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穿过。”齐嘉然摇头，心里却划过一阵暖意。

“如果你打算明天回去的话，不如机票改签到后天。”江耀很少这么真心诚意地说话，“明天他的个人展真的很精彩，我以他BOSS的名义担保，那是他赌上性命完成的设计。”

江耀是知道的，前一段时间，除了每天必发的给齐嘉然的邮件，纪一禾拒绝了所有的娱乐活动，一门心思扑在设计上，把公司里的设计室干脆当成了自己家，困了就在桌子上眯一会儿，醒过来揉揉眼，泡杯咖啡吃个三明治继续。

“每个美好的故事都从春天开始。”江耀伸了个懒腰，拧开门把，跨出门，“我也要去找我的美好故事了，自己不动脚，还等HE自己给你撞上来吗？”

齐嘉然等到江耀走后才慢慢起身将门关上，又从箱子底下拿出压的平整的浅绿色请柬，好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喂，机场吗？请帮我改签机票。”

“这里，快点，把配饰送来。”纪一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急得快跳脚了，都说了几遍要快点把配饰快点送来，还拖拖拉拉，观众都来了。

“纪一禾，干的不错啊。”江耀正好走进后台，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外面的宾客来的都差不多了，如果你有要招呼的，出去招呼一下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纪一禾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齐嘉然，他来了吗？”

“人太多，我也没看到。”江耀耸耸肩，不想太打击他，“也许来了，我没看到而已。”

纪一禾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骗人，明明就是很失望。明明，就恨不得抛下整场秀，立马打车到飞机场去，哪怕只是看到他走进登机口的背影也好。

纪一禾随手用袖子往脸上胡乱抹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真是糟糕，汗都滴到我眼睛里去了。”

如果现在没有人，纪一禾一定会蹲下身，狠狠哭一场，可惜现在确是需要他挺起脊梁骨，微笑着面对所有人的时刻。

纪一禾放下衣袖，眼角略有些红，但是嘴角的弧度还是向上的，“江耀，我就不出去招待客人了，你多帮忙吧，我这里还很忙，等会儿我还要出去谢幕呢。”

江耀眼带怜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洗把脸，哪儿有这么狼狈的大设计师。”

“大设计师？”纪一禾自嘲出声，“哪有我这种笨蛋设计师啊，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就已经抓住了幸福了，却还是超级蠢地让它溜掉了。”

江耀眼神紧紧盯住纪一禾，“没有了爱情，你就这么自暴自弃？喂，纪一禾，外面的那么多人全部都是因为欣赏你的设计所以才过来的，你还有你的事业啊！那么多人赞同你的设计并且欣赏它们，你难道不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吗？”

纪一禾微扭开头，低声说道，“我知道，所以这一场秀我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这是我最好的秀。”只是可惜最想要给他看的那个人不在。

“加油吧。”江耀不想多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造化，或许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他又可以看到一个美好的故事。

纪一禾的秀很成功，不，应该说成功极了。当最后纪一禾出来谢幕的时候，全场起立为他鼓掌，这是一个年轻的设计师所能获得的最大荣耀，无数的镁光灯，无数的话筒紧紧将纪一禾围住了，不用怀疑，明天最大的杂志报纸头条一定是今天这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秀。

“呵，天才设计师？”江耀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反正哗众取宠的媒体一向喜欢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还是被上帝亲吻过的伟大设计师？”

“江耀，别说了。”避开所有人的纪一禾只觉得全身疲惫，喉头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有庆功宴我晚点会去，你们先玩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纪一禾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包里，沿着大马路慢慢走着。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大马路上只有路灯还闪烁着灯光，连车辆也很鲜见，偶尔开过一辆，也快速驰过，谁也没有心力去管一个半夜还在路上游荡的行人。

“现在，齐嘉然应该在飞机上了吧？”纪一禾仰头看着墨兰的天空，忽然很想很想见齐嘉然，想要回到当初的那个屋子，很大，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空旷，反而总有种温暖的感觉流淌，那才叫一个家，而不只是一栋孤零零的房子。

“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望着月亮都能刺眼地流出泪水。”纪一禾用手指擦掉水滴，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个车去庆功宴，猛然眼角撇到对面走来一个人，大冬天的，卡其色的风衣没有系扣，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齐嘉然？”纪一禾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实你买的这件衬衣挺好的。”齐嘉然笑笑，拿手扯了扯衣服，示意道，“很暖和，都快抵得上毛衣了。”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纪一禾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之前在秀场里都是打着极暖的热空调，所以也没感觉，甚至在忙碌起来的时候会觉得热，但是室外的温度真的已经低到绝对要穿毛衣的地步了，“你好歹多穿一件衣服啊！”

“我只是想试一试你给我买的衬衣穿起来舒不舒服而已。”齐嘉然好似一点都不在意，清俊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再说春天都快来了，也是时候穿衬衣的季节了。”

“反正你一年四季都穿衬衣，还说什么穿衬衣的季节。”纪一禾嘟嘟囔囔着，“快点扣上扣子，真的会冷。”

纪一禾飞快瞥了他一眼，见齐嘉然顺从地扣上扣子后才低着头，强忍住不断想要上翘的嘴角，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明知故问，“你不是订了今晚的机票？怎么，没上飞机吗？”

“我只是想看看为了我的设计是怎么样的。”齐嘉然的眼神柔和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很棒，纪一禾，你没有让我失望。”

从第一次看到他的设计开始，齐嘉然就知道他是要成大器的，而之后纪一禾也没有辜负齐嘉然的期待，一路向前，从来没有止步，而今天，当隐藏在人群中的齐嘉然看到纪一禾骄傲地站在世界的舞台中央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以前纪一禾对于他的感觉。

“我为你骄傲，但是我也会一路前行，不会浪费时间等你。”齐嘉然认真地说道，“所以你还不够，你还要再快一点，然后我们并肩而行。”

“我知道。”纪一禾笑出声，比了个手势，“以前我们的距离就像高山和平地一样，但是我现在已经缩小到高山和小土丘了。”

“那么，你确定还是要回国？也许这里的环境可以让你更快地变成高山。”齐嘉然意有所指。

“你这座山不在这里我变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呢？我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与你并肩而立罢了。”纪一禾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晶晶的，“齐总监，纪一禾申请加再次入齐氏，是否同意？”

齐嘉然一阵恍神，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而现在男孩终于变成了男人，可以用他的肩膀帮他分担一半的重量。

“纪一禾，那我们重新来过吧。”齐嘉然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其实说出这个话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人生果然应该多一点勇气。

纪一禾先愣住了，随后忙不迭地点头，“那好，我要住到你家，反正我可没有房子，老板雇用我当然要包吃包住。”

齐嘉然伸出手，白皙颀长的手指一如既往，“听说还有庆功宴，一起走吧。”

纪一禾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他的手，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了。

“好啊，一起。”

当梦想终于成真，这果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