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下——洛夜
洛夜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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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掩着的窗帘。

下午五六点钟的光景,正是太阳将落不落的时候,橘红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直直地照射了过来,在窗边站立着的男人身上

映出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窗外,车水马龙。

然后,阿基就听到杜卓阳淡淡地安排说,“去和13K安排一声,下周的货,让他准备周全了后天接。”

“啊?”小跟班没太懂自己老大的意思,眨巴了半天眼睛后,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大哥,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

那样吧?”

杜卓阳不置可否哼了一声,仿佛注意力全部被放到了窗外的车来车往上而听不到阿基的问话。

过了好几分钟后,他才像是在无意中说道,“他剧组要拍戏,哪儿能让他跟我这儿耗时间。”

阿基突然觉得,他现在一句槽都吐不出来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鼓囊囊的一片空白。

杜卓阳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站到窗外的日光都开始稀薄着暗淡下去以后,才又开口说道,“……真他妈栽了。”

——真他妈栽了,我居然也会有什么目的都没有的,纯粹地为一个人做他想要去做的事情。

三七章:黑、金、红

每一缕阳光之下都存在着投射的阴影,每一处繁华背后都存在着对应的黑暗地带。

夜色的掩盖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街灯的光亮下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车内的乘客只有两名。

懒散地斜靠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的杜卓阳,正在漫不经心地咬着一支雪茄。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薄料风衣,里面搭配的

是墨绿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还有黑色的皮鞋,再加上烟晶镜片的墨镜的话,除了露出来的皮肤是白色调的以外,其

它的就全是一抹眼的黑了。

“等下你跟我紧一点,有眼力劲一点。”雪茄上弹下来的烟灰肆无忌惮地落在了车内的手工毡毯上,杜卓阳扯松了一点领

结,紧接着又像是补充一样地说道,“……不用担心,有我在。”

邵逸辰笑了笑,车窗外的路灯光线从他眼底掠过时带来亮色一晃而过,看上去会有一种犹若实质般温暖的错觉,“好。”

他今天白天跟着杜卓阳去了两家赌场。而真正地走近了所谓“黑道太子”的生活,才发现,这根本早已不是早年港岛电影

中动辄火拼街头的“古惑仔”形象。

“杜家就凭这两样搞钱,”杜卓阳是这样说的,“赌场和军火……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对于赌场来说,我

们这里是最安全、最正规的娱乐场所;对于军火来说,如果在我们这里有一把枪械买不到的话,那一定是它还在生产线上

。赌场你已经看过了,晚上带你去谈生意。”

现在,是在谈生意的路上。

用食指上的方面宽戒无意识地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杜卓阳压低了声音说,“……再笑一下。”

邵逸辰皱了下眉,“什么?”

“我是说,”男人掐灭了手里的雪茄,转而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对方,“你笑起来很好看,再笑一下。”

再次礼貌地笑了笑,邵逸辰说,“可能因为我是一个演员。”

“有什么关系吗?”烟晶墨镜被取了下来,挂在指端摇摇晃晃的……取下了眼镜的男人更加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热度,好

像对话的重点不在于“说”,而在于“看”。

“有,”邵逸辰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艺训班学习的时候,专门有一门课就是教怎样来笑的……我的狰狞大笑还受过老师

的当众表扬,要来看这一个吗?”

杜卓阳闻言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

真奇怪,他想,我这样笑着,居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

这么想着,却笑得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驾驶座上的阿基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撇了撇唇角:还笑呢还笑呢再笑下去哭都比这个要好听了……

.

车子从一座高大建筑物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驶了进去,轻车熟路地行驶在一条岔路接着另一条岔路的地下通道,然后从

不知哪条路上拐了进去,转了个弯后,直直地开进了一间大型电梯里。

载着一辆轿车的大型电梯在关上电梯门之后就缓缓地降落下去,封闭的空间中,照明条件强差人意,光线有些不足。

“只是一家地下娱乐会所,你可以把它当作地下酒吧什么的。”杜卓阳弹了一下身侧的车窗,“……当然,需要一些比较

严格的准入资格罢了。”

邵逸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独自一个人跟着他来到这种地方……如果,只是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会有第三方

知情人的存在吗?

——想太多了。

车子驶出电梯,然后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一旁早已有人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然后半鞠着躬说,“太子爷好!”

杜卓阳走下车子,单手插兜的动作还没有做完,右手里已经被人送上了一支烟,并在它刚刚被送到唇边的时候就递上了火

一连串动作的进行几乎可以用“行云流水”四个字来形容,不管是递烟的时间、位置,还是点烟的时机、角度,都用一种

能让对方动作最少和最舒服的方式进行。而杜卓阳从下车起就没看过一眼为他拉开车门送烟点火的男人……这种态度与其

说是面无表情,倒不如说是完全漠视。

邵逸辰跟在杜卓阳身后,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称呼他为“太子爷”而不是“杜少”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紧关闭的金属大门,地上猩红色的地毯滚着暗金色的花边,行走在其上的每一步都毫无声响……墙壁

上的琉璃灯盏投射下来的光线柔和而又明亮。

随着向前行进,一行人与大门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紧闭着的双门缓缓开启,迎面而来的是掺杂着金灿灿底色的舒缓

音乐……灯红酒绿的盛世繁华,而且充斥着富丽堂皇般的金碧辉煌。

大厅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赌具,错落有致的赌桌数量却并不太多——邵逸辰对这些并不完全陌生,毕竟白天的时候才“参观

”完毕——但是衣着暴露而又性感的服务女郎们,则是之前完全没有见到过的景象。猫耳、兔耳、豹纹bra、银色脐环、

金色眼影……甚至还有丁字裤,但是这些完全没有成为大厅里的客人们的瞩目点,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在手中的筹码和种

类繁多的赌具上去。

在经过一台赌桌时,邵逸辰看到了桌面上一个筹码的面值,然后很快地转回了眼睛。

100万。

阿基注意到了他这一小小的动作,快走了两步后附耳轻声说,“……这里是贵宾专场,赌场收益的70%都是来自这种场子

。”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还是被从刚才起跟在身侧的男人听到了。

同样黑色着装的男人扫过来了一眼,眼神锋利得仿佛可以刺痛人,又带着一种不明的意味在其中,而且是非好意性质的。

行走在前方的杜卓阳明明一次都没有回头过,却像是在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几乎在同时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身过来给了

那个男人第一眼的注视。

男人慢慢地低下了头去,目光恭维而又顺从,接着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这个动作并不是第一次被做出,在方才走过

的一路上已经如此这般地连续出现了好几次。

与以往不同的是,杜卓阳在他掌心弹了弹烟灰后并没有收回手去,而是随意而又自然地做出了一个碾灭烟头的动作。

……皮肉被燎烧的味道混着轻微的“滋滋”声响了起来,然后被视若无睹。

“眼睛和耳朵都管不住的人,我多事地替浩哥管一管。”杜卓阳点了点头,第二句话却是对邵逸辰说的,“过来我这边走

。”

满头大汗的黑西装男人努力地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深深地鞠了一下躬后,仍然毕恭毕敬地说,“谢太子爷。”

一瞬间,邵逸辰觉得自己的掌心有种钻心的麻,刺破皮肤窜入血管再沿着骨骼攀附着穿行其上……让人忍不住地想握紧手

心。

.

待到穿过了大厅,走入了一间房间后,随着房门的关闭,就割断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主题基调仍然被布置成一片金光闪闪的房间里的设施堪称豪华,而在天花板吊顶上的水晶灯具的照耀下,正在进行的是一

批军火的买卖。

一个个皮箱被提了上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打开。毫无疑问的是,箱子中层层叠叠堆放着的是大额的美钞。

杜卓阳走了过去,指尖从排放在最前面的箱子上滑过,随意地停留在其中一个箱子面前,抽出了几张纸币,扬到了与自己

肩膀同高的位置。一直跟着他的阿基立刻取出了一支雪茄递了过去,接着又取出一只打火机引燃了绿色的钞票。

雪茄浓郁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男人从那排皮箱前转身走开,挥了下手示意手下将钞票箱带走……通常情况下,这意

味着定金的付讫和交易的确立。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了,义哥。”杜卓阳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本来根本不用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出面做

这种小事的。”

被他称作“义哥”的男人是一个刀疤脸,此时正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做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既然杜少安排我来一

趟,我哪有不听的道理?”

杜卓阳喷出了一口烟,脸上的笑就慢慢收了起来,“我杜家不碰毒品生意已经很久了,义哥你如果有这方面的雄心壮志,

我当然是乐于见成……但是动了我的人就不大好了。去叫13K过来。”

在等着人来的过程中,杜卓阳轻轻地叹了口气,“义哥,咱们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和老13勾搭在一起,想用我的路子从南

美往这边运白粉。头一次算我管教手下不力,责任我自己扛了,我们生意照常做,大家照旧一起挣钱……这都没什么。但

是我得把难听话说前头,如果再有半次的苗头出现,以后只要有我杜家在的地方,断然没有你半分的立足之地。”

这话说的已经是十分强硬,只不过是“赶尽杀绝”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正在说话间,人已经到了。明明是高大魁梧的男人,却在进了屋子之后就止不住地满额汗水,站立都有些站不太稳。

杜卓阳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来了……K哥,坐。”

男人哪里敢坐,诚惶诚恐地连连摇头,“杜少,‘K哥’这个称呼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

“成,那我还喊你老13。”杜卓阳皮笑肉不笑地说,“13,不就是B吗?自己是个13还不知道装一下再见人,怕是连B都不

想做了?”

还没等男人开口说话,他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成了,别拿你那套解释来浪费我的时间……正好今天义哥也在这里,你

说怎么办?”

人高马大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向前着向杜卓阳求饶道,“杜少我这次鬼迷心窍了……您看在我为您做那么多年

事情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一叠声的求饶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无奈之下,男人只好转而向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求情,“义哥,我这次挨栽完全是

为了给您办事儿……”

刀疤脸的男人端起了桌面上的红酒酒杯,笑嘻嘻地说,“我和杜少可是在刚刚达成了共识的——我跟这件事情无关,所以

怎么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嘴边送着酒杯。但是话还没说话就停了下来,转为了“嗬嗬”着的痛苦呻吟。

酒杯整个地打翻过来,在地下铺着的纯色地毯上留下了一大片红褐色的污迹。

——也许不止酒液,还有鲜血在其中起作用的原因。

13K趁着义哥仰头喝酒的时候,从怀里拔出了一把刀子,一下子就捅进了对方身体里……然后捂住了男人的嘴,一刀接着

一刀的动作迅速而又用力,就像是歇斯底里的正在发狂。

整个过程发生得让人猝不及防,等到义哥身边的保镖反应过来开始拔枪射击的时候,被连连在心脏部位捅了好几刀的男人

俨然是已经活不成了。

当然,一同死去的还有最开始动刀子的凶手。

就在这时候,雅间的房门再次被大力拉开,冲进来的全是枪弹上膛、保险拉开的黑衣男人们。

杜卓阳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在室内因为对峙而产生的静默中,用一种极其置身事外的态度说,“今天晚上,只流两

个人的血就够了……我杜卓阳说话算话,和你们联安的生意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刚刚只不过是私人事件,意外而已——你

们,可别给我搞成帮派火拼。”

在领头人已经死掉的情况下,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方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平息了这场原本有

可能造成更大流血事件的冲突。

.

直到从这家VIP级别的赌场中走出来,邵逸辰还有点不现实的恍惚感。

至始至终,他都是以一副旁观者的态度来看待今天晚上的经历……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游离之外。

他演过各种将死之人,也演过不同时代的尸体,当然也曾演过杀人者和被杀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但是,距离死亡的

距离如此之近和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目睹生命的消散,还属于第一次。

只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淡定的态度,甚至是一种完全漠视的态度——就像是杜卓阳那样。

血迹还有枪响仿佛就像是在上一秒钟发生的那样印迹鲜明,鼻端仿佛还可以闻到枪击带来的硝烟以及血液喷射出来时温热

感十足的腥甜味道……刀子没入人体的声音原来是那样一种钝默的声调,还带着刀面摩擦过肌肉组织的牙酸感,让人不寒

而栗。

……冷。

邵逸辰紧了紧身上衣服,布料在皮肤上摩挲过去有一种稍微安心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来,否则车厢里静谧

的气氛会有一种凝滞起来冻结住的错觉,“……那个人突然动手,是你事先的安排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用得着我来安排?”男人的回答有些不屑一顾,“只是他个人的选择罢了……拿别人一条命和自己

一条命,来换一家子的活路,这不是很划算的事情?”

邵逸辰沉默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突然猛地刹在了路旁,还伴随着阿基的声音说,“杜少,有人拦下了我们的车子。”

这一段的路灯前阵子坏掉了,除了一旁偶尔行驶过的车子照过来的车灯之外,就只剩下了稀薄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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