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 下+番外——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1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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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王儿跟着我,只能学到一点明哲保身之技,子辛教完东西,学几成,用几成,全看各人造化,当面教会你剑术,你

转身被人剁了,他也从来不管。”

“我钟浩然则一条路走到黑,只要徒儿不胡来,有甚生死大事,师父能护着的都会护着……我师父就是个护短的家伙,连

带着我……”

浩然起身笑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一统天下,找子辛说不定有用。找我是不能的,苟延残喘几年罢了。”

仅七岁的赵国储君打量了浩然片刻,韩晶温言道:“王儿,你想好了么?”

赵王点了点头,又不信任地看了子辛一眼。

“这个太凶……”——指子辛。

“这个靠不住。”——指浩然。

“我要拜那一位当师父……”孩童声音道,继而指向另外一个人。

众人循着年幼赵王所指方向看去,见到房里张着嘴,朝小朋友和蔼微笑的徐福。

是年春,嬴政任命杨端和为大将军,绕过上党三郡,挥军攻韩。

东方六国在一夜间紧张起来,自邯郸之战后,这是秦国休养生息六年以来的第一次主动出兵。

吕嫪两党已平,朱姬于雍都之变后对外宣称不再干预朝政,秦王政抓牢大权,国富兵强,一统天下之路再无障碍。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国中最为弱小的韩。

天下强弩尽出于韩,然而这一年,韩国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内乱。

墨家于首阳山一役后元气大伤,钜子水镜退居新郑城外,韩非觑到时机,发动一场夺权之战。

法家的命令铺天盖地,由新郑至全国,毁墨家黑火机关,治游侠,又说“侠者终日为蠹,不事生产,不思进取,以其武乱

法。”

一应侠者俱需朝中央报备,卸兵解甲,若有生是非者,斩。

又将机关术划为“天术”“地术”之分,四时自然之力谓之“天”,可留,以黑火所驱,无源自动者,谓之“地”,乃是

邪术,需尽数毁去。

数日里,无数星星点点黑火从韩国全境飞来,扑向新郑城外墨家根据地。

韩非派出重兵,层层包围了墨地。侠客纷纷逃往燕,魏两国,水镜终日闭门不出。

正在韩非即将发动最后决战之时,秦军来了。

杨端和经三川,南阳两郡长途跋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韩国边境。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浩然抱着赵迁,赵迁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布帛上写着什么。

子辛坐在书案另一侧,懒懒道:“胡不归?”

赵迁哈哈地笑了起来,鬼画符般涂涂画画,浩然又道:“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子辛接口道:“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继而怔怔看着浩然。

浩然笑道:“实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赵迁,你这么乱写,是欺负师父看不懂字么?”

赵迁笑着提笔要去画浩然的脸,子辛忙伸手抓住,斥道:“胡闹!”

赵迁扁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喂松手!人高马大的,别欺负小孩!”

浩然忙不住哄赵迁。

“大王莫哭莫哭。”浩然随口道,见子辛也扁了嘴,讥道:“不是说你。”

浩然又不悦道:“要哪天咱俩有了小孩,估计你是半点也不耐烦教的。”

子辛悠悠答道:“当年孤的两个儿子……罢了,也没教好。”

浩然道:“自以为是。”

子辛正色道:“钟司墨,孤如今与你是敌非友,莫套近乎了。”

浩然笑了起来,赵迁气闷,学那归去来辞不到片刻,生性好动便想离开,浩然只得松开怀抱,任这小孩儿离去,就着油灯

打量子辛面容。

数月未见,不知为何,子辛那长相更令浩然心动,灯光映在子辛英气的剑眉上,犹如为那墨般浓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淡淡光

晕。

子辛瞳孔中灵气跃动,与从前相比,竟是多了一分令人不自觉臣服的帝王气魄。

浩然道:“兵主给你吃了什么仙药?”

子辛笑而不答,低下头去,顾着看赵迁那鬼画符,而后道:“想知?”

浩然叹了口气,自觉形秽,却不住眼地,近乎迷恋地看着子辛,子辛淡淡道:“莫看了。”

浩然道:“多看几眼,免得神农鼎一道,要与你拼死拼活,到那时你一走,又得许久没见过面了……”

子辛抬头道:“原来你也时时想着孤。”

浩然点头不答,手臂一紧,被子辛握住,浩然无奈道:“大王……”

子辛抑郁已久的心绪已至爆发边缘,一手撩开书案,浩然喝道:“子辛!”

子辛狠狠给了浩然一耳光,那手掌拍在头上,打得浩然脑中嗡的一声,然而在措手不及间,已被子辛牢牢按倒在地,继而

那熟悉的,火热的唇便封了上来。

浩然“唔唔”地挣扎,咬了子辛舌头一口,子辛却浑然不顾,任由血腥味在二人唇舌中漫开,浩然终于放弃了抵抗,反手

搂着子辛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自来到这个时代,子辛尚是第一次看到浩然流泪,不由得愣住了。

“嬴政那小畜生……”

那折磨了浩然许久的思念与痛苦倏然化作爆发的情感,令他抱着子辛大哭起来。

子辛蹙眉道:“浩然?怎么了?莫哭……”

子辛一臂抱着浩然,寻思良久,心中如被刀割般难受,叹道:“罢了,孤本离不得你……还是……”

后半句未完,殿外匆匆走进一人,见子辛与浩然搂在一处,停下脚步。

“白老弟。”子辛道:“有何事?”

白起抿着唇,看了浩然一眼,浩然满脸是泪,把头埋在子辛肩上。

白起冷冷道:“韩国亡了,王室只余韩非一人,且被杨端和押回咸阳,墨家逃离新郑,朝赵国来了。”

40.墨家迁徙

韩国沦陷,赵朝廷连夜召集所有大臣,于廷内议事,赵迁已睡,韩晶也顾不得垂帘,便上王位来跪坐了,柔声道:“去请

钟、轩辕两位先生来。”

子辛疾步进殿,看了郭开一眼,又过片刻,浩然与白起方上廷来。

庞煖道:“相国数日前不是所言凿凿,秦军的第一个目标是我大赵?”

浩然听得庞煖开口,这才醒悟过来,赵国为何不援韩,原是因为作战计划有误。谁放出的风声说杨端和会取赵的?自己不

是与李牧,韩晶等人已经通报消息了么?

庞煖一开口,郭开登时成了千夫所指,朝中大臣纷纷指责郭开,韩晶此刻不悦道:“行了,多言无益,新郑已破,三晋唇

亡齿寒,如今我大赵该如何?”

郭开定了定神,道:“依兵报中得知,杨端和屯兵界外,本是冲我大赵而来,如今掉头转而攻韩,本是意料之外,西秦灭

韩后若要进一步东侵,势必……”

浩然冷冷道:“李牧呢?”

浩然不客气地打断郭开之言,这是自其拜相后头一遭,郭开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答道:“上将军已连夜赶往上党。”

韩晶道:“钟卿有何应对之策?”

浩然朝白起道:“嬴政的军事计划中,下一个目标是何处?”

众臣一片肃静,盯着白起,白起蹙眉思考许久后,方答道:“我认为是魏。”

群臣松了口气。浩然暗自好笑,嘲道:“还能撑得些许时日,各作乐去罢。”

庞煖怒道:“放肆!”

沉默的子辛此刻道:“我亦认为是魏,先前郭相从何得出秦国先攻赵的结论?”

郭开本将子辛当作自己派系,子辛问到,亦不好不答,只得笼袖道:“秦国密探传来,数日前秦王又聘了一名太傅,此太

傅武力,军才强绝,传说可以数百兵调布而御千人,如今随军出征……”

浩然与子辛同时蹙眉道:“唤何名?”

杨端和眼望茫茫旷野,唏嘘道:“此次多亏了金先生,巴蜀之路难行,若非有先生引路,断不可能数天入蜀,出蜀……”

那名唤金先生之人正是秦国新任太傅,此时无声无息地扬手,臂上一道金光飞至,登时将空中一辆机关鸢击得粉碎。

数千秦兵不安地注视着高处的金先生与秦国大将军杨端和。

“本太傅原就是蜀中人。”金先生冷冷道,侧过头,在无数惊惧的目光中捕捉到他的猎物。

金先生命令道:“第四十七伍,右数第三个。”旋朝兵士群中一指:“把他带上来,是军中奸细。”

瞬间军中一人转身狂奔。

“抓住他——!”

那奸细抽剑杀了数名拦路亲兵,竟是身手了得,转身便逃,没命般逃出军阵,杨端和喝道:“抓活的!”

无数弩弓指向那疾奔之人两脚,金先生手腕一抖,金鞭如毒蛇般飞至,登时将那人击得粉身碎骨,爆为一团血雾!

“罢了。”金先生道:“看他身手是赵国人。”

杨端和道:“现该如何?”

金先生答道:“回师,进军上党,墨家余孽定是逃往邯郸。”

杨端和色变道:“大王吩咐的是取新郑后进大梁……”

金先生冷冷道:“听我的。”

浩然蹲在邯郸城外,手执一根树枝,拨弄着一堆炭火,炭火上架着一个锅。

浩然道:“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先打魏国?”

子辛道:“嬴政用兵之道俱是我所教,于战略上,决不会错。白起老弟不在秦,秦国上下再无堪当李牧的勇将,此刻贸然

进军上党,无异于消耗兵力。”

浩然嘲道:“王翦呢?”

子辛摇头道:“王翦不成。这锅里炖的好了么?”

浩然又道:“没好,我说子辛,你话说这么满,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政儿新请的太傅呢?”

子辛哂道:“能请到什么人,自吹自擂,也不怕笑话。除非是师父领兵,方有望攻陷上党。”

浩然扔了树枝起身,子辛道:“去何处?孤与你说说话。”

浩然没好气道:“找白起。自己看着火,熟了舀去吃就是。”

徐福看着那锅煮肉流口水,又看看子辛。

“……”

子辛朝徐福点了点头,疑惑地打量其人,道:“徐福老弟,你当真傻了?”说着又轻轻推了徐福一把。

徐福一屁股坐在地上。

浩然穿过邯郸城外兵营,见高处小山坡上一人长身而立,白袍在风里飘扬,蹙眉打量片刻,走上山去。

白起对着一面墓碑沉吟不语,见浩然来了,却不转头。

“吃饭,方才子辛打了只鹿。”浩然道:“这谁的墓?”

白起答道:“赵括。墨家迁徙队还未来?”

浩然道:“估计快了,先吃罢,吃完再说。”

白起嘲道:“现与子辛一同吃饭,少顷神农鼎抵达邯郸,你二人便又要大打出手,争那神器,该如何说你?”

浩然笑道:“饭是要吃的,架也是得打的。”

白起看着那墓碑,悠然道:“你先任秦国太傅,如今又倒戈助赵,这乱世之中,你就没有一个安根的地方?”

浩然笑答道:“天道无为,唯顺其自然而已,助秦助赵,于天道来说,又有什么相干了?”

雪花在赵括的墓碑下积了一小层,白起忽道:“数十万的人命,国与国间的厮杀,于你们眼中俱是无关轻重的。”

浩然答道:“并非不想管,而是不能管,毕竟那些已成事实。谁得了天下,本也不是我们关心的,我只需要把神器带回去

。”

白起一笑道:“倒是我多虑了。”

白起与浩然转身下坡,唯余赵括墓碑前,一朵山坡红在北风中花瓣凋零,被风雪卷往远方。

于是白起,浩然,子辛,徐福四人围着一个铁锅,吃起了炖肉。

墨家的机关大队沿着秦岭南迁,终于抵达了邯郸。

“比上一次的少了。”浩然蹙眉道。

子辛放下筷子,眺望那机关队伍。机关屋收起支架,改以木轮触地,轰隆隆地缓慢驰来,漫天俱是木鸢,于风雪中掠过。

机关屋的木墙上隐有烧焦的痕迹。

子辛道:“俱是取的铁木,抗燃抗烧,杨端和用过火攻?”

一只蜿蜒的木龙在地面游移,尾部被炸去了大半。

子辛又道:“炸药?”

浩然道:“这时代哪有炸药?”

子辛道:“这可奇了,这是……”

浩然道:“天火,雷。看来墨家亦经了一番恶战。”

子辛与浩然同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时间机关屋纷纷停定,无数年轻墨家弟子身上带伤,行出屋外,恸哭声不绝。

最大的那辆机关屋缓慢一沉,发出刺耳声响,轴轮旋转,屋顶处展开一方平台,行出一人,正是水镜。

邯郸城头处站满了好奇张望的民众,水镜喊道:“韩墨骤遭变故,遇国中奸人陷害,又有外敌压境,秦军只怕不日间便将

侵入赵国,三晋本是同根,求赵王顾念旧情,施以援手。”

轩辕子辛朗声答道:“交出神农鼎,保你墨家无恙。”

水镜听到子辛声音,刹那间心头一凛,喝道:“备战!”

白起:“你这不先让人提防了么?”

浩然:“打草惊蛇。”

话声甫停,只见城头一道金光飞出,上千台机关齐齐探出弩箭口,竖起木刺墙!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撞车被推到阵前,撞板斜举朝天!

子辛大喝一声,腾空而起,直取最大那架机关巨屋!

白起道:“他去抢了,我们呢?”

浩然答道:“不妨,先看看再说,他抢不到的。”

白起蹙眉不语,只见那天地间卷起一股锐不可挡的金铁之气,轰然平地而起!

横亘旷野的巨剑成型,牵动狂风般的剑气旋空,暗金色大剑剑身飞出无数远古符文,绕剑高速旋转!

“你看。”浩然道:“子辛已解了血印,我们怎抢得过他?”

白起道:“那便……”

话还未完,轩辕巨剑凌空飞至,将拦在阵前的撞车,巨木毁得粉碎!一声巨响传来,登时将白起的后半句掩过。

浩然道:“神农鼎不在那屋里。”说着又指天上,那处远远停着一只单独的机关鸢,白起明白了。

轩辕剑化为原型,左冲右突,剑身以柄为中心飞旋,那时只见旷野茫茫,一柄巨剑旋成金色巨盘摧枯拉朽般冲进了敌阵,

将拦路机关扫得粉碎!

水镜乘坐那辆机关朝后退去,轩辕剑于高处停了飞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响彻天地,落将下来,将那巨屋牢牢钉在

地上!

机关屋轰然爆开,在剑气下炸得粉碎,天顶那飞翔机关鸢终于一个俯冲,堪堪射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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