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 下——昔华
昔华  发于:2012年12月17日

关灯
护眼

隐月指的是一个苍绿的莲蓬,莲蓬上早就没有粉色的花瓣。他又笑了笑,低着头指着水里嬉游的锦鲤,咧开嘴说道:「你看,你之前看的锦鲤在这里。好看吗?」

「好看。都好看。」丰逸庆揽着隐月的身子扯着嘴角笑了笑。

今天上朝刚把丰逸文赶去江南,让他不能继续需找隐月的行踪,自己就可以和他待久一点。可是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隐月这样,自己心里虽然想用他来牵制着丰逸文,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也于心不忍。

「我答应你陪你去看荷花,荷花荷花,好好看啊!」隐月高兴地跳了跳,「好看吗?喜欢吗?」

丰逸庆担心他会拐到脚,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深怕他一个踉跄,腿又受伤了。

隐月曾经答应过昔照和霜华在夏天一起去雨荷池看荷花。

只不过夏天已过,花谢了,人走了,剩下的却是疯疯癫癫的隐月。

荷花不依旧,物不是人也非了。

隐月虽然疯了,可是他依然记得荷花。

荷花代表的是一个承诺,一个和昔照、霜华的承诺。

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仇恨,也忘记了从前的过往,可永远忘不了他弟弟小恬。

风轻轻的拂动池中的莲蓬,荡漾了一池秋水。

黄昏的天空有点暗淡,犹如远在他方的丰逸文的心情。

今天在朝会上,丰逸庆无端端的将自己赶去金陵去捉拿贪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和丰逸轩所说的那样,将自己赶去远远的,丰逸庆就可以和隐月双宿双栖。

我可以不相信丰逸庆,可以不相信丰逸轩,可是我不能不相信隐月。正因为我相信他,我才不会这样想。

隐月不可能会和丰逸庆在一起的。

他是喜欢自己的,不可能这样做。

或许他是听说了谢雨铭说的话离开自己,或许也像谢雨铭说的那样带着昔照离开了。

昔照之从那一天开始就和隐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问过霜华,霜华也什么也不知道。

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我还把之后的事处理掉,再过多一年自己就可以带着隐月离开京城,隐居在外做对平凡的夫妻。

想不到那一晚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回过头想一想,我对隐月的付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至少我可以肯定我爱过他。

爱过,足矣。

可是人是贪心的动物,永远也满足不了自己过多的欲望。

丰逸文收拾好包袱,准备登上马车,看见穿着一身水蓝的雅诗正跑了过来。她喘了几口气说道:「王爷,你放心的去金陵。我会帮你去找到隐月的。」

丰逸文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雅诗轻轻的说道:「王爷,我不是在帮你,也不是帮隐月,而是在帮自己。」

「帮自己?这话从何说起?」

「王爷你纳我为妃,无非是因为我长得像那幅画的女子而已。可是当隐月走进了王府,我发现隐月和画中的人长得有很像。本以为王爷只不过是喜欢他的样子,可是我从王爷的眼睛中看到了你以前没有过的幸福。我知道王爷这一次是真心的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刚好是隐月,所以我就帮你去找。找到之后,我想王爷答应雅诗一件事。」

「什么事?」

「放我走。」雅诗的眼睛闪着金辉,环视着四周说道:「我想王爷放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

「王爷,我对你从未有过感情。你也从来也没有对我产生过感情。」雅诗大胆的瞅着丰逸文,肯定的说道:「既然这样,请王爷放开我让我去寻找我的归宿。我可不想一辈子这里度过,更不想老死在这里。」

丰逸文沉思了半会说道:「好,本王答应你。」

不想再有一个受害者永远的活在阴深深的大门之内。

谢雨铭、袁蝶衣……

她们都是可怜人,也是可悲者。

只因为爱自己。

既然爱的人不是她们,为什么还要绑着她们不放,让她们受到伤害?

丰逸文坐上马车一路奔出城门。

落日孤烟寒渚西,一马奔驰到金陵。

黄昏残云,寂寞梧桐。

陪伴自己的是自己想要的,还是自己强要的?

第三十二章:北风天

梧桐深锁庭院,残菊败柳斜阳。

紫霞轻拢孤云,冬日北风落雁。

每一天,太子府都会上演好几场闹剧。闹剧中的主角一定会有江隐月,还有这里的主人丰逸庆。

一个疯了,一个很清醒。

醒的追着个疯的。

疯的却不搭理醒的,一直活在自己的甜美的梦中。

在梦中,可以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还可以不用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就是醉梦人生。

喝酒的人为什么要喝醉?醉了就可以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可以在那里畅所欲言,可以为所欲为。

隐月并没有喝酒,也没有醉,他只想忘记。

忘记一切他想忘记的。

以前他做不到,但是现在的他或许已经忘却一切。

有时丰逸庆不在的时候,隐月在房内大吵大闹,没有一个下人敢上前阻扰。有时丰逸庆在场,他也是那样吵闹。只不过那时就会有人出来制止他的闹剧,或者陪他疯玩。

虽然隐月行动不便,可是他可以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前移,一步一个蹒跚。只不过他从来也没有用过丰逸庆特意为他制造的紫檀木拐杖。他自己一瘸一瘸的往前走。后面跟着他的小厮亦步亦趋,深怕他出个什么意外,殿下就会毫不留情的割下自己的脑袋。

跟在丰逸庆身边的小厮君宝也想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对一个疯子这么好。

是不是他以前帮助过殿下,所以殿下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和二王爷、十王爷作对?

但是这也不可能,这样做对殿下一点好处也没有,相反,还把整个太子府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君宝望着躺在太师椅子傻乎乎的隐月,他的手从回来那一天一直紧紧的抱着一卷烧焦的丹青。除了那几天他昏迷不醒之外,殿下才把它放在桌子上,其余的时间,它一直都在隐月的手上。连殿下帮他洗漱的时候,他还紧紧的抱着。

我曾经偷偷趁着隐月睡着的时候从他那里取出来,还没有拿到手,他就睁开眼睛直盯着我,看得我全身抖索。然后一个劲的吵起来,还把殿下也吵来。

为了这件事,殿下足足罚了我一个月,让我去服侍他吃药。

本来吃药是件容易的事,嘴一张,头一扬,药就『呼噜咕噜』的流进肚子里面。可是喂他吃药却花整整四五个时辰。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喂完他吃药。他竟然抓着我的胳膊晃来晃去要我带他去看荷花。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哪有荷花?

「我要去看荷花,我要去看荷花……」

他一边大喊,君宝一直捂着他的耳朵。

魔音!这简直就是魔音!

君宝晃着脑袋受不了他的声音,叹息说道:「好好好,我带你去。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不和你去看!」

隐月好像是听懂了君宝的话,缩着脖子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转过头笑眯眯的说道:「昔照,我们又可以去看荷花了,还有锦鲤。」

给隐月套上件棉衣,然后扶着他慢慢地往外走。

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来到莲花池,已是一片白霜。

隐月抱着画卷,伸出手指着不远处乐呵呵的说道:「昔照,你看那里,花开得多好看啊!」

站在一旁哆嗦不停的君宝双手互搓,呼出一口口白气取暖。

「你怎么不看!」隐月微怒的瞅着君宝,君宝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继续低着头搓着手随口说:「看什么?」

「昔照,你不是喜欢看荷花吗?」

昔照?

君宝瞪大了一双眼指了指自己,见隐月点了点头,惊觉的看着他。自己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他口中的昔照。

「昔照,我忘了带云片糕给你。」他转过身子,向其中身后的小厮走去。他轻轻的说道:「你有云片糕吗?」

那人看了看君宝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啦?你没有吗?」他又瞄了瞄其他人:「你们也没有吗?」

他黯然一色的走了回去,看着君宝歉意的说:「昔照,他们都没有。一会我出去给你带点回来,好吗?」

一听到隐月说要出去,君宝头都大连忙晃着手:「不用不用,我不饿,我不饿。你就陪着我在这里看荷花,好吗?」

「可是……」隐月撅着嘴说道:「没有云片糕,赏荷花一点意思也没有,不如我弹琴给你听。你去房间里面拿我的琴过来。」

琴?

君宝闻所未闻。他愣愣的瞅着隐月,看不出来他还会弹琴。可是转念一想,他人都疯了,弹出来的琴音还如往常一样,还是和他的的魔音一样刺耳?

「怎么你不想听吗?」

君宝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听,听……」他转过头,随便指着一个人:「你去拿……」

那人指了指自己,心里想怎么自己一点运气也没有。他毕恭毕敬的问道:「君宝大哥,屋子里面哪有琴,我怎么去拿啊?」

君宝走了过去,狠狠的敲了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笨,我叫你去拿你就随便找个琴拿过来就可以。」

「是。」

「哎呦……是谁打我的头?」君宝捂着头,呲着牙瞪了瞪那偷笑的小厮,转过身子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打我的头。

抬头一看,原来是隐月。

「你怎么打我的头?」

隐月双手叉腰,一副正经样子的瞅着君宝:「我叫你去拿,不是叫你叫别人去拿。明知道我的琴很重要,不许第三个人碰。是不是又忘记我的话?」

君宝愣愣的看着他,自己有气不能出,只能憋着一股怨气干瞪着眼瞅着隐月。

我又不是那个什么昔照,谁听过你的话。我君宝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假如不是太子殿下要我去服侍你,我才不去呢!

他深吸一口气:「我去。」转过头,看着后面几个小厮,说道:「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他,否则出什么事就惟你们是问。」

「是。」

君宝离开之后,隐月一个人扶着栏杆眺望远处。

后面的人开始不耐烦起来,交头接耳,丝丝细语。

隐月似乎想到什么,一下子慌张起来。

他看看自己的周围,没有。

我的画去哪里?

他开始拐着脚四处奔跑起来,后面的小厮发现隐月不对劲之后,立即回过神,跟着他跑了起来。

有一个跑得特别快的气喘吁吁的站在隐月的跟前,伸开双臂挡着他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隐月抓狂的大喊:「别挡着我,我要去找我的画。」

「画?」

那个小厮不解地问道:「什么画?」

「我的画不见了,我的画不见了……」

「什么画?」后面的小厮也赶了过来,喘着气。

隐月着急的说道:「你们没有看到吗?我刚刚还抱着,你看到我的画吗?我的画!我的画!……」他扯着一个人的前襟,喊道:「我的画,我的画……」

那个人扯开隐月的手,隐月一个不留神倒在地上。

「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其他的人把隐月扶了起来,转过头怒道:「被君宝看到你就死定!」

「我不是有意的,请你们别告诉他。」

其中一个走了出来说道:「好了,趁着君宝没有回来,我们还是快点帮他找回那卷画。」

「对,找画要紧,找画要紧……」

一群人四处走动,去找隐月的画。

隐月也在找,他一边喃喃自语『我的画,我的画』,一边低着头需找。

画没有找到,隐月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太子府后门。

他抬起头,望着熟悉的景色,以为自己回到了家,兴奋的大声嚷着:「娘亲,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家,对于隐月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只不过这种熟悉的感觉却令隐月一怔。

怎么这里没有竹子呢?

明明我家后院都种了很多梨树,可是这里却是梅花树。

守在后门的两个士兵看到隐月走了过来,他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隐月问道:「公子,你在找什么?」

「我的画,我的画。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我的画?」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所以然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我的画?」

他们摇了摇头:「没有。」

隐月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帮我去找好吗?帮我去找好吗?」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帮他找画,还是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在这里看守?

可是隐月是太子的红人,帮他找到画,可以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这样就可以殿下的赞赏。

况且一天到晚守在这里,什么时候才可以守出头?

他们中的一个拍拍同伴的肩膀:「小刘,不如我们去帮他找画。」

「可是……」小刘面露苦色的瞅着他。

「没什么可是的,来吧……」

小刘叹了叹说道:「那好吧!」

小刘走到隐月的身前慎重的说道:「我可以帮你找画,可是你不许乱跑,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们,好吗?」

隐月点了点头,双手拍掌乐道:「好好好……」

君宝气喘吁吁的拿着琴跑回了莲花池,却一个人也看不见。他连忙放下古琴,立即四处需找隐月的踪影。

他走到了后花园,一看到刚才几个陪着隐月的小厮跑了过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江公子他人呢?」

「公子不是在莲花池吗?」

「对啊!刚刚他叫我们帮他去找画。」

君宝蹙紧眉头怒道:「还找什么画,赶紧给我去找人。」他转过身,指了指前面几个:「你们几个也是,给我赶紧去找他,找不到他然,你们吃不了兜子走。」

「是。」

这么冷的天气,他究竟在哪里啊?

君宝搓着手,哈了哈几口气,着急的四处张望。

东苑白霜成片,西苑梅花争艳。

人去无踪留影,风刮半路声止。

另一边,丰逸庆刚刚和谢宰相谢明诚商量完丰逸文准备回京城的事就回府。他踏进了屋子里,就看到走来走去的小厮,就想起了这几个月来江隐月的事。

从他醒来的第一天就开始这样。

看来,今天又是这样。

他随手一扬,叫了个小厮过来。

小厮一看到殿下唤自己,赶紧的停了下来转过身行礼:「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这……发生了什么事?」丰逸庆指了指四处奔跑的人,感觉他们好像找什么东西。

小厮低下头,全身抖索颤颤的说道:「殿下,好像是江公子……」

「他怎么啦?」

「公子他……他好像不见了……」

丰逸庆瞪大着一双眼狠狠的瞅着他,手紧紧的扯着他的衣领:「你再说一次?」

小厮颤巍巍的说道:「公子他……他不见了。」

手一松,小厮滚落在地上。他全身颤抖,泪流满脸的瘫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哭了起来。

丰逸庆惊愕的问道:「你说隐月他不见?」

小厮抽抽嗒嗒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不见的,你们怎么给我看他的?」丰逸庆撒下了这句话,立即的跑了进去,一边找,一边喊:「隐月,你在哪里呀?」

整个王府都充斥着这种喊叫声。

丰逸庆一看到在东苑的君宝,立即走过去扯着他的衣襟,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殿下,我……」

「君宝,他人在哪里?他人在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丰逸庆抓狂似的晃动着君宝的身子,君宝觉得自己很晕。他明白江公子对殿下很重要,可是自己几乎真的翻遍了整个太子府,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殿下,公子他真的不见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