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飞行类的魔法被抑制了。

居然连使用变化术都无法飞行！对了，这个时代的希尔耶令家族是有变化术的异血域的，奥斯安家设置关卡时当然会对此有所防范。真要命，这么华丽的城堡居然没有门吗？唯一的入口是离地面四十米高的一个了望台，就算弹跳力再好，那种高度……

“要是摔下来会死得很难看吧……”

伊路突然有些后悔让莱夏回去了。四十米的高度，练过武的他一定能够跳上去吧……大概……后天体质不适合练武、只有天生资质可用的自己要做到这一点就很困难了。

——要是能够助跑的话也许……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伊路不禁佩服起这个关卡的设计者了。黑色河水的宽度，以及它离城堡的距离恰到好处得令人抓狂，助跑路线被完全淹没了。因为那黑水是剧毒，所以用魔法让自己浮在水面上助跑这个方法也是行不通的——鞋子和脚会被剧毒融化，不过……

——因为我是抗毒体质，这东西对我是无效的。

用手捧起河水尝了尝，那种头脑突然异常清明的感觉让伊路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什么嘛……这东西比无解还有效啊。”

取些水样回去改良一下四班专用的醒神剂也许不错。虽然这么想，伊路并没有轻举妄动。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从这个封印之地带走任何东西，免得引发什么事件，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我大概是这里被封印后过来拜访的第一位客人吧。”

有这条黑水河阻挡，别说助跑受到阻碍了，在连“浮空”和“踏空”都无法使用的这个地域，如何到达城堡前面都是个问题。除了拥有S级抗毒体质的魔法师外，其他人想从这里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对了，就连莱夏也不行。果然没让他来是对的……）

——简直就好像在说无关人士禁止入内一样啊。

符合条件的……不就是让那些守护者恨之入骨的当时的西蒙家族和奥斯安家族嘛！另外……还有蒂凡所在的斯科特家族，他们应该也能来这里。不过即使能过河，要一口气跃上四十米的高度……

——能做到！

如果是莉卡咪的话就可以，而且就算跌下也不会受伤。

——啧！要不是嫌速度太慢，我就能变成壁虎什么的爬上去了说。

如果跳跃失败就那么办吧，虽然不是很想用手碰触这古老的墙面——鬼知道上面有没有机关，但如果没有跳上去的话……

在未行动之前就为自己找好后路是很打击斗志的，不过对于伊路来说，他已经习惯那样了。小宇宙爆发固然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但那种赌博似的感觉伊路并不喜欢，要行动的话……至少也要有80%以上的成功率。此次行动的成功率有……

——大约百分之八十五吧。

勉强合格了。

能力模拟完成。

目标确认。

助跑——起跳——

虽然预想的成功概率并不是很高，但实施起来的效果却非常的完美。不过，当脚触到了望台的地面时，伊路还是懊恼得抓狂——他的鞋子已经被融得只剩下一点儿残骸了。真不敢相信，他过河之前居然忘了脱鞋子。

“算了。”

融掉了就融掉了吧。虽然他没带备用的鞋子这点儿有点儿麻烦（替换的衣服储物镯里倒是有很多），不过光着脚也不是不能走路。虽然肤质细嫩，但伊路大概是属于天生就适合在丛林生活的类型，赤脚走路从来不会疼，而且也不会弄脏脚底——这一点很奇怪。把鞋子的残骸从四十米的高空丢到河里——反正都融了，干脆做得彻底点儿，伊路走进了城堡。

魔法师的家。

映入眼帘的房间设置在伊路的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了这五个字。该说是出乎意料么，城堡里既没王子也没公主，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像是魔法师的图书室或研究室——

古色古香的魔法书散放在书架上，旁边摆放的是药剂瓶和……地球仪？六千年前……外大陆的人还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呢，这里的人竟然已经做出了地球仪。很不合时宜的，伊路心里涌出来一股难以抑制的自豪感。不过马上，他就想到了一个足以浇熄自己热情的可能性——这个地球仪可能来自未来。奥斯安家族是时空系法师，就算拥有什么不符时代的东西也不用太大惊小怪。

——魔法书上不知道记载了什么。

好奇的走上前去翻阅，一看到里面的内容，伊路立刻把应有的警惕心丢到了一边。那上面记载的全是与家魔创造有关的东西，从设想到实验方法，还有一次次的改良记录，全部都详详细细的写在了那些魔法书里。不仅如此，这些魔法书上还很明确的标注着“西蒙”或“奥斯安”的字样。虽然是混放，不过哪本书属于哪个家族这一点很清楚。来不及细看，伊路破天荒的把它们统统收进了自己的储物镯——他本来是决定不带走封印地里的任何东西的，但是这个东西……他不能放在这里不管。

“用这个说不定能找出消灭家魔的方法。”

虽然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真的不在意……那种事情当然没可能，相信劳瑞恩也是一样吧，如果真的能做什么补偿的话，两人肯定都会不遗余力的。这些资料带回去研究研究的话一定有用！希望如此啦……

“只带这些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同样的错误……他和劳瑞恩不会再犯的——这世上的家魔那么多，用不着他们再制造了。更何况……家魔这种东西可是让自己吃尽了苦头，就凭这种情感，伊路也能保证自己的研究不会走上邪路。劳瑞恩……虽然他们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交流过，想法是相同的——伊路觉得自己可以这么相信。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反正他是看得很清楚——自从知道真相以来，那个一直懒洋洋的家伙就再也没犯过困。那股活力……不晓得除了自己外还有没有人觉得异常。真是的，那家伙的演技太差了。既然已经自我催眠说“六千年前的事情不关自己的事”了，语言行为就要与之配合才行，不然的话只会被人看穿，然后遭致同情——就是因为讨厌这一点，他们才在同伴们面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的。难得大家都很配合说……

“不过……不能排除那帮家伙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可能性。”

将搜到的最后一本书收进储物镯，伊路险险的避开了从天而降的攻击。没有费时看那是什么东西，伊路跑出房间，跳上楼梯扶手一层层的滑了下去。他没能如愿到达最底层，身下的楼梯突然活了似的向他砸来……于是……不晓得是哪一层，总之在一个很空旷、内部有很大空间的地方，伊路被困住了。

“啧！”

没想到这城堡本身也是帮凶，真是大失算……

＜十三阶家魔“城噬”，竟然能来到这里……奥斯安家的后人，你真不简单。＞

就在伊路想办法逃脱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咏唱似的响起——伊路吓了一跳，那声音说的最后一句话根本是在他耳边低语，可是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

“城噬？”

这个名词伊路从未听过，不过单从这个名称上，他也能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了——自己该不会是在妖怪的肚子里吧，那刚刚的那些书……

＜放心吧，城噬的外形并不是城，你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城噬的能力是“替换房屋”，你马上就能看到它了。＞

——读心？

这句话正好回答了自己的疑问，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啪——嘶……

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滴下来了。然后，就连脚下的地面也……

“恶心死了！”

伊路可不希望跟那个什么“城噬”的胃壁亲密接触，不过眼前的情形好像没得选。啧！没办法了。虽然不知道城堡外面到底是什么环境，但这种时候也只好出去。

用瞬移离开“城噬”体内，因为附近的空间无法飞行，伊路特意将坐标定到了地面上，可是……

“缠人藤？”

顺着他的双腿想要爬上来，但又被他希尔耶令的血统抑制住了的东西，的确是剧毒植物缠人藤没错。

——居然布置了这种东西……

“哎呀？希尔耶令家族的血统？”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它似乎有些讶异。

“冰蓝色的头发……的确是我家的孩子没错，原来还有希尔耶令家的血统。这可有些麻烦了。”

“……”

“不过真奇怪。拥有两族血统，而且已经这么大了，怎么等级才是魔导士？”

“你是我的先祖吧？”

自从跟莱夏认识以来，伊路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意……或者是太过在意这个问题了。可是现在……听到那个声音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他还是觉得很不爽——

“要不要试试看啊，魔导士的实力！”

不想跟对方硬碰，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就算是魔导士又如何？这又不代表他没有实力。

“我才不会输给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用最忌讳的话题激怒了伊路后，那个声音居然用上了“抱歉”和“困惑”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刚刚的话真的是无心的一般。

“你的对手并不是我，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先祖——我只是你的先祖留在这里的一个影子而已。”

“你的意思是自己没有形体吗？”

脚下的缠人藤仍在蠢蠢欲动，站不稳的伊路踹了它一脚，那东西马上老实了。

“我说过了，我是你的先祖留下的影子。”那个声音说，“我的形体无处不在，你若是想，四处皆可见我。”

“……”

什么意思？

伊路摸不着头脑。

“无法理解吗？说的也是，毕竟才是个魔导士……”

说完这句话，那个声音就消失了。隔了好久，空中才传来了后半句感慨——

另一个明明是大魔导师。

——另一个？

这句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在伊路听来无异于惊雷——那家伙也来这里了？真的吗？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目标是母体吧。很抱歉，不能让你过去。你就乖乖的沉睡，然后被城噬吃掉吧。”

四周的景致突然变了——高耸入云的荆棘墙和脚下的缠人藤全都消失不见，护城黑水河变成了清澈的溪水，应该已经变成城噬的城堡竟然变成了学校的样子。那所学校……

“巴德亚？”

位于外大陆第一科技大国科德诺克境内的名校“巴德亚”，是梅因名下规模最大的一所天才学校。自己小时候……不出任务的时候偶尔也会在那里上学的。

——幻术吗？

仍然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没办法，伊路暂时放弃寻找，专心破解眼前的幻术。用跟莱夏对决时一样的方法——将液体的无解直接送入体内刺激神经，眼睛闭上又睁开，那学校仍在原地——四周的景致一点儿也没变化。

——等级比雷沃要高。

这种级别的幻术……虽然六千年前的情况肯定跟现在不一样，不过这肯定不是奥斯安家和西蒙家设的吧。程拉尤米家？不会吧！莱夏所在的程拉尤米家应该是守护派的人吧，为什么他们要帮忙保护母体呢？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绷紧神经戒备着，出乎意料的，伊路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奇怪。

这个幻术的目的难道不是杀了他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百思不得其解，伊路正在烦恼，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铃声。下课的孩子们一窝蜂的冲出教学楼，操场上马上热闹了起来。在玩耍的孩子中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伊路一愣。

——难道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理，他翻过校门，熟门熟路的向初等部的教学楼跑去。居然在那些孩子中间看到了跟自己同期学习过的人，难道说这个幻术的来源是自己的记忆吗？

“老师。”

三楼，伊路在那间熟悉的教室前停下时，教室里，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在提问——

“老师，智能生命到底是不是生命呢？”

那是……儿时的自己的声音。

“这个问题有点儿深奥呢。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呢，伊路？”

跟儿时的自己对话的……是巴德亚初等部一年一班的班主任，伊路记得她。艾希礼小姐人长得漂亮，学识渊博又温柔，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小时候他曾跑去她那里蹭饭的。

“因为……蓝卡做了个很漂亮的娃娃。”幼时的伊路怀里抱着好几本厚厚的书，他努力不让它们掉下去，“那个娃娃……就好像真的一样，能说话，会走路。可是蓝卡说那些都是……都是程式控制的，都是设计出来的东西，不是真正的生命。可是……”小伊路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老师：“老师，那个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啊。”

“所谓生命，我个人认为……判断的标准在于有没有自主意识，伊路。”拿过那些厚厚的书放到讲台上，艾希礼俯身把伊路抱上了自己的膝盖，“的确，那些所谓的智能生命看起来好像活的一样，能哭、能笑，甚至你冷落了它，它们还会生气吃醋。但是就像蓝卡所说，这些都是程式控制的，都是‘预料之中’。它们这么做，但是不思考原因，不了解其中意义。这样的……就是无生命。”

“那什么是有生命呢？”

“有生命的物体能够意识到自己是生命，伊路。”艾希礼说，“它们虽受程式控制，但也拥有自己的情感。智能生命刚兴起的时候不是常有人这么怀疑嘛——人类是不是也是某种智能生命，我们的思想反应是不是也遵循着某种程式。我们是不是真的有一个‘造物主’，一个……或者是一群真正的上帝。的确，这有可能是真的，但就算如此，又有谁能说我们不是生命呢？你和我坐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这就是我们拥有生命的证据。”

“……好深奥。”

伊路疑惑的歪着头。艾希礼好像讲明白了某些事，但却留下了更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