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倒不错。”
“不是喜欢的人。”叶白终于开了口。
认真的比试了一场,独孤惊飞确实累了,加上几日来已经知晓面前人的个性,他也就只懒洋洋的笑着,随意扯了些话题,
直到耳朵听见一句话为止:
——“怎么喜欢?”
独孤惊飞顿时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着叶白:“刚才……少城主说什么来着?”
叶白望进了独孤惊飞的眼底:“怎么喜欢?”
叶白的眼神太过认真,独孤惊飞下意识的就要回答,然后话到了嘴边,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少城主,你方才对着我
的眼睛看?”
叶白什么也没说,只继续看着独孤惊飞的眼睛。
这真是比什么话语都来得更直白的回答了,独孤惊飞忍不住摸了摸眼睛,念起江湖中私下的一句谣传:“‘海外独孤氏,
有碧眼,异。可窥探人心,摄魂夺魄……’”
“窥探人心,摄魂夺魄?”叶白看了一眼那双碧绿碧绿的眸子,继而平静道,“你的功力还不够精深。”
这是在说他功夫不济,没那本事了?独孤惊飞无言以对,继而哑然失笑。
一翻身坐了起来,独孤惊飞眼睛眯起,拍拍袍子上的草屑,继而快活道:“阿寻,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叶白神色淡淡。
独孤惊飞只当人答应了。摸了摸下巴,他道:“你方才说,‘怎么喜欢’?——你有确定喜欢的人了?”
“嗯。”叶白应了一声。
“多喜欢?”独孤惊飞问。
“不知道。”叶白回答。
独孤惊飞抓了抓脸:“那对方喜欢你么?”
叶白想了想,平静回答:“不喜欢。”
独孤惊飞眉头就皱起来了:“对方既然不喜欢你,要不,你也别喜欢对方了罢?”
“我杀了他侄子。”叶白道。
独孤惊飞顿时张口结舌:“怪道——”他本想说‘怪道人家不喜欢你。’,不过叶白紧接着的话,一下子就让他把自己怪
道后面的所有字给嚼碎了咽回肚子里。
叶白说:“半个月的时间,他在我身上花了一万两左右。”
独孤惊飞真正目瞪口呆了,他呐呐的问:“你杀的其实是他的仇人罢?”接着,他稍一犹豫,本准备试探试探,但转念想
起方才叶白直视他眼睛的一幕,顿时就打消了念头,只问,“他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是出于好心?并且是你需要的?”
叶白微微点头。
“半个月,一万两……”他其实爱你爱得十分深刻吧……独孤惊飞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而只是再次
确定:“你确定喜欢他?”
叶白再次点头。
独孤惊飞突然发觉面前的人在某些方面,其实天真得有些可爱。
于是,他忍不住笑了:“喜欢一个人么,就是让对方高兴,如此而已。”
叶白沉默下去,似乎在思考。
继而,他再次点了头。
真是可爱。独孤惊飞眯着眼看面前的人,面上笑意更胜。
只是此时,他到底不能预测,眼下自己随口而出、不过玩闹似的一句话,最终,竟致了一幅由鲜血而书就的人生。
忽的,独孤惊飞看见了跟在叶白身旁的小厮在柱子旁探头探脑。
“你的小厮有事找你。”这么笑着说了一声,独孤惊飞也就顺便替叶白招了手。
站在庭院走廊上的小五一溜烟跑了过来,凑近叶白道:“寻少爷,何姑娘的事情解决了,不过……”
叶白没有表示。
小五那眼睛瞅了瞅独孤惊飞。
独孤惊飞也只当没看到,依旧大大咧咧的盘坐在地上。
无可奈何,加上也知道独孤惊飞早晓得了事情,小五也就继续往下说:“不过,何姑娘说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再见寻少
爷你一面。”
“她在哪里?”叶白开口。
“还是仙鹊楼。”小五道。
淡淡应了一声,叶白提了剑就要往外走。
独孤惊飞也随之站了起来:“那我也先回去了……阿寻,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
这么说着,独孤惊飞其实完全只是防备着面前刚刚喜欢上的朋友被下了套。
“不用。”叶白开口。
独孤惊飞点头,一路跟着叶白走出了大门,待要分开时再随意道:“对了,前几日我爹邀你叔叔比武,有机会我们一起见
识见识吧?”
叶白脚步微顿,继而点了头。
独孤惊飞眯眼,奸笑离去。
仙鹊楼的大厅内,摆了满满一桌的酒菜。
何采衣坐在坐在桌旁,精神倒还好,只是消瘦得厉害,脸颊上的颚骨都露出了来。
叶白走进了仙鹊楼。
何采衣站了起来,敛裾行礼:“寻少爷。”
叶白只是看着何采衣。
直起了身,何采衣端起桌上的酒杯:“前些日子是采衣不懂事,望寻少爷见谅,采衣先干为敬。”
言罢,何采衣举杯,一饮而尽。
叶白依旧没有动。
何采衣呼出了一口气:“寻少爷见谅,采衣再见寻少爷,只是想问一问……问一问寻少爷,是不是有了旁的喜欢的人。”
“是。”叶白平静开口。
何采衣静默片刻:“对方比我好么?”
“你不配跟他比。”叶白回道,口吻如同描述今日天气。
何采衣面色一阵苍白:“那……对方比我,更喜欢寻少爷你么?”
“他不喜欢我。”叶白微皱了眉,开始有些不耐起来。
何采衣没有再说话了。
终于,她再次端起了酒杯,笑容微带惨淡:“寻少爷至少喝一杯酒罢?一杯就好。”
叶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何采衣看着叶白喝下了酒,她看了好一会,好长好长的一会。然后,她微笑着,掩于桌下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怨憎会,
爱别离,有求不得最言苦。采衣今日祝君这一生……”
她微微顿了,继而一字一句:“采衣祝君,一生,有求不得。”
叶白已经转身离开。
何采衣枯坐在厅中。
风呼呼的吹着,罩子里的灯火明明灭灭,桌上那一筷子未动的精致菜肴也早已冰凉。
沉寂如石雕的何采衣突然动了,身子微微颤动,她似哭似笑,语气里却有着几乎能溢出外头的喜悦:“阿寻,阿寻,他不
是阿寻——阿寻从来碰不得玉容的,就是沾一点到唇上,他都能吐出来……他不是阿寻,不是!”
何采衣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的笑容终于明媚,可眼眶的泪水,却也随之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不一会,就打湿了整片
手背。
灯火和寒风中,她终于哽咽起来:
“阿寻……”
叶白刚刚回到城主府的主院。甫一进院门,他便看见墨大先生正在廊檐下,同一背着药箱的中年大夫说些什么。
叶白的脚步略顿了顿。
正说话的墨大先生也有所感觉,下一刻便转头看了叶白一眼。接着,他又同那大夫简单说了两句后,便伸手虚引,送人离
开。
叶白收回视线,走进了闻人君所在的书房。
闻人君正着一件松色的常服,于躺椅上翻阅书册。听见开门了的声音,他也不抬头,只道:“回来了?”
叶白应了一声,继而走到闻人君旁边坐下,极少的主动开口:
“方才那个大夫是做什么的?”
闻人君合了书册,淡淡一笑:“检查而已,没什么。”
叶白点了头,也不在意,只道:“我方才见了何采衣,她应该知道了。”
何采衣知道了什么,似乎不消多少。闻人君沉吟片刻,只道:“一个姑娘罢了,等日后真有了什么,再处理不迟。”
这个决定和他心里的想法一致。叶白再次欣然点头。恰巧此时也看见了闻人君躺椅旁的小几上除了茶杯外还摆了几个红彤
彤的苹果和一把小刀,他也就伸手拿了起来,开始削皮。
闻人君见了叶白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朵莲花模样的苹果就再次回到了白瓷果盘之上。
莲有千瓣,纤毫毕现。
闻人君看了那朵莲花好一会。然后,他微笑起来:“很漂亮。”顿了顿,他拈起那朵莲花,开口道,“你喜欢这个?”
叶白想了想:“谈不上,不过以前没钱的时候什么都做过,雕这个还能锻炼手指的灵活,倒算不错。”
“原来如此。”闻人君点了头。
叶白从对方的口气里听出了释然,还有一丝庆幸,以及一丝失落。
叶白没有过多的在意。不过他倒真正下了一个打算。他开口道:“城主,独孤惊飞问我你和他父亲比试的事情。”
闻人君将手中的莲花放在了盘子中间,这才道:“你若想看,替我应了就是。”
“三年后,可不可以?”叶白问。
闻人君一怔:“三年后?”
叶白点头:“三年后。”言罢,他停了停,抬眸直视闻人君,“还有,三年后……”
“——城主可愿同我一战?”
三年后,城主可愿同我一战?
这个问题,直到叶白离开了主院为止,闻人君还是没有回答。
叶白没有再问。出了主院,天已经黑了下来,可他并不回自己的松涛苑,而只是转身,去找他来时所看见的那个大夫。
大夫就住在城主府的医馆里。
门是栓着的,叶白也从没有想走过正门,手一撑足一点,就翻墙进了里边。
“谁!”一声断喝忽然从黑暗中传来。再继而,一点灯火由远及近,正是白天叶白见过的那个大夫!
显然认得叶白,那原本满脸防备的大夫在看清了人之后当即一愣,开口道:“寻少爷?”接着,他稍停一下,又疑道,“
这么晚了,寻少爷来医馆做什么?”
“我只问你一件事。”叶白开口。
那大夫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只笑道:“小人能知道什么事情。时间真的太晚了,寻少爷还是早些回去吧,若真有什么事,
也等明天再来。”
叶白听那大夫把话说完。然后,他道:“最近的巡逻队在二十步之外。二十步的距离,你可以试一试,是他们的速度快,
还是我的剑快。”
大夫脸色骤变!
连拿在手里的灯火都开始轻轻摇晃起来,那大夫道:“若是小人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寻少爷,小人在这里道歉了,还望
寻少爷大人有大量……”
“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叶白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了剑柄。
大夫额上已经见汗,还在思索着要怎么脱身。但就是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脖颈有了一瞬的冰凉——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
冰凉,还伴随着些微的刺痛……
心中倏然升起一抹寒意,大夫不觉伸手,摸了摸脖颈。
脖颈处,微有湿意。
一下子,大夫铁青的脸色变得死白,就是黑夜或者灯火,也掩盖不去。
叶白还站在原地。他再说了一次:
“——我只要知道一件事情。”
嘴巴反复的张了张,须臾,大夫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道:“小人明白了,请寻少爷跟小人过来,小人告诉寻少爷就是。”
叶白跟着大夫走进了房间。
将油灯搁在桌上,大夫借着倒茶的功夫好好冷静思量了一番,这才回到桌前,抱着些微侥幸,道:“寻少爷想知道什么?
”
叶白看了大夫一眼,然后,他开口:“关于城主的。”
侥幸如虚幻泡沫一般转瞬消失,大夫干笑两声:“这,这事情墨大先生吩咐过了……”
“我知道了,就直接去见城主。”叶白淡淡道,“不牵扯你。”
大夫没把叶白的话当真。不过不管怎么说,面前的人也都是闻人君唯一收养的孩子,加上一直疼宠有加,早晚也是要告诉
他的……这么琢磨着,大夫终于低声道:“寻少爷,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千万不能再传出去了!”
叶白没有回答。
心跳已经鼓噪起来,大夫也顾不得那么多,吸了一口气就低声道:“寻少爷,小人颇有几分医术,蒙城主信任,一直照顾
城主的身体,差不多十年有余。而自从小人接手之时,便发觉当时年不过二十的城主已经忧思过重,郁积伤身……而这十
年来,城主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其实不曾放下过丝毫,更是日日耗神。若继续下去……”
大夫犹豫着。
叶白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继续下去,怎么样?”
“继续下去,恐怕福寿不永……”大夫迟疑着说。
叶白点了头,继而问:“还有多久?”
这次,大夫停了许久许久。最后才低声道:“二十春秋。”
叶白没有说话。
蓦然一声噼啪响动,却是原本一直静静点着的油灯忽然炸出了火星。
○二二 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叶白在飞云城里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包括一壶上好的佳酿。
叶白所在的酒楼正是秦楼月上一次包下的。这一次,叶白自然没有学秦楼月把酒楼包下来,而只挑了一个清静的靠窗角落
坐下。不过因为眼下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所以周围的人也不多,只是三三两两零散坐着,孤单的享用自己的东西。
桌上的菜刚上,还热腾腾的,正冒香气;叶白却没有半点动筷的欲望,而只一手转着要来的骰子,一手提着酒壶向酒杯中
倒酒。
酒液满过杯沿一线,叶白端起泼了。
继而,他再倒酒,酒液再满过杯沿一线。
叶白又泼了。
而当他要泼去第三杯盛得满满当当的酒杯时,一只手凭空出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手中酒杯中的酒轻轻晃出了一个圈,却并没有溢出来。叶白看了那只突然出现的漂亮手掌一眼,继而放下酒杯,抬起头来
:
“秦楼月。”
披着大氅,站在叶白面前的秦楼月微笑着,是越发的俊逸不凡:“我在底下见了少城主……少城主不介意秦某坐下来罢?
”
叶白没有说话。
秦楼月已经坐了下来。坐下来后,他看了看还在叶白手中转悠着的骰子,再扫一眼桌侧那一道淡淡的水痕,眼神不觉深了
一些。随后,他玩笑道:
“少城主在这里借酒浇愁?”
“你要走了?”叶白不答反问。
“待会。”秦楼月淡淡的笑着,“我出来也快一个月了,自然得走了。”
“嗯。”叶白应了一声。
桌上有两个酒杯,秦楼月也就自己动手拿了一个倒上半杯酒,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往后少城主若去了秦某的地盘,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