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特殊的是地铁上的移动电视里的电影预告片和电视宣传上的预告片。姚导几乎剪辑了该片最精华的地方，连串起来，让人知道咯故事概况却不知详情，让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精致的画面，还有实力强大的演员阵容，让人唏嘘不已。

这都是几天前，新片还未上映时的事了。今天，是对外发布的首映式。

新片首映，作为演员之一，晏昔显然也被邀请在内，不过让晏昔不解的是南宫一在首映开始前对自己说的话。

“下次再去看一次？”

看过了为什么要看，难道欣赏自己两遍还不够吗，晏昔暗暗腹诽。忽然脑海中就出现了之前在南宫家看见的专门放映室，还有里面成堆的南宫一出演的影片。

这么说来，南宫一是南宫一的影迷？

晏昔腼腆地朝着南宫一笑了笑，颔首道：“好。”

多少能够理解南宫一的心情。即使故事中那张脸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可是情感不是。他们演员不过是个将情感表现出来的媒介而已，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看着影片里的自己，就像在看另一个陌生人，充满了新奇感。因为每一次的故事都不尽相同。

这是晏昔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原来的晏昔，根本无法看见自己唱戏时的任何动作，除了在西洋镜前云袖翻飞，他很难近距离地看看，自己的眼里，是否也溢满悲哀。这是现代社会的重大进步，演员们能清晰地剖析自己当时的情感，并加以改进。

首映地点选在一个历史蛮悠久的影院，邀请了一些影视界的知名人士，还有参演的各路演员：南宫一和女主角的忠实粉丝，甚至有两三只是晏昔的粉丝。记者虽有，但大部分都是公司钦点的几家正经报社，当电影开始，荧幕上出现金龙时，大家都安静地闭了嘴。

晏昔坐在靠边的位置，距离南宫一隔了几个人。

大家都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屏幕，倒是显得虔诚极了。晏昔不好意思地转回头，也开始认真地观看起来。

第一幕出现的是体能训练的场景。那些喘着粗气的军人们，健硕的身材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严谨的军装，飒爽：毫不拖沓。

南宫一饰演的主角在场景切换后，出现在总司令的办公桌前，昂首挺胸，下颚的高度抬起地十分标准，几乎是一个漂亮而完美的角度。他的军装上，是挂着的闪亮的一排徽章。

那是荣誉的象征。或者，是他曾经从出入生死的证明。

晏昔严肃地紧抿着唇，用眼睛狠狠注视着荧幕中的男子，被那种气质震撼到，甚至心跳也紊乱了几拍。就像看见了生命中的强者，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矗立在他的生命中。

挺拔而英俊。

他忽然有些慌乱了，捂着心口，表情茫然而懵懂。

这时，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晏昔疑惑，旁边的那个男演员和他并没有多少交集，这是怎么了？

所以他很快地扬起笑脸回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一看，眼前竟然是闪烁着笑意的眼睛，那是南宫一的眼睛。在黑暗中，在这透着一点光亮的剧院中，竟让晏昔很清晰地看清他眼波的流转，暗含着笑意。

“不觉得我很帅？”南宫一靠近晏昔，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晏昔下意识地摇头，结果一不小心——耳朵擦过南宫一的嘴唇，厚实温暖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耳朵的皮肤上，灼烧着。

南宫一也愣住了。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却没有缩回自己前倾的身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语调变得缓慢而悠长：“莫衍……我特意和人家换了位子……你……”

我？晏昔紧张地眨了眨眼。

“其实我是想说……你洗脸的时候，会洗耳朵吗？”

“……”

不知道心里一瞬间的失落和释怀是什么意思，晏昔也没准备去搞懂这个，他只是有些气急败坏的：非常恼怒：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朝南宫一吼道：“从来不洗！”

那样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进行着无关痛痒的威胁。好玩极了。

南宫一好心情地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安抚地摸了摸。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自己了。”

晏昔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一用右手的食指竖立在唇边，禁止了他的发话。

“莫衍，别人都在往我们这边看哦~”

那人的手指就在自己嘴边，只要他张开口，就能用自己尖利的牙齿咬住他的手指。晏昔蠢蠢欲动地想要张开嘴，只是唇部摩擦在南宫一的手指上，让南宫一迅速地收回了手，还一直偷偷地蹭着。

晏昔恼怒地转回头，继续观看影片。没有看见在他转头的瞬间，南宫一迅速投来的，偷瞄的眼神。

还有大神嘴角可以称之为“微笑”的弧度。

影片结束，掌声雷动。当剧院里的灯光缓缓亮起，每个人的脸庞也渐渐清晰起来，晏昔看到后排的粉丝们都激动地站起了身，奋力地鼓着掌，神色飞扬。

他的内心被陌生的感情充斥，几乎条件反射地，也想半举起自己的手，轻轻鼓掌。刚抬起手肘，被一旁的南宫一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

“你猪啊！至于也跟着起哄么？”南宫一压低了身子，有些许的嘲笑，撇嘴的样子似乎表现的很不以为意，不过晏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南宫一的好心情。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和他浮华的性格倒是一点不像。晏昔没有反驳，静静地压弯了自己的眼睛，月牙一样，乖巧极了。

很久，南宫一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就好像根本忘记了有这一回事一般。

作为一个正常人，如果看见了自己喜欢的明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这个明星正好又是娱乐圈高不可攀的大神，甚至这个男人今天还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温柔，你会怎么做？

有那么一群人，几乎占了总粉丝人数的80%，他们激动地：通红了脸：颤颤巍巍地将背上的白衬衫亮给南宫一，请求一个亲笔签名。

而又有那么一群人，大约占了粉丝总人数的20%，他们微笑：镇定自若，只是会在年轻激动的小粉丝撤离开地方时，才优雅地走上前，和南宫一友好地握手。

剩下的10%呢？不用说，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其他人周围。晏昔旁边也有几个，年龄很小的样子，冲晏昔扬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欢快地和晏昔交流，这种感觉十分美好，晏昔是真心地：笑容羞涩地和他们一一问好，回答了小粉丝的每个问题。

有一个女孩非常得意地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挂着一个让晏昔非常眼熟的吊坠。女孩冲晏昔摇了摇手机上的挂坠，然后可爱地咬了咬嘴唇，好奇地问道：“莫衍，这些吊坠你是怎么想到呆在身边的呢？”

晏昔偏头思索了一会，灵光一闪，倒是想起了这个吊坠的来历。之前去拍摄小说MV的时候，在机场小型粉丝见面会上，晏昔送给粉丝们的小礼物。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微小的一件礼物，让对方保存到现在。

晏昔不禁有些羞愧，他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坦诚道：“是我朋友让我带的啦，他说我会需要的……”

“朋友？”那个女生周围的另外几个显然是有些亢奋了，“男的女的？”

“……”

小朋友们，你们太直接了！应该问他，你朋友能陪你一起上厕所吗？

“男的。”晏昔最终还是回答了。

不久之后，影院工作人员把热情的粉丝都安排出去了，会场里剩下记者和导演：制片人：众演员。他们询问了一些详细信息，低头做了笔记，才公式化地握手告别。

南宫一还有一个广告和杂志封面任务，有些匆匆地离开了，姚导等人还要商讨各地剧院的时间问题，都各有各的事。晏昔的经纪人John在大约半小时以后出现在晏昔面前。

这一回，晏昔是做公司车回去的。

而公司的车，只给那些在公司眼中有利用价值的艺人，才能享受的“特殊服务”，这是公司里谁都知道的，只有晏昔不知道。所以之前的晏昔，只能乖乖地做出租车，而不是一通电话就能叫来公司的车，想去哪去哪。

如此说来，至少晏昔在公司中，开始有些分量了，不是吗？

那么是否，他的演艺生涯，终于开始走上正轨了呢？

39．黑幕和黑幕（中）

莫衍，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杜子肖吗？

晏昔淡定而坦然地摇了摇头，回答说，我没去过大明湖畔……

许三胖顿时怒了，他唰地扔来一本杂志，厚纸张的杂志就这么僵直笔挺地摔在晏昔的桌前，晏昔桌上的小纸片也被风带动的往旁边飘了几厘米。

“莫衍！老毛同志从小教育我们，对自己人要像春风一样和煦，对待敌人要像刀一样锋利！你学到哪去了，这么个小瘪三极品，你忘得这么快？”许三胖恨铁不成钢，在原地背手恨恨地踱步走了一圈，最后走到晏昔面前，用手戳着桌面。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和老子抢票房，爷爷坑死他！”

晏昔受不了地闭上眼睛，深深了喘了口气，这才感觉好些，从一旁的桌子上端了杯子，闲适地喝了一口，缓缓得嘲弄道：“胖胖，别那么幼稚，被你阿姨家的宝贝传染了？”

说起来，许三胖最近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先是要给莫衍做着做那，还要帮出国旅行的阿姨带小朋友。如果是个乖巧的孩子倒也罢了，偏偏——！

那是个孙猴子见了也要叫几声大王的主啊！

把许三胖家搅得不得安生，还偏偏在许诺爸妈面前一副甜美乖觉的样子，然后对于家里的“杂乱”，许爸妈就很自然地把“扫一屋而后扫天下”的重任交托给了许诺。

每天和许诺见面，晏昔总要忍受一番倾盆而来的苦水，再安慰几句。今天也不例外。

杂志内容晏昔早就知道了，就是之前《江山美人》一拍而散的杜子肖大爷，在失去了《江山美人》后，凭借着自家美人妈又给划拉了一票。——就是这次和晏昔他们的《军令》同档的一部影片，可以很肯定地定位为商业片，没有错。

主题是赛车。年轻英俊的富家子弟，叛逆而不羁，在追求热血的赛车运动中结识了安静：却善良到极点的平民少女，于是一个如火般灿烂的男人和一个如水般温和的女人，进行了一段水火不容到水火交融变成温水的故事。

影片里的赛车等都是有知名汽车品牌赞助的，包括赛车场也是有私人赞助。无论怎么看，都充斥了上流社会的味道——恰是少女们喜欢的。加之杜子肖飞扬的卷发和邪魅的笑容，外观包装和内在化妆，让少女们心动。

所以和杜子肖仿佛又深仇大恨的许三胖才会反映这么激烈。确实，相对于《军令》的严谨，杜子肖的更有可看性。毕竟大家花钱看的，不过一个“乐”字而已，即使姚导的新片艺术手法颇为高明，对于外行的观众来说恐怕也识别不出。

晏昔沉默了。

但是又能如何？新片早就上映，各大剧院也早就排出了档期，《军令》正在如同油上燃烧的火焰，正顺着有心人士的注水，而越漫越大。油着火不能用水来灭，因为水油不溶，密度的原因会让火势顺着水流的流淌而蔓延，很危险的。）

票房现在还很可观，但是不知在后天杜子肖的新片上映后，是否也尽如人意？

时至下午，John告诉晏昔，一个综艺节目组邀请他们为新片做一次节目。这让原定的下午公司安排给晏昔的一个杂志封面拍摄意外相撞。

怎么取舍？

最终决定去节目录制，至于拍摄封面，则是推迟一个半小时。如果对方有异议，那么只能推掉本次拍摄。却不想这个杂志社意外的善解人意，很是平和地接受了晏昔的要求。倒是让John意外，所以他挂了电话后也难得地叹了口气：“唉，现在这样的主少见啊……”

晏昔挑眉。他知道，社会之所以能成社会，就是因为每个人的不同，就像一幅拼图，有一个凹坑，就会有一个凸起——有人软弱接受，就有人强势攻出。

没想到这次的综艺节目还是在晏昔曾经参加过节目录制的那个电视台，只是节目不同。在电视台大楼里，晏昔甚至碰到了之前的主持人之一，那个女主持。

这次，晏昔也不再是当初的新人，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名气，女主持有礼地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又匆匆离开。

在化妆间等候的时候，倒是见到了从内间出来的南宫一。大神已经做好了妆，头发定型过，脸上也擦了许多辅助用品，走来时一阵香风。晏昔皱了皱眉。

“你也不喜欢这味道？”南宫一眯着眼睛走近晏昔的座位笑道。

点了点头，晏昔一本正经地看着南宫一，问：“我也要？”

“要，当然要！”南宫一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更幸灾乐祸的是，他说：“莫衍，让你戴美瞳吧。”

噗——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如果还不知道美瞳是什么，晏昔就可以回家啃板砖了。

美瞳，又称隐形眼镜，是把瞳仁在外观上放大的一种工具，不少女生青睐的小家伙。可是……要他一个男性戴美瞳，干什么，装可爱男孩？

见莫衍一脸难以言说地纠结，南宫一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边笑边拍着晏昔坐下的椅背，最后终于平复了情绪，才说：“骗你的啊，你猪脑子真信。”

“……”

正巧化妆师完成了女主角这边的工作，娇羞地跑到南宫一身边鞠躬小声叫道：“南宫先生。”

见到有人来了，南宫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气质顿时变得冷峻而残酷，他木然了脸，冲化妆师点点头，才跨出化妆间，挺直着背离开了。

那个背影和影子在狭小的走道里渐行渐远。

在此刻，晏昔又一次发现，他的心，真的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跳跃紊乱起来。

他皱着眉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那时在拍摄《军令》那天，他坐在门口，南宫连觉就是这样和南宫一交谈后，转身离开的。他的眉头没有皱起，更没有舒缓，一切都那么平静，即使是后来的微笑，也平和的没有弧度。

啊，此刻的南宫一，和南宫连觉才像是一对兄弟。晏昔想。

节目录制开始了。晏昔当然没有戴美瞳，他只是上了点润肤水和固定了发型。不过当时化妆师的抱怨到时让晏昔哭笑不得：“你是个艺人！哪有艺人像你这样不爱护皮肤的！你都不用护肤乳的吗？”

现在，男艺人都会用那些东西了吗，那么南宫一也？

幻想着南宫一一副小女人样子在镜子前抹粉，又用唇膏描摹嘴唇的样子，晏昔在内心狠狠地笑了，他在出场前又偷瞄了在台上和主持人配合动作的南宫一，压了压嘴角。

台上站立的顺序是姚导：南宫一：女主角和晏昔。晏昔和姚导两旁各一个主持人。

主持人惊叹地指了指台上几人，然后说：“看惯了军装，忽然你们这么穿，倒真叫人不习惯。”

南宫一说：“刚穿军装的时候也不习惯啊。”

晏昔不走自主想到了当时他们全剧组的军装，除了那一群正式的军人，其余人的军装都是向军校里不同学生借来的，免不了就会有大小，第一次分给晏昔的裤子，晏昔穿了后没有皮带差点从腰部滑下去，幸好被他眼明手快地接住：按住。否则，不知道多少幸灾乐祸的眼睛在那里看着。

想到这，晏昔也笑着接口道：“就是，当时我可窘迫了，裤子险些掉下来。”

“哦？”主持人很感兴趣地从旁边蹦跳过来，很是八卦地撞了撞晏昔的肩膀，一副“你懂得”的表情，“他们有没有觉得你在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