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放弯下腰，逗他：“你好。”
然后瞄了眼推车里的东西，抬头去看洪道穹，问：“你们也打算吃火锅？”
“对，我也做不来别的。”洪道穹看了眼楚天放的推车，“你也是？”
“嗯，想偷懒，就这个方便。”楚天放苦笑。
“那到我家去吃吧？大过年的，三个人，热闹点。”
洪道穹的邀约似乎没有涵盖太多，至少楚天放此时此刻还是很想找个人一块过年的，加上他们之间还横着个洪东林，想来，没什么问题，就应下了。
火锅基本是楚天放弄的，洪东林实在小，不能吃味道重的，他就弄了清汤，洪东林吃了奶粉和谷物餐，接着只有吃点火锅里的鱼片，楚天放倒是细致，给他剔了骨头，慢慢喂送。
洪道穹自叹不如：“你真细心，我可想不到这么细致。”
“这是你儿子，你不想细致了，怎么行？”楚天放喂完洪东林，突然想起什么，“你那个新对象呢？”
“什么新对象？”洪道穹反问。
楚天放困惑：“你不是上次去买润滑呢吗？”
“啊？……哦，那次我只是路过，我其实没新对象。”
楚天放想了想，洪道穹的事，自己也无碍再管那么多，只好一笑置之。
吃完饭，洪东林吵着要听故事，楚天放倒挺有耐心，翻了本故事书就给他讲起来，洪东林躺床上，听着听着，就入睡了，楚天放赶紧给他盖上被子，退出他的小房间。
洪道穹站在门外，看着楚天放，着实吓了楚天放一跳。
“你怎么不进去给你儿子讲故事？”楚天放问他。
洪道穹耸肩：“我得洗碗啊，而且，你讲得比我好。”
那他显然是听见自己讲故事了，楚天放也懒得和他纠缠这个问题，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说：“我回去了，再晚叫不到车了。”
“楚哥，今天就别走了，在这儿睡吧？”洪道穹拦着他问。
楚天放摇头：“不了，我不能多打扰。”
“你回去也一个人。”洪道穹拉住他，“我们晚上还能聊聊天，看看春节晚会。”
“不了。”楚天放预感再这样纠缠下去，就会变得不止吃饭那么单纯了。
洪道穹顺势抱住他：“楚哥，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你？”
“洪道穹！”楚天放挣开他，“你能不能别这样！？早知道你这么没意思，我就不来吃这顿饭了！”
“秦瑞阳有什么好！？”洪道穹几乎是吼着问他。
“你有什么好？”
楚天放一个反问，就叫洪道穹彻底语塞，确实，他又有什么值得挽留楚天放的地方，他对楚天放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质问楚天放和秦瑞阳。
“我回去了。”
洪道穹唯有目送他离去。
秦瑞阳和二老，鞍前马后了一个春节，总算是安抚了二老，然而，一封匿名信，将本来已经平复的二老，又激了起来，死活要秦瑞阳和楚天放彻底了断，就是秦瑞思劝他们，也无用。
秦瑞阳好容易做完了功课，现在一封信，就彻底打回去重来，叫他怎么心情会好？
楚天放拿到那封信，和里面的照片时，也懵了许久，这是他大年夜和洪道穹吃饭的照片，还有洪道穹后来抱住他的，但是由于照片的静态截取，看起来倒像是他们和乐融融一家三口吃晚饭，他与洪道穹温存的拥抱。
“你大年夜去他那里了？”秦瑞阳闷声问他。
楚天放直认不讳：“去了，正好在超市遇到他，就一起吃了晚饭。”
“你不是说你不怕一个人过节吗？”秦瑞阳又问。
“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根本对他余情未了！”秦瑞阳一跃而起，“大年夜你就觉得寂寞了？你就有理由和他光明正大的陪同儿子吃饭了？楚天放，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我怎么了我？”楚天放正奇怪，“大过年的，我一个人，撞到个认识的人，问我要不要去他家过年，反正他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个小儿子，我觉得我和他光明磊落无可厚非，当然可以应允，你一上来就是这样质问我，是你不信任我，还是你父母不信任我？”
“我不信任你？”秦瑞阳也觉得憋屈，索性就发了出来，“我用了一个新年，好容易哄得我爸妈不再抗拒你我的关系，你转个身就和洪道穹搞到一起，还让人拍了照，你叫我怎么信任你？你为我们之间做了点什么？就做了点‘这个’吗！？”
说完秦瑞阳就举起照片扔在楚天放身上，楚天放看着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就知道，什么我比洪道穹的眼神厉害？什么你看着我就中风，你他妈都是放屁！你压根就和洪道穹藕断丝连，他现在离婚了，落魄了，你就起心思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早盼着这一天了！？你压根就是把我支开去父母家想和洪道穹过年你直说了吧！我他妈就是一傻子！蠢驴！”秦瑞阳一股脑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倒了出来，看着沉默的楚天放，就更是来气，“刘振海下台那会，刘娜来见你那时候，你是不是就动了心思？啊？你让我别太为难他，他有儿子有老婆，你是怕我把他弄垮了，你心疼是吧！？”
楚天放毫无表情，看着他一直地骂：“你看看，这组照片，你竟然还和他一起选购润滑液啊你，你个老不要脸的！你是一早就打定注意，洗干净屁股想着过年跟他好好大‘干’一场了吧！？”
秦瑞阳说着，就拿起信封里另一组照片，偷拍楚天放和洪道穹一起在超市相遇那次。
“我就觉得，我和你一块，你干嘛老是端着拿着，好像我贴着你似的，一到洪道穹，你看看你，那录像带里的骚劲！你真是不害臊，你几岁了？我还不够你祸害？你还要勾搭洪道穹干什么？啊？”
“说完了？”楚天放淡然地看着他，“骂够了？”
秦瑞阳被这样沉默的楚天放，从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后怕，他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楚天放最后说完这五个字，就收拾包袱离开了秦瑞阳的家，去到叶晴家暂住。
叶晴没有问他任何，但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也不便再插手。
20.
楚天放是个会自我反省的人，静下心来想，他确实也做的不对，面对洪道穹和秦瑞阳，他已经做出选择，可偏偏明明两个人的性格都门清，却还会纠缠不清，他就不该再遇见洪道穹后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腔说话，更不该明知道，即便没有照片，他过年去洪道穹家，也是很不妥当的事，他还是去了。
他其实可以有叶晴家可以去，只是他却又觉得，年年过年都打扰叶晴，叶晴又算是自己的谁呢？前妻？然而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祁政纵是再好的朋友，也总有个限度。
搬去叶晴家一周后，楚天放就把租出去的房子收了回来，租客很恼火，却看在赔款的份上，也忍了。
楚天放割掉那些钱，心如刀绞啊，可是没办法，他再在叶晴家住下去，祁政就要把自己扒皮抽骨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搬出去为上。
楚天放搬走的事，秦瑞思很快就收到风了，刚漏嘴给她父母，二老就逼着秦瑞阳相亲去。
秦瑞阳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顶不住父母的絮叨，勉为其难的相了一个，可是秦瑞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回事，还是找了秦瑞阳谈了一下。
“天放几天没去上班了？”
“一个多礼拜。”秦瑞阳闷哼着。
“你就没想过，把事情弄清楚？”秦瑞思问他。
“我……”
“你难道不觉得，匿名信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秦瑞思一语道破，“说实在的，我是不赞成你和天放一起，可是，天放也不容易，你不问青红皂白，把人给逼走，你难道就没想过，寄这些照片来的人，要的就是你们这个结果？”
秦瑞阳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就说：“我怎么不知道，可是……”
“你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秦瑞思讪笑，“你几岁了？三十了吧？你都是堂堂贸易公司的老总了，怎么一碰到这些事，脑子就和二十岁的小男孩似的不懂变通？且不说寄照片的人是什么心思，你想想天放如果要和洪道穹一块，还要等到过年？不跟你过来开公司不什么事都没了么？”
秦瑞阳静静地听着，秦瑞思发挥着老师的天性，孜孜不倦。
“不论如何，你也得和天放静下来，好好谈谈才是吧？”秦瑞阳看着秦瑞思，秦瑞思又说，“你要是还是不想去找他，我也不劝你，但是，我只说一句，往后他要找到了好人，好好过日子了，你别拧巴了再去找回人家，把人生活搅乱就成。”
秦瑞阳听到这里心才开始打颤，他以为，楚天放对自己交出了心，是逃不掉的，他置气也不是全无道理的，这事儿就是自己不认错，楚天放比自己大爷会包容自己，才会笃定道今天。
可是秦瑞思说他也许将来会找别人，和别人在一起，秦瑞阳就坐不住了，怎么可以？和洪道穹固然是自己多疑都无法淡定，何况他要是真的移情别人？！
“这下又坐不住了？”秦瑞思看透了弟弟的心思，讥嘲他，“我可不是跟你说笑，别说男人，天放这模样，大把的失婚女人都等着呢，之前你姐可是候选者之一，叫是让你这个白眼狼给叼走了，不然我现在还候着呢。”
“你是说……”
“从宴会结束后，我虽然嘴上不反对你们，但看见你和他住一块，心里就有疙瘩，后来才会惹出叶倩那档子事儿，那次叶倩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看见天放追你后头的模样，我才觉得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了，我想，他是个不错的人，就算你任性，他也能包容，爸妈那儿我也做了不少功夫，不然你过年回去会那么轻易的劝服？”秦瑞思叹气，“没想到，几张照片，就把你那点可怜的爱给冲得一文不值，弟弟，你是时候长大了，不能总是任意妄为，在家有爸妈、我，出了国惹了刘娜，那几年我们也没少操心，好容易康复了，你找着天放这么个人，又是宠着你的，你一辈子就没认真付出过，不停的要求别人给予你，这回，如果真没了，你找谁给你付出去？”
“我……我现在就去找天放！”秦瑞阳被秦瑞思越说越坐不住，立马起身。
“你给我回来！”秦瑞思瞪着他，“怎么说胖就喘？你就这么去？”
秦瑞阳看看自己，穿戴整齐，挺好的呀。
“你准备怎么说？难道就说句‘对不起’就指着天放屁颠颠地跟着你回来了？”
被秦瑞思一问，又堵住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你应该先查清楚，到底谁寄得照片吧？再有，你真想认错，别指望一次成功，你准备好打持久战吧！”秦瑞思起身，准备离开，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说，“爸妈那儿，我会安抚住，你得先自己把自己给理顺溜了再去找天放，听见没有！？”
秦瑞阳乖乖地点头，从来没这么顺从过秦瑞思，他坐定下来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拍的照片，寄到自己爸妈家的，可是自己怎么就脑血管堵塞，一下子把这野火撒楚天放身上了？秦瑞思说的对，他太任性了，一辈子受不得委屈，上一次的刘娜，这一次的楚天放。
刘娜固然是没有必要追回，可是楚天放却是真的因为自己而被活活的气跑了。
楚天放让宇文化吉帮自己悄悄办了离职，这事儿宇文化吉是冒死没敢和秦瑞阳说，主要原因是，宇文化吉小姨那儿正缺个像楚天放那样老道的人帮忙把关公关的事儿。
宇文化吉想着，这下又帮理又帮亲，何乐而不为，所以就偷偷帮他转了过去。
宇文化吉这小姨，人很不错，虽然之前欲与楚天放谈朋友未遂，但却很热心的关照楚天放，最主要的是，工资不低，楚天放就满足了，他都这把岁数了，最主要的就是赚钱防老。
不知道是该死的天气预报忽悠人，还是他看岔了，明明报了十五度，可他一出门寒风一刮就觉得只剩五度了，把大意裹紧了，直打喷嚏。
公司同事小赵看着他缩着脖子，看起来病怏怏的，就上来问他：“楚哥，你没事儿吧？看起来没精神啊？”
“没事，今天穿少了，马上……上……阿嚏！上了公车就暖和了。”
小赵看他神色不对，就说：“楚哥，你这感冒不轻啊，你要不上医院挂瓶盐水去吧？”
“不用……我没事儿。”
楚天放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在空调间里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出来了就晕晕乎乎的呢？
“楚哥，你昨天就好像有点畏畏缩缩的，好像要病倒的模样，今天这就更不对了，你赶紧去医院……楚哥，你怎么了？”
小赵扶着楚天放，对方已经晕倒了。
宇文化吉知道楚天放晕倒了，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秦瑞阳，赶紧打电话通知他。
秦瑞阳赶到医院，医生说楚天放醒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吃坏了肚子得了肠炎，加上自己不注意，穿得少受凉，两边夹击之下才晕倒的，问题不大，开了点消炎药打了支退烧针就让他回去了。
秦瑞阳打发了小赵，自个儿亲自扶着楚天放出打针室，楚天放没力气推开他，只好随他搂着，秦瑞阳好容易逮着机会，还不借题发挥：“今天去我那儿住吧？我让沈姐给你熬点粥，清淡点，我也好照顾你。”
“不了，我等下打个电话给叶晴，你把我送她家就成了。”
“天放……”秦瑞阳搂着他，心里绞疼，喉咙翻滚了几下，就说，“是我错，我不该不相信你，更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你别这样。”
“我现在浑身疼，没力气和你追究那点破事儿，你要么把我送叶晴那儿，要么就把我扔这儿。”楚天放的脾气，说软可以不见骨，说硬能磕死人。
秦瑞阳一咬牙一跺脚：“那就是随我了是吧？”
楚天放看他一眼，哪儿有力气和他多说话，随便他折腾吧。
秦瑞阳把楚天放带回家，让沈姐熬粥，亲自喂他。
楚天放懒得理他，他投喂自己就照吃不误，吃完了就吃药，盖被，准备睡觉。
秦瑞阳晚上又是起床给他测体温，又是扶他上厕所，鞍前马后，楚天放哼都不哼一声，随他伺候自己。
秦瑞阳钻在他被窝里，抱着他，楚天放没有推，秦瑞阳说：“天放，我知道，那些照片不是叶倩就是李媛叫人拍好送来的，当初在宴会上，我还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不会被她们挑拨，可是没想到，才几张照片，我就坐不住了，还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
楚天放不理会他，闭着眼装死，秦瑞阳攀上去，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知道他是装的，就说：“你不应我我也知道，你一定质疑我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将来会不会又反口了。”
楚天放睁开双眼斜看他：“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对洪道穹主动，对你就好像拿乔作势似的，对不对？”
秦瑞阳摇头：“我不想知道了，不论你对我怎么样，我都不想知道了。”
“因为当初洪道穹不喜欢我，我是一厢情愿的，才会显得我主动，对你，我并没有拿乔作势，我只是害怕你有天定性就不要我了，我怕自己再次受伤，才特意保持了距离。”楚天放凝视着秦瑞阳，“也许是我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