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的尾端有些崎岖，特别是陡然的上段，叶嘉有些蹒跚不稳，为了不致绊倒，叶嘉被迫放缓脚步，左手也时而扶上墙壁寻求支持。

青弈发现身后的人与自己的距离加大，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这样的路，对现在的叶嘉是有些不便的。

青弈遂停下脚步，等叶嘉追上自己后一把抓住他放在墙上的手。

叶嘉自然是低咒着缩手，但青弈一言不发，坚持不肯松手。

叶嘉看着青弈没有表情的脸，屈服般由着他牵引着向上。

虽然只是牵手，却成了叶嘉的主要支撑点。

青弈的手很凉，像是个冰雕，但很有力，只需轻轻一拉，叶嘉就能顺利登上一块大石。路不算长，很快，交迭的双手就要分开。

在看见阳光的刹那，叶嘉就揉起被青弈降温的指尖，直到它再次温暖起来。

恍惚的，叶嘉有一种微妙的说不出口的被侵袭感……

活动手指的动作变得粗鲁，叶嘉把双手搓得通红。

「坐下。你刚刚上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动。」青弈目视着叶嘉的举动，全然厌恶的举动。

「要不是叶哗说这样对你有好处，我才懒得浪费时间。」青弈心里堵得慌，一脸嫌恶的道。

叶嘉挑高眉，一屁股坐在落叶上，眼神看向远方。

清晨的阳光是淡淡的金黄色，这几个月里，叶嘉蜜色的肌肤已经有些白皙，现在被光线一照，居然又呈现出清浅的蜂蜜般色泽。

黑色的瞳仁外，是黑色的眼睫，偶尔会眨动……

青弈的喉咙有些干渴，目光更加焦灼的跟随叶嘉。

叶嘉适合站在阳光下，青弈这么想着。

「拿开你的手。」叶嘉喝斥出声。

青弈没有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他的手在心中念头浮动的第一时间摸上了叶嘉的脸。

青弈眨了下眼，却没有拿开自己的手，而是在叶嘉的脸上滑动。

是不是因为阳光，似乎更温暖了。

叶嘉脊背颤抖了一下，「你恶不恶心……」摸得他像是被毒蛇盯上了。

青弈托起叶嘉的后颈，曲起身子……

对于青弈的靠近，叶嘉没带思考就直接伸出手把他推开。

「啊！」青弈居然会被他给推跌在地上？叶嘉的眼皮动了一下。青弈低头，长发挡住了几乎整个脸，叶嘉只看见阴影盖上了他的半身。

青弈按着额角，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失去防备，但也是能致命的，对自己的懊恼让青弈在抬起头撩起发丝后的脸看起来十分阴恻，叶嘉本能的想逃，他站起来就往前往奔跑。

叶嘉的身体是不适合跑动的，没跑出几步，土地上的石块就成了最危险的障碍。

刚踩上去，脚踝就是一软，接着身体就向旁边倾斜，在倒地的前一秒青弈纵身扑了过去，旋转他的身体，让自己成为垫子并让叶嘉的腹部朝上。叶嘉闷哼一声，不疼。

逃跑的举措在青弈一锅粥一样的脑子中又加了一把火，他箍住叶嘉的身体一口咬上他的肩胛，手指把叶嘉的上衣扯开，并开始抚摸他。

青弈的抚摸十分色情，事实上他憋了许久了。

他的呼吸喷在叶嘉的耳侧，叶嘉将头使劲向后，后脑勺撞上青弈的前额。

青弈并不觉得这一下对他有用，可的确是将他从叶嘉的身后由紧贴状态撞离了些。所以青弈更加用力的搂住他，手指也越发放肆的在叶嘉身上圈画。一个坚硬的东西逐渐复苏，抵在叶嘉的臀上。

「放开我！」叶嘉像是被按压的弹簧，不停地跳动，在青弈的怀中。

「你这个变态的王八蛋，怪胎，神经病，妈的混蛋……」叶嘉不停的骂道。

青弈捂住他的嘴，双眼直直的看向叶嘉，「住嘴。不许说话，别逼我动手。」

叶嘉唔唔啦啦的挣扎，四肢还在踢动。

青弈紧紧的压住叶嘉的口，「你不再开口，我就放了你，点头！点头我就放开。」

叶嘉停止动作，点了点头，然后在青弈松开时一口咬住青弈的手掌。青弈等叶嘉气力殆尽才抽回自己的手，一圈牙痕深可见骨，但却没能停留多久。

「啐！操你个混蛋。」叶嘉喘息着骂。

青弈挑起叶嘉留在他手上的唾液，摸上叶嘉的脸，「操我？是你被我操吧！」青弈柔软的，狠毒的道。

叶嘉红着眼，似乎想跟青弈拼命，但却被青弈按在身下不得起身。

「……」叶嘉倏然青了脸。

「怎么？不骂了？」

叶嘉张嘴，抖动了几下，连汗水都从脸上渗了出来。

青弈扶起他，「你，你怎么了？」

叶嘉的眼珠转动几下，然后下移到自己的腹部。

青弈顺着他的目光移到腹部，心中渐沉，一脸凝重的抱起叶嘉，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地下。

叶哗正呆坐在一边喝着热水，想着多让他们相处一下不知有没有效果，现在的青弈总不会伤害叶嘉吧。

喝完第三杯热水，开始向第四杯进军的时候，外面一阵响动。有人在喊他，叶哗刚站起，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叶哗退后一步，手中的杯子差点失手。看清了青弈和他怀中的叶嘉后，叶哗刚拿稳的杯子真的落地。

青弈将叶嘉放在床上，手摸着叶嘉的额头，「他忽然这样……」

青弈的呼吸有些紊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紧张。

怎么会这样？叶哗声音虚软无力，动作却利落起来，他快速的检查了叶嘉的呼吸和脉搏，又查看了他的瞳孔。

「你怎么样？」叶哗问他。

叶嘉吸气，「疼……」

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叶嘉的脸孔揪成一团。

「血……」青弈道：「我闻到血腥气了。」

叶哗看着叶嘉的下腹，「下面出血了。带我去这里的手术间。」

青弈抱起叶嘉，向外面走去，「这里没有手术间，只有一间简单的医疗室，是以前药师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洛迦星之前基地里仅存的，根本不具备动手术的能力，叶哗观察了后，无望的道：「拿热水来，还有刀，尽量小而干净的锋利刀子，把水煮沸，可能会用上。」其实就算有，他也不敢贸然动刀。

青弈也不顾上是不是被叶哗指使，立即去准备叶哗要求的东西。

「忍耐一下。」叶哗抹去叶嘉脸上的汗，直接拿室内的刀子割开叶嘉的衣服后，一把扯开。

血水淌了一床，叶哗暗叫糟糕，分开叶嘉的腿用干布擦拭后，摸上叶嘉的后穴，本应紧闭的穴口竟是微微开着的，还在间断的收缩。

叶嘉的脸惨白着，痛得他恨不能昏厥过去。

青弈端来热水，又拿来火架，上面放着沸腾的水，水中浸泡着刀具。青弈又取下自己的腰带，掏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听着青弈解说的洛迦星药物，叶哗慎重的道：「我们并不是洛迦星人，不到万一，我不想用这里的药。」

说完，沾湿了毛巾开始给叶嘉擦拭腿间。

看到青弈，叶嘉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高声骂道：「你滚，我要你死……去死……啊……」

叶哗连忙制止他，「哥，别说话，留些力气。卵怕是要出来了。」

叶嘉的脸上写满痛楚，他抓着叶哗的手，声音又虚弱了下来，「拿出来，把这个东西从我身上拿走……」

叶哗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过了今天，它就会消失了，所以，你要坚持住，哥哥。」

青弈站在床头，似乎他只是旁观者，似乎他根本插不进这个画面之中。

叶哗撕下一块布递到叶嘉的嘴边，柔声道：「咬着吧，哥哥，别咬牙。」

叶嘉轻轻摇头，抽气道：「快、快点……」实在是太疼，好像肚中被人用棍子开了个大洞然后搅动一样。

叶哗按着他的肚皮，「你能不能用力，试着控制括约肌。」

「啊……」一开口就是痛呼，「不、不行，太痛了。」

叶哗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焦虑，叶嘉的下体一直在出血，可是后穴却还不够他腹中的卵通行。

叶嘉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直把石床上的被单也浸了个透。叶嘉的腮帮子鼓起，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咬住牙。

叶哗此刻也顾不上叶嘉的牙齿，他的双手顺着卵的方向向下揉压，仅靠自己所知道的努力。

「把水拿来。」叶哗朝青弈喊道。

青弈端来水盆。

「不是，是喝的，喂叶嘉喝水。」叶哗道。

第十章

叶嘉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一半是失血，一半是痛的。

青弈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嘴，然后托起他的头将水灌入。

下巴上冰凉的触感让叶嘉强打起精神，青弈的容颜就在眼前。

「走开……」叶嘉蠕动着唇，但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

摸索了一阵后，叶哗道：「卵下滑了，这是好现象，说明它要出来了。」又对叶嘉道：「再坚持一会儿。」

「他失血太多。」青弈放下空杯冷静的道。

「……」

「他会没事的。」叶哗道。

叶哗的双手在颤抖，忽然，一双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出现在他旁边，并开始下压。

「你……」叶哗不解的道。

「他撑不了那么久，呼吸开始减慢，心跳也减缓了。」

「你想怎么做？」

「把卵挤出来。」青弈淡淡的道。

「不行！」叶哗失声叫道，太荒谬了。

青弈抬头，「寄生体开始虚弱时，卵为了自保会开始和寄生体脱离，这时候是最佳的时机。」

「可是这样强行……也许会……」叶哗脑子中有无数种可能，任何一种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还会比这更差吗？再拖下去，卵为了自己的存活会开始向寄生体汲取生命，或者你要等他死了，卵在他腹中孵化破肚而出？」

叶哗倏然低头，然后，「动手吧。」

「啊！」叶嘉发出凄厉的叫声。

和现在的痛比较，刚才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忍住。」青弈看着叶嘉。

「啊……啊……」叶嘉昏厥了一瞬，却又被更剧烈的疼痛拉回。

随着叶嘉的尖叫，青弈的手也跟着颤抖，但他很快就稳定心神，以坚定的动作下压手指，推动鼓起的腹部。

叶哗捂着脸，双腿有些疲软，耳边是叶嘉不绝的喘息，能把叶嘉摧残如此，可见此痛一定难以估量。

叶哗扑过去，靠在叶嘉的脸旁，「马上就好了，很快。」然后对青弈说，「快些，他要休克了。」

「不行，不……行……你杀了我吧，小哗……」叶嘉唇无血色的边喘，边向下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叶哗遮住他的眼，「很快，再一下，哥哥，你死了，我怎么办？」

「对……对……」叶嘉抓住叶哗放在他眼皮上的手，「不能死……」

青弈手下一个使劲，叶嘉又嘶嘶喘气，「……啊……」

「看见了……」青弈语气微妙的道。

叶哗走近一看，这是……

「卵？」青弈疑惑的道，虽然只露出个头部，但并不是卵。

和地球的胎儿相差无几，只是身上似乎包着一层白色的半透明的膜，有点像人类的胎盘，可是又不完全一样。

「是胎儿……天啊……」叶哗对青弈道：「你让开，我来。」

叶嘉已经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当青弈接过叶嘉的手握住时，叶嘉也只是顺从的抓紧。

叶哗小心翼翼的捧住胎儿的头部，接着是肩部……

「快，拿些柔软的布和衣物，垫得越软越好。」腾不开手的叶哗对青弈道。

剥掉外膜后，七个月的胎儿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身上是皱巴巴的淡粉色，叶哗不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叶哗拍拍他的小屁股，可是他仍旧不哭。拍了几下后，叶哗只好暂时不管他，先看着叶嘉再说。

「止血药？」叶哗问青弈。

青弈铺好简单的婴儿铺后又握住叶嘉的手不放，「左边第三个。」

叶哗取出药从叶嘉的后穴深入涂抹。

但这样的伤，仅仅靠药物有用吗？如果破裂的是腹中的血管……不对，如果这样，叶嘉早死了。可就算是撕开了肠壁，在这里感染了也是很严重的。

然而叶哗为叶嘉擦净了下身后发现，似乎随着婴儿的诞生，血渐渐停止了。叶哗欣喜若狂的抱住叶嘉。

很久以后，他们才知道这完全是运气，因为只有七个月，胎儿还不够大，所以肠壁的伤口并不算致命，而且还有青弈的药。

那些血是胎儿在与寄生体分离时从断开的血管中流出的。胎儿为了避免死在寄生体中，会分泌出独有的物质帮忙收缩血管，所以当胎儿离开，血就渐渐止住了。

疼痛的根源已经离开叶嘉的身体，但痛苦并没有结束，他合上眼皮，气若游丝。

青弈退到叶哗的身后，叶哗摸着叶嘉的额头，「结束了。」

叶嘉轻轻的点头，张嘴似要说话。

叶哗附耳过去。

叶嘉说的是个杀字……

叶哗说，「我会办好的，交给我。」

叶嘉安心的昏了过去。

见叶嘉失去意识，叶哗先是一惊，待摸了他的脉搏和呼吸，翻开眼皮用通讯器上的光源查看了他的瞳孔后才疲惫的坐在一边。

青弈用指腹擦过叶嘉干裂的唇角，静立不语。

叶哗眼角一瞥，才想起那个小猫般的婴儿。

把他放在温水里，慢慢抹去身上的血迹，婴儿的皮肤很嫩，似乎一碰就碎了，简单的清洗后，用布包起。

这孩子一直不哭，是不是有问题？而且，他太小了，小脸只有半个巴掌大，这么羸弱。

「你要不要看看他？」叶哗问青弈。

青弈摆摆手，并不想看他。

「也许，这孩子活不下去。」

青弈这才回头，「这不是活着吗？刚才没死，就不会死。」说完，他在叶嘉的身边坐下。

青弈的信誓旦旦叶哗不置可否，他已经尽力了，也已经告知了青弈，况且，这一切都是青弈亲眼看见的。

叶哗想了想，又往婴儿身上裹了些衣物，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过了没多久，小婴儿吭吭唧唧的哭了起来，声音小得可怜。叶哗知道他饿了，可是又找不出牛乳之类的给他吃，只好将就着喂了些水，淡而无味的水怎么也满足不了觅食的小婴儿，他哭泣的更伤心了。

叶哗轻手轻脚的把他抱起，放在怀中抖动。大概是这样比较舒服，他的哭声稍稍小了些，但是却没有停止。

「有没有吃的？」叶哗问青弈。

「我去拿些肉来。」

「肉？」叶哗拦住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吃肉，牙都没有长出来……」

青弈走近，一下子掰开婴儿的嘴，露出红红的牙龈，没有一颗牙齿……

青弈的面容有些古怪，不是以卵的形式诞生，也不像他们刚孵化时有尾巴和尖爪。

毫无怜惜的动作弄疼了婴儿，他刚刚收敛些的哭声又开始增大。

叶哗把婴儿抱开，对青弈道：「嗯……最好是动物的乳汁，能让他喝下去的……」

青弈点头，然后出去，不出一分钟，他就拿着一捧果子进来，「这个挤给他，我去找乳汁。」语毕，又环视了一下屋内才转身。

叶哗半跪在叶嘉身边，喃喃道：「青弈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小东西。」

叶嘉讨厌这个孩子，叶哗也是，可是想到青弈他就忍住了，本以为卵会为叶嘉增加几分筹码，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大可能。

这不是人类，是变异的卵，不是人类，叶哗反复的告诫自己。

将哼哼着的婴儿放在叶嘉的旁边，中指和食指捏住婴儿的鼻子。出不了气的婴儿咂吧了几下嘴，然后将豌豆粒般的小嘴巴张大呼吸。

叶哗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叶嘉，拿起布角捂住婴儿的唇部。小婴儿难受的扭动，可惜他的力气在叶哗手里是微不足道的，他挤了几下眼睛，竟然张开了那紧闭的眼帘，琉璃珠一样的紫色眸子看起来漂亮极了，圆圆的眼里酝着一些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