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恐?”庄九一拍大腿,“这名字好,既大气凛然,又别有趣味。”
“……”小凳子不知该哭还是笑。
九王府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小世子,九王特地办了个酒席,跟大家介绍。庄恐原名小凳子非常地不安与局促,而偏偏庄怡又
因不能在外过多停留一早便被庄九揪着送回了皇宫——他私自外出害得钱荣受伤这笔账庄九可没有忘记,只待留着以后再
算。
庄恐也才第一次知道了庄怡的真正身份,当下不知该是怒还是叹。而对于他的新身份,他其实也不知是该接受还是拒绝。
但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庄九已经张罗得把事情都办好了,让他半路想反悔都不敢。
外面人声鼎沸,都似在祝贺庄九“喜得贵子”。庄恐在房里,虽然侍女进来叫了好几次,但还是不太敢走出去。
直到钱荣亲自进来接他出去。
“……义,义父……”庄恐见了来人,低下头。
“怯场啊?”钱荣上前,抱胸问道。
“嗯。”庄恐老实回答。
“没事,我嫁进王府来的时候排场比这大多了。”钱荣说。
庄恐心里欲哭无泪,这,这能相比吗……
“算是我不好,把你扯进来了。”钱荣说。当日是他带着这小子回府的。
“不,明明是庄……十三殿下。”在实话实说方面,庄恐还是个中翘楚的。
“无论如何,现在你也跳进了这个锅子,是被烫熟了吃掉呢,还是泡在温水里安逸舒服,我都不敢保证。”钱荣揽住他的
肩膀,带着他往外走,“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就只会说这两句风凉话来安慰你了。”
庄恐倒是笑了笑:“谢谢义父。”
“不客气。”钱荣淡淡说。怎么说现在也是一个锅子里面了的吧。虽然,对于他也才二十有二,就被个半大小子叫了爹这
件事,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了……
对于九王收义子这件事,坊间传闻有两种方向。一个是九王爱男妻之甚,宁愿收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也不愿意纳妾生嫡
亲子嗣。另一个则恰恰相反,说九王不知在哪里花天酒地花出个私生子来,偏九王妃还要忍此羞辱——唉唉唉,谁叫他是
个男儿身呢?
酒家二楼的小包间里,钱荣揉着眉头听着隔壁人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九王妃是多么的委屈又多么地伟大。
——前面庄九把他的形象塑造得太好了一点,什么生死与共,矢志不渝,相敬相爱,共同进退。反正搞得多数人都忽视了
他是男人这个事实,而觉得他们这段“感情”着实令人震撼感慨。
而故事的另一男主角,正坐在他对面,面带微笑地听着别人讲他的闲话。
“那个孩子我去查了,身家确实是单纯的。”庄九说。
钱荣抬头看他,心里有点复杂。查探庄恐身世来历,于理上,是必须要做的,而于情上,让他更觉那孩子无辜。
庄九看着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是认真的:“既然是我庄九的孩子,无论是亲是故,我定当倾我心血,好生培养爱护。”
钱荣勾起淡淡笑容:“我知你是这样的人。”
“我只希望,你能陪着我,帮着我一起教养他成人。”庄九说。
钱荣耸肩:“王爷放心,什么是我的分内事,我定当做得好。”
什么是他的分内事?当好这个“九王妃”呗。
九王爷腰缠万贯11
庄恐额头不断渗出汗水,划过双颊,再从下巴滴落到地上。不远处的树荫下,钱荣正躺在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看书
一边盯着他扎马步。
其实按照庄恐纯良的性格,不可能会在练武时偷懒,只是钱荣闲来无事,想要尽尽做“爹”的义务。
终于钱荣一个抬手:“好了,到时辰了,过来喝点酸梅汤。”
庄恐也才舒了一口气,并拢酸软的两腿,抬手擦擦头上的汗,走过来。
恰在这时,庄九回府了,也摸了过来。走近他们之后,突然爪子就朝钱荣的脸上轻薄去,钱荣哪能让他得手,反手一挥,
接下来片刻就过了几十招,直看得庄恐目瞪口呆,还得担心那壶酸梅汤别受到殃及……
终究还是钱荣略胜一筹。收回卡在庄九脖子上的手,钱荣耸耸肩,要笑不笑:“王爷武功退步了吧?是不是应该和恐儿一
起练练基本功呢?”
“有你保护我就行了嘛。”庄九谄笑。
钱荣白他一眼。复又在椅子上躺下,拿起水壶,倒了三碗酸梅汤。
庄九摆手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你和恐儿喝吧。”
钱荣淡淡看他一眼:“哦。”
庄九便笑着摸摸庄恐的头:“乖乖练功,不许偷懒。”
“是,父亲。”庄恐点头。
深夜,庄九的房间还亮着灯,他正拿着笔在案上写着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沉思着一些事情。
突地想起几声敲门声。庄九抬首,正讶异这时候会有谁找他,就听门外有个清冷的声音:“王爷还没睡吗?”
挑了一下眉,庄九放下笔,起身过去给他开门:“有点事情。你怎么来了?”
他与钱荣住在一处院子里,但是并不同房,而是在院子的东西两头。
钱荣微微歪了下头:“是有什么事情让你烦恼?”
庄九勾起笑容:“也不是什么大事……”
钱荣不应他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庄九莞尔:“先进来吧,外面还是有点凉的。”
进了屋,庄九带着钱荣走到书桌前坐下,想要替他倒杯茶水,才觉察到茶水已经冰凉。
“不碍事。”钱荣下意识伸手按住他握着茶壶把手的手,又一下子放开,然后问道,“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庄九搔搔头发,皱了下脸:“李经天带着几大商贾投靠老三去了。”
李经天是皇城里有名的商贾,财粗气厚,家底殷实。本来一直是跟庄九有着合作关系。
钱荣默然了一会儿后说:“是这次我们整他的青楼把他惹毛了?”
“这次不做什么事情,也迟早会被他挖去墙角。”庄九轻叹一口气。
“如若是为了钱财而变了心去找那人,迟早也会因钱财而背离那人的。”钱荣说了句算是宽慰的话语。
“可是当下,我们的处境变得有些难了。”庄九说。
……钱荣低下头,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着,半晌后,抬头:“不如——”
“不如——”恰巧庄九也想说话,撞了个头以后,庄九笑着说,“你说。”
“我有一个建议。”钱荣慢慢说,“不如离开皇城,去外地找些大家商贾。”
“我也是这么想的,”庄九失笑,“但是,愿意牵连进来这种斗争的大家不多。能得你和银松堡相助,已是我的大幸。”
钱荣又想了想:“江南布家,与银松堡有些交情。当家的也是爽快之人。现今堡主和主子正在那边作客,或许刚好可以引
荐一下。”
庄九听完,久久不语,只是看着他。
钱荣挑眉:“怎么?”
“你知道吗,”庄九摇摇头,神情竟是有些淡凉,“或许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怎讲?”
“如果你没有……那么你现在还只是无忧无虑的银松堡谋士,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烦心,或者为了这些事,有求于他人。”
庄九低声说。
“银松堡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钱荣反而微微一笑,“王爷你想太多了。”
“是吗,”庄九温柔地笑笑,“但我还是要说声,多谢了。”
庄九听了钱荣的话,当夜便和钱荣一起研究了找江南布家的可能性和可行性。直到暮晓时分,才探讨出个结果,就是去了
或许也没有机会,但是不去,便一丝机会都没有。况且现在苍墨也在那边,这事的成功率又加了许多。
钱荣掩嘴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走向房门打开来。清晨的空气确实好,既凉爽又清新。庄九贼性不改,摸到后面就要出
手轻薄,钱荣眼睛一眯,反手转守为攻,下刻两人便飞身到了院子里,过起招来。
即使有着微凉的风吹着,不多时两人也都出了身薄汗,但不觉腻,只觉得畅快无比。两人过招多时,也都几乎摸着了对方
的门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直到下刻他要出什么招,所以打斗至今,两人练得最多的反而是如何兵行诡着,打一个出其
不意。而这方面,庄九显然是略胜一筹的。
早起服侍两人的侍女们来到了院子,远远地看着身形不断变换的两人,都心里叹道,真真是极为相配并且令人赏心悦目的
一对天之骄子啊……
九王爷腰缠万贯12
钱荣领着下人们收拾细软,只等庄九向皇上告假回来后便连同庄恐,三人一起去江南“度假游玩”。
不多时,庄九回来了,身后跟着颤巍巍一脸讨好的笑的庄小十三殿下。
钱荣一见了他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抱胸不做发言。庄怡连忙上前:“小十三舍不得离开皇叔和钱叔这么久时间,所以央着
皇叔带着小十三一起,钱叔不会不答应吧?”
钱荣勾勾嘴角:“你皇叔都答应了,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小十三就知道钱叔最好了!”庄怡笑说,拉起一旁站着的庄恐的手,“恐哥哥,好久没有见你了,我很担心你呢。”
庄恐嘴角抽搐一下:“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有点糁……”
“……”庄怡皮笑肉不笑,“那这样呢?”
“有点像你平时那样了。”庄恐老实道。
“……对了,上次我就这样走了,你还好吧?皇叔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庄怡正色问。
“怎么会,父王和义父对我都很好。”庄恐笑着说,“这次还专门带我去江南玩耍呢。”
“哦?”庄怡斜眼看了一下两个大人,“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钱荣用大么指放在下巴上,“一个精得要死,一个纯得要命,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九王哈哈大笑,揽着他的肩膀:“哪里有,十三只会耍些小聪明,咱恐儿那是大智若愚。”
钱荣耸耸肩,不置可否。
庄九一家三口,加上个庄小十三,四人轻车便装,出发前往江南。
离开皇城之前,钱荣便已与真正是在那边游玩的苍墨联系上了。苍墨也很是爽快地答应了替他们与布家牵线。
一路上也不着急,游山玩水的,花了大半月,终于到了银松堡在杭州的分处。
苍墨亲自替他们接了风,“特地”安排给庄九和钱荣一间屋子。
当钱荣看到这个“贴心”的安排后,对他尊敬的堡主暂时性失语。
庄九则是笑咧了嘴,表示了他最衷心的感谢。
只有庄恐,眨了眨眼睛说:“父王和义父也不是真的夫妻,住一间房会不会不太好……”
庄怡拍拍他的肩膀说:“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俩住一间吧?”
……“庄怡,把你的狼爪子从我儿子肩膀上拿下去。”庄九非常严肃认真地说。
“那可以劳烦你先把你的爪子从我腰上拿下去吗?”钱荣偏头说。
庄九努嘴,悻悻地收手。然后威胁地瞪了庄怡一眼。
庄怡只得很无辜地收回手。皇叔真不好,自己吃不到葡萄还非得说别人嘴里的是酸的……
九王爷腰缠万贯13
“小钱,小钱?”庄九试探着唤道。
床上睡着的男人面朝里,丝毫没有醒过来回应他的迹象。
“小钱……小钱?”于是庄九不依不饶。
“嘎!”,钱荣暴起一根青筋。
庄九上前推推他:“小钱……”
钱荣翻身起来,幽深的眼珠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一字一句地开口:“王爷有何贵干?”
庄九见他终于“醒了”,立刻笑着坐上了床沿:“我睡不着。”
“……”钱荣很想仰天长啸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兴奋。”庄九挠挠后脑勺。
“王爷你是没有出过皇城吗?”钱荣白他一眼。
“出过,但是像这样子一家子出游,还是第一次。”庄九一脸憧憬的样子。
钱荣抬手掩面:“那可以请你去窗边坐着看月亮数星星吗?我实在是很困啊……”
“我不是坐在‘床边’的吗?”庄九无辜反问。
钱荣无力地躺倒,仰面朝向床顶。庄九俯视着他,眼睛晶亮晶亮的。钱荣恍惚看了过去,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任安静
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
月光很是柔和,庄九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钱荣煽动的眼睫毛,终究忍不住伸手,想要去亲自感受一下。钱荣竟然没有动手
,只静静地任面前这个奇异地包含着侵略和温柔的男人的手渐渐接近。手碰到了睫毛,有点痒,钱荣眨了眨眼。庄九的手
执意覆住他的眼睛,钱荣竟然也没有动怒,只感受着眼睑上那温热的体温。然后,感觉到那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渐渐靠近。
一个没有反抗,一个没有提防着对方反抗,这可能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如此温和的气氛。
钱荣心底深处叹了口气,在庄九的唇最终贴上他的时。
庄九并没有深入,甚至连浅浅的吮吻都算不上,就这么贴着。恍惚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地放开。手也离开钱荣的
眼,手心下的眼睛也乌黑晶亮,定定地看着他,定定地开口:“现在可以睡得着了吗?”
“……”庄九耸下肩,乖乖地离开,乖乖地回到自己睡的贵妃椅上,乖乖地拉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睡觉。
第二日,苍墨便带着庄九一行人去跟布家当家的见面。
地点在西湖的一艘画舫上,当他们到了的时候,布家当家的已经在船上煮好茶候着他们几位了。
布家老三布青竹是个看来温文尔雅的男子,身边坐着个温婉美貌的女子,盈盈笑着。见他们进来,双双起身向庄九行李:
“见过——”
“这位可是布当家?”庄九打断他们,开口笑道。
“正是,在下青竹,这位是我妻子,云幽。”布青竹知他意思,便也爽朗笑道。
“布当家和夫人,只管叫我庄九就成。”庄九说,然后拉着钱荣,“这位是——”
“在下钱荣,在苍堡主手下做事,见过布当家和夫人。”钱荣打断庄九,浅笑着说。庄九暗暗撇了一下嘴。
“我们岂敢这样称呼您。”布青竹说。
苍墨与苏思宁是早已与他们结识,在一旁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们在称呼上纠结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