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王冠在黑色的发色下格外艳丽,俊美秀丽的青年把冰蓝色的眼睛转向所有参加加冕仪式者,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令人想要臣服的魄力。
所有的吸血鬼都安静的单膝跪下,其余的异族都俯身行礼,向威尔表达他们由衷的敬意。这位年轻的亲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平定了内乱,挫伤了魔党,并且成功的得到了美国日本等多国的支持,在他还是幼年期的年纪时。
“今天,”威尔轻声说,看向吸血鬼们:“不仅是我的加冕礼,还是我们即将于魔党决一死战的动员日。”他弯起轻蔑的笑继续说:“赫克利斯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我们损失的伙伴,为了我们失去的领地——”
武装整齐的亲王血猎在李尔的带领下再一次俯身朝威尔行礼,然后举起手中闪过冷金属光泽的圣银破魔枪,大吼:“为亲王而战——为了我们死去的同胞而战——!!!”
响彻霍姆帕克的咆哮声拉开了复仇的序幕。威尔静静的站在这所吸血鬼教堂的最高处,耳边回荡着吸血鬼特有的声脉冲,它们以教堂为圆心,不断的扩散开,在教堂外逐渐和另一股声脉冲汇合,充满了残暴和嗜血的兴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鼓动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长久累积忍耐在密党吸血鬼心中的仇恨,因着他的仇恨,一起汹涌而出……
“这也许会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错误决定。”他低喃道。
乔舒亚站在他的左下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那么的高深莫测,从以前,他就仿佛洞悉先机,但却什么也不说。库里斯和其他长老回到下方,虽然听到了威尔的轻喃,眸光一闪也沉默着没有停顿。
长老在历史光辉的某个时期,也许是亲王最忠诚的谋士,他们就像是信仰着神一样信仰着亲王。但是这个时期已经过去,草原上最慈爱的母狼也会在子女成年后毫不留情的赶它们离开……更何况是冷酷的吸血鬼们。这位年轻的亲王曾经也曾让库里斯感到怜惜,然而当他逐渐成长,库里斯做出了远离的决定。
就算威尔的命令是错误的,他也必须自尝恶果。
库里斯垂下纯黑的眼睛不再去看威尔,嘴角却弯起自嘲的笑。多么冷酷多么自私的决定……无论他们活了过久,或者岁月赋予他们多少智慧,然而这些人类的劣根却仍然如影随形,扎根在他们的心里。
多么丑陋。
威尔的目光从库里斯的脸上掠过,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没有看错,那竟然是愧疚的表情……
‘你要和他一起走了?’他不动声色的问乔舒亚。
乔舒亚虚弱清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他没有转过头,神色如常的在大脑中回答:‘是的。您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我们也想过过清闲日子。’他的眼角瞥过威尔,轻声说:‘我想这也正合您的心意,不是吗?’
威尔淡淡的哼了一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这种时候总是给他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感。不管是吸血鬼还是人类,都没有义务为他人付出,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准确来说,是前世那个少年……他不会认为乔舒亚、库里斯他们必须要对他忠诚,为他一心一意的付出,就像他们宣誓的那样。
即使他仍然和几年前一样,感到淡淡的悲伤。
即使这个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到阿德莱德,想到霍尔。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温柔而遣倦,充满了包容和宠溺……他想无论自己变得多强大,和他们一样强大,他们也会愿意把他护在身后。那种温暖和安全感这里的任何吸血鬼都无法给他——而阿德莱德,则更加特殊。
因为阿德莱德是他认同的并且深深爱上的伴侣。
回忆起从前总觉得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经历,但实际上并不长,只是因为加入了感情和思念而无限的延续了下去。他们爱上彼此的时间很短,分离的时间很长,但是威尔觉得,他对阿德莱德的爱随着分离的日子逐渐增加而更加深厚,就像美酒陈酿。
他愿意怀抱着希望去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只是因为他要实践他对阿德莱德的思念。
接下来整个李斯特堡进入了备战状态。由于威尔要先取回长寿者之血,所以决定先由他带领血猎潜入德国科堡进行偷袭,然后在全线进攻包围赫克利斯的大本营。
这支战斗力最强的吸血鬼队伍选择在一个月亮隐没的深夜出发。也许对于其他的吸血鬼都绝无可能的漫长跋涉,在威尔空间控制的特殊能力下变得轻而易举。
威尔站在李斯特堡最顶端的碉堡上,巡视着自己的队员。李尔并没有加入,而是留在李斯特堡剩下的血猎队伍中,准备随大部队进攻。冷漠高大的索耶安静的低头擦拭着自己的枪,艾伦扛着自己的火箭炮强行加入了队伍,正兴奋的舔着嘴巴,其余两名分别叫爱加利亚和猎鹰的青年沉默的站在索耶的身后,红色的眼睛在暗夜中幽幽的亮着,阴沉的就像是索耶的影子。威尔看向队伍的最后,不由叹了口气。
最角落的地方靠着一个女吸血鬼,一头黑发似乎是出于理发师的错误,剪得长长短短,在晚风中飘扬,仰望夜空的侧脸苍白而阴郁,靠着鬓角的一缕发丝染成了鲜血的红色,固执的垂下。威尔可以看到她眼角不明显的纹路,那是喜欢笑的证明,不知道为什么从人类一直保留到了吸血鬼的时候——但是那是多么的讽刺……因为这个女孩自从被残酷的毫无选择的转变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
“伊莎贝尔。”
女吸血鬼听到威尔的轻唤,转过头向他走过来,脚步轻巧。原本应该是柔婉的圆润的脸庞,变得消瘦而凌厉,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带着浓烈的戾气。
威尔专注的看了她片刻,最后低声问:“你不应该跟我去。”
“不!”伊莎贝尔尖锐的厉声回答:“我已经决定了,阁下——而且我不会拖队伍的后腿!”
她几乎不等威尔说话就急速的大声说:“我尊长是很强大的还记得吗?我虽然还没有到释放的年纪,但是我已经比很多吸血鬼都要强——而且——”她猛地停住,眼睛里充满了后悔和恐惧。她看到威尔看向自己的严厉眼神,和充斥在自己身边强烈的威压,这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且什么?”威尔走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而且你还服用了禁药?”
“我没错——!!!”伊莎贝尔歇斯底里的尖声说:“我只是——我只是……只用几次没有影响!我毫无选择!”她低喘着捂住脸,呜咽道:“我必须——!”
威尔皱起眉,眼中闪过明显的怒气。这个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侧过脸,看见艾伦咬着嘴向他摇了摇头,眼里充满悲伤。
威尔知道他想起了霍尔,想起了阿德莱德。
“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复仇!威尔,这是我重获生命的唯一途径——不然我就会腐烂下去知道死亡!”伊莎贝尔低哑的恳求着,呜咽着,狠狠的抓住她的武器。
是的,这是谁都无法阻拦的复仇,一切都会在这个夜晚结束。
第一百一十八章:最终猎杀令
临近午夜,吸血鬼的力量达到顶峰。
“出发。”威尔挥了挥手,碉堡上方出现了一个半径一米的圆形裂缝。一共五名吸血鬼在一阵微弱的红光中变形成为蝙蝠,领头的是威尔化形的金边宽翼蝠。身材娇小的艾伦守着所有的同伴进入空间通道,然后把沉重的火箭炮背到身上。
“吼——”他对着天空掩藏在乌云后的月亮大吼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既像狼又像虎,金色的短发针一样的竖起,然后不断的生长,如同他不断蠕动拉伸的肌肉,白皙的皮肤被厚实华美带着斑纹的皮毛覆盖,前肢缩短,后肢强壮有力!片刻后,一头健硕美丽的蝙蝠狼粗喘着气出现在碉堡中央,线条起伏优美的脊背上背着巨大的火箭炮。
‘快点!’威尔扇动着蝠翼喊道。
蝙蝠狼伏低前肢,低吼一声,然后迅速的一跃,空间通道瞬间在它的身后闭合。
李斯特堡内。
老兰姆提斯焦虑的在会客室走来走去。一旁的落地窗外是细碎的小雨,远处一汪湖泊显得格外宁静,还有几只鸭子躲在榕树下,发出模糊的叫声。他一把拉开落地窗,阴沉的森林展现在眼前,冲满了莫名的肃杀气氛。
“亲王阁下真的是太——”他神经质的嘀咕着,瞪着高高的城堡下方众多的吸血鬼,他们的红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着,不时闪过冷兵器的锐光,还有枪械拼装的声音。“天啊……”他无法忍受的再次关上窗户。
“您觉得他太鲁莽?”亚力靠在沙发椅中,漫不经心的玩着手中爬来爬去试图摆脱“魔掌”的绿蜥蜴,“我和您的感觉正相反……我觉得很不错。”
“不……不不!”老兰姆提斯来回踱着步,不赞同的反驳:“你们都太年轻了,不知道赫克利斯的可怕。你的能力虽然能够阻止赫克利斯,但是不要忘记了——他并不是只有这个能力。真正的上位者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出手!”他担忧的说:“我实在不明白,亲王阁下是众望所归,只要再过几百年……也许用不了那么久,他完全可以用更加稳妥的方法除掉魔党的势力——但绝不是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急于求成?”
亚力挑了挑眉。显然,他的老爹已经忘记他自己调查过的事情了。不过老兰姆提斯也猜不出来威尔抢夺长寿者之血的真正目的……记得那个古老的方法的吸血鬼还有几个呢?威尔并不是鲁莽,至少不是完全的鲁莽……不然他就不会让自己先留在李斯特堡了。
制胜法宝总要留待最后。
德国科堡。
夜色下黑色的森林一望无际,浓郁的常青植物遮住了小路,显得阴森恐怖。远处矗立的城堡上是深秋枯死的爬山虎,在窗户透出的灯光下一圈圈焦黄色的缠绕在巨石的曲形墙面上。在城堡的一处死角,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黑洞,悄无声息的,从里面跳出了一头体型巨大的蝙蝠狼,金黄色的皮毛闪耀着光华,黑洞消失的同一刻,蝙蝠狼的背上窜出五道黑影,呈现扇状分散开,竟然是五只吸血蝙蝠,位于正中间的大蝙蝠身上有金色的花纹。
‘分头行动。’威尔用声脉冲说道。
蝙蝠狼艾伦仰头无声的嗥叫一声,猩红的眼睛兴奋的亮起来。他收缩起前肢,然后风一样的消失在原处。威尔仔细的听了一下,远处响起几声并不明显的闷哼。他扇动着蝠翼示意,除了伊莎贝尔,其他三个吸血鬼都各自散开,寻找猎物。
威尔带着伊莎贝尔直接沿着圆柱形的堡垒向上飞。这座城堡的剖面图早就经由李尔交到了他的手上,而赫克利斯最常出现的地方,毫无疑问当然是国王寝宫。
‘赫克利斯……如你所愿,我来了。’他不断的向上,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通过声波反射在颅脑内勾勒出了清晰的图像,想到将要和那个魔鬼面对面,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也许他还是在永不停歇的阴谋中疲倦了,虽然他们谁都没有打算向对方认输。因为赫克利斯的贪婪永无止境,而他在再一次见到阿德莱德之前……也无法停下脚步。
风不断的顺着蝠翼刮过,威尔轻巧的收拢蝠翼,趴在位于堡垒比较靠上方的一个露台拐角上。伊莎贝尔也悄悄的停在他的身边。
‘他会把东西放在卧室里吗?’伊莎贝尔用指爪在石头上划道。
威尔盯着落地窗里的房间,轻轻点了点头。阿德莱德说过,赫克利斯是一个骨子里瞧不起任何吸血鬼的自大的家伙,他用温雅做面具,但是眼神却永远是冰冷蔑视的。这就意味着,他不会信任魔党的吸血鬼,也不会放任自己的东西留在别的地方——哪怕那是最安全的密室。
东西绝对会在他的身边,或者在他最常待的地方。
会这么容易吗……伊莎贝尔迟疑的看着威尔,又看了看无人的房间。
威尔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他们彼此都在给对方设局,他带着密党的吸血鬼前来偷袭……也许,赫克利斯也已经守候在这里,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不死不休的僵局。
“哼。”威尔冷哼一声,轻巧的飞起来,在落地的一瞬间身形拔高,身材修长的青年穿着黑衣,眼神冰冷的站在露台里。
伊莎贝尔抖动了一下蝠翼,还是按捺住了尖叫的冲动。威尔冰凉的手落在蝙蝠黑色的身体上,安抚性的摸了摸。
“别担心。”他微笑了一下,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我只是不想再做小丑。”他转过身,一把拉开了落地窗。他刚才变形的一瞬间,房间里传来了空气的波动。
刷拉——落地窗推开的那一刻,伊莎贝尔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房间里不再是黑暗而且无人的,而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狰狞的图腾覆盖着半边脸,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天……她完全没有察觉这个吸血鬼的气息!
这扇落地窗竟然和李斯特堡的窗户一模一样,而且还具有隐藏吸血鬼气息的功能!
威尔知道里面有一个吸血鬼,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威斯克·文图——这让他错愕的微张嘴唇,冰冷的气息一下子散去。
而此时,“威斯克”眼睛暗沉的盯着威尔,视线滑落到青年微张的薄软的红唇上,身上的气息更加的暴虐,翻滚着几乎就要具现出浓黑的乌云。
“回去!”他冷酷的直视威尔,漠然的开口。
威尔在他冰冷的语气下立刻恢复了冷静。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开始发抖的手,看向威斯克。
“让开,威斯克。”为什么会是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是他拦着自己?威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揣测威斯克出现的原因——他一直无法确认,阿德莱德的灵魂是不是真的已经苏醒——他害怕,那只是一场错觉……那只是,威斯克太过沉溺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下给他的错觉。如果赫克利斯是故意让威斯克守在这里,那他的确成功了,威斯克,或者说他代表的意义,让威尔几乎止步不前。
“威斯克”动了。他瞬间出现在威尔的面前,勒住了威尔纤细的脖子,抬起了他的下巴,猩红的瞳孔极致的逼近到威尔冰蓝色的瞳孔前,声音简直像是结了冰渣一般冰冷无情:“我说……回去。”
伊莎贝尔眼中闪过仇恨,手一挥一把银质的枪出现在手里——但是她迅速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她在“威斯克”出手的同时看见了威尔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一个忍耐的手势。
“干得不错……威斯克。”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威尔眼角瞥向发声出,看见赫克利斯斜靠在雕刻精细的石膏门柱上,蓝色的眼睛疯狂的盯着他,看也不看伊莎贝尔,俊美的脸上因为强烈的渴望和兴奋而扭曲。他注意到威尔愤恨的目光,马上重新冷静下来,露出浅浅的和煦的笑,然后慢慢的抬起手,让他看见自己手中把玩的一个小巧的水晶球,球心里面,有三滴静静流动的鲜艳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