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他老板的私人生活,他不可能也不愿意过多的介入,车子就慢慢往前滑行,程晓佳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已经完全没了在舞台上的光彩,这会儿只是个委屈可怜的小破孩。
程晓佳很想打听黎晖的事情,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蒋进一个有用的字都不会说出来,而且他回去也许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路云平,程晓佳虽然失望伤心,但是他不肯认输,他不相信这段关系已经走到了最后,所以他忍耐着,擦了一把眼泪,指着路边说,“麻烦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
程晓佳刚下车,王越的电话就到了,“你在哪儿呢,我找了两圈都没找到你人。”
“我在洪福大厦这一站。”
“那你等我开车去接你。”
王越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杯热咖啡,程晓佳暖着手,看王越温热的嘴唇落在他手背上,突然有些感动,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被人关心,被人呵护,所以当王越吻住他的嘴时,他破天荒的没有躲开。
“圣诞快乐。”
王越说着,从后座椅上拿了一个挺大的盒子给他,“这是盐灯,能平复情绪,对身体也有好处,我觉得你现在很需要他。”
程晓佳把盒子盖好,放进包里,“谢谢,我都没用准备礼物。”
王越一把搂过他的脖子,肉麻兮兮的说,“晓佳,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程晓佳的那点感动已经用完了,听着王越的告白,完全不为所动,他推开王越,看着前面说,“今晚有什么节目吗?”
黎晖不喜欢过节,尤其是洋人的节日,今天他本来打算自己窝在家里,但是李石打电话说‘点法’今天有大客人到。点法是他们自己的说法,其实就是赌场,点法分为明点和暗点,明点就是开在街面上的游戏厅,一般外间都摆着跳舞机,打鼓机,各种街机掩人耳目,里间都是老虎机或者动物乐园之类的赌博机,而且白天不接待客人;暗点是正儿八经的赌博场,黎晖手下有三家暗点会所,百家乐,二十一点,黑杰克,推牌九,各种玩法一应俱全,荷官都是在澳门受训回来的。
黎晖这三家会所在西京非常出名,有一群固定的豪赌客常年在这里泡着,今天是维扬国际的林建东请几个香港人过来玩儿,黎晖现在要做林建东的生意,林建东请客人,他当然要去卖个面子。
林建东没有包场,开的是至尊包,李石在门口等着黎晖,“很多同行,很多暴发户。”
黎晖笑他,“小声点,这里面随便一个我们都惹不起。”
推门进去,先和林建东打招呼,再被引荐了那几个香港人,又和熟面孔说了几句话,这牌局才正式开始,玩儿的是现在流行的德州扑克,起先只有四个人在场上,过了一会儿变成六个,没半个小时就有人输干了,立即有人再顶上。唯一没离开牌桌的就是那三个香港人,李石在旁边轻声说,“这是干什么?”
黎晖冲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退了出来,李石说,“暴发户的钱,来得快,去的更快。”
黎晖摇头,“我看那三个香港人有点面熟,应该是钱庄的老板。”
“钱庄?林建东不是一向和浙江那边的钱庄打交道嘛,怎么又换成香港的线了。”
“浙江那边的地下钱庄早就空了,而且现在政府在抓,要倒出钱来是难上加难。你看他今天的玩儿法,摆明了是送钱,小钱换大钱,或者小钱换点数。”
“一下请三个老板,林建东要有大动作。”
黎晖想了一下,“林建东和安监局的关系一直比我们要铁,花城出了事儿,他不出面也一直不着急。”
“那他妈的是压了咱们伙计的钱!他急个屁!”
“这只是一方面。花城二期刚刚起来,如果一期销售滞后,对二期也有影响,我猜他是资金断了。”
“断了!”
“嗯,你去找人查一下从六月份到停工前,花城二期的工期进度,要详细的清单,最好今晚就开始查,如果林建东的资金真的出了问题,那我们就危险了,要早作打算。”
李石连忙去打电话,黎晖站在包厢外抽烟,心里百转千回的盘算着,没一会儿李石又回来了,“我和下面都说了,让他们现在就去查,最迟明天下午要看见结果。”
“这个事情别宣扬出去,安监局那边你该跑还要跑,别让林建东看出什么。”
李石伸手拉他,“安监局那边平子基本都搞定了,哎,我刚在监控室看到个新鲜的,你也来看一眼。”
“什么新鲜的我没看过。”
黎晖被李石一路扯到监控室,指着屏幕说,“看,这是谁?”
监控屏幕上显示的是百家乐的台子,台子边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很亲密,其中一个黎晖不认识,但另一个就是昨晚刚刚见过的程晓佳。
024.捉奸
监控室值班的三个人看见大老板来了,都站起来,李石从兜里摸电话,“我就贼了,赶紧给平子打电话啊!我都迫不及待看他的脸了。”
黎晖按住他,“你没得玩儿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情况太明了了吧,这是和小白脸……贼,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拿平子的钱找另外一小白脸来玩儿。”
黎晖瞪了他一眼,指着屏幕上的程晓佳问值班的,“一起来的吗?来多久了?”
其中一个坐下倒了带查看了一下时间,“最少一个小时了,黎哥。”
“就在这桌?”
“不是,之前玩的是二十一点。”
“打电话下去,问他换了多少的筹码,把画面调整到入场,我要看一下他换筹码的情形。”
很快下面回复说换了两万块的筹码,而画面显示程晓佳是和王越一起进场的,筹码是王越掏钱换的,李石又忍不住说,“这是又傍上一个凯子啊,看着像个乖宝宝,原来这么有本事。”
黎晖不理他,对值班室的说,“看紧点,有情况及时通知。”
李石跟着黎晖出来,越想越不忿,“黎哥,这事必须和平子说!”
黎晖战在通风口点了支烟,“说,但是要看怎么说,像你这样,就平子那脾气,他俩铁定玩完。”
“就是要玩完啊,这他妈的两面三刀还留着他干啥?”
“平子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路大老板应酬多成马了,人家又不跟我汇报。”
黎晖踢了他一脚,“屁话比屎都多,打个电话!别胡说哦,就问问在哪儿呢。”
李石连着打了三遍,路云平那边才接起来,就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李石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喂,但是迅速湮灭了,李石挂断电话,得出结论,“月宫喝酒呢。”
“一个人?”
“他就算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也铁定不是一个人啊,这你比我清楚的。”
黎晖想了一下说,“也可能没什么事,程晓佳就是和朋友过来玩儿的。”
李石冷笑,“我第一次进去看的时候,两人可还亲着呢。”
黎晖看他,“你就是憋着劲要把他俩搅合散了吧。”
“哎,黎哥,平子这些年身边的小男孩还少啊,当时谁逼着他去医院化验HIV的,他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他的心思啊,你也比我清楚,我就是搅合散了能怎么样?没有程晓佳,还有李晓佳,王晓佳呢,我又不傻。”
“那你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
“嘿,平子在不在乎他是一回事,他给平子戴绿帽子是另一回事吧。我跟你说,在这儿玩一会,俩铁定酒店开房去了,你信不信。”
黎晖还在犹豫,他从心里不希望路云平和程晓佳拆对儿,李石在旁边一个劲下猛药,“黎哥,要是你看见我媳妇儿和一男的在外面亲嘴,你会瞒着我不?”
“废话!我用不着瞒你,先把那男的弄残再说。”
“一个道理啊,你再想想。”
这道理黎晖是明白的,程晓佳在他眼皮下面和别的男人这样,他心里当然不舒服,换做对方是别人,拖出去挨顿打是免不了的,他介意的是路云平,他介意的是路云平心里……有自己。
他希望有个人能安定的陪着路云平,能慢慢替代自己在路云平心里的的位置,他觉得用时间慢慢磨,慢慢磨,总能等到一个合适的人。路云平刚发迹那会儿,醉生梦死过好一阵,身边各色的小男孩不断顿,黎晖还曾经押着路云平去检查过身体,警告他不要再乱来,路云平戒不了,黎晖甚至还打过他,可是路云平翻来覆去就那句话,“我就喜欢你,小晖,你跟我,我就守着你一个人。”
渐渐黎晖就怯懦了,路云平看他的那种眼神让他心碎,他知道那种痛苦,可他也是没路可退的人,只好说,“我们是最好的哥们,最铁的伙计。”
两人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直到程晓佳出现,黎晖觉得路云平也许就会这样定下来,路云平对程晓佳是不一样的,他看的出来。
黎晖正出神,监控室出来一个人,“黎哥,有情况。”
监控录像无声的回放,大约几分钟前,有位酒醉的客人在程晓佳和王越的身后走了个来回,两次都碰到了程晓佳,王越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不久那客人又走过来,这次碰着的是一个侍应生,侍应生手上端着的盘子连同酒水不偏不倚全扣在王越和程晓佳身上,然后三方面就起了纠纷,王越打了侍应生也打了客人,被人分开后,王越还一直骂骂咧咧的,那酒醉的客人就又回来,两方面又准备动手,现在正被保安隔开。
李石骂了一句,“干什么吃的,在场子里能让人打起来,叫保安把人拖到待客室。”
监控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人带去三号待客室了。”
黎晖啥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待客室听着很斯文,其实不是用来待客的,是专门收拾砸场子的人,看起来和刑警的审讯室没太大分别。
黎晖和李石进去的时候,王越还在嚷呢,“你们要干什么!你这是非法拘禁,再不放人我要报警了!”
那个酒醉的还伸着胳膊要过来打人,正被俩保安架着,一群人看见黎晖和李石进来了,都安静了一下,酒醉的立马不醉了,伸直了腰,“黎哥,石头哥。”
黎晖没说话,李石走过去把保安拨开,拍着那人的肩膀嘻嘻笑,“我不敢承你这么叫,你混的都大发啊,成哥。”
那人被拍的矮了一截,“石头哥,石头哥,你可别这样说。”
“哎呀,叫你一声成哥是应该的,成哥做事多地道啊,专挑大过节的来给我们还钱,我这就叫人把借条拿过来。”
“别!别!石头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今天喝的有点高,碰了这俩小子一下,他们就不依不饶的,我不是故意砸场子,真的,石头哥,你信我。”
李石把他指着王越程晓佳的胳膊拉下来,“这可是我们的贵客呢,我看看,你是哪个指头伸出来了。”
那人立即把手攥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石头哥,你别吓唬我了,我胆子小。”
李石笑着回头和黎晖说,“哎呀,成哥觉得我吓唬他呢。”
黎晖一直在看程晓佳,这会儿在收回目光,轻描淡写的说“那你就别吓他了。”
李石拍拍成哥的脸,“听到没有,黎哥说不让我吓你,我要是真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就不算吓唬了吧。”
旁边站着的俩保安接到李石的眼神,立即脱了工作服,亮出一身腱子肉,帽子也扔到一边,再没有保安的样子,其中一个把叫成哥的拖到桌子按住,另一个拉开抽屉拽出一把尖刀,薄薄的刀刃闪着光,砰的一声就扎在了桌子上。
程晓佳吓得叫了一声,黎晖转过头去盯着他,程晓佳又吓得叫不出来了。
成哥两条腿软的已经站不住,冷汗顺着脑门子往下流,刀刃贴着他的指头缝挨个扎进去,其实都只是擦破了点皮,但是他哀嚎的声音就像卸了条胳膊一样凄厉。黎晖被他叫的头疼,冲李石挥挥手,李石也玩的差不多了,“哎呀,今天这屋里光线不好,怎么都扎不准,成哥对不住啊。”
成哥摊在桌子上,嗓子都叫哑了,“石头哥,石头爷爷,我真错了,真错了。”
“呵呵,那这次先记账吧,和上一笔记在一起,算利息,好不好?”
成哥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
“好,好,那笔钱我下个月底一定还上。”
李石把他拉起来,给他整了整领子,对站着的一个手下说,“彪子,体体面面把成哥送出去。”
那壮汉就把软成一滩泥的成哥架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黎晖说,“小朋友,轮到你们了。”
025.乍势
黎晖往前走了几步,程晓佳哆嗦着叫了一声,“黎哥。”
王越吃惊的扭头,“晓佳,你认识他们?”
李石走过去,掐住程晓佳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王越伸手要拦,李石已经抬脚把程晓佳蹬到了一边,程晓佳挣扎要起来,旁边被按住了。黎晖冲他说,“你别乱动,没你的事儿。”
李石一摆手,对站在旁边的男人说“来,招待一下我们这位小同学。”
程晓佳受惊的看着他们,“黎哥,这是……我同学,我们……我们是来玩儿的。”
王越手揣进兜里摸手机,“晓佳,别和他们废话,我这就是打电话报警,我还不信了……”
话还没说完,王越脸上已经挨了一拳,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能经得住什么打,三两下鼻子嘴里都冒了血,趴在地上气息奄奄。
程晓佳怕他有意外,转而去求李石,“石头哥,别打了,我们不懂事,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李石低头看他,啧啧的说,“长得真心疼,可惜是个贱货。”
程晓佳是多聪明的人,一下就听懂了李石的意思,“石头哥,不是的,你误会了,他真是我同学,黎哥,别打他了,他真的只是我同学。”
黎晖现在连程晓佳看也不看一眼,见王越被打的差不多了,就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轻声细语的说,“同学,你刚才说什么,非法拘禁是吧?要报警是吧?来,给你手机。”
王越艰难的抬起头,把黎晖递过来的手机推开,摸索着找自己的手机,摸了半天也摸不到,不知道被打的时候,手机飞到哪去了,黎晖看着他,真是像对着一个小同学一样,“手机找不到,就用我的吧,要不要我帮你拨,嗯……110,是不是?”
程晓佳对着王越喊,“王越,你认个错,别打,别打。”
王越是没吃过亏的人,不知道害怕,也不晓得黎晖是什么人,见黎晖拨了号,就拿过来,贴在耳朵边气喘吁吁的报警。
黎晖就等着他说完,接过手机在手里玩起来,程晓佳还想说什么,李石按了一下他的头,“安静点!”
很快手机就响了,黎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了免提键,“黎哥,怎么给110打电话报警啊,你玩儿的这是哪一出?”
“呵呵,张队,今天你值班吗?”
“值什么班,下面所里接到电话,一看地址和电话,就立即转我这儿了,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