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走!”段洛立马一个侧空翻横腿踢过去。
肖斯诺眼睛一掠,挥刀挥得霸道无比,逼得乔白不得不退,而后军靴在地上重重一蹬,身体前倾,刀尖在石壁上刺啦一划,拦截的速度有如雪豹扑击猎物,铮亮的刀刃生生擦过段洛眉角,竟是十二分的不留情。
“你他妈还真想做Bloody的狗!”段洛出手的速度骤然加快,一拳冲过去,从大腿外侧猛地拔出一把军刀,错手滑进了手掌,对准肖斯诺就是一刀下去。
“你们又是谁的狗?”肖斯诺冷眉冷眼,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米兰·Z必须死!”乔白也从侧面围攻过来,下手也是狠辣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肖斯诺目光犀利,看他攻击的角度和速度,心下忍不住冷笑,如果乔白不是佣兵出身,他把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双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扯唇,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放屁!”
以一敌二,免不了有些吃力,但还没到让他束手束脚的地步,但安瑟弄出来的那个见鬼的机甲兵仗着钢筋铁骨一顿狂轰烂炸,整个通道都趋于崩溃,巨大的碎石轰隆隆地倾轧而下,叠了一层血肉残骸的地面迅速开裂,头顶砸下来的巨石更是轰然巨响。
不过片刻,石壁上龟裂的缝隙突然激射出几股水柱,一下将肖斯诺三人的战圈冲散了,水枪似的冰水冲到身上,竟像被铁棍抽了一顿,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就见通道两侧的石壁以肉眼可窥测的速度迅速开裂,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就在几个人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的时候,不等他们动作,轰地一声,墙面一角突然不堪负荷地炸了开来,顷刻间石壁像溃堤般翻倒,狂狼翻卷的海水野兽一般从外头直冲进来。
古太是个旱鸭子,不过这时候谁还顾得了谁,肖斯诺也没那心管他死活了。不过乔白倒是执着的很,就算这种时候还不忘要对泽拉那小鬼出手。
段洛早没了那激情,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保命重要,一见海水已经上腰,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水,一甩手,冲乔白咆哮出声:“走啊!你他妈还磨蹭什么?!老子不陪你死在这!”
“你走!”乔白头也没回,出口的话被海水冲得有点散。
刀刃和刀刃撞击的声响刺进耳朵,刺啦一声,震得耳膜都嗡嗡发颤。肖斯诺连冷笑也敛住了,海水灌涌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大概再过几分钟,整个通道都会被冲毁。如果是刚刚或者更早之前,他也许还会犹豫该不该杀乔白,不过这时候,如果能一刀解决掉对方,他是绝不会手软的,再和这家伙纠缠下去,他会十分窝囊得溺死在这。
“古太,带Boss走!”肖斯诺忽然想到安瑟说的那个出口,眼下的情形似乎也没更好的出路了,冲乔白挥了一刀,转身朝那个大容器的方向奔去。
“走?怎么走?!”古太狠狠一抹嘴,从水里爬起来,眼睛里戾光闪烁,极不甘心地盯住那个干不死的机甲怪物,幸好他身手没那么烂,要是像刚刚那几个孬货,恐怕这时候也就剩一堆烂肉了。
肖斯诺心情烦躁得很想砍人,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砍死那个碍事的机甲兵,或者,他自己一走了之,米兰·Z是死是活关他鸟事,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Bloody这次地底城一行损失惨重,也许灭在这里也说不定,千道忍那混蛋大概早让莱斯沃干掉了。
如果鬼斩死在了地底城……
这个念头刚在心头转了一圈,突然就有点胸闷,莫名其妙地觉得很不痛快,握刀的手下意识地一紧,唇线也绷了起来。哼,让他死在地底城就太便宜他了!
070 完结章
碧雅翠丝那女人活着的时候,总说D夜这臭小子冷心冷肺,别人对他一百个好也不过一厢情愿,在他眼里屁都不是,连赏个好脸都嫌麻烦。
但事实上,碧雅翠丝死了,唯一还记着这朵中东黑玫瑰的也就只有D夜,在每年那个固定的日子扫扫墓,捧上一束女人最喜欢的紫鸢尾——说到底,D夜就是个嘴硬的家伙,心性凉薄不假,个性嚣张恶劣也不错,但对有些人,就是没那绝对的狠劲。当然,这种隐秘微妙的情绪叫他有些抵触,毕竟,干杀人这行当的,不够冷血就意味着把自己往死亡的边缘推了推,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心一软把自己廉价地贱卖了。
眼看通道就要崩毁,迅速灌涌进来的冷水漫过肩膀,咸涩的海水一股一股往嘴里冲,寒气像会钻进骨头一样,关节都开始嘎吱吱地惨叫。崩得差不多的角落,古太正拼了老命和安洛那庞大的机甲怪周旋,顺手将金发小鬼扔到了露出水面的巨石上,护着对方往出口这边退。肖斯诺回头顿了两秒,说不惊讶是假的,以古太一贯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这么拼命护主实在意外得有些不正常。
通道因为荧光石壁的大面积崩塌而变得晦暗下来,海水轰轰地往里冲,像海底巨兽狂怒的咆哮,小鬼逃命逃得相当狼狈,在巨石上几乎是手脚并用,金发被打成一缕一缕湿漉漉地贴在轮廓精细的脸上,弱小的身形怎么看怎么不堪一击,根本无法将之和米兰·Z那种非人类联想到一块儿。
说实话,看到那臭小鬼弄得一身狼狈兮兮的可怜样,肖斯诺心里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微妙得甚至有些阴暗,不得不承认,他居然有点舍不得那小子死在这!
对,就是舍不得!该死的舍不得!鬼知道就在前一刻,他还想一走了之的,管他妈什么米兰·Z还是鬼泽拉,死了反而干净利落!
安瑟说泽拉和米兰·Z是同一个人,对此肖斯诺其实是相信的,因为直觉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不过,泽拉和米兰·Z到底是有些有不同。米兰·Z活得太矜贵,天生的帝王,总是高高在上,连低头的姿态都不会,眼光总是威利冷静的,那种霸道悍然的气场强得没人能忽视这样一个异类的存在;而泽拉,眼光也是威利冷静的,但因为弱小而时时受制于人,眼睛里有深蒂固的冷漠戒备以及……倔强的隐忍,那是个善于隐匿气息、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活下去的小鬼——肖斯诺内心,出奇信奉Bloody那句“想活才能活”的箴言,因为他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有机会的时候好好珍惜,实在没机会,那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所谓的舍不得,也并不总是心软的同义词,他护那小崽子,和他对碧雅翠丝怀抱的一点点感恩之心不同,也不是他脑抽或者傻缺,追根究底,也许出于一种更险恶挑衅的心理——米兰·Z是强,曾经把他踩在脚底下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但这种人也有弱得像只病猫的时候,甚至还需要他肖斯诺给他搭把手;抑或,他其实更想一拳打下米兰·Z脸上尊贵的国王面具,看看底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精彩表情,他老早就说过,活着,就是要干掉他那样的人,取而代之……不管如今还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但当初那份挑衅却还在骨子里存着呢。
赌命,向来是那些不够有自信的人才有的心理,不过现在,肖斯诺也决心赌一把。
但见俐落的身影在水下一没,速度极快,窜出水面的时候怀里已经捞着那金发小鬼,手攀住断石扭头冲后面的古太吼了一嗓子:“走!”
古太那只旱鸭子也快到极限了,冷冰冰的海水直往口鼻里灌,扑腾着手脚踉踉跄跄地往肖斯诺奔的方向冲过去。顶上不断有半室大小的巨石塌落,将通道堵得越来越狭窄,地面上的裂口显然更大了,开始形成吸力庞然的漩涡,像妖兽的巨爪攫住人往下拖。
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胸腔窒息地都要炸开了,古太这家伙不畏死,但怕水怕得要命,溺在水里一刻钟简直比被人轮上十次都叫他受不了,直觉腿上一重,像被什么咬住了,身体禁不住就被拖着往下沉。
“操!”粗口没爆完,古太猛然噤了声,他攀住一块碎石往上一蹬,右腿没出水,却已经露出半个被削得血糊糊的脑袋,脑袋下拖了一条手臂,赫然就是那没死透的骷髅兵。
半面脑袋削的很平整,
被海水浸得白花花的,口腔里蠕动着的獠牙死死咬住他大腿,那尖齿刺穿材质特殊的衣料,直接啃到了骨头上。
禁不住剧痛怪叫了声,手上匕首一刀扎进了那红白相间的头颅里,那东西竟然还有些知觉,一下松动了獠牙,古太眼疾手快,抓住那玩意儿砸得死透才罢休。
但就这么十秒不到的时间里,渐渐开裂的头顶突然塌下一方大窟窿,海水轰地冲下来,古太瞬间被卷下了水,头晕眼花、耳鸣阵阵的时候,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家伙伸手一拽,硬是拖了个大活人一块儿往中央的漩涡冲过去——呵,如果注定要挂在这,那多个陪葬的也能叫他心里好受点。
至于那个陪葬的倒霉蛋——
“……古太!我操你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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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少没跑出去,当然不可能和古太一样是因为不会水这么孬的理由。但古太孬归孬,好歹也是不可抗力因素,不像段洛这么难看,也不知道是突然搭错了哪根筋,堂堂段少竟然很鸡血地冲回去抢安瑟的尸体,就算不被古太拖进漩涡,一身骨头估计也得被那疯狂的机甲怪砸碎。
再说出口,肖斯诺挟着小鬼闯进去,一看里面的情况,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那就是一个极狭窄极狭窄的壁缝,自上隐隐透出耀目的白光,但他肯定那不是露天的日光,而往下,黑洞一般望不穿底,还真有些身临绝境的味道。
肖斯诺目测了一下壁缝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两人肩膀的宽度,如果没人暗中来一手的话,要攀上去倒也不算难事……
身后脚步声踩得极稳,一步一步走过来,手下刀尖轻微地一颤,肖斯诺霍然转身,挥刀直指,将对方逼在了十步开外。
地底城建造得极为巧妙,一块区域是一块区域,分割得清清楚楚,就算外头塌得翻天了,这个被隔绝开来的地方,除了一丝丝的震颤,安宁得
仿佛异空间。
脸还是那张英俊的脸,线条流畅,轮廓清晰,眉目间有疏离和冷漠,也有错觉一般的温柔,眼神却有些不一样,很不一样,属于变质的那种。
看着眼前那人,肖斯诺微微眯了下眼睛,嗅觉敏锐的神经禁不住全绷了起来。
乔白笑了笑,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珠,翠绿的眸子格外清澈迷人:“肖,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
肖斯诺盯着他只是冷笑,一甩手将怀里的小鬼扔到了后面,音质清冽,语气也很刻薄:“这种问题不是该问你吗?”
“我?”乔白抿了抿唇,眼光扫了眼那边的金发小鬼,小鬼体质很弱,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一泡,嘴唇都冻青白了,眼睛里的冷厉倒是不减,他想了想,坦然承认,“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加入了Bloody。”
加入个屁!肖斯诺冷哼一记,唇角微挑:“那又怎么样?时机不同,选择当然也不一样。”
乔白点点头:“你说的对,时机不同,选择也不尽然。”说着,眼神一凛,语气却仍是温和,“那好,现在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放弃米兰·Z,或者,我放弃你。”
“放弃我?”像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肖斯诺嗤地一笑,眉眼里流出几分刺眼的嘲讽和不屑,眼神也冷了几分,“段洛有没有问过你,你真是乔白吗?”
对方装模作样地往四周打量了两眼,泰然一笑:“除了我,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叫乔白?”
肖斯诺心下微沉,眼里慢慢堆起冷笑:“这里没有,不代表外面没有。乔白根本没进地底城。”
极为意外地挑了下眉,盯着肖斯诺看了看,竟也没反驳,微微扬唇笑道:“也许他被我杀死在半道上,而我取代了他。”
“乔白不可能死,”肖斯诺冷谑地睨他一眼,“他死了,陆宗南凭什么跟你合作呢?”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为什么那个疯疯癫癫的齐伯会单独带着泽拉逃跑?为什么陆宗南那么合作就把实验室打开了?为什么竟然冷血到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困进死局?而原因也许只有一个,此乔白非彼乔白。乔白被抓,陆宗南被踢了软肋,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把苦心经营起来的地底城贱卖了。
肖斯诺冷冷一笑:“陆宗南是个疯子,对谁都冷血,但对自己的儿子很在乎吧?”有恋尸癖的人,无非两种人,一种纯粹心理变态,喜欢尸体身上比蛇还冰冷的皮肤以及福尔马林散发出的腐蚀味道;另一种,则是付出的情感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偏执过头变成了疯子。陆宗南显然属于第二种。
“安瑟捅你的那一刀也是故意的,为了让这戏演得更逼真?”肖斯诺觉得有些好笑。
对方不置可否地一笑,眼中精光闪动:“莱斯沃手底下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才。你说的对,我不是乔白,安瑟捅我一刀也是故意的,不过你猜错一点,那一刀不是让这戏演得更逼真,而是因为他也发现了,想试探我,所以,我只好让他闭嘴了。”
从他嘴里听到莱斯沃的大名,肖斯诺还是微微惊了下,莱斯沃和这人……果然是有备而来,Bloody这次还真要大翻船了。
“不过可惜,你灭口灭得有点晚。”他笑得不无讽刺。
“结果都一样。”风轻云淡的口气,脚步也极自然地朝前迈了两步,“倒是你让人意外了,我亲爱的小弟。”
“你!肖楚!”脱口而出的名字叫他也是一惊,本能地愣了愣,眼尾微翘的桃花眼禁不住睁大。
“我是来接你的,小弟,莱斯沃这家伙,真叫人信不过。”
说话间,对方猛然出手,轻薄的黑色刀刃毫无光泽,连一丝反光都没有,肖斯诺迅速回击,刀刃相切,两人重重一撞,目光相触,惊浪拍暗礁,嘴角都是冷冷一笑。
匕首对武士刀,怎么都该是武士刀占优势,但叫肖斯诺恼火的是,对方出手毫无死角,一把短刃硬是将他压制在半米直径内,让他手里的刀变成束手束脚的累赘,
根本挥动不开。
再加上对方速度忽快忽慢,极难掌握节奏,肖斯诺咬紧牙才能勉强跟上,监狱这种地方待久了,手脚习惯了从快节奏中寻找刺激,慢条斯理的进进退退反而叫他心火止不住地蹭蹭往上冒。
“没有盖亚石激发潜能,果然不行么?”男人斜挑起唇角,倏然一闪身,与双手握刀撞过来的肖斯诺交错而过,直奔泽拉的方向而去。
操你妈!肖斯诺怒得直想爆出口,脚下一蹬,回身去截,但哪里来得急,臭小鬼被拎着领口抵在棱角尖锐的岩壁上,脚下悬空,只要肖楚那混蛋一松手,掉下去是必然的结果。
肖斯诺停了手,虽然心有不甘,但说实在的,他也没办法了——太过另类的存在本身就很不正常,遭人抹杀也无可厚非,米兰·Z这种人,活着就是别人挑战的目标,如果永远强得和非人类一样也就算了,偏偏还有虚弱的时候……他突然有点理解米兰·Z为什么有崇尚暴力的变态嗜好了,当暴力成为一个人生命的主旋律时,眼睛里那种血一样的浓重鲜红是洗都洗不掉的,不是喜欢,而是因为那和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了。
肖楚顶着乔白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孔,非常优雅温和地笑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绝称不上和善,两指粗的针筒灌了一半不明液体,轻轻一晃,透明的液体带出一点点铁锈色,像凝固的血渍在水里化了开来,针尖顶在泽拉的颈动脉处。
“肖楚!”肖斯诺瞳孔微微紧缩,瞪着对方脸色不善,眼光一扫,看了眼泽拉,臭小鬼脸色很淡,倒是镇定得很,抿紧的唇边竟然还流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