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穿越)下+番外——斜月帘栊
斜月帘栊  发于:2013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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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她,想起红玉,红玉可不跟她似地好脾气,肯定要一边给我穿一边恨道“怎么就不知道冷么?光着脚在地上走很有趣?净不让人省心。”

我等着她给我穿好鞋子后说道:“我饿了,让御膳房送些吃的来。”

“哎。我这就去。”她拢了拢我的头发用一根发带系上后就出去了。

卫青来了以后,我把人支开,“走吧。”

他看了看殿外,脸上的笑如同岩石绝壁上开出一朵花儿来:“现在还不急,还有半个时辰才五更天,大人先吃些东西,五更天我们回御膳房随进宫送菜的农夫一起出去。”

我拿起竹筷,手抖得连一根菜也夹不起来,卫青坐在我身旁握着手:“我来吧。”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抽开手,戒备的瞪他,他有些错愕,但依旧把筷子塞到我手里安慰道:“好,你自己来,慢些。”

我看着碗碟中的饭食发愣。他只劝道:“大人要吃饱才好。”

我突然听着殿外有动静,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过去看,站在殿门口,只见天色黑的不见星月,万籁俱寂,只茫茫雪地延伸不绝。胸中翻腾着咳起来,竹青色的锦袍前襟上溅着几点殷红。

卫青过来抹了抹我的脸和嘴角艰涩的开口:“大人……你别,别想太多了,陆先生说你……”

我垂了垂眼:“走吧。”

他这才挪脚出去,带着另一个厨子进来,乘他不备一记手刀劈向那人后颈,褪了衣帽后与我互换,把他拖到榻上,拉着我道:“好了,大人跟我走吧。”

我与他端了食盒走到殿外,小桃问道:“大人吃好了?”

卫青淡然道:“嗯。许是刚用过饭困得很了,都已经睡下了,你小声些别吵醒大人。”

小桃感激似地点了头,又道:“大人有没有说明日想吃什么,我在这里伺候脱不开身,你们御膳房派个厨子回未央宫去问问红玉姐,看大人以往都爱吃什么,让红玉姐教教你们,大人这些日子吃得太少,又瘦了好些。皇上有时候夜里来看着都心疼。”

卫青笑道:“知道了,明日就去。”

小桃这才蹑手蹑脚的进去。

我一路微微低着头,与卫青去到御膳房,刚好见着几个农人在卸载几筐子瓜果蔬菜,卫青对我指了指一间偏房低声道:“大人先去那里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我依言照办,没一会儿,他果真又拿着几件农人的衣服笑道:“好了,大人换了衣服,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问道:“那些人呢?”

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杀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问:“为什么杀他们,殿里那个呢?你是不是也没手下留情?”

他给我系好袖口才道:“嗯,都杀了,不杀了他们,万一醒得早了,大人就走不了了。”

我苦笑道:“好啊。我倒没看出来,你竟也是个吃人的,我还以为你心怀宽仁……”

他一丝也不觉得不妥,直言不讳:“卫青说过要保护大人,所以要除了后顾之忧。绝不会让大人受一点惊吓,大人放心,过后我会给他们家人补偿的。”

许是天黑的缘故,宫门的守卫提着宫灯也看得不甚清楚,出宫倒没什么绊子,刚拐过去一个街口,就有车马停在那儿,折腾了这么久,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冷得哆嗦。

上次一场毫不节制的情事,我未留一点求生之心,彻也被我刺痛到神智全无,多年来苦心压制的情绪和爱恨一夕爆发,只发泄最原始的欲望和兽性来表示占有……自此身体便如同深秋的蝉,我也感觉得到命数将尽。或许再熬一年都勉强的很。

卫青把我抱上马车,车里物品一应俱全,有小童在外面驾车,他忙给我换厚衣服,还不忘先往怀里塞了一个暖炉:“大人怎么样,到了城外的宅里,我就找个大夫来瞧瞧。大人会好起来的。”

我懒得跟他说许多话,只冲他笑笑,道:“好。”

马车停后,卫青先跳下去,才把我接下,天已经渐明,还有些微的泛青,眼前一座木屋,虽不大,却看着舒适无比。我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笑。

他打横抱着我进去,屋里的女婢忙收拾床榻,一边还道:“公子回来了。”

卫青道:“再去生一只火盆。”

第三十九章

都整理停当,天已大亮,卫青寸步不离的守着喂药喂水,我吃药吃的恶心,闻着药味儿就搜肠刮胃地吐,一碗药喝下来就似乎喝了砒霜一般只剩半口气,咳得不像样。

卫青倒有耐心,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了擦、擦了喂。喂一口药往我嘴里送半颗蜜饯。

“你回去吧,彻今日找不着我再找不着你的话,往后你必死无疑。”我不想卫青死,彻身边没一个靠得住的人,我不放心。

他有些不高兴:“我要照顾大人。”

我笑道:“我命该绝的话,别说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你若想我多活几日,就别给我添堵,就好好听我的话,把你养大,可不是让你把大好的时光搭在我身上。”

他低着头一脸不甘愿,我冷声道:“忘了你应过我的事么?马上要打仗,若是败了,你就直接死在匈奴别回来见我了。”

他这才接话:“大人放心,你说什么卫青都会做到的。大人想要匈奴,我去打就是了。只要……只要大人好好活着……就什么都好。”

我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也不是我要这么对你,皇上日理万机,我若不在,你好好为他做事,彻他……”

他突然反握着我的手:“我知道,大人说的话,卫青死也不会悖弃,我只想要大人一句话……”我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便侧了侧脸,他依旧抓着手问道:“若皇上不再如以往,大人可不可以好好地呆在卫青身边?”

不再如以往……那我千辛万苦跑出宫是为了什么?

我看了卫青许久,总觉得他眼神坦荡志在必得,只觉得自己随命运颠转冲刷,被人揉圆搓扁,“你们……你们都……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图?犯得上你们一个个费尽心思、拿来夺去、藏着掖着?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卫青却不再争什么,只提了提被子:“大人先睡会儿,我听你的,这就回宫一趟,你放心,他们不会找来这里的。”

我怎会不知,卫青性子极内敛,却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是,他到底不如彻那般果决,却十分懂得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我也不再说什么。

等他走后,我睡到午时才醒,先前那个女婢上来伺候,屋里屋外我倒是只见她和夜里那个赶车的小童二人。

她扶我坐到近门口的躺椅上,笑道:“公子前些日子派我来收拾这旧宅,我还问是谁要来住,公子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我还不信,您刚来时,我看是公子抱着进来的,还想着一定病的不像样子,哪里能好看的了,这会儿,越看越觉得您就是病着也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公子说的一点也不错。”

我只看着院里一株枯掉的忍冬藤,也不说话,她倒是絮絮叨叨的不停:“我听公子唤您‘大人’,我也这么叫可好?您是公子在朝中的同僚么?”

我始终不怎么答话,她倒不觉得憋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在这里住了十天半月,从没走出过这房子的方圆一里地,院子里一棵青桐,长的颇是漂亮,树下一口古井,出门只一块菜田,外围一圈篱笆,寻寻常常一户人家。

有时也想问问卫青,宫里究竟闹腾成什么样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彻的性子我清楚的很,要么翻天搅地折腾别人,要么如遭雷噬后极度平静只在心里折磨自己,纵使如此,我也无法回头。

个把月后,春光渐浓,我提了小半桶水,拿了木瓢到屋外浇菜田,卫青恰巧进门,忙上前提着水,眉眼含笑:“大人看着比冬日好了许多,虽然还瘦得很,可已经不那么没精神了。”

我拿着木瓢的手顿了顿,笑笑不语,看着菜田发愣。

卫青伸手握住我的手去舀水,我睁大了眼挣扎着起身,松开木瓢推他。他却不如平日那般放手,反倒张着手臂拦腰圈起来低声道:“大人,忘了皇上吧,现在他身边有董偃和孙鹤清,他已经忘了你了,你也忘了他……卫青陪着你不好么?”

我一时有些懵,竟也任由卫青抱着,念道:“董偃?孙鹤清?”

他把我拉过去坐在菜田旁边的石凳上,拍了拍我衣袖上的脏迹,点点头道:“嗯,董偃和孙鹤清就在宫里。皇上宠的很。不论朝中还是宫中,也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起大人的名讳……”

我听着听着便落下泪来,喃喃道:“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卫青在我面前蹲下来,轻轻擦了擦脸,便凑近来在我唇上齿间一点点掠夺。我一时听到这些话脑中一片空白,竟任他在口中百般放肆,四肢却如同瞬间失力动弹不得,许久才突然回过神站起身,惊叫道:“走开,别碰我。”

他舔了舔唇,似是吃了糖人后的小孩儿意犹未尽,眼中有一晃而过的精光,充满从未有过锐利的欲望和占有。

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一步,他便又扶我坐下柔声道:“好,我不动,大人不要想太多。”卫青总是能最敏锐的抓住我情绪频临崩溃的脆弱点,一点点抚慰着、瓦解着……

我看看他,有些茫然,他对我笑得十分好看,额上渗出细细的汗,在日光下反射如水晶,眉宇间朗朗英俊,微弯的眼睛和略略勾起的薄唇卓杰非常,如屹立于天地间一座山峰,如尽驰于草原中一匹神驹……

我回过神来,缓缓推开他站起身往屋子去,脚下趔趄不稳,我一心急便忍不住咳起来,喉间血液从嘴角点点往外渗。

卫青不由分说抱起我回屋里。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吩咐婢女去煎药。

春去夏来、夏尽秋又盛……

深秋雨水连绵、湿气极重时,我经年膝上积病,此时尤重,今年竟是连床都下不了,连到院子里坐坐都要卫青抱来抱去。

夜里卫青也要贴身抱着睡,我几年前阻止不了他,现在更不行,我却也只是嘴上贪便宜,卫青却十分懂得务实不务虚的道理,从不跟我顶嘴,想做的事却是一样没落下。沐浴喂药事必躬亲。

我果真是养了一只狼崽子……

昨日卫青带了一张轮椅回来,对女婢说正午时推我出去坐着晒晒太阳。那丫头叫靳云,卫青叫她云儿,极是听他的话,看样子也是个情深不悔的光景。

卫青这样的人,表面温婉雅俊,性子谨慎顺和,任谁都不会不喜欢,那小丫头自然一心扑在他身上,一件衣服束腰都能拆了绣绣了拆折腾三天。

倒是我在这里住久了,惹得她不高兴,也难怪,在谁看来都是我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皮囊,把那大好的男儿教唆成龙阳之好断袖之癖,靳云对我“另眼相看”也理所当然,可偏偏她还要顺着卫青好吃好喝的伺候我,我看着都替她难受。

她把我推出屋里,取了榻垫跪在我身边给我敲腿,冷不防地笑着问道:“大人娶亲了么?”

我神态自若的抿着茶水:“你是想问我嫁人了没有吧。放心吧,我不喜欢卫青。回头我让他娶你。可好?”

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把头都埋到土里去了。“大人……我,我没想……”

“哦?你不喜欢卫青?”

她急道:“不是,公子是好人……我……”

我闭了眼:“那不就结了。”

她似乎是觉得我犯困,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咬着嘴唇埋头想事情,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

青桐叶凋落起来,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硕大的叶片刷刷的落,风一过,大漠里刮起沙子一般。人就变得极有无力感。

我静静地听着风过叶落,还想,我出宫时对卫青说,我死前要见到他才好……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不像是卫青。

我抬手指了指门外:“怎么不去开门?”

靳云倒不急:“公子说了,大人得好好养病,谁也不见。随他去吧,敲一会儿没人开就走了。”

拍门声并未止,有人语:“韩嫣,我知道你在,你出来见我……”我听着他开口说话手一抖就打翻了茶盏,“是孙鹤清,你去开门……”

靳云还没走到门口,便又听卫青的声音远远地喊:“孙鹤清,大人不在这里,你再叫我就杀了你。”

靳云听得这话就站住脚。

我一时心里乱得不知如何,只呆呆的坐着,又想起卫青说过,董偃和孙鹤清在宫里,皇上宠的很。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靳云看我脸色剧变,忙推着椅子进屋,关紧门。外面的声音便小了许多。却仍听得吵闹不休。

孙鹤清大声道:“韩嫣,你好狠的心,他都为你做到那般样子了,你竟然不管他的死活说走就走。好,真好。他可是白爱了你、宠了你,活该他相思成疾命该绝。我祝你和卫青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从今往后,再不劳你挂念,上天入地我去陪他……”

我挣扎着滚下去:“你去开门,快去……什么相思成疾,什么命该绝,为什么会上天入地?你让他进来跟我说清楚。”

靳云知道卫青在门外拦着不让进,她自是不会违背了卫青,只按着我的肩:“大人别动,公子就在外面,他会处理好的,您先歇着。”

我心里只想着孙鹤清说什么“他白爱了你宠了你,活该他命该绝”,便心中大乱什么也听不进去,挣得厉害,榻边的药炉碗碟乱的一地,她一急之下,拿过一只酒壶在我脑袋上砸,我只觉得额角一痛眼前黑成一片。

睡的正好时,又是被人吵醒,听着有人在低声哭。

我刚刚一动,头上疼的厉害,忍不住咝了一声,便立即有人握着手问道:“大人醒了?”

我微睁了眼,模模糊糊看着是卫青,远处还跪着人,想了许久,才记起之前的事情,开口问道:“孙鹤清来了是不是?彻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让他来见我?你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声音极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跪着的人影起身过来递药碗,卫青接过碗却声色极冷道:“大人醒了,我也不再跟你计较,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靳云只是低声哭。过了一会儿,转身跑了出去。

我眼前模糊,极不适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还是看不清,总觉得隔层纱似地。这才又记起被靳云砸了一下脑袋,想来伤到了眼睛周围的神经。

我在眼前挥挥手,依旧看不清,我微微叹了口气。卫青忙问:“大人怎么了?可还不舒服么?”

我摇头道:“看不清东西了。”随即又笑道:“也无妨,总之是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倒急了,在我眼前晃晃手,语无伦次:“看,看不清……我去找大夫来看看,大人先休息一会儿。”说着起身要跑出去。

我忙叫住:“回来。”他站住后又默默跪坐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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