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笑青衣——墨衿
墨衿  发于:201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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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青儿只一路三回眸地走了出去,这大殿才又恢复平静。

花衣辰雪白的里衣被鲜红的血渲染开来,想叫人,却发现为了让他静养,皇帝把下人都叫走了。

血不住地流,花衣辰近乎眩晕时,发现一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到了床边。

是,皇帝。

皇帝没有宣太医,却在床侧坐下,细长的手指按上了花衣辰的胸膛,绕着那片红色打转。

“皇上……”花衣辰颤颤地道。

“好一副瑞雪红梅图,不,是红杏,花供奉,你这枝红杏可出了墙?”皇帝的手指还是在不断抚着花衣辰的胸膛,冷笑着看着花衣辰。

花衣辰一惊,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皇帝的笑更深了,手指不再抚摸花衣辰的胸膛,却一把解开了花衣辰的里衣,带着白色指甲的手指按上了花衣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皇帝的手指,皇帝忽然猛地一按,指甲陷入了花衣辰的伤口,花衣辰痛得叫了一声。

皇帝似乎对花衣辰的叫声很满意,笑了笑,说:“朕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站在门口了。”

花衣辰只觉背上一寒。

皇帝收回手指,道:“花衣辰,你好大胆。”

花衣辰的脸已苍白,青儿被皇帝看到了,不止如此,皇帝刚才就站在窗外,眼睁睁地看着他流着血,眼睁睁地看着。

“我说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信么?”

皇帝不说话,默默坐着。

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一阵,花衣辰没了动静,却是昏了过去。

皇帝凝神看着他一脸愁容的脸,手指爬上他苍白的唇。

“来人,宣太医。”

14.灼热

痛,钻心的痛,花衣辰似乎能听见皇帝的指甲撕裂伤口的声音。

他盯着皇帝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扭曲,可皇帝不看他一眼。渐渐地,眼睛越来越无力,直至撑不住沉重的眼。

如何,要亲手杀了我么?

再度睁开眼,已是漆黑的夜。

屋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该是一场淅沥的大雨。原来冬已去,春已来,时候已经更改,便如不知不觉从指间溜去的华年。

花衣辰抬手摩挲起自己光洁的脸,何时,这里也将印刻上时间的痕迹?

忽然,如蚂蚁食心般心痛起来,细细的痛,撩人的痛,只为心内那斩不断的不安。

直至现在,我仍是形影相吊呵。

黑夜中,人的听觉总是格外敏感。花衣辰隐隐听见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却是朝向他来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紧紧闭上了眼——他是向来如此的,他已习惯逃避。

那人毫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便褪去了外衣,轻轻掀开被子,睡下,再轻轻盖上。

不必问,那人便是皇帝。

皇帝身上淡淡的味道传来,那是只属于皇帝的味道,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味道。花衣辰甚至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出的热气,在这清冷的天气中温暖无比。只是这样同床共寝,花衣辰便觉得心安,方才那丝丝苦楚已消散,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差些忘却。

这般莫名的依赖,何等痴愚。

蓦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花衣辰的腰间缠上了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皇帝把下巴抵在花衣辰的肩上,温热的气息拂在花衣辰的耳旁,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皇帝第一次抱花衣辰,紧紧的让人窒息的拥抱。

“人不总是有得选择的,衣辰……朕,也不能。”皇帝的声音轻轻地传入花衣辰耳内,重重地敲在花衣辰心上。

人不总是有得选择的,这句话,已是第二次从他口中说出。

花衣辰心乱如麻,隐隐怅然若失。

“皇上,”花衣辰轻轻开口,“我不懂。”

皇帝缩回了搂着花衣辰的手和压在他肩上的下巴,良久,叹了口气。

“花衣辰,你总是这般去迷人的么?”

“什么?”

“你总是什么都不懂,你的声音太能抓人,尤其是男人。”

花衣辰不知皇帝的意思,以为皇帝是说自己去勾引青儿,便转过身,怒道:“我在你眼中便如此下贱?”

皇帝看着暴跳的花衣辰,道:“别无理取闹。”

“什么无理取闹,明明是你不信我。我与青儿情同手足,你偏说我和他不清不白,是谁无理取闹?”

皇帝这才知道花衣辰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也知道花衣辰与那少年该是清白的,可心里生了戏弄花衣辰的心思,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笑着道:“你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要朕熟视无睹,当朕是瞎子么?”

“搂搂抱抱?他只是个孩子!你,你太不讲理了吧!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些哄人的假话!”

皇帝听见花衣辰说出“一日夫妻百日恩”,竟呆了几秒,回过神后便忽然翻过身压在花衣辰身上,深深地吻住了花衣辰柔软的唇,并伸出舌撬开花衣辰的齿贝,与花衣辰的舌紧紧纠缠。

“唔……你……你做什么?”花衣辰呜咽地说。

“做什么?做些夫妻间该做的事啊。”皇帝的声音充满磁性,让花衣辰烧红了脸。

不及花衣辰反应过来,他的里衣已被褪至腰际。皇帝的唇离开了花衣辰的唇,轻轻印在了花衣辰额上,再到眉间,眼帘,面颊,下巴,脖颈,最后留在花衣辰细致的锁骨间,不断啃食。

花衣辰本能地推开皇帝,却被皇帝用一只大手抓住了两只细细的手腕,动弹不得。随着皇帝温柔缠绵的吻,花衣辰渐渐地不再反抗。

皇帝试探地松开了花衣辰的手,见花衣辰闭着眼,不再扭动,便知花衣辰已经答应了,心中不觉一暖。

第一次,为一个愿意在身下承欢的人激动无比,那可是因为情?

接下来的动作,是皇帝在情事时最温柔的一次。

两人赤裸相对,肌肤贴着肌肤,心贴着心。皇帝的指行走在花衣辰周身细致如丝的肌肤上,在胸前留下了无数的细碎的热吻,在划过花衣辰的伤口的时候,皇帝舔舐着花衣辰的伤口,花衣辰蹙眉,那样的疼痛与温热让他意乱神迷。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不留一丝缝隙,便像是要把对方生生嵌入自己的体内,直至化成一个躯体。

不断地侵占彼此,从喉间断断续续地泻出了动人的沉吟,狂热的气息愈演愈浓,便如堤坝崩溃的洪水,以不可逆流之势汹涌着。终于,二人融为了一体,在一声撕裂般的声音下,花衣辰的头向后一仰,指甲陷入了皇帝的背。

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是甜如蜜饯的愉悦。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喜悦,花衣辰的泪淌了下来,湿了枕巾。

以往几千个日夜的寂寞,在皇帝炙热的占有下荡然无存。他们是彼此拥有的,在这一刻,他们相爱着。

“皇上……”

“衣辰……嗯……叫我昱。”

“昱……昱……我爱你。”

“衣辰……”

“昱……永远不要离开我。”

“永远,不会离开你。”

情至浓时,二人共攀神仙欢乐,一场云雨,终是散去。

凌乱的床帐内,花衣辰的头埋进皇帝的胸膛内,一夜好梦。

次日,胡太医帮花衣辰把完脉后,叹了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皇帝说:“皇上,臣已经提醒过您,近日,不宜房事啊……”

看着这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医一脸的无奈,皇帝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劳烦太医。”

而后,胡太医便开始尽心尽责地为花衣辰疗养,心情大好的花衣辰痊愈极快,不出几日,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气色也不那么苍白。

皇帝依旧每晚到花衣辰的寝宫吃晚餐,只是不再过夜。每日,高公公都会过来通报说:“皇上政事繁忙,不过来过夜了,要花供奉早些休息。”

连连七日,皆是如此。

花衣辰知道皇帝用心,自然开怀。

只是这沉默的宫殿,沉默的人,让人厌倦。

也不是没有喧闹的时候的,像是苏甄光临的时候。

自花衣辰受伤开始,苏甄便每日到花衣辰处。虽说别的妃嫔也有过来看看花衣辰的,却也不见像苏甄这般跑得勤。苏甄到了花衣辰这,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和花衣辰闲谈几句,在殿内兜兜转转。

这日,苏甄又去见花衣辰,只是不像往日那般,今日居然是神色匆忙地寻来的。

“衣辰,衣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甄儿,你怎么这么慌张?”花衣辰笑了笑。

“衣辰,我哥哥查出来了,那日行刺你的不是别人,是瑜王的人。”

花衣辰一惊,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何时与瑜王有甚瓜葛?

只叹一声,因缘巧合。

15.桃园

送走苏甄,花衣辰令婢女内侍们不要跟去,独自一人出了殿门。

不过是想走走,散散心。

皇宫这深墙高院却拦不住春风,吹面不寒的杨柳之风已吹开了枝上桃花,灼灼芳华的粉花如女子的胭脂一般或深或淡,染在枝头,也不知为谁而春。

花衣辰抬起头,仰望青天,眸中凝着光,心中如注了铅水。

居然是瑜王的人。

这些时日,花衣辰有伤在身,被皇帝护着,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知。方才从苏甄口中终于得知了近期之事——花衣辰不过在玄昱身边呆了不到一个月,竟有数百本奏折尽数把矛头指向他,都称花衣辰以色媚主,淫秽无节,纷纷请求皇帝“远佞幸小人”。言辞犀利,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要求”,虽被皇帝以“众卿是在指责朕昏淫无度”驳回,却平不了群臣之怒。

这把怒气烧得好高,带头点火的一是苏贵安,二是瑜王。

若说是苏贵安的力谏带领了他麾下的群臣,那从来不关心政事却拥兵西南的瑜王的支持,便是给了这些臣子一份借来的胆量,何况,皇帝在他们眼中从不算慑人。

想起皇帝,苏衣辰心中担忧起来。他知道皇帝有比天高的大志,也有韧如石的性子,更有博如海的气度,可他终究是以寡敌强地在战斗。

其实这几些年,皇帝动作虽慢,却准。一方面无声息中不断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在财力方面,更是不断寻找机会提拔些心腹。另一方面,努力让苏贵安、瑜王和白桦间相互制衡。七八年来,皇帝暗地里已一手培植起自己的力量,虽然可喜,却也是异常艰辛。

而今,仅是因为花衣辰一人,便让皇帝处在这般险恶的情境下。

花衣辰不觉攥紧了拳头,胸中澎湃。

“花大人,怎么独自站在这?”

花衣辰听闻一个女声传来,似曾相识,转身一看,原来是岚妃。

岚妃穿着素色长衣,腰配兰麝,耳着珍珠,立于桃花之下,眉目间柔情似水。若说苏甄是画中绘出的美人,那岚妃便是诗上写成的佳人,气质如兰,便该改“岚妃”为“兰妃”才称。

“娘娘,臣出来走动走动罢了。”花衣辰跪了下,礼拜岚妃。

“快起快起,这叫人见了如何是好,以为我在欺负皇上的宠臣呢。”岚妃缓缓地扶起地上的花衣辰,脸上倒是一片焦急之色。

花衣辰对着岚妃,只觉有些尴尬——昔日的主子,今日的同类。自己堂堂男儿,竟与眼前的女子共事一人。

见花衣辰垂着头一语不发,岚妃嗤地笑了声,道:“花大人不但貌美,竟也如女儿般怕羞。”

花衣辰猛然一怔,他虽爱上了个男子,却从未认为自己是个阴柔的人,他仍是坦坦荡荡的男儿!

见花衣辰脸色大变,岚妃亦知自己说了花衣辰不喜欢的话,忙改口道:“当然,花大人一身英气,岂是女儿家比得上的,是我言过了。”

花衣辰不由赞叹岚妃的玲珑心,这若是换了从前那个苏甄,莫说会给他脸色看,也一定察觉不出他的不满,而这岚妃对他却亲近平和,通情达理,实在是皇帝说的“贤良人”,不怪皇帝有心纳她为后。

“娘娘言重了,前些日子每日收到娘娘的老参、灵芝,还未面谢,今请受衣辰一揖。”言罢便恭恭敬敬向岚妃作了一揖。

岚妃忙道:“折煞我了,快别。”

二人方静下,便看见皇帝含笑走了过来,二人忙跪拜道:“吾皇万岁。”

皇帝扶起二人,仔细瞧了瞧花衣辰后,对岚妃说:“爱妃可是往太后处去?方才我去请安,太后还惦念着爱妃呢。”

岚妃是聪明人,道:“让太后挂记了,臣妾这便过去。”

见岚妃走远,皇帝的笑脸便顿时变成一张冷面,对花衣辰道:“你怎一个人?”

“出来透透气,不想有人跟着。”花衣辰答得倒是从容。

“以后,还是别出来了。”皇帝的声音降了八度。

“为什么?”

“禁脔,怎可与他人共享?”皇帝霸道的语气中隐隐有些怒意。

花衣辰见皇帝如此,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岚妃说的“如女儿家一般”,可不是?皇帝要如何便如何,哪里尊重过自己?便道:“恕臣抗旨,臣不愿永世被禁锢。”

“你……”皇帝一时语咽,忽而又一声冷笑,道:“莫非,你看上了岑岚?还是那日日往你宫殿跑的苏甄?我的衣辰好本事,竟让她苏甄对你死心塌地地好。”

花衣辰看着皇帝冷笑着的脸,想自己对他是一心一意,他却无由来地众多猜疑,一时气急,胸口绞痛不已,只能捂着胸口冷言道:“你何必如此?”

皇帝见花衣辰痛苦之状,心也揪起,却仍搁不下他皇帝的面子,道:“朕如何了?你便是动了私情也是顺情顺理,天下本没有一生一世的情。”

这话如雷轰在花衣辰耳中,他猛地抬起头,瞪着眼盯着皇帝,咬住唇,似要滴下血来。

皇帝终受不住,不顾地一把将花衣辰揽入怀,软言道:“你到底要朕如何是好?”

一听见皇帝的细语,花衣辰胸腔内一股酸楚顿时翻腾起来,只死死抓住皇帝的衣,道:“臣只想皇上记得,二月十八之夜,你我有约,永世不弃。”

皇帝心里一颤,那不过是缠绵时的情话……

但他,真愿意与花衣辰一世相依。

“你何苦?”皇帝边说边抚着花衣辰的背。

花衣辰在皇帝怀中身子却有些僵,他恍悟自己不过是他怀抱过的无数人中的一个,就是那个醉于情事时许下的承诺,也不知皇帝说给了几个在他身下的人。他终究是皇帝,终究……会有个皇后,哪能一辈子只想着他?天下本没有一生一世的情,只是花衣辰自己沉迷其中。

可他,还是放不开这个将自己紧紧拥抱的男子,莫非这便是他生命中逃不开的劫数?尽管从一开始两人就站在不平等的位置上,尽管自己的掏心掏肺换来的可能只是君王的一个虚无的誓言,但他还是认了。

他是男人,不善于抱怨,更愿意承受。

离了皇帝的怀抱,花衣辰问道:“近日朝内可安宁?”

“嗯,有些问题。”

“原因可在我?”

“衣辰,何出此言?”

“也不怪他们。”花衣辰淡然一笑,“刚刚被立便随皇上出入朝殿,狩猎之日害皇上处于危险之中,皇上只顾这个戏子不去临幸其他妃子,这戏子不是以色媚主,祸国殃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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