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睡多久，就感觉脸被不停地捏着，虽然不重，但烦人得很，王一转了几下身子，始终躲不过这爪子，气得一把抓住，狠狠地咬上去，伴随着叶程云的痛呼声，王一清醒了大半。

王一没睡饱，放开叶程云的手后，又气得给了叶程云一拳头，两人离得近，这一拳头给的也不虚，叶程云一下子就给打火了，“你一下子又抽哪门子风啊！一醒来就开打！”

“你一下午去哪鬼混了？快说！”王一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心眼小。

“你无理取闹够了没！这屁点儿大的地方我能去哪？”叶程云气场大，王一一下子就被镇住了，气势没了大半，“那…那你说你一下午去哪了？我洗了一下午衣服你一回来就想着…想着揍我啊！”

叶程云见王一软了，态度立马缓和了不少，“哎，我真服了你了！还不是你一说话就要吵架似的，诺，你自己看看我下午干嘛去了！”说着，给王一递了个小袋子，王一拆开来一看，是一款情侣手机，样式挺老的，王一还没说话，叶程云先开口了：“我把我之前的手机卖了，换了这两只外还剩点钱充了话费。”

叶程云捧着王一的脸亲了亲，问道：“还生气不？”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讲，咱可以一起去买。”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哪知道你这样，你存心想把我整成个妻管严是吧！”说完，弹了下王一的脑门。

王一被叶程云弄得心里灌了蜜糖一样，甜的不行，“哥~哥~”喊个不停，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真心不行，叶程云也是王一喊一声，自己应一声，一点没嫌烦，王一和叶程云亲着亲着就出火了，叶程云一个翻身压住王一，王一立马主动脱了裤子勾住叶程云的腰……

“混小子，天都黑了还不出来做饭？”声音刚停门就被推开了，王一和叶程云一下愣在那，王一紧张之下把叶程云勾得更紧了，叶程云移都移不开，王一爷爷一脸淡定，走进去用力地拍了一下王一的腿，“死小子，这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穿裤子做饭去！”

13、熟人

王一想死的心都有了，裤子穿反了也没注意，扔下叶程云就直奔厨房做饭去了。

也不知道叶程云和爷爷聊了什么，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是正常的，只是爷爷偶尔蹦出的话常常惊得王一心惊肉跳，吃到一半，王一爷爷又慢悠悠地说：“你们两个这种事少做点，一滴精十滴血，做多了对身体不好。”

“咳…咳，嗯……”王一被饭呛得直接从鼻子里喷出了几粒米。

王一爷爷看着王一皱了皱眉头，转而对叶程云说：“这种事情在下面的总是受累比较多，你平时多让着点这小兔崽子……”

王一连忙打断爷爷的话，“爷爷，我们是有来有往的，上下的位置没固定。”王一爷爷听了，明显能感觉他心情愉快了不少，倒是叶程云一脸深意地看着王一。

晚上的时候王一枕着叶程云，拿着手机爱不释手，两人是绑定的情侣号，王一看着手机上唯一的一个号码傻笑，叶程云拿过王一手机，把备注名改成“老公”，王一看着这两个字，傻笑地更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一和叶程云都出去找了工作，叶程云在一家市里最大的KTV里当服务生，王一就在旁边的饭馆端盘子，叶程云的工资比王一高了一倍，当初应聘的时候王一本来也想去KTV，结果叶程云说KTV太乱没让。KTV开门时间是下午一点，叶程云干脆又去找了份上午的临时工，王一下班后就去KTV等叶程云，叶程云有时夜班直接能到第二天凌晨。

两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有六七千，家里的费用也用不出多少，王一心疼叶程云，本来想叫叶程云辞一份工作，结果爷爷突然患了重感冒，迟迟不见好。

这年的天冷得特别快，都有点逼近零度，像R市这种偏南的地方一般都没什么保暖措施，新闻里甚至出了冻死人的报道，这次医院里感冒的老人小孩特别多，看病的价格也创了新高，王一为了照顾爷爷只能辞了工作，家里的经济重担全放在叶程云身上。

叶程云回来的时候手脚的肌肉常常是绷着的，王一每晚给叶程云放松肌肉，心疼却又不能叫叶程云不做事，叶程云是多苦多累都没发一声怨言，王一爷爷以前是没夸过叶程云一句，现在王一陪着爷爷打点滴的时候却常常能听他提到叶程云，爷爷的一句“你没找错人”几乎让王一飙泪。

天气越来越冷，爷爷的病反反复复，过了两个来月才好转，人一下子瘦了几十斤，不过王一还是很庆幸，这段时间在医院去世的老人特别多，爷爷活着总归是好的，倒是王一爷爷的心态一直很好，老跟王一和叶程云说“自己活得这么久也算够本了，而且早几年晚几年都是死，没什么差”。

眼看年关到了，很多人新年聚会都开在了KTV，所以叶程云比平时还忙，王一见爷爷睡下了就去市里找他，在一帮统一的制服里面，王一一眼就认出了叶程云，叶程云看到王一却没露出一点惊喜，开口就让王一回去，王一有些奇怪，“你忙啊？那我去大厅等着。”

叶程云斩钉截铁地回道：“不用了，你现在就回去！”

“哎哟，云哥你还在啊，这里厕所在哪来着？”王一听到声音习惯性地回头，看到张鹏飞搂着个袒胸露乳的女人朝着这边走来，王一没想到张鹏飞这么嚣张，以前他对叶程云可是相当忌惮的，听张鹏飞这话的意思是之前在这碰到过叶程云，王一一想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叶程云让自己回去。

王一以为叶程云这次会发火，没想到叶程云脸色也没变，给张鹏飞指了个方向，张鹏飞却像没看到似的，对着王一说话了，“这不是王一嘛，云哥你怎么还跟这烂货混在一起，都不知道给多少人干过了！”

叶程云眼看就要动手，王一虽然气得心肝都颤了，但总归不太想开打，拽住叶程云的胳膊向前跨了一步，“张鹏飞，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你、她妈先管好自己的烂JB，顺便去厕所把你喷粪的嘴洗洗干净，看着你我还没嫌恶心呢！”

张鹏飞旁边的女人估计想在张鹏飞面前讨着好，挥手就要给王一巴掌，叶程云伸手一挡，王一向前跨了一步，指着这女人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把衣服往上拉点，这破奶露出来给谁看？”

王一现在已经没理智，逮到什么说什么，脑子这会儿都用不上。

这女的大概也没见过王一这种男人，一下就坐那哭了，声音嚎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听到，张鹏飞见自己带出来的人被打，也觉得丢面子，冲上来虚张声势的时候被叶程云一把制住，朝不显眼的地方揍了几拳。

KTV经理赶来时场面也差不多定住了，张鹏飞因为是找小姐，所以也不敢把事情闹大，KTV因为私底下的一些活动也没给叶程云他们难堪，不过还给叶程云发了满一个月的工资把他辞退了，最后反倒是那个小姐不依不饶，王一又冷嘲热讽了几句，从兜里掏了十几块钱的零钱出来全扔这女人脚下，在场的人估计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没品，全愣那了，王一和叶程云趁机就走了。

回了家，王一想想这十几块钱还觉得心疼，这可是一家三口一天的伙食费啊。

回到家叶程云脸色也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叶程云抱着王一做了好几次，而且每次都是极尽深入，攻势也相当猛，结束后抱着王一一遍遍地喊王一名字，王一知道这次对平时高高在上的叶程云打击很大，顿时觉得有些心酸，安慰道：“云哥，你还有我呢！今天张鹏飞的话我都当屁，没在意的，而且我觉得你已经对我很好了，真的！”

可叶程云显然对自己不能好好保护王一这件事有很大的心结，一连几天情绪都很低迷，王一现在也不想叶程云去给别人打工看人脸色，脑子里起了自己摆摊的念头。

王一在做食物上还是有点能力的，见天气越来越冷，起了做麻辣烫的心思，叶程云听了也觉得靠谱，两人把家当翻出了，总归还有那么四千，王一他们就弄那种路边摊形式的，成本估算起来不会太高。

王一先去邻村鸡鸭屠宰场问了鸡头鸭头的价格，鸭头可以另外拿出来做吃的，所以价格高很多，鸡头就相当便宜，还能送点鸡屁股，一袋的鸡头鸡屁股看着恶心，但炖出来的汤还是相当鲜的，在其他零零碎碎的调料加上去味道相当不错。

两人去三轮车修理店买了个二手车，虽然旧，但配置都是改装好的，外面贴上宣传纸，换了表面的一些东西，跟新车没什么两样。

第一天去镇上卖的时候两人又是手套，又是口罩，顾客一看就觉得他们家的干净，生意意外得相当不错，因为味道也还可以，所以回头客越来越多，王一晚上数着一大摞的十块二十块能数很久。

没多久就是过年，王一和叶程云这期间钱赚了近两万，狠下心买了台电视机，在隔壁家接了闭路线，N年不来往的人家，王一送了一百的红包才给接，王一爷爷看着电视机开心得不得了，直接让他们往自己房间放，王一爷爷自从感冒后身体一直很弱，难得见他这么开心，王一和叶程云之后看电视就得挤在王一爷爷的房间。

过年的时候最多的就是新闻，结果没想到在春运新闻的底下出了一行关于A市查处贪污腐败的字，王一看到叶向国的名字呆了一下，他记得叶程云他爸就这名，但看到“死刑”两个字王一还是没敢相信，等画面转了过去，叶程云先出了房间，王一后脚就跟了出去，死刑是在年后执行，王一支持叶程云去A市见他爸一面。

王一跟爷爷大概解释了一下，刚过完年就和叶程云乘车往A市赶，两人见了叶向国，人已经憔悴落魄到不行，叶程云和叶向国面对面也没话讲，叶程云介绍了下王一，叶向国也很冷静，说了句“你觉得好就好”。

两人一直待到行刑结束，应叶向国的要求把骨灰洒到了海里，叶程云在A市的家已经易了主，似乎叶向国一死，跟叶程云所有有关的风头都平息了，叶程云的镇定出乎王一的意料，在枪决的时候，王一在最后一刻还拉着叶程云微微颤抖，叶程云摸摸王一的头发，却异常镇定。

叶程云几乎没有所谓的恢复期，回了家又开始拾掇拾掇准备出摊，虽然表面如此，但王一知道叶程云的确是用了几天的时间消化这件事，等叶程云在床上没了那种恨不得把王一榨干的趋势，王一知道叶程云是差不多放下了。

天气越来越冷，几十年没下过雪的R市也开始飘雪，而且大片大片。

起初市里没见过雪的孩子还很兴奋，但一连下了一个星期，根本没人吃得消，南方没有暖气通道，没有厚厚的房墙，就算有空调也抵不住这种冷，王一他们没空调的更不用说。

14、日常

超市里的暖宝宝和热水袋都卖疯了，家里没有空调所以王一很早就去买了，而且一口气买了十个，听说到了后来超市直接断货，出现一批哄抢一批，很多人一个都买不到。

王一又和叶程云商量了下，把爷爷接来了他们房间，五床的被子加上这些热水袋，又搞了条电热毯，所以被子里还都是暖呼呼的，可一出被窝，别提有多冷了，王一和叶程云白天尽量不进被窝，一进一出比光在外面挨冻还折磨人。

王一爷爷其实还算好，躲被窝里看看电视，饭菜也是王一端过来一起吃，可人有三急，光尿也就算了，人还要拉屎呢，一来二去还是病着了，而且比上次还严重。

王一急得都要哭了，年轻人这么老犯病都得出问题，更不要说一老人了，雪已经能到人膝盖上头，根本出不了远门，三个人只能去了附近的小诊所，结果里面排队等着的人把小诊所挤得满满当当，王一扫了一眼，有几个老人都脸色发青，冒着死气了。

突然前面传来骚动，人群开始左右移动，王一和叶程云左右一个护着爷爷，前面是一个老人突然昏倒，摸了心口才发现已经没气了，过了一会儿，人就被架出来了，王一一看老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旁边的家人能看出悲伤，但应该是有心理准备，所以总体还算镇定。

王一爷爷看了死去的老人，就立马吵嚷着要回家，王一和叶程云劝了老半天，都急得要拖着爷爷进去了，王一爷爷也恼了：“你们两个混小子看我老头子好欺负是不？我说回去就回去！老头子一个，怎么着都是等死的年纪了，你们就不许我安安生生在家里，非得折腾我老头子是吧？”但因为人虚弱得很，几乎没有气势。王一还想拽着爷爷往里走，被叶程云拦下了。

回到家后，王一爷爷把他们赶去做饭，自己就躺那睡了，王一出了房间眼睛就红了，“你说你这安得什么心啊！爷爷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给看病！爷爷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叶程云听着王一的咆哮只能无奈，他能理解王一的心情，开口温和地说道：“咱先别吵吵，静下心来说。”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王一立马跟着后退一步，叶程云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王一，你理智点听我讲！”

“你爱讲不讲，说完我就去做饭了。”

“你仔细想想去村里的诊所能把病看好吗？在场那么多老人，我就看到旁边有几个手上全是针眼的，你觉得爷爷在那能呆着舒心嘛？”

“那…那怎么说也得试试吧。”王一语气缓和了不少。

“但是你看看爷爷愿意试吗！爷爷现在身体不好，但脑子是清醒的，你别把自己的意愿放在爷爷身上，懂吗？”叶程云边说边用袖口擦王一眼角的泪水。

“那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所以你……”王一声音轻的近乎低喃。

叶程云却觉得这句比任何一句都刺耳，立马打断，“我？我怎么了？我早说过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不是当自己爷爷看？我艹，我、他妈做了这么多你还当我是外人是吧？王一，我现在真他妈地想把你心挖出来看看！”说完就朝大门走去，王一一把拉住。

也不知道谁先开头，两人就在楼道里吻开了，王一被吻得腿都软了，看了看时间，就去了厨房，叶程云在旁边打下手的时候跟王一认真地谈了一下爷爷的事，王一虽然有些担忧，但最后还是决定以爷爷的意见为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依旧没有转暖的趋势，王一爷爷的病越来越重，王一不放心，买了点药，可根本不见起效，不过爷爷心情却一直很不错，使唤叶程云使唤得起劲，还不让王一帮一点儿忙。

生了病的老人和小孩子差不多，王一和叶程云也心甘情愿地哄着，唯恐爷爷哪里不顺心，不过没多久，爷爷的话也越来越少，声音越来越轻。

三个人表面上不说，但心里都有了准备，爷爷开始讲自己的后事，这种沉重的问题爷爷讲得却很轻松，王一在旁边直抹眼泪，叶程云搂着王一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

爷爷轻笑出声：“你们…咳咳…你们两个混小子，我老头子…咳…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王一听了，扯着叶程云的衣服哭得更凶了，接下来的日子，爷爷一天大半在昏睡中度过。

在天气略微有点转暖的一天，爷爷突然精神头特别好，反复地跟叶程云说，让他好好照顾王一，叶程云不厌其烦地应着。

第二天早上，爷爷已经躺床上没气了，嘴角还带着安心的笑容。爷爷的后事相当简单，没有酒宴，没有送葬队伍，因为爷爷生前的叮嘱，王一和叶程云甚至都没有哭，今年老人离世的特别多，两人四处奔波塞钱才把爷爷顺利安葬，忙碌也冲淡了心里的伤痛。

虽然没有什么大排场，但家里的积蓄还是被掏了个干净，外面的积雪还没化干净，两人只能窝着吃了好几天的酱油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