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哥哥,你先回去吧,带着那群大家伙赶快离开,爹地不会有事,他只是有些激动,或许吧。”
踩在一块潮湿的泥地上,辜皇深深的凝视着身前几步远的娇小身影,还有更远的那道影子,听着那无奈的叹息,他想要回忆起究竟是
什么导致了一切演变成现在的样子,眼底有着深深的迷惑,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或许是没有达成原有目的的懊恼,也有事情
超出自己的控制的挫败感,更有着对未来的一片迷茫与恐惧,是的,恐惧,当他们听完那位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七百五十年前的老人的
话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对那些掩盖在虚假表面下的真相升起了可怕的战栗,那让他发抖,以至于他几乎忘了老人说了些什么,也
许没有来这一趟会更好一些。
火红的眼眸逐渐暗涩,山风吹着衣袍带起一股新的冰冷感觉,辜皇听着那些同时间静止和残酷真相搏斗的幸存者们的脚步越来越近,
慢动作回放一般转过身去背对着山崖上站立的少年静静的留下一句话随即消失了身影。
风搅碎了音速,将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送进耳中,辜彦萱缓缓移动着身形向着前方那抹身影靠拢,是的,他当然会将那个人带回来。
渐渐近了,海浪拍击崖岸的声音愈加清晰,站在距离天边,云端,海岸如此近的地方,看着那混合着灰、蓝和白的黑点,心情反而平
静了下来。眼底心疼的注视着前方咫尺的人,颤颤的呼唤
“爹地,我们走了,好不好?”
墨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虽然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没命奔跑,但是那挺拔的身形,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去不见丝毫脏乱,唯有那绷直的
脊背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是多么复杂,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辜擎天早已听见在背后呼唤自己的软糯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疼惜和焦急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试图拉回自己,被山风吹了一阵,心情似
乎能够平静下来,慢慢转过身子,没有上前只是隔着蓝天清风低低的询问着对面的人儿
“抱歉,萱儿,我想现在已经好多了,为什么不先回去?”
“不,爹地,你知道的,现在的你,或许你自己没有注意,但是我绝不会现在就走,而且是抛下你一个人!”
有些震惊和受伤的听着辜擎天的问话,辜彦萱难得的对自己深爱的爹地怒目相向,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他愤怒的反声责问,听到那熟
悉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伤痛他连身体都颤抖了。
“对不起。萱儿。”
低低的嗓音带着自责飘来,辜彦萱背过身去默默的擦拭掉眼角不停使唤滑落的泪水,哑着嗓子,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该死的斐宇,他不该说这些的,爹地,这会加剧你体内深渊之眼发作的次数,就算是事实,他也不该说的。爹地,我们不该来的。
”
“不,萱儿,这是迟早的事情,我看见了。”
声音很近,背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辜彦萱绷直了身体没有转过去,沉默道
“这就是爹地说的转机吗?不光是对凉哥哥,精灵族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苏伊,因为那该死的碰巧被我们捡到的男
人身上携带的唯一的金属片,因为它!”
“别生气,萱儿,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进,抱歉,让你伤心了,原谅我。”
身体被搅进一具温暖的胸膛,颈后吹拂的温柔的气息,轻轻呢喃着道歉的话语,辜彦萱在泪水滑落的前一刻扑进来身后的怀抱里,抱
着那人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爹地,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斐宇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呜呜~我不要~”
撕心裂肺的哀鸣,那痛苦的哭泣,滚烫的泪水打在身上,辜擎天觉得自己连心尖都疼痛起来,他连忙将怀中的小人抱起来,将他的脸
抬起,不厌其烦的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不停的安慰着,劝哄着,拍抚着他因为哭泣而微微抽搐的后背,眉间额头拧成一道川字。
“萱儿,别哭,宝贝,你哭的爹地心都疼了,别哭了,嗯?”
“可是~”
抬起哭花了的小脸,辜彦萱颤声想要说什么,却被眼前横来的一只手挡去了所有的话,辜擎天那双叠彩的凤眸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幽
深的黑色,边角处带上浓紫,压下里面疯狂盘滚涌动的狂暴和冲动,低下头凑近怀中人儿的耳边轻声请求
“萱儿,先不要说,陪爹地坐一会,嗯?”
“好。”
深深的望着那双自己最爱的狭长凤眸中,看着里面阴郁的暗涌,辜彦萱咽下涌上喉头唇边急欲迸射的话语,轻轻吐出一个字,沉默的
任由辜擎天抱着他来到悬崖边上之前他所站的那块突出的岩石上,席地而坐,两人踩在云端,静静的看着天边变幻的色彩,倾听着脚
下欢歌的海浪,不发一语。
辜彦萱止住了哭泣,迷蒙着双眼,将辜擎天一双大手牢牢的握在掌中,尽力让出自己回忆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杀死了夜姬和姬无殇,悄悄的隐身到暗处似乎消失了踪影,而EV30星球上的精灵们发来的移民通知打破了这颗美丽星球的宁静。为了
搜集更多的消息也为了打探精灵们的计划,爹地带着他在世界各地游荡。
一开始时多么的美好,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到他们来到西沃琳帝国,来到奥里克州,来到苏伊。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扑朔迷
离。
深夜,在上下两区交界处捡到的那个男人,他身旁那二十颗恐怖的人头还有他藏在腹部,缝合在皮肤之下的金属片,本以为是一件不
重要的事情。但随着精灵的加入,所有都开始改变。
神秘的伊露香草,城中人们对那些汤汁无法遏制的迷恋,祭司,无辜的祭品,试炼,那片显然已经被开发为外星人植物场的花园和位
于深处的庄园,猩红的温泉……
精灵们派人四处寻找兽语师,仅仅凭借他和爹地乘坐的是由白色骆驼牵拉的驼架,就武断的判定他们就是兽语师,可见,这兽语师对
精灵们有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些精灵在暗处不停搜索某样东西,而这个东西本应该在数天前就应该到了,这不得不使爹地怀疑起那个男人出现的时间和来历,以
及他拼死都要保住的金属片。
因此,他和爹地设下局。苏伊城主页参与其中,不仅仅是他想要摆脱那汤汁的控制,更重要的是想要赶走那群邪恶的精灵。
嘱咐城主埃尔刚偷偷放出几人要离开苏伊的消息,果然,那群精灵尾随而来。爹地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在那捡到的男人身上发
现的种种疑团令辜氏众人如堕云端,还有另一伙人在觊觎着他身上的某样东西,而且这群隐藏的黑手还在男人身上种下了突变的基因
,并且操控了他的精神。这让爹地怀疑或许有人正躲在暗处充当比渔翁更厉害的获利者。因此,大家再一次改变了计划,暗夜星皇的
事件爆发,一瞬间,精灵内部的矛盾摆上台面,一切都开始渐渐清晰,精灵分两派,谁是隐身在暗处的毒瘤,几方人马都在寻找的兽
语师,试探,假象,迷惑外界,所有的矛头都直指那男人身上,那片金属片!
爹地在一次次同体内深渊之眼包藏的魔性的斗争下得到了更多的力量,透过覆盖在金属片上杂乱而庞大的意念,思绪,回忆,他看到
了那片隐藏在云端雾底的森林,隐隐的看到了那些活动的身影,因此他带着自己来到这里,想要找到金属片中那些回忆最深处的地方
,或许那里就藏着几方人马都在寻找的兽语师,不管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来到了这里,遇见了狼群,会说话的雪狼,在它的带领
下来到了斐宇隐身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在得到答案的同时会知道了更多的别的东西,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能够让爹地不再那么痛苦。
呼~
海风卷着清新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呆呆的看着那轮金黄的圆圈快要沉入海平线下,辜彦萱有一瞬间担心起身后抱着自己的
人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雕像。
“爹地~”
“嗯?”
虽然慢但还有回应,辜彦萱放下了倒悬的心脏,吐出一口气,看着那薄薄的白色烟雾在眼前慢慢消散,他轻轻开口,
“爹地,斐宇为什么宁愿呆在结界里也不愿走出来,为什么他会说那些话,为什么这颗星球会使试验场。如果那是注定的,爹地,你
,我,我们所有人,辜氏所有人会怎么样?这些事情同我们所知道一点都不一样,究竟哪些才是真实的,我已经不清楚了。”
身后逐渐加重的呼吸,没有回音,看着远处渐渐点亮的灯火,四周逐渐黑了下来,山风猎猎,吹拂着两抹悬崖边上的身影几乎要落如
海中,卷入波涛深处。
好半响,耳边才响起一声叹息,带着令人喘不过起来的沉重和疲累,一点点打在心上。
“萱儿,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已在局中,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斐宇说的,辜氏的存在,他的存在,还有那些暗处阴
影的存在是早已经决定好的,不是什么就能够改变的。只不过有些东西跟我们从前知晓的那套理论有很大的出入,无论谁骗了谁,我
们还在这,不是吗?”
“不,爹地,可是斐宇说的想要倒转乾坤或许只能让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消失,那时候,他分明有意有所指,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爹地,
可是为什么,爹地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听到辜擎天话中带上的深深的对命运的无奈,以及他试图劝解自己的沉重情意,辜彦萱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隐藏在阴影里的人,
每当他回忆斐宇所说的话,他犀利的看向爹地的眼神,自己的心就在颤抖。他知道爹地一定是看见了什么,否则他不会那么失态,他
不会一听完斐宇所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向外冲去,甚至连自己的呼唤都没有注意。
看着怀中的人儿凝在眉头那痛苦莫名的疼惜和惊慌,辜擎天抬起手慢慢爬上那张深爱的绝美小脸,细细的描摹着其下每一道纹路,感
受着那丝滑的触感,凤眸渐渐凝聚起一道光,越来越亮,静静的汇聚在对方脸上,轻轻的撩起薄唇,他深情的轻叹
“萱儿,你知道,我可以丢掉所有东西,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但是,唯独你,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不能。
”
“那爹地你是想丢掉自己的命来成全我妈?我不要!爹地你应该懂得,没有了你,那小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不,萱儿,你错了。我怎么会抛下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里,为了让你多在这个世上活着一天,我会拼尽全力让自己活
下去,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我丢掉自己的命。”
“真的吗?爹地你说得失真的?你不会为了小萱而弄丢自己的命?你不会抛下小萱先走,你保证!”
唇不听使唤的拼命抖着,脸上早已湿润一片,辜彦萱瞪着大眼定定的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辜擎天,今天之后,他需要这个男人真是的
承诺,他不敢考虑如果爹地不在了自己会怎么样,那会让他仿佛地球在自己眼前再次毁灭一般,痛苦而绝望。
柔柔的,轻轻拭去深爱的人儿脸上那灼痛了灵魂的泪水,辜擎天深深地凝视着怀中的人儿,薄唇始终微勾着,贴近那默默流泪,伤怀
决绝的小人,低下头轻声呢喃
“萱儿,别哭,你在这里,爹地的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激荡——坦诚相对
回程的路途是轻松的,枕在爹地一贯温暖坚硬的臂弯中几乎没有感到任何颠簸。
这一天所经历的情绪跌宕实在是大大超出了辜彦萱平时所能承受的,不一会,他便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睡梦中隐约觉得什么人不停
的在自己身边走动,还有一些轻微的刻意压低嗓音的说话声,他想要集中精神去听,奈何他实在是太疲倦了,很快便陷入甜黑的梦中
。
又梦见了那座像是教堂一般的白色尖顶建筑物,还有那条通向教堂的长长直的阶梯,这次,那里依然模糊,那站在高高白色台阶前面
的身影,模糊的脸似乎正焦急的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听不清楚,总是有一层雾隔着,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几步,却被从四周升腾的
黑色幔帐挡住,不,听不见了。
孩子……孩子……
头脑像被压路机碾过,疼痛欲裂,梦中那人不停的重复着什么,可惜就是听不清楚,突然,鼻端传来一股陌生的气息。辜彦萱下意识
的伸手向哪里重重挥去,一声痛呼过后,他从迷梦中醒来。
扶着头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觉得右手有些黏糊隐隐还带着血腥,辜彦萱睁开双眼向房中看去,只一眼便恢复了清醒。
微微垂下的金色床幔上有着新鲜的血迹,手上的粘腻更是提醒了自己,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五根蓝色利爪张开上面染满了腥臭
艳红的鲜血,猛然想起来醒来之前的,陌生气息,眼眸转了一圈,一道微弱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掀开床幔向外看去,顿时,一抹粉色映入眼帘,那是少女特有的色彩。
“卿蝶?”
软糯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带上一丝还未消退的残虐冰冷的询问,那跌到在厚重地毯上的粉色身影脆弱的蜷成一团,身下红色在蔓
延。听见了辜彦萱的声音,那抹粉红慢慢抬起头来,卿蝶惨白着一张俏脸,嘴唇青紫带着一丝恐惧望着靠坐在床前的辜彦萱,此时,
他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莹白柔弱的右手上沾满的鲜红。嘴唇紧抿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暴虐。
本来因为接到了大主人的命令,卿蝶还未自己能够摆脱那暴躁的小精灵而暗自庆幸着,趁着主人休息的功夫,卿蝶按照以往的习惯进
入房间收拾整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今天整栋别墅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听到床前主人梦中的低吟,有些担心的上前查看,却不
想被那猛然而至的掌风掀翻在地,身体上的剧痛比不过心上的巨大震动,此时的卿蝶才突然意会到之前那位叫做寅的大人对自己的忠
告,千万不要妄想着接近,尤其是在睡梦中时。
无法遏制心中的恐惧,卿蝶颤抖着嘴唇抬起头看向辜彦萱,随即迅速低下头来小声唤道
“主人。”
“出去!”
“咦?”
“出去!”
房中的气压开始变化,显然此时的辜彦萱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和温善,软糯的声音染上了深沉的寒意和残虐,卿蝶听力浑身一抖,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耽搁,跌跌撞撞仿佛身后有鬼一般迅速冲出来房间。
走廊上,轻轻按压着受伤的脖子,卿蝶歪靠在墙壁上,浑身发软,严重的失血加上惊恐让她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沥一般湿透了,还未
等她缓过气来,一道深沉冰冷的声音无预警的在头顶响起,惊诧之下卿蝶猛地以颤
“害怕?”
被那骇人的气压迫得急急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卿蝶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向来人看去,俊逸完美的刀削脸庞,身上随意的套着一件黑色
长袍,只在边角处绣上一些花纹。辜擎天那双邪魅诡异的凤眸正深深的凝睇着自己,那漆黑眼瞳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像是警告
自己若是说得有一句不对,就会在下一刻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一般。
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敬畏笼罩着自己,卿蝶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敛下眼睫,抖着嗓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