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玉+番外——画天
画天  发于:2012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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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舍不得对你凶。”小梅转过身去。

方舒侧抱住他:“小梅……”

“方舒,万一哪天我离你而去,你会怎样?”

“跟着你。”

“生离和死别,你怎么选?”

“选能和你在一起的那一种。”

“爱有多长,牵挂和不舍就有多长,不管跑多远,心都在你这里,和你锁在一起。”小梅笑道。方舒,若是我选,我宁可生离,也要你好好活着。

“小梅,我们走吧。”方舒突然握紧小梅的手。

小梅诧异问道:“走?去哪里?”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方舒双眼炯炯有神,透着迷人的澄澈。

“你……还有家,还有老夫人,还有朋……”

“小梅……”方舒打断他,“我有你。”

小梅心酸地看着方舒,这个他爱的人,看似毫不知情,这么敏感的人又怎会一无所知?

“好。”小梅叹道。

方舒睁大眼睛:“真的?”

“如果你想跟着我喝西北风的话。”小梅自嘲笑道。

方舒有一个多月没见小梅了,他知道小梅一定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那些人,一定会趁机找他。从前的小梅几乎找不到弱点,他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一旦哪天有了弱点,那肯定是致命的。方舒心知,小梅的弱点是他。

纵马狂歌,这是一段快乐的日子。每日清晨,方舒带着小梅骑上白马驰骋在无垠的苍莽之上。方舒带着积蓄,和小梅离开了洛阳,落雁和子榛不能去送,帮着方舒蒙混过关,直到半月之后,方府人才知二少爷不辞而别,方夫人却没什么动静。

远离是非自由自在,他们像小镇上每一个平凡人一样穿着普通的布衣,衣料常见但是手工十分精细,方舒从来不知道锦衣玉食的小梅还会做衣服,穿在身上舒服极了。每天晚上,方舒泡上一壶小梅喜欢的龙井,坐在灯下看小梅穿针引线,柔和的烛光照在白玉美人身上,映射着难以言喻的夺目之美,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足以让方舒回味半天,他的小梅现在真的快乐极了,方舒不经意的抬头、转身,都能看到小梅温柔地看着他笑,这种舒适宁静能让他们忘却江湖,忘却前尘过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享受着寂静小镇上的祥和。

在这里,每个人慈颜善目挂着简单的笑容,孩子们跳跃在乡间田埂上,偶尔会有几个捣蛋的孩子跑进他们院子里来偷偷抓几把花生米然后翻过篱笆大笑着跑开,小梅倚在窗边开心地笑着。看着方舒蹦跳着跟在他们后面大叫,然后逮着他们打闹一番,嘻嘻哈哈回到屋里时,小梅会拿上一块丝巾摇着头给他擦去满脸的汗水。

方舒这才知道,小梅以前说自己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有多么贴切,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理家,他最喜欢的做的便是拿着几大碰玉米粒,然后蹲在院子里喂鸡,看着小鸡尖尖的小嘴啄进食物然后晃着脑袋看着他,他总是乐不可支回屋拉出小梅跟他一起喂。

小梅把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东西不多,常用的一样不少,屋子不大却干净整洁,方舒只要一踏进去都会觉得幸福,这个是他和小梅的家,方舒舍不得让小梅做粗活,总是自己抢着干,等到越做越乱时,小梅看着他一脸委屈,闪吧着大大的亮眼睛,总是大笑着帮他理好,然后亲亲他长满细茧的手,这是方舒尤其乐意尤其主动的事。

欢乐的白天,尽情的晚上,每一时每一刻,他们都觉得幸福满怀,这样的日子渐渐的让小梅更加疼惜方舒,自从出来以后,方舒从未提过家里,可小梅知道,方舒心里装着一个母亲,而今的现状让他们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贪恋着这里平凡的来之不易的幸福。

方舒开心快乐地和小梅看月升日落,赏田园风光,每日粗茶淡饭比从前山珍海味美味百倍,吃什么都香。他很珍惜现在的日子,他太害怕失去,小梅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他无法想象哪一天这个人突然消失他会怎么样。每天晚上,他恨不得将这个人吞进肚子里,两个人合成一体再也不要分开。

小梅又怎么会不知道方舒在想什么,他配合着方舒,在方舒精疲力竭睡去后,他总会睁着眼睛看着方舒的睡颜,甜蜜地笑着,轻轻地吻着这个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爱人。看到他肩头生成的茧,肩膀上的划痕,腿上的摔伤,小梅心疼得抱紧方舒,偷偷落泪,这个人为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承受的苦,小梅知道,即使再苦再累,方舒很幸福很快乐。小梅也会怕,怕他有一天再也给不起这样幸福,那时,方舒怎么办?

09.

小梅分文未带,方舒却觉得小梅比谁都要有钱,有一天方舒忍不住问道:“小梅,我很好奇你把小金库藏在哪儿了?”

“呵呵……”小梅乐不可支,“我看起来有钱,其实根本就是小老百姓,和你一样呀!”

“小梅……”方舒可怜兮兮地蹭着小梅的胸口,小梅连忙推开他,佯怒道:“大白天你做什么……”

“哈哈……每天被你诱惑得摸不着东西南北,偶尔反击一下算不得过分,小梅……”方舒不管不顾吻了上去,在香甜的吻里越发收不住,浑身开始发热,欲火已燎原之势扑向两个人。

轻指一弹,掩上门窗,屋里春光一片。

方舒身上干爽的气息每次都让小梅不可自拔,沉浮在欲海中尽情飞翔,搂上方舒的肩膀承受他的撞击,他只允许方舒一个人给他这种快乐。梅花香飘散整间屋子,方舒沉浸在无边的波涛里,暗香让他更想要小梅,他只觉得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加深入,带着小梅共同寻找极致。

云散雨收,小梅倚在方舒怀里,看到方舒宠溺的目光不由笑了。

“方舒,我把你放在这边的一些钱送给街上那位老大爷开小酒馆去了,我们也用不了那么多钱,这里人淳朴,知恩图报,每个月底,老大爷总会送银子和酒给我们,我推脱着不收,但又怕他为难,所以就暂时先存着了,然后再送给一些穷苦人,你会不会怪我没告诉你?”

方舒听了,亮晶晶的大眼睛顿时笑弯了,在小梅唇上猛啄一口,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猜那些孩子嘴里念叨的香香姐姐肯定就是我家小梅了,他们肯定没见过你,不然怎么叫你香香姐姐呀,你要是让很多人看到了,我会吃醋的,隔壁那些毛孩子老来缠着你,你不要理他们,好不好……”

小梅看方舒满脸委屈,嘴角带笑的样子,仰头哈哈大笑,等肚子笑痛了,看到方舒不怀好意的眼神时,立刻止住了,只叹为时已晚。

眼看到这里已经过了大半年,又到腊月了,方舒想着都觉得日子过得不可思议,最近小梅总是心神不宁,方舒隐隐察觉小梅热情的疏离。

村子外头一棵枯死梅树今年居然开花了,老人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远远看去,白里透红的五瓣花,真如美人娇羞的面。

“我们把一切都交给你,你都不曾多看我们一眼,那个男人不在身边,你却时时想着念着,要见他,要抱他,要吻他,还要一直保护他!是你,让我妒忌他,仇视他,报复他!”

“啊……杀人了!杀人了!……”

老疯子在村里子活了二三十年,他一直疯疯癫癫,嘴里念叨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这天,他说话却清晰又明亮,惊动了整个村子,一时间人心惶惶。

老疯子扯着嗓门儿,围着方舒的院子指着小梅大喊,一群小孩子围过来,拿着石子朝老疯子身上砸,一边丢一边叫:“臭疯子臭疯子!胡说八道!”

“疯子又发疯了!回你的狗窝呆着去!”

“小梅哥哥才不会!你个疯子!”

“离香香哥哥远点!滚啊!老疯子别瞎叫!”

小梅站在门口不出来也不会去,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疯子左蹿右跳,村长颤抖着走进篱笆院落,孩子们被前来的大人纷纷带走,常来偷吃的一个孩子被拉着走还不忘回头朝小梅喊:“小梅哥哥不要怕!老疯子不敢再乱说话了!”

“公子,那位姑娘手里一直抓着一枝红梅,你认识吗?”村长低头问着。

小梅冷笑,转身进屋:“有时候疯子说的,未必是疯话。”

“什么?”村长似乎没听清,想再探问,却在闻到淡淡的梅花香后深叹一口气。

方舒,你救了我的心,我远离了黑暗之渊,你却为我坠进龙潭虎穴,我拿什么去救你?

一个年轻姑娘死在村外头那棵梅花树下,眼睛睁着,眼神异常安逸。

等方舒醒来,迷迷糊糊看到一张脸。

他笑了:“娘。”

“舒儿……”方夫人仿佛老了十岁,白了银丝,又稀落少了一些发,坐在床前掩怕流泪。

方舒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头整整三天,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做,只对着窗外院角那棵梅苗发呆,记得大半年前还是只苗儿,现在竟生出一枝微弱的花来,可惜被人折断了,只剩下丫根上一朵孤清的红梅。

三天后,方舒跨出房门,照常吃饭,照常走动,照常微笑,对谁都和失踪前一样。只是,他从不出过院门,连老夫人那里都不去了,做得最多的就是画画,专画院子里头那棵梅苗。

方府上下环境诡秘得叫人发寒,只在那些小丫头小伙子身上才看得出新春添岁的气息。

“大少爷被老爷派到外地做生意去了,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大过年的都不让回来。”

“若不是找不到二少爷,这趟买卖哪能让大少爷去做?我看呐……上回二少爷遇刺的事和大少爷脱不了干系,后来又失踪,说不定也是大少爷搞的鬼……”

“你胡说,二少爷走了,大少爷快找疯了怎么会是……”

“嘘……”

门外有人走动,两个仆人闻声又开始卖力干起活来。九儿经过时,骂了一句:“没长耳朵的小畜生!当心老爷知道割了你们舌头!”

转眼,又是元宵。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歌女唱起了他的忧愁,方舒元宵夜出府了,走在灯火喧嚣的长街之上,处处欢笑流转千红,却偏偏在一片啼闹中听到了这么段曲子。方舒握紧了拳头,从怀里掏出一快丝帕,小心翼翼打开,心绞丝般抽痛,晶莹剔透的玉,七零八落摊在手心,玉碎了,心碎了……被怀玉的人亲手摔碎了。

“方舒!”

方舒大力吸气,咽下眼眶里的泪:“你看!今晚月亮多美!”

“是啊……元宵的月怎会不美!”

子榛望着方舒凄凉的背影,心中苦苦叹气,谁能无情?若是无情,哪能不杀了他,若是痴情,为

何劳燕分飞,若是留情,何故雨断云销?

“方舒……我们去醉卧小楼。”

落雁眼中翻滚的情绪在子榛推开门时化作静水,他迎了上去,直问方舒:“冷不冷?来,快来烤烤火。”

“落雁,你偏心。”子榛一脸不解,怎么今个就把他晾一边去了。

落雁笑道:“你这人不一直说自己是火山外的石头,温暖如春吗?”

“呵呵……我不冷。”方舒说着,又打了个喷嚏,“落雁,你怎么总这么闲?”

“那掉进钱窟窿里的几个妈妈怎么舍得让我抛头露面,这不还在外头和人磨嘴皮子呢么?”落雁叹了口气又笑道,“我不见客,她又强不来,你安心呆着吧。”

“落雁,对不起,爹这次也回来了,病得不轻,我怕是……”

落雁打断他,接过两杯热腾腾的香茶放到他们跟前道:“你应该陪在尚书大人身边尽尽孝道,他也这么些年没回来了。”

“尽孝……”方舒呢喃着,不知不觉又拿出碎玉。

“啊呀!这玉……怎么碎了?”子榛洒了一手茶,不顾红透的手背惊奇地问道。

方舒苦笑,将玉摆在桌上一块又一块地拼凑。

落雁红着眼睛看到边上差了些碎屑的梅花玉,道:“方舒,都过去了,玉都碎了,看不见……那人的心。”

“是啊,他摔了玉,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滚,他又在笑,和我头一回见到他一样,妖孽的、蛊惑人心的、绝望的、触摸不到的、轻挑的、无法抗拒的……笑啊……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搞不清,现在……也不想搞清……”方舒细细地摸着玉,泪水滚落到玉上,叮咚咚……他的心怎么会让人看得到,我不想搞清,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他,那不重要。

小梅,我认为,你是徒劳,你骗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了他,谁让……他是方舒。落雁拧着眉,轻拍方舒的肩头,像是安慰,又像自我安慰。

这段日子,在洛阳的人都会议论,那所生在山光水榭中的院子有热闹起来了,和以往不同,这些天院子一直开着门,进去的人都没出去过,去的人却越来越多,院子越来越热闹。

不知是谁报信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死,全在享乐。那人还说,小梅一诺千金,绝不杀他们。

小梅在灯火中的身影犹如一株曼珠沙华,仿佛他这么久来从未变过,一直是这样。这样,到死。

有一个人,小梅昂首仰面,左顾右盼却没看过他一眼。三个多月了,他整日在小梅眼前身后,就好像追随自己的影子一样。

这天,他一个人出来举起一把匕首朝自己心口狠狠刺去。

匕首断了两截,一个人冒了出来并且两眼冒火,他却双眼含笑。

“我就知道你在。”方舒笑了,无奈,苦涩,欣慰。

“我是个有定力的人。”江枫冷道。

“这里的事是你出去传得吧,”方舒黯然,“他可真狠。”

“你凭什么说他狠!他哪一样不是为你!”江枫怒道。

“我……知道,”现在更清楚了,“谢谢你。”

江枫愣了,随即问道:“那你为何……算了,所以……你寸步不离守着他?”

“聪明如你,可惜,他却变笨了。”小梅,我救了你,却赎不起。你离我这么近,我却碰不到你……

江枫望着方舒离开的背影道:“我总念着丫头含恨而终时的话,你们隐居前一直四处搜寻消息的买家有哪些,又有多少?现在看来,不过是我庸人自扰唱独角戏,方舒,你当真什么都知道?呵,自以为是,他怎么舍得告诉你……”

这天,小梅突然对方舒笑了,方舒呆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笑,纯净无染的笑。这一夜,抵死缠绵。

方舒被江枫扔回城里,后来又被落雁困在醉乡楼,只因他说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小梅要出事,可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是落雁?落雁为什么要设计困住自己?

小院里,尸横遍野。江枫不安地看着摇摇欲坠的人儿,心如刀绞:“你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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