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第一卷 上)——鹭草以南
鹭草以南  发于:2012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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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碎裂般的疼痛,莫离艰难的撑起身体,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回头去看那个巨人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近,一只脚重重的踩向他的肚子。那样的重量足以把他的五脏六腑踩碎,莫离灵巧的一转身,躲过了这一劫,飞速起身与之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旁边的教练却好整以暇的观看这场厮杀。

血液和汗水挥洒在木质地板上,散发出腐朽的味道,疲累到想就此放弃的地步,那大声的喘息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莫离已经不能动弹了,脖颈被对方扼住,空气已经无从进入肺中,意识越来越稀薄,莫离瞪大的眼睛里是不甘与惊恐,眼神涣散的一瞬间,视线里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人,笔直站立的身影,有着漠不关心的沉静,又有对世事洒脱的飘逸虚幻,他回眸朝莫离一笑,如夏日凉风一般沁透人心。

莫离颤巍巍的将手伸向那抹身影……“姐夫……”

“莫离……莫离,啊……”

程七彦惊惶的从床上坐起,面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平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梦魇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七彦,你怎么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令人心安的动听声音,程七彦回头,看见了站在橘红色灯光中的谭玉染,一切似乎都找到了安息的地点。

他为程七彦光裸的身躯上披上一件睡衣,“怎么了?”

“我,梦见莫离了……”程七彦的薄唇间溢出破碎的低喃,“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呼喊我……可我听见了,听见了……”他很用力的抓住谭玉染的手,俊雅的眉宇间显现出少有流露的哀伤,此刻的他,是卸下防备的,“他叫我姐夫,冰嫣死了也是如此,没有血缘的维系,可那是斩不断了亲情,是我的责任,可我……却把他丢了,我该死!”

程七彦说到激动处竟自责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谭玉染温柔而不容挣脱的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他把程七彦紧绷的身体按入自己的怀抱,谭玉染亦是自责的,因为他早就知晓了莫离的下落,却隐瞒了下来,他不希望程七彦陷入危险当中。

过去是坏死的,如同潜藏的肿瘤,需要切除,莫离也一并在其中……都是需要抹杀的对象。

程七彦感觉被寒意侵蚀了,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谭玉染,因为那里疑似一个温暖柔情的磁场。

坚冰一样的心被融化开一个缺口,某些恐惧从中流淌出来,程七彦突然起了诉说的冲动,他从谭玉染怀中直起身体,深呼吸了一下。

“你上来。”

“嗯。”

谭玉染掀开被窝爬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而坐,程七彦道出了装在心里多年,始终不能释怀的心结。

“虽然,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可我并没有忘记一切,冰嫣的死是凿刻在我生命里的痛,因为我知道,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有心杀害的!这一点,我始终深信不疑。”

第103章:欺骗痛苦

程七彦的声音极为镇定,可颤抖的尾音却预示着他此刻激烈的心理,要把这个事实说出来,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哪怕只是去回想。

这么多年,他一直紧抓着这条绳索不放,猜忌,防备,从未松懈,然而绳索那头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需要找个人陪同他一起走过去,那人便是谭玉染,他最终的选择。

程七彦的话音沉沉落下,谭玉染心下一凛,是震惊,不为事实与纠结的秘密,而是为心爱的人所承受的一切而感到心疼,那道透明的阻隔终于消散,不再是局外窥探的人,而是可以心血交融在一起的人。

他们十指相扣,程七彦忽然感到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他接着说:“你还记得在公司的停车库里撞伤我的那辆哈雷吗?我认得那人。”

“那是谁?”谭玉染紧蹙双眉。

程七彦摆摆头,“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从头盔中看向我的眼睛,让我认出了那个骑手,他和当年撞死冰嫣的是同一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程七彦的声音又变得冰冷僵硬,谭玉染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我要找到那个杀害冰嫣的人,你能帮我吗?”

谭玉染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能承诺什么呢,掩藏的必定是丑陋的,将来的战争就是为了抹杀过去,不能接受的真相,不要也罢。

可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不残忍,没感觉并不代表没有伤害,谭玉染用拥抱回应程七彦。

“帮我。”他仍不放弃,口气近乎于恳求。

“好。”他不忍心,所以营造出又一个海市蜃楼。

谭玉染透过程七彦的肩膀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一个相框,里面那个美丽的女人小鸟依人一样靠在她丈夫的背上,甜蜜在阳光下反射出幸福的颜色。

谭玉染对着她,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可眼睛里,是程七彦从未见过的无情。

他用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程七彦推到,挤进了他的双腿间,“给你温暖,好不好。”

程七彦点点头。

性,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它可以传递一切你想给予对方的东西,因为它可以毫不造作的触动人的心灵。

床上,进行着一场身体最原始的交流,缠绵而激烈,沉默而蕴含无限热情。

床头,台灯暖色的光线下,相框里的美丽女人有着万年不变的笑脸,她无声的注视着这场欢爱。

不眠不休直至天明。

“嗯……嗯,谭玉染,快……快天亮了,回你自己房间去吧,呜……”程七彦欲推开在身上驰骋肆虐的男人。

“不要。”含混不清的拒绝淹没在了亲吻之中。

“呃,嗯……小汀要是知道我们在一个房间睡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分心想别的人呢……嗯?”

“啊……你轻点!”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然后渐渐染上红晕,春日的暖阳露出半个身影,直至笼罩整个城市。照耀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金光闪闪,仿佛阳光的宠儿般骄傲伫立。

中午,正直午餐时间,在公司特设的西餐厅内,谭玉染和程七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餐。

“腰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滚!坐到你自己那边去。”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又开始了一顿打情骂俏的的午餐,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又多少纽带紧紧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这样的不可分割。

“来,张嘴。”谭玉染将插着一块沙拉的叉子递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警惕的环顾了四周,起身含走了那块沙拉,然后迅速撤离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想退的太猛,坐的太用力,身体的某个部位提醒着他昨晚的剧烈运动导致的后果。

谭玉染掩嘴偷笑,程七彦火大的想揍人。

“笑笑笑,笑你个死人头。再笑晚上你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好好好,不笑了,呵呵……呵,呃……”

第104章:七年之痛

当一个人痛苦的不能自己时,必定有其坚信的东西支撑他走过去,而在风平浪静时,你却猜不出潜藏在周围的危险因素到底是什么。所以当它来临时,人总是有些防不胜防的。

谭玉染应付着各种宴会和邀请,而这种公司以外的事情,程七彦是不参与的,他不擅长那些场合,所以谭玉染也不勉强。

今天下班比较早,恰好赶上接小汀放学的时间,往常都是由照顾小汀的保姆代接的,但如果有空,程七彦这个当爸爸的是更愿意亲力亲为的。

车子停在了学校外面,程七彦走近教室,顺便找到小汀的老师询问女儿最近的学习状况。

知性的女教师站在程七彦面前,把小汀的近况一一为他道来,说话时,女老师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程七彦——他有着俊逸的外表,精神奕奕却不显得轻浮,穿着打扮考究而得体。言谈举止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样符合大部分女人梦想的男人却是个同性恋,不禁让人心下黯然。

想想那段时间媒体大肆报道他与自己老板当众热吻的画面,真是脸红心跳,与现在这个沉稳淡漠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程七彦察觉到对方神色有些怪异,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最害怕的便是因为自己与谭玉染的关系而让小汀被身边的同学孤立,于是他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个倒是没有,程乐汀同学在班里是非常受欢迎的,我们做老师的呢也是很重视的,所以不会出现孩子被孤立的情况发生。”老师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有些尴尬,随即又殷情的解释起来。

“那就好,以后还要多多辛苦您教导我们家小汀了,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

客套话说完后,程七彦领着小汀出了校门,拍了拍她裙摆上的食物残渣,然后抱到了车上。他一边为女儿系安全带一边说,“程乐汀同学,你这个星期的的数学考试课没有及格哟,你怎么跟我交代呢?”

小汀把披萨上的起司扯的老长,嘴里咕哝道:“今天小玉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

“你别想用他转移话题。”程七彦发动汽车,可没走两步便被下班高峰的交通给止住了去路。他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前面严峻的路况……

忽然,小汀放下手中的零食,问了程七彦一个问题。似乎显得异常认真。

“我会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侧头看着女儿,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去轻抚女儿的小脸。

“嗯,不会,因为小汀呢是要长大的,每个人长大都要离开亲人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这一点儿也不会影响爸爸永远爱你。”程七彦脸上挂着微笑,用一个父亲的温和口吻与女儿交谈。

“那爸爸会永远和小玉在一起吗?”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程七彦有些失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想象和谭玉染分别的情景,更无法想象跟他有所谓的永远。

“小汀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要问这些?”

小汀埋头不语,半天才小声的说……“因为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程七彦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思绪。

他竟忘了这个日子,一个仿佛树木年轮一样难以逆转和更改的日子……

……对呀,小汀九岁了,自己也快三十了,时光荏苒,一晃已经七年了,这是第一次忘记妻子的忌日,是什么麻痹了伤口呢?

“每年妈妈的忌日爸爸都是很难过的,我最难过的事情就是爸爸难过,因为有小玉所以爸爸不会再难过,明明你很开心,可为什么不回答‘会永远在一起’呢?我很希望有小玉一直一直陪着爸爸,可你们大人就是喜欢假装,爸爸你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撇了撇嘴,但却倔强的没有哭出来,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含着同龄人少有的坚持。

程七彦摇了摇头,女儿大了,不好对付了。

“小汀,把头转过来,听爸爸说好吗?”

“我不要听,你每次这个口气就是要讲一些没有用的大道理。”小汀气哄哄的把额头抵在车窗上,扭了扭身子,拒绝合作。

程七彦泄气的一笑,伸手搂过小汀,坐到自己腿上。

“呵呵,小汀不生气哈,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呢还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了就一定能实现的,永远的事,没有谁能决定。知道吗?”

小汀转身凑进程七彦的怀抱,“我知道,可是做到一件事之前,必须有那个心,爸爸有心和小玉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算是败倒了,这孩子是被谭玉染那混蛋给收买了,经不起小汀搂着脖子猛力摇晃……程七彦举手投降,“有。”

“真的?”

“真的!”

小汀吧嗒在程七彦脸上亲了一口,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浸透四肢百骸。扪心自问,真的有那个心和谭玉染一直在一起吗?的确,有,归根结底,人的需求永远那么简单,始终不变的是向往美好的心情。

第105章:黑色魅影

轻轻吹拂的微风中带着浓浓春意,休眠的树木被唤醒,干枯的枝头染上了嫩绿,仿若重生般散发着盎然生机。

一眼望去,不远处的山头上,退下了冬日的银装,换上了新绿的外衣,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特有的清新味道,程七彦手捧着一束鲜花,踏着雨后微湿的地面,朝着山脚下的墓地走去。

这里很安静,除了鸟儿的高歌,一切都永远无声的长眠于这片风景秀丽的大地上。

程七彦的脚步停留在了一座青灰色的墓碑前,上面阴刻着:爱妻莫冰嫣之墓,仅仅几个字,便揭示了他沉痛的过往,程七彦缓缓蹲下,将鲜花献于冷硬的水泥台上,包裹着花朵的塑料薄膜发出寂然的响声,他掏出怀中的手帕,擦拭着碑石上的灰尘,专注,细心。

却在掠过碑石上那张留影时,停滞了手上的动作,圆形的照片上,是妻子笑靥如花的容颜,雪白的手帕从手中滑落,程七彦轻抚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它不畏风雨,多年后,一直保有鲜亮的色彩。

他单膝跪在地上,俊雅的面庞贴上了冰冷的墓碑,仿佛是在感受消逝在另一个国度的爱,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程七彦的薄唇溢出哽咽的呢喃,哀伤为他俊秀的五官增添了几分脆弱,他轻闭双眼,疼痛丝丝渗入心藤,沉淀在心底无处可逃。

忘却不是他的脱逃,而是对其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要与之一同沉睡一般,程七彦却幽幽睁开眼睛,手背挨了一下被侵的冰凉的脸庞,把哀伤凝聚到了心底最深处隐藏起来,他在旁边的水泥地面上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姿态悠闲的眯着双目,陪伴着妻子欣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须臾过后,他说:“允许我在这里抽支烟吗?呵呵……不说话就代表默许,那我就抽啦。”

程七彦掏出香烟,兀自点上,乳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头顶上方,直至飘散成透明的虚无。

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物体,侧目看去,一个洁白的信封竖靠在墓碑旁边,程七彦定睛看着,好像是人有心放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东西?

夹着香烟的手拾起信封,将其打开,从中倒出一张信纸,程七彦疑惑重重的展开阅读。

上面白字黑字,用工整的宋体打印着一个地址,并附带一句简短的话语:到上述地址找一个名叫古逸的人,他能帮你调查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程七彦的神经骤然紧绷,他将信纸翻来覆去的看,腾了腾空空如也的信封,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留有信纸上突兀的一段话,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

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程七彦茫然的环视了一周,前面是偌大的墓场,墓碑一座接着一座,有寥寥几个来给亲人扫墓的人,安静的来,无声的去,没有发现一点异常的迹象。

耳边清脆的鸟啼忽然显得那么诡异,程七彦的心不再平静,而是被莫名的不安占据着。

他紧握着手里的信封。所有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偏偏放在妻子的墓边,而不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其他地方——真相,包括杀害冰嫣的凶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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