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叶欢走出房间准备洗漱。
一出门便撞上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叶欢惊讶地抬头，是贺阳。
“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
“等你出来呗。”
“不会叫我啊？”
“怕你不让我进去。”
“神经病。”
“嗯。”
“等多久了？”
贺阳抬手看看手表，说：“二十分钟。”
“你时间太多撑的吧？”叶欢没好气地推开他，说：“别拦着我，我赶时间。”
贺阳拉住叶欢，说：“今天别去了。”
叶欢好笑地说：“凭什么啊？你自己找到工作了，就不许我找了？”
贺阳拉着叶欢进了房间，关上门，然后把他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可
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像过去一样高兴。”
叶欢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说：“放开我，我真的赶时间，招聘会晚了就跟春运火车站似的，挤都挤不进去。”
“叶欢，别不理我。”贺阳把叶欢搂得更紧，喉头居然有了一丝哽咽：“只要你高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欢眼睛一热，心酸地依偎着贺阳，不说话了。
沉默着相拥了许久，叶欢抓起贺阳的手看了看表，说：“嗯，很好，晚了。”
贺阳闷闷地放开叶欢，坐到床边，低下头，叶欢在他旁边坐下，问：“你怎么了？”
“你不高兴，我也是会跟着难受的，这几天我总觉得摸不透你，不知道说什么你才爱听，一颗心总悬着踏实不下来。”
“有这么夸张吗？”叶欢摸摸脸，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并不想迁怒别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心情不好，看到贺阳
就忍不住想要跟他较劲，想要他也跟着不痛快。
唉，说到底，就是看着贺阳比他混得好，心理不平衡了。
“平时白天都见不着你就算了，晚上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你又叫我滚……”
“再说可怜一点你都媲美弃妇了。”叶欢唾弃地看着他，说：“喂，你这个有工作的人都这么悲悲戚戚的，我是不是该去
跳楼了？”
“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急什么，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我当初找不到的时候也没像你这么心神不定的啊。”
叶欢瞥了贺阳一眼，又扭过头去，老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你不是说要买房子吗？”
“对啊，难道你想一辈子蹭爹妈的房子住啊？”
“那不就是了，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买房子啊，咱爸妈帮我们把首付解决了，总不能连贷款也要他们帮着还吧？你一个
人的钱哪里够啊？”
“那就先不买，等你找到工作安稳下来再买。”
“你说得爽快，那我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那我们就在大院儿里自己钉个小木屋勉强住着。”
“去你的！”叶欢被逗笑了，伸手去掐贺阳，贺阳趁机抓住叶欢的爪子，把他拉向自己，说：“笑了笑了，别再生气了好
不好？工作可以慢慢找，身体气坏了就不好了。”
叶欢脸色和缓了不少，叹气，问：“你不觉得我特别没用么？”
“不觉得啊，我觉得我的欢欢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贺阳低头在他脸上亲亲，笑着说：“我还不了解你么，你闹别扭
无非就是想要我哄你嘛，小孩子似的，长都长不大。”
“那你别哄，滚回去。”
“不行，你把自己气坏了，受罪的还是我。”
“那你昨晚还走？”
“欢欢，昨天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都要趴下了，你还给我脸色看，我心里能好受吗？”贺阳一抬头，正对上叶欢瞪着
他的大眼睛，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昨天不该扔下你自己走了，我该死。”
叶欢哼了一声，伸手玩着贺阳的手指，贺阳知道他心里舒坦了，长舒了一口气，侧过脸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叶
欢笑着躲开，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又挨过来，如此几番，贺阳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把叶欢推到在床上，压了上去：“小畜
生，你冷落了我几天，还点火是吧？”
叶欢把刚刚才换好的衣服胡乱扯下扔到床边，抬手搂住贺阳的脖子，腿在他腰侧磨蹭，贺阳被挑逗得忘乎所以，喘着气在
叶欢脖子上啃咬。太久没有亲热了，熟悉的触感轻易勾起了激情的回忆，两个人很快都起了反应，在被子间滚来滚去做起
了晨运。
叶欢享受着贺阳尽职尽责的服务，嘴里还不忘吵吵着叫嚣：“去他妈的招聘会，从今天开始老子爱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
43.偶遇
“我跟你说，今天我在招聘会遇到了一个贱人，我就排在他后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你坏话？”
“怎么可能！他又不认识我。”
“那你干嘛骂人家贱人？”
“人家公司的人就让他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他就开始噼里啪啦数自己大学时候的头衔，跟倒豆子似的，当了多少年班长多
少年团支书啊，多少年什么部长多少年什么社长啊，拿了多少次最佳什么什么多少次什么什么标兵啊，我靠，我在后面听
得都快睡着了，他还没完。”
“哦，然后呢？”
“然后轮到我人家让我做自我介绍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怎么办？”
“我就说我叫叶欢，欢天喜地的欢，本科读的J大投经硕士读的X大工管，在大学里什么官都没当过什么奖都没拿过，没了
。”
“你这是明摆着跟人家对着干吧，你这性子怎么还这样，那么容易受到影响。”
“其实说完我也后悔了，但是再想想吧，我前面那个那么强大，这个公司肯定不会录我的了，说了就说了吧。”
“以后别这样了，说话注意点儿，难怪没人要你，你态度太嚣张了。”
“知道了……诶，我手机响了，等会儿啊。”
“嗯。”
叶欢把电话搁到茶几上，然后跑去翻自己的外套，贺阳在公司的茶水间，耐心地拿着手机等待。
两分钟后。
“贺阳！我被录用啦！我靠！我就说我的学历听起来这么华丽，怎么可能不用我啊！我叶欢终于也有出头之日了！啊啊啊
！贺阳！阳阳！我不是无业游民啦！”
“……”贺阳把手机拿开五厘米，依旧能听到那边叶欢毫无章法的大吵大嚷。
“贺阳？”
“在。”
“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手上拿的应该是我的工资减去房租减去大半个月用去的生活费和伙食费，所剩无几的几百块钱。不过
这话贺阳没说出来，只是轻笑着答应了。
因为要帮贺阳上班省时间，所以这个月开始贺阳和叶欢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地铁站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小单间真的很
小，放张双人床，一张电脑台，一个衣柜，一张沙发，还真没什么空间可以活动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贺阳心里有点愧疚，总觉得叶欢吃苦了，反倒是一直追求享受的叶欢满意的不得了，乐滋滋地给墙壁贴着
墙纸，兴奋地说：“早知道有单间这个东西，我们读研的时候就不住那种一房一厅了，可以省三分之一的钱诶。”
快下班的时候贺阳又接到了叶欢的电话，小少爷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发现钱包没什么钱了，为了不悲剧重演，我们
还是在家里吃吧，大不了今天我给你打下手。”
贺阳忍不住大笑起来。
回到家，贺阳一开门，叶欢就迎面扑来，贺阳正要感叹找到工作的人就是热情的时候，却发现叶欢不是扑向他，而是他脚
下的……
“快进来！把门关上！它要跑了！”叶欢半跪在地上，双手一逮，终于在某只生物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把它困在了手里。
“什么东西啊？”贺阳把叶欢扶起来，看向他手里，好笑地问：“你买这玩意儿干嘛？”
“才五块钱一只，买一送一呢。”叶欢说：“反正也挺可爱的，买来装饰装饰呗。”
贺阳扶额，说：“欢欢，这玩意儿到处都卖两块钱一只……”
叶欢咦了一声，把浑身翠绿翠绿，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小乌龟放进小鱼缸跟它同伴会合，然后郁闷地说：“早说嘛，我一
下要了四只……”
“这种乌龟以后会长很大的，你买这么多只怎么养啊？”
“就……看情况吧，实在不行炖了吃。”
“行啊，这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要炖你别哭着闹着不准啊。”
“嘿嘿，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吧？”
“胡闹。”贺阳换了身衣服，挽起袖子到灶台边洗菜，叶欢狗腿地凑过去，摇摇尾巴说：“哎呀，看在我今天找到工作的
份儿上，你就不要骂我了。”
贺阳在叶欢鼻子上亲了一口，说：“我哪儿舍得骂你。”
叶欢回吻了一下，然后接过贺阳手里的工作，认真地洗番茄，贺阳在旁边打鸡蛋，问：“你不是去招聘会了吗？怎么一下
子就录取了，不用再面试？”
“不是招聘会那个，是前天面试的那家公司，昨天没音信我还以为又黄了。啧啧，今天遇到那个贱人我才明白，找不找得
到工作完全是人品问题嘛，你看他头衔一大堆，还不是要在失业人群里挣扎，哪像我，人见人爱，轻松解决。”
贺阳哂笑一声，说：“也不知道之前谁找不到工作跟个小孩子一样跟全家人闹脾气。”
“谁？我吗？”
“不是，是小乌龟。”
“去你的。”
“什么时候上班？”
“下星期去培训，然后试用两个月。”说完，叶欢有点愤慨：“就看我这资质，还用得着试用？万恶的资本家。”
贺阳安慰他：“没事儿，正好，要是你不喜欢的话试用期一完你就把老板给炒了。”
叶欢坚定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地小声说：“还是别了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算是得了招聘会恐惧症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近那种地方。”
吃饭的时候，叶欢翻出旧报纸垫在茶几上，然后把两张小板凳摆好，贺阳端着菜放过来，满意地说：“我发现你现在过日
子越来越像模像样了，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只知道窝在沙发上等开饭的。”
“唉，没办法，生活所迫嘛。”叶欢耸耸肩，然后对着旁边的小鱼缸说：“是吧？大阳小阳？”
贺阳嘴角抽搐，问：“你叫它们什么？”
“大贺小贺，大阳小阳。”
“……”
“吃饭咯！”
最后，在贺阳的坚持下，四只乌龟的名字被改成了大欢小欢，大阳小阳，并且当天晚上又买了一个鱼缸回来，两只两只分
开来养，大阳和大欢住一起，小阳和小欢住一起。
因为贺阳的工作经常要用到电脑，房子里又没装电视，叶欢晚上没事干，只好逗乌龟玩，把它们拿出来赛跑。乌龟爬行的
速度比叶欢的反应速度快多了，一下子就四只窜开没了影，叶欢只好趴在地上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它们一只一只找出来。
所以，每次贺阳打字打累了一抬头，总能看见叶欢拿着一片菜叶趴在床边，诱哄着藏在里面的某只宠物：“乖啦，爸爸给
你吃青菜，你出来好不好？床底下很脏的，爸爸才给你洗了澡你别不听话啦……”
有一次贺阳终于忍不住了，对叶欢说：“欢欢，你自称妈妈看看，它可能就出来了。”
叶欢果然暴怒，起身走到贺阳身边掰开他的嘴巴不顾他的挣扎求饶就把青菜塞了进去。
周末，叶欢和贺阳去逛商场，在男装区转了一圈觉得钱包压力很大，决定转战超市区，正要乘电梯下楼去，叶欢忽然扫到
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老师？”叶欢拉住贺阳，问：“我没看错吧？那是叶老师吧？”
贺阳眯着眼睛看了看，说：“是的。”
“他是不是在跟人家吵架啊？”
在离电梯不远的吸烟区里，叶梓正在很气愤地说着什么，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提着两个袋子，时不时不服气地回上两句话。
“要去帮忙吗？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不叫吵架好吧？你不觉得说他是在骂人吗？”贺阳观察良久得出结论。
“也对。可是，在大商场骂人……他这是什么嗜好啊？”叶欢觉得莫名其妙。
叶梓骂完，甩手走人，后面的男人两步追上，抓住他的手臂叽里呱啦地辩解，叶欢啊了一声，说：“要动手了吗？”
“不像。”
“那我们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好啊……”叶欢很苦恼，本来遇上久违的老师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
叶梓看起来很生气，拍开那个男人的手就往这边走来，叶欢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叶……老师……”
叶梓站住，皱着眉打量眼前的两个人，半天才说：“叶欢？贺阳？”
贺阳干笑，说：“叶老师记性真好。”
后面的男人也追了过来，边走边着急地：“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跟那女的真的没什么……”
叶欢和贺阳对视一眼，同时低头假装没听见。
叶梓咬牙，回头就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认错人了吧。”
齐洽看看叶梓，又看看尴尬的叶欢和贺阳，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那啥，叶老师，我……我们先下去了，你要是还忙的话……”
“我不忙。”叶梓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为人师表的正经样子，说：“好久不见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一旁的齐洽露出了哀怨的表情，叶欢连忙识相地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刚吃过了。”
叶梓回头瞪了齐洽一眼，没好气地说：“我都不认识你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齐洽沮丧地叹一口气，说：“那……我去那边等你。”然后慢吞吞地走开。
叶欢拿出手机，说：“叶老师，你把你手机给我吧，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出来聚聚。”
交换了号码，叶欢拉起贺阳就往电梯上挪：“那叶老师，再见了！你忙你的，我们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