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宇宙的坟墓，才会有比这浩瀚广袤宇宙更让人心生畏惧的存在感。

但这些带着后怕提及的讯息，并没有吓退孜孜求索的科学家们。他们通过对虫洞构成的反复研究和仿造搭建，前前后后数百年投进去了大量金钱和生命，终于成功仿制出了空间门，模仿虫洞那样，跳跃进暗空间，并跳跃出暗空间。

空间门于自然形成的虫洞，除了波动稳定，更重要的突破便是，它是人力可控的。搭建的空间门一一对应，让跳跃进暗空间的星舰不会再在其中迷失方向。也因为一一对应这个特性，斐无术他们从海蓝星到首都星，并不能通过海蓝星的空间门直达，而要在航程中中转好几次。

在驶出海蓝星后不久，牛牛运输指挥舰就已经靠近了海蓝星的空间门。从舷窗往外看去，那是一团浅白色的雾气般的存在，呈螺旋状缓缓的旋转搅动着，好似马上就要消散，但谁都知道这是错觉，空间门是无比虚无的存在，只有用专门的反物质弹才能真正抹消掉。

斐无术这边才说完话，休息室内就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注意！注意！星舰将于十分钟后跳跃进入暗空间，请乘客做好防震准备。注意！注意！……”

斐无术无语的扶额：“我敢保证，这艘星舰里没一个家伙是需要做防震准备的╮（╯_╰）╭”尼玛一个个家伙都是扔了枪炮就可以装良民，拿起武器就是一脸凶恶暴徒的恶棍……他家老头子的这群手下，斐无术从小到大多多少少是见识到了的。

机械女声陡然换做粗嗓子的男声，掐着古怪的音调，嘻嘻哈哈的嘲笑：“这通知是专门为你放的啊小无术~叔叔心肠好吧啊哈哈~~坐稳点啊，别摔坏了你的小屁股~”

斐无术皮笑肉不笑的竖起中指：“滚你！”

“哈哈哈，小无术真可爱~呃！你，你干啥——嗷嗷嗷——”那男人大笑着，然后凄厉哀嚎几声，就突兀的消失了，像是有人把他从话筒前拎走了一样。

“活该！”斐无术落井下石。余光却瞥见花花焦急的想说话的样子，“花花，你怎么了？”

“刚刚无术哥说的话，会不会也被听见了？”花花担心的问，万一这话传到斐图叔叔耳中去，让斐图叔叔和无术哥关系闹僵了可怎么办？

斐无术笑了，几个哥哥辈的人物都宠溺的笑了。最后还是莫生笑眯眯的把花花小朋友抱进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桃花眼里含着浅浅的威胁：“花花觉得，有哥哥在这里，还有人能从咱这里偷听走情报？这么小看哥哥我，花花想好要被怎么罚了吗？”他险恶的摸了摸花花养的又直又滑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剪掉这头发怎么样？哥哥觉得，板寸头挺有男子气概的呢。”

花花顿时一张小脸惨白，可怜兮兮的望着斐无术求助：“无术哥，我不要剪头发QAQ”哥哥的品味丑死了丑死了！

“别吓唬花花。”斐无术瞪了莫生一眼，把花花抢过来，抱在怀里安慰。莫生也没怎么拦他，只是瞧着他俩，又是捂着嘴笑了，“无术就是对柔弱的生物没有抵抗力呐……啊啊，想起来了，当年无术最喜欢在路边捡些小宠物了，像那只变异云豹啦，小时候抱在怀里宠得跟什么似的，结果把人家一养大，就立刻不疼了，天天把人家小云豹欺负的很惨~”

莫生慎重其事的做总结：“花花，你可别长成五大三粗的肌肉男哦，不然你无术哥也不会疼你了。”

“我才不会长成肌肉男！”想到那场景，花花就全身僵硬，漂亮的小孔雀全身的翎羽都立起来了，龇牙的样子似乎很想咬莫生一口，“哥哥最爱欺负人了！我要叫斐花花！”

“噗。”无术哥不厚道的笑喷了。

打打闹闹之间，星舰在平缓却稳定的提速中，在到达空间门的时候，速度刚好到达经过千百次严谨计算的临界点，星舰剧烈震动了一下，舷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没有光，暗沉的宛如被一团墨汁包裹起来，像是迈入了宇宙的死亡之地，不知是不是错觉，整个星舰中的气氛骤然压抑起来了。

“暗空间真不是个好地方。”斐无术懒洋洋的抱怨，“要不是走正常航道来不及，我才不要走暗空间过。一周啊一周！这可怎么过！”在暗空间，除了来自目的地空间门的引导信号，再也搜索不到其他的信号。也就是说登录不上天网，更上不了游戏。

“说到暗空间……”莫生若有所思的点点额头，“我倒是想到了新大陆OL的河越星系。那么原始落后的地方，竟然也有空间门技术呢。石屋木器，空间门——真是矛盾。”

斐无术扬眉，反驳：“他们并不是没有技术，只是排斥科技用到生活之中。科技会增加人类的惰性，也会阻止人类开发自身的潜力。河越星系与联邦不同，走的是开发自身潜力的路子。有空间门技术不足为奇。”诶诶，有句话怎么那么熟悉？斐无术眨巴眨巴眼，才发现自己毫无剽窃罪恶感的把大少的话原封不动的盗用了。

“怎么听都有股维护的味道在里面。”莫生神色诡谲的翘起唇角，“无术你为个游戏打抱不平做什么？”

“老子说的是事实！”斐无术硬气的回道，“你敢说没道理！”大少的话会没道理？！

花花窝在他怀里弱弱的提醒：“无术哥，你又说‘老子’了o（╯□╰）o”他重读了那两个音。

斐无术：“……”卧槽！

兰洛特见不得斐无术一脸呆滞的悲剧样，赶紧十多年如一日的充当善解人意的温柔奶爸，警告的斜了一眼莫生，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缓缓开口：“看样子都进过游戏了，对这个游戏，我有些想法。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经历。”

奶爸开口，谁敢不从？

奶爸不止是有一副温柔绅士的好脾气，与之相对应的，更有一身暴强封顶的武力值。这一点，莫生和斐无术提都不想提，光是想想就足够人一脸血了，尼玛那绝逼不是人啊！那就是一人形凶器有木有！！当年儿时的回忆太过惨烈，两人将某人三岁时温柔微笑着生生撕裂变异雄狮的噩梦画面永远压在记忆最深处。

血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某人的微笑啊！一股子寒意从心到肝从肺到脾，全身都凉透了啊有木有QAQ

虽然如今某人收敛了不少，完全一个绅士无害的温和形象，但曾经的精神摧残太过深刻，莫生和斐无术乖乖听话服管教也是不无原因的。

斐无术干巴巴的开口：“我这边情况复杂一些，你们先说说看。”

第二十八章：掌控（三）

首先说的是花花。

莫家的人精神力方面都很有天赋，不说莫生高达八级的精神力，单说完全天天偷懒不修炼的花花，精神力也有四级了，高出联邦平均水平两个层次，这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体质让辛苦修炼的斐无术也有望之兴叹的感慨。

所以花花在游戏中，夺舍对象也不是很废。

他登录了游戏三次，每一次直到把精神力消耗光了强制下线，都没能找到满意的NPC身体。而在第四次的时候，他被随机传送到一颗叫落英星的星球上，发现了那颗星球上白舞世家的掌上宝玉，白舞优小少爷，那身段那长相都深得他心，于是花花毫不客气的夺舍笑纳了。

虽然过程费力了点，但好在白舞优小少爷本身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精神力修炼和花花一样能偷懒则偷懒，但他却没有花花那么好的体质，于是自然输了花花一筹，花花最后成功夺舍了他的身体，收惯获了一个金贵的小少爷身份，有无条件的娇惯，有随意挥霍的本钱，还有家族提供的高品质护肤美容药剂o（≧v≦）o~

花花兴奋的表示，河越星系最让人满意的就是调培师了~药剂都是纯天然的呢，比联邦那些实验室里出来的化学产品优质多了！

不过花花还是有个很大的烦恼，白舞优有个极溺爱他的父亲白舞漠柳，现在他是白舞优了，自然也要面对这人。白舞漠柳对他是真的很好很温柔，现在想到自己夺舍了他儿子的身体，就觉得格外愧疚。即使那人只是游戏里的NPC，花花还是觉得快要无法面对他，生怕自己一时不察露馅儿了，被那人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于是心地善良柔软的花花已经在游戏里装病很多天了——

毕竟他们这些玩家一下线，游戏里的身体就自动陷入植物人状态，装病也不会被检查出来。

偶尔上线一会儿，却在那人心疼的目光中紧张的冷汗直冒胃抽搐，撑不了多久就飞快下线了。

早知道会这样，即使条件那么好，花花也不会去夺舍一个被父亲疼爱的儿子的身体。游戏太过逼真，花花不能把这些NPC的情绪当做虚假的数据集合，他不忍心白舞漠柳得知真相后伤心欲绝的样子……但这样下去，又能瞒多久？

即使永远装病下去，白屋漠柳就不会伤心心疼了么？最近才短短几天，那人就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而比起花花来，兰洛特倒是要好许多。

他对游戏中人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看得顺眼，不是那种尖嘴猴腮惹人厌恶的就好。不过在他第一次登陆游戏时，正好目睹了一场恶少当街欺压贫苦人家少年的场面。

本来想飘走寻找身体的兰洛特，看那人欺负的很了，而一直沉默的蜷缩成一团承受着痛苦的小男孩也已经奄奄一息，他便直接夺舍了那恶少的身体——反正要夺舍个人，这恶少虽然趾高气扬混蛋了点，但面相好歹看得过去，顺便救下个看得顺眼的小鬼。

恶少是培香星湘水谷家的嫡系，素来恶名在外，身畔除了几个狗腿子，少有知心朋友，走路上都没人敢多瞧他一眼，人际关系恶劣的可以。于是兰洛特倒是过得相当自在，完全不怕被熟人拆穿。把路上半死不活的小鬼捡了回去，目前正在一边学习调培体系，一边利用学到的东西尝试治疗中。

湘水谷家是调培师中的翘楚世家，兰洛特正好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感觉自己是好人有好报，夺舍的正是对象^_^

斐无术目光奇怪的瞥了兰洛特一眼：“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兰洛特点头示意他开口。

“兰洛特你干嘛要去园艺系？光是对那些花花草草的兴趣的话，也太可惜了……”可惜你那一身非人类的武力值！斐无术有些怅然的想，说不定联邦第一个战神才不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凯撒家未来大帝。

“这倒不是。”兰洛特微笑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吴起，“你知道的，我在哪里，阿起也会跟到哪里。”

斐无术和求八卦的莫生都竖着耳朵听着，默契的点头。

“所以，我不能去机甲系，连普通的作战系，指挥系，侦查系之类都不能去。”兰洛特微笑道，“那些专业的学生太血气方刚，很容易让阿起发火的。”他宠溺的看着大大咧咧蹲坐在椅子上，抱着膝似乎睡着的吴起，伸手拨弄着吴起烈焰般的红色短发，轻声到，“每天都打好几场的话，阿起会很辛苦的。”

斐无术：“……”

莫生：“……”

莫华：“……”

究竟谁是谁的护卫！！！兰洛特你要不要这么纵容一只人形野兽？！！！

为什么他们会有一种主人在抚摸自家大型宠物皮毛的错觉？一定是他们看的方式不对！

兰洛特在一众诡异的眼神中收回拨弄吴起头发的手指，朝哑口无言的几人温柔一笑，低沉的声音沉稳可靠：“而且，阿起该修身养性了。多大的人了，还整天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像个小孩子。”

那不是你宠出来的吗？所以人的眼神都这么无声的反问。

反正每次和人冲突了，打架了，闯祸了，都有你这个奶爸在后面从容不迫的收拾残局，最后宠出个完全不懂人类生存守则的野兽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吧？

兰洛特像是没看见他们的眼神，继续微笑道：“这次在游戏里，也不和我商量一下的，夺舍了一颗奴隶星球的角斗士，每晚都跟人生死斗着。游戏里受伤也会疼会没命的，你们说他怎么这么不怕死呢？”

他身边窝成一团的男人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红发小幅度的颤了颤。

“就算最近听了我的劝，不再参加每晚的角斗了，也从笼子里逃出来了，不过还是拼了一身的伤，缩在奴隶星球某个地方苟延残喘着。”兰洛特无视掉身边人的动静，温和的叹气，“谁知道下次再上线，那身体会不会已经死了呢？好好的一次游戏机会就没了，下次也得是半年后了。”

吴起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红色的眼珠子烦躁的瞪着兰洛特：“都说了不会有事！下线之前，有个当地的姑娘把我带回去了，她说会好好照料我的身体！”

恍然的莫生：“……”原来重点在这里。

同茫然的斐无术和花花：“……”什么时候歪楼的呢？他们最初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兰洛特抬手摸摸吴起的硬茬茬的短发，桀骜不驯的头发跟主人一样，扎得他手心发痒，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次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嗯。”吴起闷闷的应了一声，又缩成一团，嘶哑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嫌弃，“不要总是担心过去担心过来，你烦不烦！”

“呵呵。”兰洛特微笑。

斐无术和莫生打了个寒颤，尼玛又是这种微笑！想抱头结伴泪奔有木有！

“莫生，你夺舍的是谁？”兰洛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用漂亮的蔚蓝眼睛注视着莫生，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莫生泪流满面，轻浮风流的笑脸都挂不出来，桃花眼苦巴巴的眨了两下，迎面顶着莫大的精神压力道：“我不打算夺舍谁。”

第二十九章：一个帖子（一）

莫生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他的计划。

新大陆OL中，玩家一天不创建人物，不夺舍NPC的身体，那么每次他上线，都是被随机刷新到某个星球，以幽灵的形态存在。而莫生就利用这一点，打算永久性的不创建人物，用幽灵形态去搜集这个游戏的情报。因为无论是游戏中的NPC还是玩家，都是无法察觉到这种形态的。

莫华窝在斐无术怀里，皱着精致的眉：“一个游戏而已，弄这么麻烦干什么？”

“这只是个游戏吗？”莫生慢条斯理的说，“以往的所有全息网游，能与这一款相提并论么？”

兰洛特深有所感的点头：“太过真实。”若不是事先知道那是游戏，那么他身处其中一定会被迷惑，以为那就是现实。

“这款游戏被政府推出来，据说是天道主脑自行演变而成。”莫生似笑非笑的斜了斐无术一眼，这个据说当然就是据斐无术所说了，“却没有提供丝毫的背景资料。人物设定、势力划分或是游戏风景图片视频，都没有。神秘的宛如一张迷雾地图，每条路都需要玩家自己去摸索发掘。”

他笑了：“或者该这么说，不是政府那帮人不想提供资料，而是他们也无法直接获得资料——那是天道的数据，联邦没有人有权限去调用。所以，若是我能掌握游戏的大半情报——”

“我们在首都星的零花就不用愁了~”花花高兴的弯了眼睛，哥哥卖的情报很贵呢。

“就想着败家！”莫生嘲笑的斜睨花花，“怎么不想想，在这个情报闭塞的游戏中，掌握大半情报代表着什么？”他正色道，“今后我打算培养一批莫家情报人员进入游戏，都以幽灵形态存在，去探知游戏和玩家的资料。虽说是随机刷新，但人数多了，总有几个会落在目的地上。这种广泛撒网的方法虽然笨了点，但好在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