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卷五 FZ)+番外 ——欠扁之包子
欠扁之包子  发于:2012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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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

“我们两个人独处一室,终归是客不客,主不主的,虽然相安无事,但是也尴尬的很,我刚给他放了热水,他这会儿正在沐浴,我坐不住就来了。”

无违说着瞥了一眼药罐子,抽鼻一闻,问道:“药,是煎好了么?”

世欢颜连瞥都没瞥,顺口说道:“没呢,还需再过几柱香的时间,大概那个逝水沐浴完了,药也好了,这回无违你还喂他不?”

“不了。”

无违淡淡地,却有些模凌两可地说道:“他现在行动利落,意识清晰,我也犯不着端着药碗腻歪过去。”

世欢颜闻言低眉偷偷地笑了。

过不到一个时辰,世欢颜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时,逝水已经面色比往常白上几分,却是衣着严整地坐在了窗口。

只是严整是严整,却是不合身。

逝水的袖子仿佛长了小小一截,下摆似乎垂地了那么小小一截,腰带好像莫名的收紧了那么小小一截。

逝水虽然长高了不少,但仍然比无违矮上几寸,倒是与世欢颜身形相仿,只是无违当然不可能翻出世欢颜的衣服来给逝水,连世欢颜崭新的未曾上身过的都不行,所以逝水只能凑合着穿了无违的,对他来说有些宽绰的衣服。

世欢颜挑了挑眉,风风火火走进屋来,根本没看出逝水的衣服有何异样,只是有些用力地将手中的木盘子放在逝水面前的书桌上,有些恶声恶气地说道:“好了,喝了这一碗,你就回大哥二哥那儿躺着去吧。”

“三当家的意思,是让我喝完药,立刻便回么?”

逝水将药碗从盘子里端出来,也没看随后跟进来的无违,只是扬眉看着世欢颜,轻巧一问。

才看到爹爹,这么快便要离开了么。

逝水有些恋恋不舍的拈起小勺子,拌了拌清冽的汤药,想着是否要慢慢地将不多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腹中,好在无违视线中再逗留一阵子。

只是当逝水正小小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细感觉着有些苦涩的汤药韵味时,忽然听到无违那厢几乎溺死人的柔柔唤声:“欢颜。”

逝水抬眼看时,无违翩身走过来,松松攥住了面色明显不善的世欢颜的手,而后微俯下头在他耳畔有些无奈有些责备地说道:“对客人,态度要好一些啊。”

说着无违对逝水展颜一笑,尽地主之谊一般温声说道:“不要紧,若是你身体不适,可以再多留两天。”

——“但是逝水待会儿,可要时不时对我透出些厌恶的神情哦。”

无违的叮嘱翻江倒海地袭上了逝水的脑海。

逝水原本还想着,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家爹爹露出‘厌恶’的神情,几乎是连‘不欲看见’之类的神情都是做不出来的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但是此刻,逝水紧紧盯着世欢颜被自家爹爹收入掌心的手,再看着自家爹爹薄唇近靠着的世欢颜的耳垂,眼里的‘不欲看见’冲刷而出,甚至连‘厌恶’都是情深意切。

逝水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快些喝完汤药,早些离开这宅子的比较好,否则自己不被世欢颜的冷言冷语,傲慢无礼气死,也要被自家爹爹与世欢颜的‘你侬我侬’‘执手相看’酸死。

想到这里,逝水回答道:“不要紧,既然三当家的不留,我便不打扰了,即可就走。”

说着逝水将勺子拨到一边,径直端起了碗,‘咕嘟’‘咕嘟’几声就将里面大半碗药喝了个底朝天。

无违的眼里有戏谑之色跳动,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了小小的弧度。

逝水吃醋的样子,好可人呐。

无违心念一动,看着逝水咽下了最后一点药水,正欲开口对世欢颜道别,便恶作剧地举起了世欢颜还缩在自己掌心的手,回忆了一下方才烫伤的那根手指,张口就将它含入了口中,舌头一舔舐,从唇齿间模模糊糊地透出一句话来:“欢颜,方才这被烫到的手指还好吧?”

“唔——还,还好……”

世欢颜一时不妨,感觉指尖被一条温热柔软的物什轻抚过,便有些受宠若惊的呻吟了一声,先是喜形于色,眉峰上调,继而桃花眼里却恍若飘过一丝酸楚。

‘咣当——’

逝水手一抖,几乎将碗跌落出去,反应过来后慌忙把碗放在木盘子里,又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方才稳了稳声息对明显已经心不在此的世欢颜说道:“那三当家的,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世欢颜用另一只手随便挥了挥,很是不耐烦。

“三当家的不带我出去么?”

“不用我带,你到通道口直接把那石头轰开就好了,以你的武功,三下五下就能轰出个口子来了。”反正以自己的习惯,那通道也该再换一个了,虽然新的还没有开凿出来,但是现在亲亲宝贝正含着自己的手指呢,如此千载难逢的时候怎么能被打扰。

“是。”

逝水虽然知道无违只是做戏,还多是戏弄自己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下心中的酸溜溜,折身便走出了房间,无违紧紧随着逝水的身影慢慢走远,眼中的戏谑却倏然褪去。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玩这种把戏了……

无违张开口,将世欢颜的手指抽出来,莹洁的指尖到食指第二个指节处都有晶亮的液体在泛着光泽,不淫靡,却让人目眩神迷。

世欢颜傻傻的笑起来,满脸都是酷暑中久逢甘露,或是冬日里仿若被阳光眷顾的喜气洋洋,看着无违却淡淡地说道:“无违你,是因为那个逝水在场才这么做的吧?”

无违握着世欢颜的手,忽的一愣。

“虽然说不强求了,但还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吧。”世欢颜安静地把手放在无违掌心,仍然咧着嘴笑,桃花眼也是恰到好处的半弯,漆黑的瞳仁里却有隐约的碎光闪烁。

无违又是一愣,而后叹了口气,紧紧将眼前笑得明媚的世欢颜楼入怀中,低沉的嗓音终于渗入了浅浅的妥协:“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对你了。”

“不要紧的。”

世欢颜贪婪地依偎在无违胸口,诚恳地说道:“不要紧的,我随时都在这里,等着你利用,等着你折身寻我。”

“……”无违有些不知所语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不会等着被无违背叛。”

世欢颜单手抵上无违的左胸,静静地听着无违心脏处平缓有力的跳动,轻柔却是万分坚定地说道:“无违可以骗我,可以留失望给我,但是不能背叛我,不能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背叛和绝望,是自己的底线。

自己可以忍受骗局和无礼,可以忍受亲亲宝贝咄咄逼人,但若是亲亲宝贝最终逾越了这两个底线,自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唯命是从委曲求全。

世欢颜猛然揪紧了无违左胸的衣襟。

——所以亲亲宝贝,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动不得

逝水拖着仍然有些脱力的身子,慢慢踱回了世无颜办事的宅子。

方才在通道口,逝水以掌劈开巨石,两三下才打通出一个足以容身而过的口子,逝水收回掌来还觉得有些气血翻涌。

红梅那三药并施,若非有世欢颜的解药,逝水便算是糊里糊涂与随便哪个人欢爱了,也会浑身疲软十天半月下不得床来。

待到逝水终于走进世无颜中世无常办事的房间时,看见大门紧闭,方圆十几丈的仆人都退散地一干二净,逝水迷惑间正欲抬手叩门,听见里面传来了世有金的声音。

“无常你,你昨日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回世宅?”世有金的声音有些莫名的颤抖。

“我回了啊,还去你房里看了,但是你不在。”世无常正说间便转而看是询问世有金:“所以,有金你为什么会不在世宅?”

“我……”

世有金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声调转而高亢,大声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不许反驳,不许反问,不许扯谎,老老实实的回答!”

“……好。”

“你昨日,为什么会抱着逝水?”

“因为……”

“你抱就抱好了,为什么要横抱着他?”世有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世无常的回答。

“其实……”

“横抱着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迫不及待地让人准备马车?”世有金似乎是根本没有留给世无常说话的时间,喘了口气有横插进话来,逝水几乎可以想象到世有金鼓起两腮的样子。

“那个……”

“迫不及待让人准备马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亲自赶马驾车?”

世有金的声音哽了一下,空气中传来好像是捶打胸口发出的‘扑扑’声,世有金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嚣起来:“无常怎么能这样,让我一个人在世宅担惊受怕,想无常会不会劫盐时候受伤了,想无常会不会只是让人传了假的消息回来,想无常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害得我大半夜的还要心绪不宁地跑出来到处找无常,无常倒好,搂着逝水驾着马车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去了——唔——”

世有金的话异常突兀地戛然而止,尾巴上还暧昧地吊了一个‘唔’的呻吟。

接下来,好像是椅子凳子卷轴什么的掉落一地的声音,‘咣当’‘啪嗒’声此起彼伏参差错落,逝水伸出去想叩门的手早已停在了半空。

这个是,什么情况?

逝水挑了挑眉头。

不管什么情况,大概都不是自己能够打扰的,听世有金的言语,昨日送自己去世欢颜那里的便是世无常了。

逝水往后退了一步,正欲折身离开,忽然听到屋里传来水渍相溅的‘啵’一声,而后是世有金似乎有些晕头转向的低喃:“无常你……”

“对不起……”世无常当先便开始道歉,语调紧张兮兮的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孤儿。

“没关系,无常你,你喜欢男子?”

“……”

“无常你喜欢男子的话,为什么要去找逝水?”世有金的低喃逐渐拔高了起来,想起自己方才要问询的事情,世有金被拥吻之后的语不成句也开始有了条理。

只是世有金仍然一头扎在误会的漩涡里,逝水再傻的人都将屋里的情况摸得分明了,再联系十几日前在世欢颜的宅子里见到的状况,逝水已经明白,这两当家的关系。

世无常从始至终都对世有金情有独钟,世有金却一直迷糊未知,迟钝不堪,未察明世无常的心思,也没体会到自己的心中所想。

逝水在外面都替这两人着急,竟生出了些要推开门澄清昨日之事的冲动。

只是这冲动一起,逝水自己便先诧异了。

原先逝水在宫中,是不愿惹事不愿出头的大皇子,事不关己定然高高挂起,而逝水在罗网中,更是除非委托指定,否则连观战之心都不曾有过,逝水只会对无违关怀备至,现在却想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南天竹,空逝水,何时变得如此善良爱管闲事了。

逝水轻抿起唇,浅浅一笑,果然听到世无常在屋里很努力的想要辩驳:“我没……”

只是世有金仍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张口就说道:“虽然喜欢男子,但无常为什么要找逝水?无常有没有想过逝水愿不愿意?”

“有金你听……”世无常似乎也激动了起来,连屋外的逝水都被世有金搞得捏起了拳头。

“若是无常喜欢男子,我不行吗?”

世有金最后一句话出口,屋里一片静默,逝水瞬时松开了握紧的双拳,展眉,折身,毫不犹豫地向着身后的庭院走去。

看来,根本无需自己解释了。

只有两人都有心,便没有什么解释不清的误会,自己这个旁观者,还是少掺合的好。

当年师傅定然也是一眼见证了自己与爹爹的互相错伤,互相误解的,但师傅从始至终都未出面直言点破过,大约也是怀了让自己与爹爹亲自说清的想法吧。

逝水有些感喟,清风穿堂而过,将逝水身上略显宽大的袖袍吹拂起来,逝水几乎嗅到了衣服上弥散的无违独特的清浅芳馥。

不是君临天下的龙涎之香,不是妃嫔绕身的柔媚之气,连寻常时候的熏香都不是,而好是无违沐浴完后便与逝水相拥而眠时带着的,从出生起便与身相随的清冽之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逝水轻抽了一下鼻子,微低了头压下翩飞的衣角,连明澈的瞳眸中都是深不见底的笑意,却瞥见了视野边角出现了一抹亮丽的艳红。

是艳红,石榴的艳红,而不是赤红,浸染鲜血的赤红。

所以不是一品红,而是逝水见了便要耐下拢眉欲图,昨日里还几乎拜了下风的世无颜梅堂堂主红梅。

“堂主,早啊。”

逝水诚挚的笑容,只是温和地扬起了嘴角,眼底的真切笑意却倏然隐没。

对红梅这种人,假作没有看见不是办法,躲更是落了下风,逝水不欲从此见红梅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你……”红梅有些惊诧地调高了眉,她听说昨日世无常带着逝水亲自驾车离开了,便来此探探世无常的口风,也想看看逝水的狼狈样,但是此刻红梅上上下下打量了逝水一番,却只看见逝水神清气爽,面色红润,言谈间呼吸匀促,半点没有伤身的意思。

红梅纠结困惑之余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逝水轻轻打断:“多谢堂主的药,自来世无颜之后,我还没水果如此安生的觉呢。”

“安生的觉?”

“是啊。”

逝水温文答言,而后假作无意般说道:“我是睡踏实了,不过倒是苦了二当家的了,连夜亲自驾车带我去寻三当家的,与了我解药,又留我安歇了一晚。”

“三当家的?”

红梅听着逝水前言只是诧异,听了逝水后话却是瞪大了眼眸,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以三当家的性子,怎么会替他解毒?

但是,他这个样子定然是服下了解药的,而且是在中毒后数个时辰内便服了解药,这‘良宵’‘苦短’还好,但‘魂迷’可是三当家的独门研制的,尚未流入江湖中,自己还是因与三当家的看上了同一个男子,三当家的随手丢了自己一点替代的东西才将‘魂迷’相赠的,寻常人一时半会儿哪能配得出解药,就连自己,也是只有毒药没有解药啊。

难道三当家的,也对他留了心思?

红梅心头一跳,若是三当家的看上的人,那自己可就只能收手了,否则非但讨不了好,还会被三当家的不知用什么法子整:“奴家昨夜失礼了,还请公子多多见谅啊。”

“哪里,失礼的是我,还让堂主与我约定的条件……”

“那条件是奴家自己放弃的,与公子无关,公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奴家还有事儿,先行一步了。”

红梅欠了欠身,也不再多言,折身便往台阶下走,逝水看着她艳红的背影嘲讽一笑,说道:“堂主若非只是来此闲逛的么,怎的才进了门,便要离开呢?”

“奴家突然想起来有件挂心的事儿,不便多留了。”红梅在前方顿了顿身子匆忙地丢了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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