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飞一拂长袖,狠话还是留了半截,他为人向来宽厚,不到万不得已,不愿逼人至无路的境地,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林傲看冷飞神态决绝,心知自己无法打动他。
他木然盯着冷飞看了一会儿,双膝一弯,竟跪在了冷飞面前。
“大哥教训得是,小弟痴心妄想,实在是疯了神智。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提及此事,只求大哥让我留在你身边,安度余生。”
这番话,林傲一改昔日强横,言语间尽是低三下四的恳求之意,冷飞听了不甚唏嘘,他本意并非要伤害林傲,只是这份爱超越了兄弟之情的爱来得太炽烈太突然,他根本无法承受罢了。
冷飞连忙扶起林傲,他见对方悲苦满面,心中也有些懊恨自己说话太绝,只怕已是伤了林傲的心。
想起两人二十年来风雨同舟,此等情谊其实又如何不比爱情深厚,不过他们毕竟身为男子,又怎能不顾世俗眼光,如此放浪行事。
冷飞将林傲揽肩抱住,轻拍着对方的背,叹了一声,忽然说道,“你我兄弟之情并不比我与你大嫂之情浅薄深,你何必固执纠,只是兄弟与夫妻之间终有所别,唉……”
区区一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女子便能抵去了你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吗?
除了生孩子之外,她能为你做的,我林傲统统都能为你做……就算这条命也可以为你舍去!
林傲默然不语,眼神却显得愈发冷锐,他环手搂在冷飞肩上,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了一抹决然的笑意。
第三章
整整七日,前去缥缈峰赴约的冷飞还未回来,燕流云不由有些担心,她虽然有些不喜欢林傲,但此时也只能去找他商量。
冷飞走了七日,双龙会在林傲的执掌之下,倒也并无差漏。
“二爷在里面呢?”
燕流云在侍女小碧的陪伴下来到了双龙会的议事大厅飞龙堂,她知道这个时辰正是议事的时间,想必林傲应该在此。
负责守卫的门人一见掌门夫人,连连颔首,随即将她请进了飞龙堂。
一进门,她便看到林傲正坐在太师椅上,对方一袭华服,神态冷峻威严,甚有气度。
林傲见燕流云进来,面上一笑,离了椅子,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燕流云见林傲气概卓然,全不似自己以前所见的那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料想对方也是个心机深重,巧擅掩饰之人。
这样的人虽是才能卓越,却是让人最难防备,若他心存反意,坦然耿介如冷飞者,岂不反受其害。
燕流云越看林傲那飞扬跳脱的眉目,越是觉得忧心忡忡。
林傲都走到燕流云面前了,却见对方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只好弯下腰问道“大嫂,你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见你大哥久久不回,莫非有什么麻烦?”
燕流云抬头轻轻一笑,随即掩饰了自己刚才的慌乱担忧之色。
“噢,这个啊,倒也不必担心,大哥神功盖世,料想时风也伤他不得。江湖中人比武若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比上个十天半月也是正常,我看胜负也就在两日内了。”林傲见燕流云眼中掠过一丝忧虑,又笑道,“退一万步说,若大哥真是败了,时风也不敢伤他性命,毕竟,他们之间要的不过是胜负罢了。”
听到这番话,燕流云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林傲看她放下心来,目光一变,又是副冷戾的颜色。
这时,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飞龙堂本是双龙会重地,若无要事,谁也不敢如此喧杂,林傲眉间微皱,随手一捋胸前的长发,心知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林傲厉声喝住跑进来的门人,在看清此人竟是此次随同冷飞前往缥缈峰的随从之一时,目光灼然一跃。
燕流云也颇是好奇此人为何慌张,干脆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回禀二爷,掌门此去缥缈峰与时庄主比武,大胜而归,哪知他下山途中遇到向时庄主寻仇之人,被人以火雷弹误炸身亡!”
“啊!”燕流云听到这个消息,惊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服侍她的侍女小碧亦是痛哭。
满屋之中,在座的双龙会要员无不面露惊愕,唯有高高立在堂上的林傲神色木然,只怕已是惊得言语不能。
只见林傲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尽皆望向自己的众人,忽然仰天长啸了一声,双膝一折,竟跪了下去。
刹那之间,林傲悲声哭号,魁梧的身形浑身颤抖不已,旁人去拉他,却也无法拉动分毫。
双龙会诸位要员都是跟随冷飞与林傲多年的手下,如今听闻冷飞已逝,人人都难免深为悲切,不过他们深知林傲与冷飞情同手足,此时只怕更是心肝悲摧;便是素来坚毅冷酷如他一样的人,也会露出如此痛苦一面。
虽然下人回报冷飞已逝,且尸体经由当时幸存的下人指认,确信是他本人无疑,可燕流云只是不信,硬要林傲带她前去亲迎冷飞的棺椁回双龙会,她定要亲见了冷飞的尸首才肯甘心。
林傲本不愿带着这么个有孕在身的女人远赴缥缈峰,但他见这个平日柔弱的女子此时态度坚决尤甚于己,也只好令人小心看护着,带她前往斜月山庄。
缥缈峰上,斜月山庄尽戴缟素,连庄主时风也亲为冷飞戴孝披挂,显得恭敬至极。
燕流云在林傲的陪同下,来到了斜月山庄,冷飞的灵柩就停放在山庄大堂之中,时风一袭白衣站在堂中,垂首而立。
“冷夫人,林二爷,冷庄主遇害一事,或多或少与我斜月山庄有关,时某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一袭白衣的时风,看上去着实温文儒雅,丝毫不似武林中人。
他见林傲同燕流云进了大堂,立即施施然向二人深深作了个揖。
燕流云并未注意他在说什么,失却了丈夫的她此时一片茫然,她看着那副寒冷狰狞的棺椁,又见到灵牌上所撰的冷飞之名,不期然间,眼眶一红,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泫然而下。
而林傲则是神色冷酷地看了时风一眼,似乎也不接受他的道歉,径直扶着燕流云走到了冷飞棺椁前。
“啊呀,夫君啊!”
虽然知道冷飞是被火雷弹炸死的,但是当燕流云真地看到眼前这个漆黑焦糊的尸体时,仍是惊惧悲愤不已。
林傲看她又要昏倒,赶忙上前扶住她,挡在了棺椁面前,以免燕流云再触景伤情。
“嫂子,你可要节哀啊,大哥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切莫在他面前如此伤怀伤身。”
燕流云点点头,抬袖拭了泪水,她看了眼神色关切的林傲,心道自己以往误会此人甚多,没想到危难之时,倒是受他扶助了,也是,此后冷飞不在,自己孤儿寡母不依靠这个冷飞生前最好的兄弟,又能依靠谁呢?
“多谢二爷关照……便让妾身送夫君最后一程吧。”
燕流云强忍住泪水,对林傲善意地笑了笑,推开他走到了棺椁面前,她掀开冷飞身上盖的薄被,取出怀中的一块缠了发丝的玉佩,放到冷飞已烧得血肉模糊的手中。
那是他们夫妻最初结识时,冷飞为表爱意送她的一块同心连理佩,他自己也有一块,只不过现在天人永诀,燕流云不舍冷飞孤身于地下,便将这块玉佩带来缠上自己的发丝一同放入棺椁之中,算是夫妻永随之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斜月山庄庄主时风叹了一声,走到林傲身边,忽然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林傲斜睨了时风一眼,嘴角仍冷酷地紧抿着,他收回目光,冷锐的眼直直盯向了冷飞的尸体,眼底深处,竟也是一丝莫名的笑意。
冷飞新亡,双龙会内部亦有诸多事宜要处理,况且此事来得太过突然,而斜月山庄也让人暂时找不出破绽。
虽然双龙会中有人认为此事是斜月山庄的阴谋,但是林傲却认为在这个内忧外患,冷飞尸骨未寒之时再挑起与斜月山庄之间的争斗。他力排众议,接受了斜月山庄于冷飞一事上的歉疚,更与时风定下盟约,两家此后永结同好,北武林之中利益共享,共同进退。
此举一出,自然让林傲招致不少双龙会元老的抨击,不过他为人暴躁强悍,并没冷飞那样的好脾气和耐心,但凡有不服他号令之人,不是被他用软的法子请出了双龙会,便是与他硬斗了一场,败北而去。
只不过林傲与冷飞情同手足二十余年,虽然种种指责纷纷指向了他,却无人敢妄言他心存私念,借冷飞之死排除异己。要知道,双龙会何以会被称作双龙,其中一条龙便是指林傲,若非他当年对权势无甚兴趣,这双龙会之中,若说要二主并立,也未尝不可。
从斜月山庄回了双龙会之后,燕流云消瘦了许多,待冷飞入土之后,她便安然呆在了以往和冷飞同住的东殿养胎待产。
林傲虽然忙于帮会事务,却也没忘了他这个嫂子,每有空闲,便会亲去探望。
燕流云在小碧的陪伴下,坐在湖心水亭中,一手抚着已微微鼓起的肚子,一手理着云鬓,眺望着水色烟波,追溯着江南水乡上与冷飞初遇的那一幕。
“嫂子,近日来身体还好吧?”
林傲缓步走入水亭,笑着向燕流云问安。
“承蒙二爷关心,我一切安好,孩子也很好。”燕流云看了眼意气风发的林傲,淡淡地笑了下,目光又缓缓地投向了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的湖面。
“那就好。”林傲看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不悦,脸上却也没显露出来。
只是他们两人之前便似乎有所芥蒂,此时少了冷飞这个和事老,林傲更不知道除了问候外还能和燕流云讲些什么,他在水亭中沉默站了会儿,又随便和燕流云说了说帮会中事,这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身为双龙会的新任掌门,林傲的步履稳健而霸气,燕流云望着他飞扬跋扈的背影,将手里的锦帕捏得紧紧的,那双曾经对这个男人充满感激的眼里,此刻居然透露着一抹难以诉说的恨意。
第四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飞终于从一阵昏暗与钝痛中缓缓地醒了过来,眼上蒙着黑布,手脚则被铁链牢牢的束缚着,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可即便如此,有人为了防他喊叫或是自尽,仍是将他的嘴紧紧堵了起来。
在这里多少个日夜了?
冷飞早就分不清,因为他除了偶尔可以看到那个人之外,其他时间他的双眼都被黑布蒙了起来,对方故意要折磨他似的,让他在黑暗里一点点消磨掉抵抗与挣扎的精神。
沉重的铁门嘎吱一声打开,冷飞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他浑身一颤,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忽然,一双粗糙的手摸到了他的面上,替他解去了夺去他视力的黑布。
久违的光明出现在眼前,冷飞的眼有些刺痛,他别了别头,避开了屋里灼灼燃烧着的盘龙巨烛。
可他的头刚一别过去,下巴便被人重重掐住了,硬被掰了过来。
一把沙哑而戏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大哥,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逆光而站的林傲,阴影劈开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副冷酷而残忍的神色,他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愤怒的冷飞,又抬手取走了对方嘴里堵的布团。
“林傲,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冷飞一旦得了口舌自由,看到这个昔日兄弟,立即厉声质问。
林傲饶有趣味地看着冷飞如此愤怒,并不理他,只是低声发笑。
“哎呀,大哥呀,你没得罪我,我也没害你。我不过是见你做掌门做得那么辛苦,帮你分担一下忧愁罢了。”
“你胡说八道!你与时风联手将我幽禁在此,到底有何居心?!若你是为了双龙会掌门之位,我让与你便是,何必出此下流手段?!你明知我无心江湖,早就想封剑归隐,这位置迟早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要害我!”冷飞想起自己待林傲情同手足,却不料如今竟横遭囚禁,心中悲愤,纠结难解。
哪知林傲才不在乎他的这番指责,对方扬眉一笑,双臂一振,傲然说道,“大哥,什么双龙会,我从来就不稀罕!今日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这世上便没有冷飞这号人物了,你若不想你婆娘和她肚子里的小崽子有什么闪失,便乖乖在这里做我林傲的禁脔!我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你,可你居然漠然以对,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哈哈哈哈!你难道真以为我会为了区区权势就与你翻脸?!名利权势在老子眼中算个狗屁,只有大哥你在我心中才最是诱人……”
林傲边说边笑,手又贴上了冷飞棱角分明的面颊,他神色疯狂地盯着冷飞又惊又怒的双眼,忽然低下头往对方唇上狠狠压了下去。
“唔!”
冷飞骇然不已,赶紧摇头,却又被林傲牢牢掐住下巴,他自问一身磊落肝胆,如今却惨然落到受一个男人辱弄的下场,愤恨之余,他心下一横,干脆对着口中那根舔弄不止的舌头狠狠咬落。
林傲正吻得忘情,冷不防舌尖一痛,已被冷飞咬到,他闷哼一声,急忙捂了嘴撤步后退。
冷飞嘴角一道殷红缓缓流下,正是林傲的舌头上的血。
“嘿……大哥你倒是烈性!不过老子劝你最好识时务些,不然可别怪我整治你的手段太多!”
林傲嘿然一笑,目光顿变凶狠,他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反手便给了冷飞一记耳光。
这一掌林傲出手极重,冷飞无可闪避,面上受了这一击,半边面颊立即肿了起来,鼻血汩汩而下。
看见冷飞被自己打伤,林傲顿感后悔,他这阵子为了冷飞这事欺上瞒下,费尽心机,心绪被自己的恶念搅乱得厉害,情绪也时常难以控制。
他看了看自己火辣辣的手掌,又看了看眉宇之间不知为何分外淡漠的冷飞,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大哥,我方才失礼了,你没事吧?”说着话,林傲急忙抬袖替冷飞擦去面上的血渍。
冷飞摇了摇头,叹息般地一声低笑,“林傲,你疯了……既然你做到这一步,我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杀了我,不要为难你嫂子,好好带好双龙会。我在下面也不怨你。”
“什么!”林傲双目一瞪,扬袖怒啸道,“不可能!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我怎么会杀你?!我好不容易逮到你,我还要和你过一辈子!我怎么会杀你!”
他快步上前,身子紧紧贴在冷飞身上,声音一软,又似哀恳,“大哥,我这辈子,最敬最爱的人便是你了,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我也没有办法啊。放心吧,你只要答应好好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嫂子和孩子的。一言九鼎,我林傲允诺你的话,一言九鼎,大哥……”
冷飞默然不语,他只是冷眼看了看满面恳切的林傲,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呵,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傲舔了舔还带血的舌头,又贴身压到了冷飞身上,他用手指拨弄着冷飞的衣襟,呼吸声渐渐沉重了起来。
突然,林傲手上一扬,冷飞的衣衫顿时被撕裂,露出了大片胸膛。
习武多年的冷飞,身体强壮,胸膛亦是结实紧致,林傲微微眯起眼,不客气地伸了手在冷飞的胸口摩搓抚弄,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自由自在地掌握了这个人的身体。
虽然自己一死无妨,但是如林傲这般狠辣的个性,若他真去伤害自己的妻子那便是大大不妙了。
冷飞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咬紧了牙关,忍着林傲对自己的猥弄亵玩。
忽然,冷飞只觉得胸口一痛,睁眼一看,林傲居然正在啃咬他的乳头。
“你在做什么?!”
如此屈辱终让冷飞忍无可忍,他怒喝了一声,绝望地挣扎起了早被铁铐磨出鲜血的手腕。
林傲就如一只贪婪的野兽,他一边颇为自得地在冷飞的胸口又啃又吻,一边冷眼瞥向了痛不欲生的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