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中——嗟然
嗟然  发于:201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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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瑒不说话,一手抓过莫颖浩一手就去拧门,莫颖浩却去松他的手,头还是低着,“我去跟他们挤就行了。”

丁瑒心里的火噌的就起来了,他不是没有私心,扑克过敏刚好一些,虽然他大概知道过敏是不传染的,可是还是会有这层担心,他宁愿自己跟扑克睡一床。可这怎么好明说?而且莫颖浩从傍晚就开始不正常,他都还没有问清楚,现在居然就这样排斥他?

“莫颖浩,你给我过来!”

周围又安静了,莫颖浩看着脚下的地毯,感觉到身旁的几个人都在看他,他咬咬牙,摇了摇头。

胖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天内就碰这么多次这样的状况,眼看丁瑒脸色越来越不好,只好拍拍莫颖浩,“浩子你就跟他们一起睡吧,也是,扑克万一晚上癫痫了搞不好还伤到你!”说罢还跟彭非眨了眨眼。

扑克和胖子的打闹声渐渐消失,丁瑒也不看莫颖浩,径自走进房间就准备脱衣服洗澡。彭非冷冷的看了一眼莫颖浩,哼了一声也走了进去。莫颖浩心里有很多声音,让他去问丁瑒的,让他直接走掉的,他在两个声音里还没能做出选择,就发现丁瑒有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望着他,“还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丁瑒抵着门,等莫颖浩挪动脚步走进,直看着他走到房间的中央才关了门。彭非坐在其中的一张床上旁若无人的看着电视,丁瑒拉着莫颖浩的胳膊把他带到浴室,试了试冷热水,说“你是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拿出去,还是放在这里?”

莫颖浩看着白色的瓷砖墙壁,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了两年前过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背对着丁瑒说,“就放这里。”丁瑒指了指放毛巾的架子示意他衣服可以放这里,就退出了浴室。

彭非看着丁瑒走出了房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枕头,他把枕头扔在两张床中间的地上,似乎那就是他今晚的床了。彭非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做什么?你不会是想睡地上吧!”

彭非见丁瑒没理他,瞪着地上的枕头好一会,转身扯起床上的床单和被子往地上一扔,“行,你睡床,地上我来睡!”

丁瑒淡淡的说,“不用。”

“丁瑒,”好半天,彭非才软下声音说,“你别这样好么?我错了行不行?”

丁瑒转过身看着他,彭非赶紧凑过去,“我承认我这么做是因为嫉妒,我早就知道你支教的时候遇到了个人,只是没想到你会真上心,冒充你写信是不对,可是我没写过任何过分的内容,我发誓!我只是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嘛,而且我跟他通信后也发现这小孩人挺好的,就真有点愧疚的,真的。”见丁瑒还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彭非赶紧往下说,“我承认!你们刚见面时我又有点激动了,那是因为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丁瑒,他既然都已经来了,咱俩能先别闹了么,尽了地主之谊他也好开开心心的回去不好么?”

彭非的这些话,几乎是承认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不休止的纠缠丁瑒的原因,但这样的坦白丝毫没有减少丁瑒得知他偷看自己信件还冒充回信的愤怒,但是彭非最后的话没有错,既然都已经来了,眼下也不是一味跟彭非置气的时候。

彭非观察着丁瑒的神色,“呐,这床又不小,要么你跟他挤挤?或者我跟他挤?再不然我睡地上好了……”彭非嘟囔着就要去铺被子,“反正你肯定不乐意跟我挤。”

前两种方案丁瑒当然不会愿意,可是真让彭非睡地上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正为难着,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莫颖浩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脸蛋红扑扑,头发还湿漉漉的,丁瑒赶忙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莫颖浩站在门口不懂,似乎是不知该做些什么,丁瑒指着没有动过的另一张床说,“你睡这张床。”莫颖浩看了看床,绕过丁瑒直接钻了进去。丁瑒看着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的身影,想问的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电视的声音还很大,丁瑒瞪了还在换台的彭非一眼,彭非撇撇嘴,抢先钻进浴室洗澡去了。丁瑒关掉电视,直到彭非洗完出来,莫颖浩侧躺在床上都没有动过。

丁瑒洗完时就看到彭非已经自觉的睡到地上了,他喊了两声见彭非都不理,也就懒得再劝,自己睡了另一张床。

丁瑒是被一阵怪声扰醒的,伴随着时断时续声音的,是越来越真实的触感,丁瑒迷迷糊糊的转醒,就感觉到身上热烘烘的,有一只手掌还在自己腰腹间揉摸着。丁瑒大骇,连忙去扳紧紧缠着自己的手臂,眼等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丁瑒才看清楚了一切,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彭非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身侧,一手攀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隐没在身下的被子里,而那时断时续的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丁瑒几乎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居然爬上他的床?他居然还在他身边手 淫?!大脑充血的结果是他差点就骂出声,可想到身处的环境和不远处还躺着的那个人,骂声停在唇舌边生生给忍住了。丁瑒捂住彭非的嘴,另一只手掐着他脖子,可彭非丝毫不不为所动,甚至就势拱到丁瑒怀里更激烈的动起来,破碎的呻吟从指缝里漏出来,丁瑒气炸了,手上也不留余地的下了狠力,黑暗里他看见彭非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毫不畏惧的也看着他,就在这样的对视里,彭非张口咬住丁瑒的手指,抖动着释放了出来。

丁瑒看着颤动的人在自己手里脸憋得越来越红,那一刻他真的想到了就这么掐死他!掐死他!掐死这个不放过他的疯子!可看着彭非开始挣扎,眼睛也有些失焦的睁不开,丁瑒终于还是松了手。彭非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丁瑒看了一眼隔壁的床,上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被惊醒,赶紧又捂住了彭非的嘴,拦腰把人从床上拽了下来,跌跌撞撞的拖拉到门口,开了门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你他妈……你他妈……你特么到底想怎样啊!”

丁瑒脑仁一跳一跳的痛,一抬脚踹在彭非身边的墙壁上,深夜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彭非倒在地上摸着喉咙咳了半天,才喘息着呵呵笑起来,他哆嗦着扶着墙壁站起身,声音断断续续,却又似压抑了许久的宣泄,“我特么……就是犯贱!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说分手转眼就能不正眼看我……凭什么……他你就能一直放心上!我就是要让他看见!就是要让他听见!我早就豁出去了!反正这么长时间……我做什么你也不在乎!马上毕业了以后谁也碰不到谁!我特么没什么可输的……”

丁瑒扼着彭非的脖子,彭非的吼声破碎不堪,说到后来已经是语无伦次,丁瑒的手心紧了松,松了又紧,这样一张他曾经喜欢的脸,现在只有破败和不堪,彭非一直不停的说着,说着这些年他的不舍,他的不甘,到了最后,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吼声,只是一些连彭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单音。眼泪一滴滴地从彭非的眼睛里溢出来,温热的,顺着丁瑒的手指流下,砸在地上,无声的消失在走廊的地毯上。

夜不明不白的滑落,清晨悄无声息的到来。丁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是怎么躺回床上睡着的。醒来时脑海里不安的梦境迅速消散的无影无踪,丁瑒拿手掌盖住眼睛,感觉心跳渐渐平稳才掀开被子起身。他看向身旁,本应躺着人的床此刻空荡荡的,被子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熨帖的床单,就像是这里不曾有人睡过一样。丁瑒心里咚的一下,连忙跑到浴室里看,没有人!丁瑒顾跑去敲胖子和扑克的门,好半天胖子才揉着眼睛探出头,

“莫颖浩呢??”

“啊?”

“莫颖浩不在床上,你早上见过他么?”

胖子思绪转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似的说,“早上,我记得早上他敲过我的门,问我借了寝室钥匙……”

胖子还在身后喊话也顾不上,丁瑒出了旅店就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25

看着指示牌上不停滚动的车次信息,莫颖浩站在暑天冗长的队伍里告诉自己,梦,终于醒了。

手里攥着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刚才没把手机和留言条一同放在丁瑒桌子上,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的。而现在看着并不熟悉的号码,莫颖浩没有接,直到它自己挂断,又有条短信传来,莫颖浩点开看,上面写着“浩子!接电话!!!”应该是丁瑒吧,这才是他北京的号码吧,莫颖浩看着短信直到屏幕完全黑掉,才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跟着买票的队伍移动。

“嗳……”

有人从莫颖浩身边挤过,冲劲把莫颖浩带出了队伍。从旅店里出来时身上就有些发沉,这一撞腿一软竟然就差点跌到,莫颖浩看了迅速走远的一个黑影,赶紧又站回到队伍当中,“小伙子,留意自己兜里的东西啊!”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对莫颖浩说,莫颖浩一摸兜,刚才还在的手机居然没了!莫颖浩连忙摸另一边的兜,照样没有!中年人见莫颖浩这般情形,大概可定了刚才的猜想,只是火车站扒手大多凶横还有组织,他实在没敢当时就揭穿,他对一脸焦急四处张望的年轻人说,“火车站这种地方不安全,东西可都要看紧啊!只是丢了手机?算了,舍财消灾,下次注意点……”

莫颖浩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那是丁瑒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里面还有他们唯一的合影,莫颖浩在慌乱中不断暗示自己镇定,要镇定!冲着刚才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就跑,可刚才那人连正面都没瞧清,这偌大的火车站满当当全是人哪里找得到?他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穿行,撞到了人也顾不上道歉,四周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些已经多少猜测到个中缘由,但同情的目光并没有多一分,这样的事天天在火车站发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莫颖浩手心里全是汗,头上脸上也是汗,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在时间的游走间慢慢磨掉,也许这才是老天给他的结果,就是要这样彻彻底底的连根拔起,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会给他留么……

莫颖浩颓丧的走回买票的队伍,善意提醒过他的中年男子主动喊他站回了自己的身前,安慰的话全然听不到耳朵里,莫颖浩身体沉重的一点点挪移,等排到了售票窗口,他卸下书包去掏放在书包侧兜里夹层的钱。可看到那个小到不起眼的侧兜拉链居然是开着的时候,莫颖浩呆了。售票员催促着,队伍里也有人嚷着,莫颖浩什么也听不见,他伸出指头在夹层里摸索一番,果然什么都没有了,他拉好拉链,在男人的询问里离开了队伍。

没了。也许是刚才,也许是在排队之前,可是到底是怎么不见的一点都不重要了。盼望已久的此行,终成了噩梦,而梦醒后的莫颖浩,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能怎么办?回去找人借钱?还是报警?莫颖浩忽然觉得很累,累的多想一个问题都困难,两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的大脑,缺氧般发涩,走出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的晒在他身上,他竟觉不出热,反而浑身都有些发冷,莫颖浩感觉异常憋闷,腿脚都有些不听使唤的哆嗦,他只好靠在一个柱子前休息一会。

莫颖浩看见无数双脚,穿皮鞋的,凉鞋的,拖鞋的,它们在自己面前不停的走来走去,每一双都有自己前往的目标,没有一双停留,是回家,然后他看到有一双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莫颖浩努力抬起头,刺目的日光里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可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十分熟悉……是丁瑒么?

李燕看着大口喝着矿泉水的莫颖浩,心里很不好受。她是来火车站送同学的,没想到刚出站就看到莫颖浩坐在大太阳地下,嘴唇都发白了,她喊了好几遍莫颖浩也没反应,吓得她以为他中暑了,赶紧把人拉到阴凉地里,直到喝了大半瓶的水情况才好了一点。逼问下她才知道莫颖浩这是要回家,可身上的钱被人扒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李燕说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请他吃饭怎么突然就走?莫颖浩只喝着水不说话,李燕又责怪丁瑒怎么都不来送,莫颖浩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李老师,”莫颖浩休息了一会脸色好了很多,“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买车票。”

“怎么不行?”李燕翻开钱包,才发现自己钱包里只剩几十块钱了,“呃,你等一会,我找地方取点钱,诶你吃早饭没有?先去吃早饭再说走的事,”说罢李燕就去拉莫颖浩,这一拉,却恰好碰到莫颖浩的脸颊,李燕赶忙摸上他额头,这一摸可好,滚烫的都能赶上太阳地里被暴晒的汽车车皮了!这家暂时是不能回了。李燕二话不说,拉着莫颖浩就打了一辆的士。

莫颖浩喝下一瓶冰水舒服了很多,可是没一会脑袋更沉了,手心里一阵一阵的出汗,迷迷糊糊的跟李燕上了车,看见她又在打手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伸手去扯,他抓住李燕的电话说,“李老师,别,别跟丁瑒说……”李燕心疼的看着眼睛都不怎么能争得开的莫颖浩,说,“不跟他打,我不跟他打,你放心,啊!”

在医院里刚挂上点滴,黄侃就赶到了。李燕把包往来人怀里一扔,气呼呼的说“都烧到39度了!丁瑒也能就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走!”黄侃隔着门看了看在打针的莫颖浩,示意让李燕小声点。

刚才在电话里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李燕对他的冷淡回应很是不满,现在见黄侃还嫌他声音大,立马不乐意了,“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自己做的事都不负责!一个个都是说的好听!”

黄侃吓得赶紧去捂李燕的嘴,乖乖,这可是医院啊,来来往往的人还以为这女的被自己欺负了呢!黄侃把李燕拉到一边,“行了先别吵了,我是请假过来的,没多少时间,浩子现在这情况肯定走不了了,咱们得先想办法怎么安置他。”

李燕也是个顾全大局的姑娘,听黄侃这么一说,立刻换上商量的口吻,“我这边没办法,我们月底才要求搬离寝室,让浩子先住你那好不好?”

黄侃比李燕和丁瑒都大一年级,已经毕业的他现在在一家财经媒体工作,和一个小他三届的学弟合租了房子,想到那个学弟他就有些为难,“我是没意见啊,问题是我那个室友,你也知道这房子本来是他一个人住的,我是托认识的朋友硬挤进去的,那人你又不是不认识,我让浩子先住过去,也得经过他允许。”

李燕脑海里立马闪现一张神情与五官极其不和谐的脸,那人她确实认识,可谓印象深刻,她长这么大见过那么多小孩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相处的,顿感任务艰难。

“那你现在就问!打电话问!这时间他在学校吧,正好,他要是同意了你先把浩子带回去休息!”

黄侃看李燕一副“我会在精神支持你”的架势,却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等他打电话,顿时觉得黑云压顶,可是能怎么办呢?浩子这个样子他不能不管,咬咬牙,他把电话拨了过去,“喂,陈阳啊……”

李燕看着黄侃讲电话时一会假笑一会又跟牙疼似的,自己也在一边瞎紧张,等他挂了电话急忙问,“怎么说怎么说?同意了么?”

如果有镜子,黄侃一定能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多么难以形容,“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同意啊,‘我看着办’是个什么意思?”

李燕不仅顾全大局,还是个相当乐观的姑娘,凡事都乐于先往好的地方想,她顿时眉开眼笑,“那就是你决定喽!搞定!浩子先住你那!”

于是莫颖浩在黄侃和李燕的合伙劝说下,答应这一晚就先不离开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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