刎颈之爱 下——陈顾青蓝
陈顾青蓝  发于:201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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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咧嘴,“嗯……黎哥没在这儿。”

“啊?他俩改地方了?”

“不是,林建东在呢,黎哥没在。”

路云平拿着电话也不知说啥,李石安慰他,“你别这样啊,弄得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黎哥可能还有事要办,他是老大,不可能和我们报备行程,你别急,我让兄弟们各处去看看,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路云平沉默了几秒,“你来我这儿,现在过来。”

快天亮的时候,路云平才等到李石,他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李石进门就把泡泡塞给他,夹着一大包袱往楼下走,李石纳闷,“你这是去哪儿?”

“跟我把泡泡送我妈那去。”

老太太没想到儿子能主动把小孙子送回来,美死了,抬头看儿子又觉得不对劲,“你咋了,眼袋掉到下巴上,没睡好?小晖呢,怎么没回来?”

路云平放下泡泡,没顾上说一句话,拉上李石就上了车,开着车在西京城没头没脑的乱窜,这时正是早高峰,到处堵车,路云平疯了一样的按喇叭,要不就是狂拍方向盘,李石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他,“平子!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人呢,你的人都找了一晚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劝过他多少次,别再混了,我们现在不缺钱,他就是不听。混吧,混吧,怎么……”

路云平说不下去了,一直喘着粗气,李石使劲搡了他一下,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很可能就把路云平推出去了,“少他妈的放屁!黎哥在西京城就不可能出事,谁敢动他试试,大风大浪都敬过来,能有什么事,你就瞎被操心!”

“你说,你说他在哪儿!”

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互瞪了几分钟,李石败下阵来,松开路云平,叹了口气,“我知道一个地方,但也不确定黎哥是不是去了那儿。”

路云平眼里一下亮了起来,重新发动车子,“哪儿?”

“进山,清岔口。”

089.真戏

一路上路云平都很安静,车子在拥挤的早高峰中慢慢的挪着,终于挪到了西万高速的入口,路云平却突然表现出异常的克制,不再像刚刚一样烦躁。上了高速,车就少了,速度很快,路云平一辆一辆的超车,好像见不得前面有车一样,李石啧了一声,“小心点。”

路云平不答话,油门踩得更狠了,李石觉得车厢里有气压低的呼吸不畅,就放下车窗,早晨清冷的风忽一下灌了进来,吹飞了他手上的烟头。

“平子,你要冷静点。”

清岔本来离市区也不远,上高速更快,很快就到了山下,秦岭的山路道窄弯急,路云平一路按着喇叭开上去,李石坐在旁边一身的白毛汗,很快到了半山腰,李石坐起身,指着前面的弯说,“慢点,快到了。”

路云平这才放慢了车速,果然刚转过弯就看见斜坡上停着那辆卡迪拉克SRX,车是斜着停的,也没靠边,非常危险,如果有车高速转弯,难保不会撞上。路云平把车靠边,熄了火就往下跑,结果安全带没解开,一下把他弹了回来,他就像赌气一样使劲拽了拽才松开。

黎晖的车门是半开着的,门下面是一地的烟头还有横七竖八的啤酒易拉罐,李石弯腰把那些滚远的易拉罐捡起来,在路边码好,才返回身来看黎晖。路云平还站在车跟前,李石探头一看,黎晖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车厢里是蓄积了一晚上的酒气和烟味,黎晖安静的睡着,只是眼角红红的,路云平清楚,如果哭过眼角的皮肤就会红红的。

路云平看了一会儿,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黎晖身上,然后轻轻掩上车门慢慢走到一边站着抽烟,李石跟过来,路云平分了他一支烟,山里的风都是带着湿气和凉意,两人静静站了很久,李石指着不远处的高墙问,“知道是哪儿吧?”

路云平吐出一口烟,“清岔监狱。”

“小宇哥有可能在里面。”“也有可能死在里面。”

李石扭头看路云平,路云平的神色很平静,只是一夜没睡看起来有些疲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路云平看着那高墙那排成一块块的人们,再开口嗓子居然有些干涩,“小晖是不是一不开心就开车到这儿?他在看什么,看陈开宇吗?多少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在西京城也算手眼通天了,找了十几年,找到结果了吗?”

“所以黎哥说活要见人……”

“呵,小晖不过是自己骗自己,找不到人找不到尸体,他就可以一直找下去,他的小宇哥就可以一直活着,也许在这里,也许在那里,那就找呗,找一辈子,就算对得起了,是吗?”

“平子,我明白你的苦楚。”

路云平扔掉手里的烟,立即又点了一支,“我没什么苦楚,我喜欢小晖的时候,小晖已经和陈开宇在一起了,他为他去死我都没有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我不配有苦楚,石头,我是打算就这么陪着他,能有一天就高兴的过一天。如果……”

路云平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话我和小晖也说过,如果陈开宇哪天真的出现了,他尽管走,不必考虑我,我不会留他。”

“你真这样想?”

“我不这样想,他会和我在一起吗?他是个死心眼。”

“你也是死心眼。”

路云平苦笑起来,“谁让我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说着话,突然车里好像有动静,路云平转身过来,发现车门又开了,黎晖一直脚伸出来,整个身子都滑到了副驾座上,路云平手蹭到他腰下,慢慢把人抱起来,黎晖顺从的趴在路云平肩上,路云平指着掉在地上的外套,“赶紧给披上。”

李石捡起路云平的外套,搭到黎晖背上,“怎么办?别等了,回去吧。”

“不等了,你开他的车,咱们下山。”

路云平想把黎晖放在副驾上,黎晖不怎么配合,在路云平肩头扭来扭去,路云平怕他掉下来,就往上凑了凑,结果可能肩膀头顶到了黎晖的胃,黎晖呕了两声,就吐了路云平一背,弄得路云平哭笑不得。在李石的帮助下,最后终于把人固定在了副驾上,路云平把后座上的枕头摘下来,固定在黎晖的腰后和手边,总之是尽量想让他舒服些。

李石打开后备箱找了瓶矿泉水,湿了一张纸巾,给黎晖擦擦嘴和手,上面都是吐出来的秽物,黎晖见了风又见水,像要醒过来一样,不耐烦的摇着头,嘴里开始嘀嘀咕咕的,李石听不清,路云平就在旁边哄他,“别闹啊,再闹打你屁股。”

李石乐了,“你当他是泡泡呢。”

路云平刚想答他,黎晖突然喊了一句,“哥,我难受的很,”

这句说的非常清楚,想骗自己没听清都不可能,路云平摸他的手顿了一秒,还是温柔的摸了下去,“乖,哥知道你难受,这就带你回家。”

黎晖蹭着路云平温暖的手,又睡了过去。

十点多的时候,两辆车回到了市里,黎晖和路云平的车之间早就安装了车载对讲器,500米的距离内可以自由对话,李石问路云平,“停到洪福大厦?”

路云平说,“别了,他醉成这样,我怕一个人弄不上去,你和我一起,回头再停过去,反正院子里人没怎么见过这车,谁会想到是小晖的。”

上楼的时候碰见了老邻居。大爷笑着问路云平,“这是咋的啦?”

路云平拍了拍黎晖的屁股,“喝傻了。”

“现场直播啦?”

路云平转过身,露出背上的脏东西,“直播过了。”

大爷让出通道,“赶紧上去,热水擦脸,喝口浓茶就好了。”

“成,我知道了。”

李石帮忙把黎晖弄进卧室,路云平让黎晖坐在床边,开始动手给他脱衣服,脱完外衣,他转头对李石说,“石头,给烧点热水。”

李石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赶紧溜了出来,路云平见李石出去了,才把黎晖的内裤扒下来。

热水烧好了,李石绞了把毛巾叫路云平,路云平夹着一堆脏衣服出来,扔在厕所里,转头拿了盆倒热水,“搭把手。”

李石摸了一下鼻子,“啊?”

“啊个屁,赶紧进来。”

黎晖裹在被子里,路云平帮他擦了胳膊,擦了腿,才把人抱起来,让李石在后面扶着,给他细细的擦了前胸后背,换了盆水回来,才开始擦脸和头发,忙乎了半天总算收拾干净了。

李石站起来,从兜里掏烟,路云平推了他一把,“泡泡在这儿睡,要抽上阳台。”

“你呢?”

“我去给他泡缸子茶,等醒了就能喝。”

李石把烟装进口袋,“那我走了,我还有事儿。”

“行,我不留你。”

李石看了眼黎晖,“我回荣光一趟,问问林建东这王八蛋到底说啥了。”

路云平摇摇头,“现在在合作,别把关系闹僵了。再说,还有啥问的,他能这样,指定是为了陈开宇呗。”

李石拍了拍路云平的肩膀,“平子,你……想开点。”

路云平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滚吧,你哪儿看出我脆弱了。”

送李石到门口,刚要关门,李石转过身挠着脑门,“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昨天我在金堂看见程晓佳了。”

“程晓佳?他去那儿干嘛?”

“不知道,不过他是和岭庆能源的老张一起的,看样子关系匪浅。”

“他现在和谁在一块也都和我没啥关系了。”

“嗯,我知道,但这事还是告诉你一声。”

送走李石,路云平又在厨房烧水,然后从橱柜里翻出一盒金骏眉,这还是年前蒋进拿来孝敬黎晖的,路云平也管不着了,开了三袋子一起泡,茶汤弄得像墨水,路云平想了想,又掰了一颗枣扔进去,自己喝了一口,味怪的差点当场吐出来,路云平觉得挺满意,端着进了卧室。

黎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细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头微微的侧着,两只手交叠在胸口,呼吸均匀绵长,眼角的红色还没退干净,透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路云平看了好一阵,忍不住用手在他的外眼角蹭了蹭,像把那哭过的痕迹退掉,黎晖循着温度翻了个身,把路云平的手枕在脸下面,路云平也舍不得抽出来,就让他枕着,“哪里像奔四的人,这点破酒量还和自己过不去,唉。”

黎晖喝了酒其实是睡不安稳的,隔一阵子就会睁眼,可又清醒不了,两只眼看着窗口发呆,突然才发现路云平在床边坐着,眨了眨眼,“哥?”

“嗯?”

黎晖突然坐起来,路云平吓了一跳,赶紧把被子给他提起来,黎晖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扑了过来,“哥。”

路云平只好搂着他,心里不是滋味,“醒了。”

这已经不是路云平第一次假扮陈开宇了,早些年黎晖喝完酒就这样,路云平只能陪着他,那时候心里难过的像喝了硫酸,后来次数多了,路云平也就麻木了,主要是黎晖后来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基本就把酒戒了,要喝也很有分寸。

090.心碍

每个人喝完酒都有不一样的表现,有人头疼,有人嗜睡,有人健忘,黎晖的表现是发呆而且不认人。李石走后,黎晖基本就醒了,醒了只是躺着发呆,也不怎么说话,路云平给他灌了两口浓茶,就搬了笔记本坐到他身旁,随手查查邮件。

两个人静静的处了一会儿,突然黎晖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路云平,“哥,你不去上班吗?”

路云平手上顿了一下,不过他知道黎晖就是这个样子,这会儿吃醋难过只是和自己过不去而已,就随口应道,“不去,在家看着你。”

黎晖傻傻的点头,过了几分钟又问,“今晚不回家吗?”

“这不就是家嘛。”

又是半天没说话,路云平回复完一封财务部的签报,抬眼看了看黎晖,发现黎晖也正在看他,“哥,你恨我吗?”

路云平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凑过来搂住黎晖倒在床上,“别胡思乱想了,两个人有什么恨不恨的。”

黎晖使劲把自己蜷成一个团,窝在路云平胸口,路云平摸着他凸出的脊椎骨,心想他在陈开宇面前原来一直都是这样乖巧的样子吗?真是难得,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可能也唯有在陈开宇跟前能露出这孩子气的样子,最后路云平在心里慨叹,和死人争风吃醋真是没有赢面。

“我要是不结婚,你也不会结婚;我要不逼你,你也不会杀了人坐牢。”

黎晖隔几分钟就颠来倒去的讲这句话,这种情形很多年前也有过,那时路云平也是搂着他,静静的听,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路云平此时搂着的不再是‘哥们’而是‘爱人’,再听到这些话,心里分外的别扭,可是对方现在是个醉鬼,说的是醉话,这醉话就是再扎心,你也没有道理可以和他讲。

半夜,黎晖被尿憋醒,晕晕乎乎爬起来本能的进了厕所,洗手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发现里面的自己异常憔悴,一晃脑袋里面像散了黄的鸡蛋,黎晖这才扶着墙开始慢慢的回忆,只记得从荣光大道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夜里乱转,眼前耳边都是陈开宇的样子和声音,后来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秦岭脚下,在一个烧烤摊上买了一箱易拉罐啤酒,后面的事情基本就记不清楚了。

黎晖站了一会,又回到卧室,刚才起来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路云平的姿势很诡异,手向一侧摊着,脸和身子却扭向另一侧,想来是为了让自己枕胳膊吧。黎晖在床边轻轻坐下,端起床头拿一缸子浓茶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这苦不苦甜不甜的就好像一缸子中药一样。黎晖蜷了手指在路云平额头上晃了晃,最后只是临空弹了弹。

路云平被折腾了一天一夜,这会也睡不踏实,黎晖起来的时候他就有点感觉,这会也睁开眼,正看见黎晖冲他扯嘴角,“醒了?”

路云平啧了一声,半坐起来,“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醒了?清醒了吗?”

黎晖没理他,路云平伸手扳他肩膀,“我是谁?你认识我吗?”

黎晖晃了一下,拍了他一巴掌,“不认识,滚开。”

路云平点点头,“看来是真醒了。”

黎晖自己知道自己的毛病,也不搭茬,这会怎么都不占理,所以另起话头,“好饿,出去吃饭。”

路云平从床上坐起来,看看表,“算了,大半夜的去吃啥啊,夜市都油腻的很,我给你下面吧。”

黎晖不置可否,路云平光着膀子进了厨房,一会儿探出头来问,“西红柿鸡蛋拌面行不,冰箱里没别的东西了。”

黎晖慢慢从卧室出来,路云平正在往锅里倒水,看见黎晖过来就说,“你去躺着吧,下面快,弄好了我给你端进去。”

黎晖也不回应,等走到了跟前就伸手环在路云平腰上,整个人都紧紧的贴了上去,路云平的背一下挺了起来,黎晖几乎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搂啊抱啊大多是路云平主动,黎晖总是淡淡的,虽然心里有这个人,但是脸上是很难看得出的,像今天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反常。

路云平一手拿着漏勺,一手伸到身后拍了拍黎晖的屁股,“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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