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重修版)下——潮弦
潮弦  发于:201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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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一年,一个月……一天……你……担心的话,我就……在你之前死……那也可以……”

krantz用力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困倦。

却笑得更加开心。

“不是……不是只有你会死的……Phoenix……我也可以……你……有想过吗?……”

“所以……所以……Phoenix……让我……进来吧……”

“让我进来……吧……”

简单的暴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而所谓暴力,不仅仅是对着别人。

我,可以用自己的死,来胁迫你。

Phoenix,我还可以用自己来胁迫你。

“已经这么凄惨了,还要留下?”

Phoenix似乎很疑惑。玫瑰灰的眼睛里所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不懂。

krantz,我不懂。

已经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还不学乖吗,还不逃跑吗?

“不只是……留下……”

krantz疼痛地呼吸着,一步步朝他走近。

你退后的距离,就是我靠近的距离。

他似乎不安了。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Phoenix,微怔的表情,没有抗拒,没有嘲讽。仿佛只是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然后……不知所措。

他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吧。几乎是强迫地,进入他的世界。

这样想着,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丝甜美。

靠近。靠近。

Phoenix,我在向你走近。

我知道,你不可能朝我走来。所以这一步由我来迈出好了。

最后一点距离。

深呼吸。krantz微微笑了出来。

再走一步。只要再走一步,身体,就可以触碰到一起。

抬起眼。Phoenix静静地望着他。

仿佛已经接受了他的靠近。安然地等待他走出最后一步。

不再后退,不再拒绝。

Phoenix,其实下定决心的是你吧。

krantz眨了眨眼,很想伸手拥抱他。

现在,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拥抱你了。

让我们的身体触碰,感知对方的温度,心跳……对方就在自己身边的证据。

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你。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那么,最后一点距离,我,跨越不了了吗?

最后一道桎梏……生命的界限。

失去知觉的时候,全世界都黑暗下来。然后是大片大片的血色,如同洪水一般吞噬而来。

在那洪流里,仿佛穿透一切地感受到了Phoenix手臂的力度,仿佛要把自己从那片血色里救起。

于是连疼痛里也浸满了甜蜜和温柔。

可是,在某一瞬间,却飘忽地传来不安。

那种不安,是什么呢?

Krantz,是你在提醒我什么吗?

第90章:时间

叙之日记 12

我想已经没有多久了。

坐在希身边的时候,我在想他能否感知到我。

有些可笑。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躯壳。根本就不是他。只不过离死亡越近,越感觉那些纯物质而无生命的东西,与自己越来越亲切。

死亡是心脏停止跳动,不再呼吸。无法再从外界吸取负熵,无法打理控制这堆有机物。

其实不过是将身体的平衡打破,中止任何化学反应进行。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没有什么值得困扰的。

一味地这样想着,自嘲着,反而开始越发恐惧。冷静的思考,让自己更加清楚地明白即将面对的失去。而且无可追寻。

连所谓的自我都物化分解,又以什么身份来追寻。

这种强烈的无力感,让人恶心。

生命以突来的意外结束,那反而不会让人困扰。

然而却要看着生命一点点地蚕食,内心隐藏着对最终崩坏那一刻的渴望。这样的自己,清楚明白此时还握在手里的东西将在那个时刻突然地全部失去。因次而产生的恐惧,值得原谅吗?

我知道我渴望着什么,同样知道我害怕着什么。

不值得原谅。

希最后望着天空的那个笑容,我开始疑惑那是释怀还是绝望。

坐在希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以前我总会为他开一盏灯,他不喜欢房间黑暗压抑,他说这里安静得可怕。

不过现在,我反而觉得在黑暗里,离他更近。因为看不见他。

如果是纯粹的黑暗,瞳孔无法接受一丝光线。安静得耳中听见轰鸣声。身体放松。这样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溶进了黑暗里,或者,就好像变成了这房间里的某个物品,一张床,一张椅子,一面墙。

变成了静默的没有生命的物品。

我痴迷于这种感觉,甚至感到自己无法逃脱。

门是我锁上的,我不愿意被人打断这种近乎折磨的宁静。

所以我也逃不出去。

krantz敲门的时候,突然觉得非常烦躁。即使尽量平静地说让他回房去睡,他大概也听出了些端倪。

然后他用力地砸门。我觉得很吵。

我抚摸着希的棺木,问他,这样就不安静了吧?

krantz总是很任性。多刺的小家伙,一直不懂事。他还小。

他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他的年轻的身体,旺盛的生命力。每一次的抚摸,都让我感到自己灵魂的抽离。

越来越远。

不是我想后退。

他说,Phoenix,你又在发什么疯。

是啊,我又在发什么疯。又摆出这种冷漠疏远的样子。

可是我不想他进来。

这个已经死掉的房间,就让我和希呆着吧。就让krantz在外面有灯光的地方吧,不要进到这里来。

也不要看见这样无法自制的我。

我没有哭,没有抽烟,没有喝酒。没有跪在希的棺木边,没有喃喃自语。我只是坐着,甚至没有朝门口看。

但我知道自己几近崩溃。

迷恋黑暗中的消失感,同时又恐惧着。

小刺猬敲了一会儿终于作罢。于是房间里又变得安静起来。

我开始明白希说的,这里,安静得可怕。

没想到他会从阳台爬上来。

他站在玻璃门外面,恶狠狠地瞪着我。想开门,但那里也锁上了。然后咬着牙喊,让我进来。

突然觉得胸口很闷。仿佛一屋静滞的空气猛然被搅动,反而变得浑浊起来。

这种被打乱的感觉,让人很不安。

不可以让他看到现在的我。就算表面上依旧平静,就算我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把自己掩饰得无懈可击。我不允许他看见,不允许任何人介入这一点空间。

只是看着krantz悲伤而且愤怒的脸,胸口就闷得发痛。

他开枪想把玻璃门打碎。我有种被强迫的感觉。就像是一层坚硬的防护被攻击着。

我不允许它碎裂,即使在那之外,站着的是那只刺猬。

在他开第二枪之前,我打开门,把枪顶在他胸口上,叫他滚。

他说,你心里在想什么,从来不让人知道。

他说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满意我还不够听话吗。

我以为他懂的。我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么多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底线。习惯了这么久把自己封闭在坚硬的内核里,真的无法再敞开哪怕一丝缝隙。

管家敲门询问。我应付掉了他,krantz对我举起了枪。

忽然觉得可笑。

krantz笑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他说一定要弄成现在这样你才开心?

我想起他以前说的,除了威胁和欺骗,我还能做什么。

小刺猬,终于也学会了。任何事情使用暴力就能轻松解决。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还不够啊,小东西的刺还不够坚硬。刺着人一下,会痛,不会死。

你一遍遍地刺在我身上来演习吧。你要把自己的刺再变硬一点,否则等我死了,你怎么保护自己。

在红的第一席位上活着,会很累。但我知道你会喜欢的。你和我同样是喜欢站在山顶的人,你会喜欢那种唯一的光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可是他的枪还是垂下了。他说让我进来,Phoenix。他说得很慢很慢,声音都在颤抖。

小刺猬已经把刺敛起来了。他以为他弄痛我了所以把刺收起来了吗。

我知道不能再让他留下。说了很重的话,他还是下不了决心走。

我后退了几步,要让他清清楚楚地看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小刺猬抬起头泪眼蒙胧地看着我,一点都没有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了。

我一直不喜欢弱势的人。我知道他在别人面前不可能这样。

所以心痛了吧。应该是因为这样,看到他的眼神,心脏一瞬间的剧痛。如同窒息的强烈痛觉,让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他始终站在那里,没有说什么。无声地颤抖着身体,眼睛里亮亮地滚下泪水。

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愿意走吗?

为什么呢。

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拒绝,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后退,为什么还不肯离开。

我要做得再狠一点才能让他死心。

扣动扳机,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左臂开始大量地流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中弹的地方,有些发怔。

走吧,再不走就要死了。

再不走,我也即将崩溃了。

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尽全力搭建的坚硬外墙,被你一点一点地推倒。

这对我而言是残忍。

krantz,还记不记得慕香问过我,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我知道,我所做的,从来不是为你好。那些残忍我不会用任何言辞掩饰。

可是残忍的事情,我们做得还少吗?

krantz按着伤口,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下。他低低地说,我,不要自尊了,不要命了。他说Phoenix,让我进来吧。让我进来吧。

已经这么凄惨了,还要留下?

已经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还不学乖吗,还不逃跑吗。

小刺猬,你已经一身是伤了,还不学乖吗。

你也让我受伤了,还不离开吗。

我不懂。

为何如此执着,为何不顾一切。

像是在火焰里热烈绽放的花,燃烧起眩目到仿佛是生命最后一场华丽的光芒……可是那种光芒,却像是不会衰退减弱。

他一点点地向我走近。那只小刺猬,已经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刺,可是依旧在强行靠近。

他在做我不允许的事。

他的脸上还挂着因我所说伤人的话而流下的泪,他的臂上还流着因我开枪而涌出的血。可是他强迫地,不容置疑地朝我这里走过来。

我忽然不知所措了。

他说让我进来。让我进来吧Phoenix。

真像是诱惑。无比甜美的,足以把我整个人击溃的诱惑。

不安。我知道他再走过几步,就能碰到我。那就意味着我的接受。

那就意味着,我愿意让他进来。

但是无法拒绝。我能找到无数条命令自己把他推开的理由,然而每一条都无法让我对自己这样命令。

我已经被他刺得太深了吧。伤得太重了吧。疯掉了吧。

疯掉了。

我想只有我疯掉了,才会决定就那样接受他。接受他强行的靠近。

不过。疯掉了,这三个字,忽然对我产生诱惑力。

让我疯掉吧。在最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做个疯子也不要紧。

krantz最终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忽然觉得他脸色非常苍白。他望过来的眼神也变得飘忽。

心里一沉,然后他倒了下去。

我接住他,瞥见他背后一路的血迹。他左手整条手臂都被血浸透,抱着他的身体我能感到粘腻开始渗进我的衣服。

小刺猬不会死的。我开枪的时候故意打偏了方向,他晕倒应该是因为失血和疲惫,以及强烈的情绪波动。

某个瞬间这样想着,突然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声。

最后一道桎梏,生命的界限。我跨越不了吗。

我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

这是报复,还是报应?

或许两者兼有。

把小刺猬安置好,已经是凌晨两点的事。窗外依旧是深黑压抑的夜。

小刺猬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头微微朝这里侧过来。

他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孩子,精致得像个人偶。只是苍白的颜色不适合他。

想起很久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去学校看他。他在和温凉练习射击。

没有告诉过他,我很喜欢他得知自己胜过温凉的那一瞬间,骄傲的表情。微微仰起头,像是征服了什么一样。其实不过是小孩子一样的快乐心情。

他的颜色,该是血红吧。即使所染上的,是被征服者的鲜血,他也会快乐地笑起来。

那种明亮鲜艳的颜色才适合他。

第91章:预言(正文 37)

剧烈撞击。

突然的疼痛,从头部,胸口传来,如同整个人被摔到巨石上,脑中顿时天旋地转。有粘腻的液体从额上流下。

“宁远,宁远,你还好吗?”sech紧张的声音飘忽在耳边。

无法睁开眼睛回答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摇摇晃晃,然后又被安放在地上。

“喂,Krantz,你怎么样?”

“他们追过来了。”

……

“躲啊!你想死吗?!”

sech突然怒吼起来。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驰而来。

Krantz被推开,摔到了地上,一脸惊惶。他没有看我。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刚才,那个撞击声是什么。

似乎很响很响,但是又能清楚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个人被撞上半空,然后又沉重地摔向地面。

轿车停了下来。然后又从我身边开走。

我望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那个人,忘记了呼吸。

Krantz似乎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我想朝那个人走过去,可是全身都没有力气。

头部又晕眩起来。觉得很累,仿佛连眼都睁不开了。

“sech……”

第92章:冷却(正文 38)

我看见了。

那个时候,追踪Krantz的车向他撞过来。他没有躲。然后sech推开了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sech会舍命去救他,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躲。

他想死。

可是受伤的是sech。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脸色惨白,身上包满纱布的sech,沉默无言。

护士过来劝,要我回自己的病房去。她说我的脑部受到了震荡,需要休息,怎么可以死守在这里。

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拒绝她的,只记得她离去时无奈而同情的眼神。

医院是个恐怖的地方,到处都是毫无生气的惨白。

“快点好起来,sech,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我低低地对他说着,忽然觉得有些无助。

他听得到吗?

他会醒的,我知道他会醒的。我只要等待就可以。

他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连接的各种仪器把他和我隔开了。

“那家餐厅,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一次吧。就我们两个人。”

我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腰侧。

“还记不记得我昏迷的时候,你也对着我说话……其实我都听见了,只是醒不过来。”

“你现在是不是也听见了呢,sech。”

空空的病房里,护士都被我赶走了。只剩下我和他。我的声音清晰而突兀地在这里响着,没有回应。

“一个人说话,真是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你在听。”

“醒来吧,sech……sech……是不是全身都很痛?说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每一次都是你照顾我,终于给我等到机会,反过来照顾你了。”

“sech,我本来以为要过好多年,等你老了,变成糟老头子一个了连路都走不动了……那个时候我才能扶着你走来走去,帮你搬个椅子在庭院里我们一起晒太阳……你的腿骨折了,大概要养很久吧。我会扶你去散步的,看你做康复练习,是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要重新学走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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