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重新开船,按照阿Phone指点开向霍洛群岛;阿Phone和Bin则轮流换上刚买来的野战服,又从箱子里取出短枪短刀和子弹链贴身带着。两人收拾好了,阿Phone又扔下一小叠美金道:“还剩几千美金,实在没时间换了。”
Bin一笑,把那一小叠钱递给林奕:“小子,给你吧——警察问起来,就说是帮我们开船赏你的。”林奕一呆,忙道:“不用,刚才Bin哥也没要我的钱;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自己留着用吧。”
阿Phone道:“这钱上肯定做了追踪记号,我们不能用。”林奕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Bin一路上还要游客出钱赎命;从警方要的五十万赎金也都用来买游艇买武器——他们本来就是警察,自然明白这些手段。
阿Phone却又道:“这钱别给他——他本来就认识我,回头警察盘查起来,难免惹麻烦。”Bin笑道:“反正咱们也不要,让他去上缴,还算是立功呢。”阿Phone把装手机的包递给他,道:“这些手机一会儿下船时你一块儿带下去还给他们,我以后就是通缉犯了,你别跟人说认识我的事;其他的就跟警察实话实说。”
林奕心头一酸,明知他说的是实情,心里却万分不舍,冲口而出道:“锋哥,我想跟着你们。”Bin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子,你警匪片看多了,你以为当通缉犯四处逃亡很好玩是不是?”
林奕嗫嚅:“我,我知道我现在没本事会拖累你们,可我会好好练。”阿Phone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回去好好上你的学——不许再嗑药,知不知道?”林奕给他这一说,屁股上又痛起来,只好道:“那你换了手机之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啊。”
船到霍洛岛,天色已晚,Bin和阿Phone把十余名人质分别放在两个小岛上,趁着警方手忙脚乱救人质的时间,游艇驶入茫茫大海,很快不见了。
(八)生死不知
林奕和十余名游客一起给巡逻艇接回马尼拉,先送医院检查身体,然后配合警方录口供、报损失——因为这次劫持事件发生在马尼拉市中心,又死伤了近十名外国游客,新闻媒体播放得举世皆知;香港政府也提出严厉抗议——菲国政府一边全力救治伤者,一边严厉追索两名劫持犯,又派人彻查警局金伯特·桑托斯等人的贪腐事件,沸沸扬扬闹了数月此事才逐渐平息下来。
香港游客的损失由菲国政府负责补偿,林奕和周颖等人没有受伤,各得到几万元精神补偿,回香港后林天麒来接他们,看三人一切正常,也就很快送三人返回大陆与家人团聚——倒是周颖和赵雯雯对他在危急时几次挺身相护大是感激。
回去后二女各自跟父母家人说了林奕舍身相救之事,家乡小城发现这一“轰动世界”的大事件与本城人有关,立刻有新闻记者来采访报道——林奕担心阿Phone的安危,更不想给媒体宣传成阿Phone的对立面;无奈母亲听风就是雨,好容易有个出风头的机会,什么采访都答应下来;林奕坚决不去,她便谎称林奕受伤养病,乐得自己和周颖赵雯雯一起上台。
林奕因为早就不耐烦母亲的絮叨,便和几个好友一起出去游玩——反正他手中有了几万块钱,先是住在哥们儿家里,把自己的二手车换了几个高级配件,性能进一步提高,然后就几个人开上车自驾游去也。
儿子去游学,他那“极有表演天赋”的母亲更有了自由发挥的空间,甚至把他当初在舞厅打架的事也说成看不惯地痞流氓欺压良善仗义出手——林奕生得清秀,行事又低调神秘;见不到本人,林母手中那一张张林奕从小到大的照片就成了各小报杂志的抢手货——林奕在外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当地“见义勇为”的模范少年,而且拥有了无数女粉丝追逐不休。
林奕关心阿Phone,好在菲国追捕劫持犯事件不少媒体在继续跟踪,只要隔几天上网搜索一下就有后续报道——林奕更下载了菲国地图,查知霍洛岛海域共有大小岛屿200余个,历来是个盗匪成群的地方——因为地形复杂,到处是暗礁,许多地方只有熟悉地形的本地土着的小船才能通过,也就成了东南亚犯罪分子的逃亡之地;很多小岛土着也是海盗世家——大的海军舰艇到了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小股剿匪部队又不是当地海盗的对手;因此政府军追索多日,劳而无功。
直到半个月之后林奕开了学,有一天在学校上网得知,菲国政府海军经过多日围捕,终于炸毁了那艘被Bin和阿Phone劫走的游艇,艇上几个负隅顽抗的暴徒被一同炸死——反正激起劫持事件的马尼拉警局内部贪腐案也查办拘捕了很多人,于是这起举世闻名的劫持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但网上很多人议论纷纷,因为两名劫持犯当时在不在艇上谁也不得而知。
林奕始终没收到阿Phone给他的任何电话或短信,一开始他自我安慰说阿Phone总要安全之后才能联络他;后来知道他们的游艇被炸沉,林奕也一直不信阿Phone他们会死——那两个人那么能干,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被政府军打死?
网上早有人爆料,BIN是马尼拉警局屡破大案的重案组组长,就是因为他精明强干、多次抓捕截获了数千万的毒品,菲国贩毒集团的头子都侬才恨他入骨,让人诱骗他老婆吸了毒,最终导致他三岁的孩子没人照料跌下楼梯摔死,搞得Bin家破人亡——Bin带着阿Phone等几个兄弟花费近两年心血终于把大毒枭都侬人赃并获,却被他买通警督金伯特·桑托斯调换了关键证据,最终逃过一死——菲国官员贪污腐败、官匪勾结之事所在多有,这一次更闹得举世皆知,网上很多人同情Bin,叹息这样一个干将竟被逼成了流寇。
阿Phone加入重案组不过三年,没有Bin有名,但据说也是警校科目全优的一等精英,否则以他全无背景一个小人物,是不可能进入首都马尼拉的警局的,更不可能进重案组——林奕回忆Bin在劫持过程中像拍卖一样让众人捐钱赎命、乃至后来让众人在等待时玩牌来分散注意力,打消众人反抗情绪的种种,以及阿Phone一只手臂受了伤还拎着一大箱武器纵跃上船、身手敏捷之态——他们俩把一半武器挂在身上之后林奕曾试着提了提那箱子都没提动!那样身手了得、智勇双全的两个人,林奕宁肯相信这又是Bin的诈死埋名的金蝉脱壳之计。
林奕固执地等着,不久QQ号不小心被盗了,他疯了一样开始上网狂学各种黑客手法,后来不光把自己的QQ号找回来了,还就此成了软件高手,仗着自己的黑客手段,经常到国外各大军事网站去逛,乃至杀手、雇佣军、毒贩子等各种稀奇古怪的论坛——Bin有朋友在霍洛群岛,估计不是海盗就是雇佣军,他希望借此找到阿Phone和Bin的蛛丝马迹。
他的资料夹里有在报纸上剪下来的Phone的资料,手机里也存着他的照片,每到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总要对着Phone那棱角分明的脸思绪连篇——Phone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的回忆里重复了无数遍;他那温暖安稳的怀抱,那宽厚紧实的脊背,那坚定有力的臂膀;他那天抽的烟成了林奕最喜爱的口味,不是为了吸,只是为了闭上眼睛重温那熟悉的呛人的味道!
甚至Phone把他摁在台面上打得那一巴掌,那足让他肿了三天不敢坐实的巴掌,在回忆中也充满了亲昵与甜蜜——他的手那么暖,抱着他抚着他轻拍他入睡时那样体贴;他的巴掌又那么硬,听到他跟人赛车时也打了一巴掌,那一下也就有一点疼,浑不象后来那一巴掌那么有力,一下子把他震懵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被他摁住打那一巴掌,林奕下边就会硬起来;次数多了,甚至只要想到给人摁到台面拍打的情形他下边就硬了——林奕觉得自己简直是有毛病了,锋哥,锋哥,你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林奕从高中就和同学一起看毛片,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同学们不一样,他只对穿制服的感兴趣,尤其是男的,军人、警察,那挺拔硬朗的身姿,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面孔;见到阿Phone之后他更明白自己爱的就是这个人——敏捷彪悍、英武有力!他似乎从小就渴望有这样一个人,控制他,保护他,专属于他!
相思如刀,铭心刻骨!
(九)林府
林奕进入了菲国警方档案库——里面的记录其实比当初网上爆料多不了多少,Bin和Phone的生日血型身高体重所有资料早就印在了他脑子里——退役军人要在黑道混,多半是做雇佣军或是杀手——Bin和锋哥那么能干,应该不会总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希望能找到跟他们资料吻合的黑道人物——锋哥不肯跟他联系,自然是怕连累他;他不肯联络他,他就自己找。
原本林奕一心要报考警校,如今锋哥成了通缉犯,林奕也不想再当警察跟他为敌,反正他也不爱学习,看到外面挂出征兵的条幅,便打算去参军,练一身本事回头找锋哥去——恰好他到11月份就满了18岁,于是很顺利地填了报名表,可是社区居委会给他家打电话时告诉了母亲,母亲觉得当兵辛苦又危险,死活不让他去,母子俩吵了几回,母亲又打电话给他父亲。父亲也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的林奕这一次竟这样坚决。
林天麒在电话里问清他想当兵是想练本事学打枪,倒是吃了一惊。后来专门回来一次,父子俩深谈一番,告诉他大陆这边普通当兵的是没多少机会摸到枪的,如果真想学打枪,倒不如去台湾——他大伯在台湾做生意,那边有射击俱乐部,枪支管理也比大陆这边宽松。
林奕只知道父亲在香港做生意,从没听说过还有个大伯在台湾——香港台湾都比大陆这边先进许多,只是父亲的大老婆一家在香港,因之从不许他在香港久留;而且台湾和大陆不通航,就是出国旅游也没到过台湾,如今竟然有机会去台湾生活,林奕自然兴奋不已。
母亲听说了,也想跟去台湾开开眼,顺便照顾儿子。林天麒神色一凛:“我大哥性子严厉,你别去添乱。”任母亲怎样哭闹一概不理,第二天就匆匆离去。林奕好容易能躲开母亲,就怕她也跟着去,只说等自己混出头来再带她去玩,好歹敷衍过去。
一个月后父亲给他办好了手续,带他辗转到了台湾。在飞机上就说大伯林天龙性情严毅,嘱咐他事事要听大伯的吩咐,切不可擅做主张。林奕口中敷衍着,想到以后父母都不在身边拘管,心里不知多高兴;大伯要是管得严,自己索性搬出去单住就是了。
下了飞机就有人开车来接他们,是一辆德国辉腾,并不起眼,林奕最是爱车,知道那是百万豪车,跟父亲香港那辆奔驰各有千秋。看那司机为人风趣,当即抢先坐上副驾驶位,跟司机一路聊起来。
车行一个小时,到了山中的一做别墅,看着式样颇为古雅,显然颇有年头了——下了车就有一位管家上来接行李,林天麒叫他“潘大哥”,让林奕叫“潘伯”。潘伯笑道:“八爷十多年没回来了,小少爷都这么大了。”
林奕奇道:“爸,为什么叫你八爷?”林天麒道:“堂兄弟大排行里,我行八。”说着话进了正厅,就见当中沙发上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林天麒紧走几步,过去躬身行礼,叫道:“大哥。”那老者“嗯”了一声,也不站起来,只是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
林奕见这老者额角一道刀疤直插入头发里,衬得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有些狰狞,十年没见的兄弟来了都不肯起身招呼,这架子也真大——自己一个偏房养的见不得光的小子估计人家压根也不当亲戚看,看来自己得早点找房子出去住才好。
林天麒欠身坐下,指着林奕道:“这就是跟大哥提过的奕儿。”向林奕道:“见过大伯。”——林奕鞠个躬,叫声“大伯”。林老爷子道:“这是小三吧?来我看看。”母亲的身份说起来就是“小三”,林奕听了这称呼心里更是别扭;林天麒陪笑道:“是,他比诚儿和宛儿小得多,所以没带他来过”。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外面没人拘管你,你巴不得不回来呢。”林天麒当着儿子给大哥教训,脸色不免有些尴尬。见林奕站着不动,推了他一把道:“大伯叫你,快点过去。”
林奕只好往前走了一步,他虽刚过了18岁生日,身高已经一米七六,心说你坐在那里,我再离你近些你更不方便看了。大伯却伸出手来:“过来过来。”林奕只好再往前一步,林天麒见他兀自挺在那里,低声喝道:“跪下,让大伯好好看看。”
林奕长这么大就没给谁跪过——他懂事时外公外婆就都过世了,家里没有老人自然也没有那些老礼儿;就算是过年父亲每次也都在大宅那边,只有厚厚的红包,不用他拜年行礼;反正母亲若非带他到各处旅游购物,就是叫了舅舅姨妈等一大群人一起打麻将,一家人吵吵闹闹素来不分上下——如今竟让他给这个素不相识的大伯下跪,林奕当时就愣在那里。
林老爷子本要拉他的手,见他脸上僵住,脸色也就不好看了。局面登时有些尴尬,林天麒脸色一变,站起身喝道:“林奕!”
父亲要不呵斥这一声,林奕自己别扭一会儿也就跪下了——到底是到人家家里,大伯又是长辈,不管以后要不要人家照顾,头一次见面跪下拜见也不为过。可给父亲当着下人这一喝,林奕脸上可有些挂不住——心中越发逆反!既然破了脸,索性硬挺到底——最好你烦了我,不让我住在这里,以后大家两便。
潘伯看局面僵住,一抬眼见一个清瘦的人影从廊下走过,忙道:“潘瑜,你可算放学了,八爷和小少爷都来了,你赶紧过来见礼。”
房中几人闻言都往门外看,廊下那少年还背着书包,闻声脚步一顿,只好侧身进了大厅,先朝上鞠一躬行礼,叫声“老爷。”林老爷子点一点头,并不言语;潘伯忙叫他过来:“这是八爷,都到了一会儿了,你倒这时候才来——赶紧磕头吧。”
潘瑜都朝林天麒躬下身去了,却听父亲叫他磕头——他跟老爷子都只是躬身行礼,不过听父亲话中之意是责备他来得迟了,须得向贵客见礼兼赔罪,只得屈膝跪倒,叩下头去。潘伯道:“八爷,这是小儿潘瑜,本该伺候八爷和小少爷,可他刚放学,回来得迟了,您见谅。”
林天麒见这少年文秀知礼,赶紧扶住,笑道:“孩子上学是正事,不算什么,快起来。几年级了?”潘瑜站起来道:“中六。”林天麒道:“跟林奕一样啊,也是十八了吧?”潘瑜道:“差两个月18岁”。潘伯又一指林奕,“这是小少爷,以后你就伺候小少爷。你正经见个礼,请小少爷多关照。”
(十)潘瑜
潘瑜早就听父亲说过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侄少爷要过来住,以后一同读书一同生活,名为主仆,实为同学——和林奕对视一眼,两人连身高都差不多,可是父亲居然也让他磕头拜见——潘瑜心里一沉,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尊客和老爷都在,势不能违背父命,只能一咬下唇,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