更红,含糊的道“屋里太热了”,走到箱子边,见里面横七竖八各种各样的草药、盒子、书卷,忍不住道,

“师父,去年才帮你整理过,怎么才几个月就弄得这么乱啊?”

山沉老人道,“你跑了,蕊儿也回不来,还有谁帮我这个老婆子整理?”

古非闻言有些心酸,对山沉老人道,“以后我和裘梓给您打几个架子,又方便又通风,像这些草药闷久了,再和别的东西

串了药性。”

山沉老人道,“算你有良心——找到了。”

说着从一堆杂物中拖出一个布包来,将布包打开,又是一层油纸,油纸下是一层棉布,里面再包了一层棉纸,方看到里面

一簇小草,颜色嫣红,虽然已经风干,也可以看得出色彩艳丽,保存良好。

古非看着那簇血河草,心想这还是几年前自己逼着裘梓采来,两人一起风干的,自己将它层层叠叠包起来的时候裘梓还笑

着说包孩子也没这么费事。现在不过和他分开一刻钟,竟然有些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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