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要我怎么说出口啊！
“伊路……”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来，修若引导：“以前发生的事先暂且放开，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前途一片惨淡，想到未来就觉得恐怖！
“那……生气吗？”
“生气。”大概是闷着头说话太难受，伊路总算从修若怀里退了出来，“生气是生气，但是……”
“什么？”
“我……以为那是梦境中的NPC才……”伊路嗫嚅着，“自己的动机也不纯……生气……总觉得没有生气的资格……”
莱夏是骗了他没错，但要不是他想要整梦境中的莱夏，最后也不会有这么凄惨的结果。某种程度上他是自作自受了。但这并不代表那家伙的行为就可以原谅，这种事情是不能抵消的！
“我现在不想见到他。”伊路可怜巴巴的拉着修若的袖子，“可以吗，奥斯安教授？”
“不见……莱夏吗？”修若偏头细想，“那样的话会变成冷战，之后就不好收拾了，伊路。”
“……冷战就冷战。”
“那至少要见面。”修若说，“你可以不理他，但不见面不行。”
“我就是不想见他嘛！”
“伊路……”
“奥斯安教授能在这里待多久？”伊路转移话题。他仰头看着修若，漂亮的紫眸里全是期冀。
“这次回来只是个意外……”修若实话实说。
“……这样啊。”
“我……”看到那精致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表情，修若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儿，破天荒的给了一个很对不起自家爷爷的承诺——
“我尽量多待几天好了，时间……不会太久。”
“真的吗？”
伊路可不知道修若这个决定做的有多么艰难，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目的达成高兴不已。拉着哥哥的袖子，他期冀的望着他——
“那我……”
“我刚刚说了。”知道弟弟在打什么注意，修若提前堵住了他的口，“你不能不见莱夏。”
“可是晚上……”伊路皱眉。他可不想在这种状态下跟莱夏睡一屋。太尴尬了！
“你们现在是住在缪拉公爵府？”修若问。
“嗯。跟雷沃的爷爷他们住在一起。”
“……我让莱特利过去打个招呼，你们留在这边住几天吧。”修若出主意。缪拉家的规矩太多，伊路一个客人，跟莱夏闹矛盾的时候还住在那里就不合适了。
“可以吗？”
“嗯。莱夏放假经常过来玩，住下没什么不妥。”
“唔……”
“虽然不知道能待几天。”为了让他下定决心，修若把伊路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攥到了手里，“多多指教了，伊路。”
“嗯！”
因为思维过度混乱，而且跟修若说话要有趣多了，伊路对脑海中传来的呼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莱夏的联络。不信邪的一遍遍尝试，终于在第三十三遍时，莱夏放弃了。
——看来这回生气的程度非比寻常。
莱夏的心情很是沉重。他也不是没惹伊路生气过，但平时要是这样一遍遍的骚扰，十遍以内，伊路绝对会打开通道吼他一通——就单是思维骚扰也会让他沉不住气的，但这回……
——难道外公说的是真的？
伊路生气真的还有其他原因？他并没有找到那个本源？
的确，伊路自己也说过“不是在气那个”。但要不是因为他骗他生气又是因为什么？或者说那个也是生气的要素，但并不是作为主要？
——真是的，就不能给我解释清楚点儿吗？
撂下一句话就走，这种时候他哪有时间解谜呀！
学劳加弯下一株长草坐下，莱夏努力排除杂念，认真的思考起他漏掉的伊路生气的可能的原因来。
他设计这个幻境的初衷是想让伊路恢复心情——那前一个梦境实在是太过沉重，不管是开心还是生气总之不要是灰暗就行了。梦境开始后，进展正如他所料。伊路并没有对这个梦境产生怀疑，而是很配合的在他所设计的故事中行动。除了偶尔会做出一些让他目瞪口呆的那家伙平时绝对做不出来的举动外，其他的都很正常。
——真要找问题的话，就只能从伊路的那些怪异行为着手了。
老实说他觉得很可爱啦。虽然有些刺激过度，但如果现实中伊路也这么干……唔……他还是阻止吧，不然要是缺血而亡就太逊了。
——说起来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平时别说穿什么大号的通透性极强的衬衫了，就连换衣服也会勒令他转过身去——他已经养成了只要一见伊路拿睡衣就自动向后转的优良习惯了。可是在“梦境”中他不仅当着他的面换衣（虽然有遮挡），被抱住后反应也出奇的镇定——要是现实中早就恼羞成怒了吧。为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我”是“NPC”的缘故？
有可能，大概是因为那是梦境所以肆无忌惮吧。不过……
太过肆无忌惮了。就算是用他“入戏”了来解释也根本解释不通：一开始的情节说的明明白白，祭司一开始是不愿意当王后的，他甚至还潜逃了。以伊路的演技，如果真的入戏了的话，无论如何也演绎不成那个样子的。
啧，怪异！完全无法理解！
伊路是在清醒状态下进入“梦境”的，他的一切行为应该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也就是说是“有意的”。
有意的？
——……不可能。
那个纯到极致连接吻都不会回应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做出种“勾引”的……
等等。
从他早上起床的行为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说来……
唔……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刻意的话就是有某种目的，那个目的必然跟梦境有关。然后……
“我‘以真换假’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小子是因为这个生气？
有可能，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了。
“可是这个理由跟一开始那个的程度不是一样的吗？”
总不会两个理由叠加才让他生气的更严重？
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身下的草叶，因为混杂着魔力，那叶子被他敲出了好几个小洞。
——被伊路看到肯定会说我不尊重生命。
思维不知怎么转到了这个上面，莱夏收回了手。即使伊路不在，这种可能会让矛盾升级的动作他最好也不要做。
——治疗术应该能让洞愈合。
伸手揉碾叶子，莱夏试图让它像橡皮泥般改变形状，补住那些圆形的窟窿。
“你在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吓了莱夏一跳。慌忙伸手盖住“证据”，混乱的思维马上发现这种行为是欲盖弥彰。慌乱之下，莱夏从草叶上跳了下来。
“伊路，我……”
他犯了一个大错误。那被压倒的草叶本就长得扭曲，它的尖部躺在伊路身边的土地上，被另一根巨草别住。莱夏一起身，叶子自然弹回，那叶尖滑动的某个位置正好劈过伊路的身体。
莱夏一站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把它压下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用风刃把叶尖整个斩断。即使那样，那叶缘还是拂过了伊路的脸。
“伊路！”
什么矛盾莱夏这时也顾不得了，他瞬移过去查看搭档的伤势。
没有，那细嫩的肌肤依旧完美无瑕，他预想中的伤口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你忘了我的自愈速度了吗？”伊路冷冷的拂开了他的手。
“不需要清理吗？”
莱夏的眼睛盯着地下——那片已失去生机的大叶子上，叶缘处有一小条细细的黑色——那是伊路受伤的唯一证据了。
“你是说伤口中的沙土？那种东西当然会自动清理干净的。”
伊路现在是短发，样子跟刚进幻境时没什么不同。在跟修若见面前他就已经恢复成这个样子了。对现在的伊路来说，自己的本相也是要避讳的东西之一：它也会无可避免的勾起那些倒霉的记忆。
“伊路，刚刚的事我真的……”
“先别提这件事了。”伊路不悦的打断了他，“你不是带我去见程拉尤米家主？”
他想好了。绝对的冷战不行，马上恢复以前的关系也不行，那就这样淡上一阵子吧。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带路吧，雷沃。”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伊路·撒诺。初次见面，程拉尤米前辈。”
“别叫得那么死板嘛～叫……嗯……伊路应该是跟莱夏叫……”
“劳加外公。”
“真乖真乖！来来，坐过来。”
…… ……
虽然跟莱夏闹得很僵，面对劳加时，伊路还是很开朗。看他无事一般跟外公有说有笑，被晾在一边的莱夏心情愈发低落。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应该坐在那里一起聊天才对，但是现在……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主屋，主屋的客厅。劳加跟莱夏分开后就叫上莱特利回到了这里。莱夏带伊路进入客厅时，正好看到比他早回来一步的修若和莱特利之间的互动。披在自家老哥身上的那件斗篷明显是修若的，奥斯安家的年轻法师还没走到位子，莱特利就起身拉过他，把斗篷披了回去。那动作要放在平时莱夏不会在意，但今天他却真的觉得羡慕——他跟伊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弟弟啊！”肩一沉，一个压得太低以至于听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声音在莱夏耳边响了起来：“你跟伊路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莱夏没有去管莱特利死压在他肩上的胳膊——现在有人理他就让他安慰许多。
“还没怎么呢！”莱特利不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还想跟我保密啊？”
“不保密……”没好气的白了老哥一眼，莱夏无精打采的求援：“你出出主意吧。”
这件事莱特利也算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听了他曾经的丰功伟绩，莱夏今天说不定想不到这个计策。所以说他也应该为此事负责——至少要负一部分的责。
“让我出主意可以。”
出点子这种“脑力活”莱特利向来都是当仁不让。更何况是弟弟的要求，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但答应是答应了——
“在我出主意之前，你先听听爷爷的吧。”
“外公？”莱夏不解，“外公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说什么了吗……你在走什么神啊！”伸手按住弟弟的脑袋，莱特利半强迫的把它转向伊路待着的方向——
“好好看着，仔细听！爷爷可是在帮你铺路！”
莱夏一直在刻意忽视外公和伊路的对话，现在被莱特利强迫转头，无法，才不甘愿的注意起来。他真的不想注意的——那种自己插不上嘴的和乐氛围看着只会让他觉得难受。他不知道伊路冷淡的态度会持续多久，一想到以后在不知多长的时间里自己只能在伊路和其他人谈天的时候才能看到那熟悉的笑容，莱夏就想逃避对面那欢乐的情景。
劳加似乎是在跟伊路谈他。
“伊路，告诉外公。你觉得莱夏怎么样？”
“怎么样……这么问太笼统了……”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莱夏身上，伊路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但长辈的问题又不能不回答，迫不得已，他只好含糊其词。
“笼统啊……也是。”
劳加煞有其事的赞同。他知道伊路这么说是不想回答，但就算讨人厌他也得问，毕竟是为了外孙。
“那我挨个问吧。”
含糊不行就专攻。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劳加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伊路，你觉得莱夏成熟吗？”
“大家都说他成熟。”伊路没有正面回答。莱夏就坐在对面（间隔五米），他不想当着当事人的面议论对方如何如何。
“那你觉得呢？”劳加不依不饶，他必须得得到一个结果。
“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成熟……”躲不开，伊路尽量压低声音，“不过这样更好。”最后一句几乎没发出音来。抬头往对面瞅了瞅，结果正好跟莱夏的视线对个正着，伊路迅速的扭头——
“总之就是这样就可以！”
“好好，我明白了。”看到外孙跟小客人的互动，劳加安抚的拍了拍伊路的手背，“我们进行下一题。”
“如果有换搭档的机会，你会换吗？”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立刻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伊路的回答。莱夏紧紧的握着拳头：他要是说换，事情就严重了。
“……雷沃是战斗部首席。”伊路闷闷的开口。
“嗯？”
“好多人想当他的搭档呢。”伊路低头盯着地面，“让出去傻。”跟莱夏闹矛盾时让他回答这些问题真是痛苦。不想肯定他，但又不想说谎，最后他也只好这么说。
“唔……”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劳加沉吟——
“那莱夏要不是首席呢？你换不换？”
“……我已经习惯了。”
“好，我明白了。”
这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劳加满意的微笑——
“最后一个问题。跟莱夏待在一起开心吗？”
“……”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伊路。”
“……”
“咳！对面的，回避回避。”
“……”
“我已经设下了隔音结界了，伊路。”身边的孩子一直在沉默，劳加无奈，“你还是不肯说？”
“您能保密吗？”伊路问，“不把我的答案告诉任何人。您能保密吗？”
“当然！”劳加速答，“不管是谁，我说不透露就不透露。”
“……根据情况判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