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对他起邪念。之前安排的贴身侍卫和暗卫就有人对古幽起过邪念。不敢拿儿子的安危来冒险,皇后张嬛玉亲自做儿子
的护卫。儿子练舞的时候,她就在离练舞房不远的亭子里喝茶,天冷就在练舞房隔间的暖房里看书,或者和大哥聊天下棋
。
皇帝古瑟有空的时候也会充当儿子的护卫,因为对张嬛玉的愧疚和疼爱,他格外疼他与张嬛玉唯一的儿子古幽。所以古幽
想做的事,他就尽量让他做到;古幽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少
见的异常懂事,几乎就没有过小孩子会有的胡闹和任性。他从小就喜欢看人跳舞,懂事以后就天天跑到舞坊里一坐就是坐
一天。就如他的岳丈大人说的那样:幽儿有一颗玲珑剔透心,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幽儿。
话扯远了,继续来说睡不着觉的古幽。拿着火把朝暗房的方向走,古幽的大眼眨了眨,暗道的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左手
拎着一坛子酒,右手还拿了只鸡,似乎是在等他。古幽美丽的小脸笑容立马绽放,他快步跑过去:「国师。」
「哎呀,终于等到您了,太子殿下。」在暗道里守了半个月的胤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说太子殿下啊,见您一面可真
难。白天皇后娘娘在旁边守着,到了晚上皇后娘娘还在旁边守着。我说您这个太子当的也太不上心了吧。每日除了去去太
书院,您连御书房都不去。老夫的功夫是不错,但也不敢去皇后娘娘寝宫找您啊,皇后娘娘的功夫可不比老夫差啊。」
古幽欢喜又惊讶地看着国师易了容的脸,和不易容的国师差了好多,变老了。他的笑让胤川看得窝火,真是没心没肺的小
东西,亏他等了他这么久,居然连声对不住都没有。而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说了这么多,瞧够的古幽却是把火把往他手里
一塞,说了句:「国师,您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然后就跑了!
「小兔崽子!」骂归骂,胤川却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等古幽小脸通红地跑回来时,胤川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
「国师,跟我走。」拿过火把,跑得太急的古幽气喘吁吁。
胤川用袖子擦了擦古幽额上的汗,提着酒坛子双脚一个使力,人就跳起来了。古幽在前面带路,胤川在后面跟着也没有问
去哪。路过自己之前晕倒的那个地方,胤川皱了皱眉,太子不会是带他去那个什么暗房吧。
古幽确实是带胤川去暗房,因为那里只有他会去,父皇和娘都不会去。到了一个大石门前,古幽把火把支在石门旁的凹槽
里,手在门上摸了摸,石门缓缓从两边打开。胤川的眼里闪过惊讶,石门里赫然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地方,四周都是火把,
里面格外亮堂。定睛一看,和宫里的练舞房很像。身后的石门关上了,胤川很随意地走到休息的地方坐下,把酒坛子放到
一旁。
古幽在国师面前的软垫上跪坐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易了容的国师,这才关心地问:「国师,您又疼了吗?」
「这才隔了半个月,老夫哪那么容易就犯病。到下一次怎么着还得一个来月吧。」轻松的口吻好像差点被疼死的那个人不
是他。
「呀!」古幽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国师每个月都会疼吗?」
「说不准。」胤川毫无尊卑地摸了下太子漂亮的小脸,这张脸还是笑起来好看,「别担心老夫了,疼不死人的。到是你,
大晚上的怎么不好好睡觉。」
「我睡觉了国师不是又白等了吗?」古幽笑了,可眼里还是担忧,看得胤川的心窝又是一阵痛。两人间短暂的沉默,想到
了什么,古幽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国师,给您。」胤川好奇地拿过来,打开,是一副药方。等他看完之后,他心下
震动,这是极品迷药的药方!字迹很青涩,像娃娃写的,胤川猛然抬头。
「国师,这是『天醉』的方子。我从娘那里抄来的。」古幽笑着解释,「我问外公像国师这样的体内有好多虫子的人该怎
么解,外公说疼的时候把自己迷晕就好了。」
「你告诉你外公了?」胤川皱眉问。
古幽摇头:「没有。我骗外公说是听舞坊的姐姐们说江湖事听来的,然后趁机问了外公。国师,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就是
娘也不会。」
「好孩子。」胤川从来没夸过人,这是他第一次夸人。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复杂得让他不明白。
「国师,我不敢跟外公要『天醉』,怕外公怀疑,所以只能从娘那里抄来『天醉』的方子。国师您可以找人配出来吗?」
古幽又有点担心地问,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他外公和木叔会配药。
国师把药方收好,拍拍胸脯:「放心好了,老夫自己就能配。」
「那太好了!」古幽放心地笑了,看得胤川的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国师,您叫我幽儿吧,我不喜欢做太子。」
「你不做太子怎么办?皇上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喊太子『幽儿』了。」
「呵呵,嗯!」
这一晚,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坐在暗房里说着彼此的秘密。古幽从此之后有了个神秘的朋友,三五不时地他就会跑到暗
房里和这位老不休的家伙聊天。要不然就是古幽专心练他的舞,胤川安静地坐在一旁边喝偷来的酒边看。胤川是古幽唯一
一个练舞的时候会出现的外人。
胤川从来不会去关心谁,哪怕是他杀死真胤川时留下的那几个娃娃。即使那些娃娃们后来长大成了他的左右手,帮了他很
多的忙,他也从未打心底里关心过他们、疼爱过他们。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他给那些孩子们一个平安长大的机会,
那些孩子们将来长成什么样就不关他的事了。
可太子古幽对胤川来说却是一个绝对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他给古幽讲他的过去,讲他怎么被人折腾。每当这个时候
,古幽就一脸的心疼,还会为他哭。古幽为他心疼为他哭的时候,胤川的心窝子也会疼,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有点享受
这种感觉。而且他还发现,看了古幽的舞后,他体内的虫子会很高兴,折腾他的次数也没那么多了。
可若是有那么一阵子没看到古幽跳舞,他体内的虫子就开始闹腾。好在古幽给了他「天醉」的方子,虫子闹腾的时候他就
躲到暗房里把自己弄醉了,醒来后准能看到一张满是心疼的美丽小脸——这也是胤川为何每次都跑到暗房里来醉的原因。
胤川有时候会觉得古幽就是他的救赎,是老天专门派下来解救他的仙子。胤川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一个都不知道比
他小了多少岁、模样异常漂亮的孩子。
古幽十二岁那一年,年幼的太子不能继续藏在深宫了。借着皇后娘娘的寿辰,太子以一曲「福安舞」接见了百官。那一天
,传闻中异常美丽的太子不再神秘,众人迷倒在他的容貌和他绝美的舞姿中。古幽的舞不会让人觉得他昏庸无能,只会让
人甘愿地被他降服,甘愿地做他的臣子。
但众人并不知道的是,「福安舞」不仅是太子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还是太子献给国师胤川的寿礼。胤川不知道自己的生
辰,古幽就把他与娘的生辰定在了同一天。那一天,古幽行了两次祝福礼,没有人知道第二次他其实是对着胤川行的。
那一晚,胤川醉了,眼里是差点没克制住的泪,他在心里不停地骂着小兔崽子。所有人都醉了,没有人发现比狐狸还奸诈
的国师一整晚都眼含泪水。胤川不知道古幽是不是仙子,可看了那曲「福安舞」后,他体内的虫子整整三个月都没折腾他
。得知此事的古幽便常常在暗房里给他跳「福安舞」。一直到古幽离开皇宫前,胤川体内的虫子都没有再折腾过他。
「那天晚上我在暗房里等幽儿,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我就急了。幽儿从未迟到过,更不会一声不吭地让我等,我又不敢走
,心想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还是被太后娘娘发现了?等到天都快亮了,幽儿都没来。我从暗道出来,想去幽儿的寝宫瞧
瞧,哪知寝宫周围全是护卫,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的,我心知坏了。」
「朝中的大臣那时候只有太师会进后宫,我的身份不方便。我偷偷出了宫,让我的人去探听消息。没想到他们探听回来的
居然是古年那混帐东西强行闯入了练舞房。没有人知道他对幽儿做了什么,只知道太后赶到的时候惊得差点晕过去。只有
古年、幽儿、太后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老臣活了这么久,除了对那个老东西外,我还真没折腾过谁。就是真正的胤川,我也没怎么折腾他。可那天我是真打算
好好折腾折腾古年。我那晚去了古年的府上,一根根敲断了他的肋骨,割了他一块肉他都不肯说他到底对幽儿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有人来了,那晚我绝对会把古年折腾死!」
说到这里,胤川摸摸下巴,缓了缓道:「还好那时候没把他弄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活着才好玩。」可他的脸色却是极
为阴沉,声音都异常可怖。「他碰了幽儿?」
严刹也是一脸的阴沉:「你把幽儿当成了什么?!」感情还是不放心。
胤川很正经地说:「幽儿是老臣的宝贝疙瘩。比老臣体内的虫子、长生不老药还宝贝。」
他的回答并没有令严刹满意,严刹的眉心还是拧的。胤川又说:「其实我很后悔,如果我没有让幽儿替我保密让他告诉太
后我的身份,幽儿或许不会吃那么多苦。」
「若那时太后知道我的身份,定会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我。我就可以把幽儿送出京城而不必去找张天宇那老酒鬼。那老东西
喝酒误事,记错了接幽儿的日子,害幽儿失了音信,害我以为幽儿出事了,差点一夜急白了头。要不是他是幽儿的外公,
我定下蛊毒死他!」
「发现『幽儿』不再是原来的幽儿,我几次潜入宫才知道幽儿丢了。我找了他整整一年也没找到。幽儿是变了脸出去的,
我又不知道他变了之后的模样,就只能盯紧太后那边,没想到一盯就盯了这么些年。」
「去年初的时候太后那边突然有了动静,太师府也有了动静,我就猜幽儿是不是找到了?可我又怕希望太大最后失望的时
候我受不住,就一直按兵不动。皇上带着幽儿进京的那晚,我尾随太后和徐离骁发现他们进了驿馆。太后和皇上从未有过
交情,可那晚太后居然出现在那里,我就猜幽儿极可能就在驿馆里。」
「不过我猜来猜去也没猜到幽儿居然变成了皇上的妻。第二天看到他委屈地向我求救,我那个气啊。他竟然把自己弄成了
那副难看模样,要不是他的眼睛没变,我都认不出他来。再一看小妖的脸,我就肯定了,月琼就是幽儿。怪不得找了这么
多年太后他们都没找到幽儿,谁会想到幽儿被皇上藏起来了。」
「唉……」胤川失落地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就是命!老天让张天宇喝酒误事,然后把幽儿送到了皇上身边
。合该着皇上要遇到幽儿。老臣再厉害也不能与天斗啊。」
「你很失望?」严刹的声音冷了几分。
胤川不怕死地点点头:「有点。我有几个小东西挺配幽儿,模样又俊,我本来是打算等幽儿长大了让他从那几个人中间挑
一个的。」
「砰!」严刹的大拳头重重地落在矮桌上,直接砸出了一个洞。
胤川心疼地摸摸红木的桌子,不满地说:「皇上您跟老臣的桌子呕什么气啊。老臣再失望也没用啊。幽儿喜欢的是皇上,
也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话就改了主意。就是全天下的人说皇上不配他,那也不过是个屁。幽儿在皇上眼里是爱到心尖上的妻
;在老臣眼里是疼到心坎上的宝贝疙瘩;在旁人眼里他是模样普通的君侯。这种事情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难道皇上会
因为老臣失望就休了幽儿,找个门当户对的?」
「砰!」又是一拳落下,胤川的肝都疼了。「皇上啊,老臣屋里就这张桌子值点钱,您再砸就可以砍巴砍巴当柴烧了。」
「朕把你屋里的家什全都换成红木的。」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胤川马上变脸,「老臣先谢谢皇上了。」
严刹放在桌上的大手握紧:「他没有要了幽儿,但也仅止于没有要。」
胤川的脸当即就变得狰狞:「古年那小子比我还变态,幽儿被他吓得病了半年,他对幽儿用那些变态手段了吧?」
严刹的绿眸透着嗜血,胤川明白了,没有再继续问而是说:「幽儿被吓病的那半年仍没忘了与我的约定,我让他安生养病
,他也不干。我拿这小兔崽子最没辙,光顾着哄他了,也没顾得上去收拾古年。后来幽儿病好了没多久,我手下那几个小
东西有人出了事,我离开了两个月,结果回来后幽儿就不是幽儿了,我那时候急坏了,四处找他,更没心思搭理古年。」
「等我知道幽儿丢了,我就不准备折腾古年了。我当初不让皇上杀了古年,一来,他是幽儿的亲叔叔,幽儿定不会喜欢他
死在皇上手里;二来,我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我知道自焚的那个『幽儿』是木果果,见古年都快疯了,我心里那个
乐啊。」
「我给古年下了蛊,让他越来越变态,让他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上,让他喜欢被人玩、被人虐,让他一天不上人不杀人就不
痛快。我让他加重赋税、让他建那些个『幽台』、让他心里天天念着只有幽儿。」
说这些话的胤川阴仄仄地笑着,整个人看起来比古年变态不知多少倍。「皇上,古年死不了,除非把他的头割了,把他的
心挖了,不然怎么打他他都死不了。本来我体内的虫子都不折腾我了,结果就因为他,那些虫子看不到幽儿的舞又开始折
腾我。时不时的我就得醉那么几天,您说我能让古年痛快地死吗?」
胤川美滋滋地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皇上也不必跟我讨古年了,他那样子皇上不会想看的。不过我今日要谢谢皇上,
其实后来我都不敢问古年究竟对幽儿做了什么,我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他。现在知道他没有要了幽儿,我也能安生睡觉了。
」
严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是月琼的男人,应该由他来出手。还有胤川和月琼的牵绊也让他耿耿于怀。
「皇上,您该知足了。」胤川的眼神有点飘忽,「幽儿心里有了谁,那人就能幸福一辈子。多少人想得到幽儿,想被他放
进心里头去。可天下间这么多的人,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被他放进了心里头。皇上您不仅得到了幽儿的心,还得到了幽
儿的身,幽儿的心甘情愿,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幽儿的孩子。皇上,您别再不知足了。」
严刹的绿眸幽深:「你呢?你没想过得到月琼的心,得到月琼的身?」
严刹的直接让胤川愣了,他眼里闪过伤感,笑道:「我啊,我是个不死不老的怪物,能进到幽儿的心里头都是我的福分了
。就是幽儿喜欢上了我,我也只能把他当作是宝贝疙瘩。我一身的虫子,可是会咬死人的。」
然后,他突然笑出声,眼里的伤感没有了。「皇上尽管放心把太子交给我吧。太子长了一张跟幽儿一样的脸,我这回可学
聪明了。他若是不好好跟我习武,我打断他的腿!」
「他是我儿子。」严刹没有自称朕,以平等的口吻对胤川说,「若我儿子长大后会被他那张脸所累,我就拆了你的老骨头
去烧火。」
胤川马上拍胸脯保证:「到时候不必皇上来拆,我自己就把自己拆了。」
严刹站了起来,沉声道:「古年就放在你那儿吧,别让他轻易地死了。」
「老臣不是说了吗?除非他脑袋掉了、心被挖了,不然他不会死的。」胤川也站了起来,把他那张老脸贴上,准备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