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顺低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停的摇头。

“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能瞒多久？你清楚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来。”

“熙，别逼我了，我真的不想说，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不行吗，让我走。”

杨熙勃然大怒，一下把他推开，一肚子的气全都涌了出来：“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说这些，你敢走试试看。”说着一下提起凌顺的衣领：“MD，我打不过你还留不下你是吧，那要不要我跪下来求你？”凌顺一边哭着一边摇头，就是不肯说。杨熙等了又等，最后无力的放开了手，身子慢慢向下滑去，低头蹲在凌顺跟前，眼眶也红了：“我TMD从来没感觉这么窝囊过。一个死了半年都没人告诉我，一个还要躲着我，我真TMD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你跟他走。”

凌顺软软的跪坐到地上：“我，对不起段大哥，段大哥不是病誓的。”

杨熙猛的一抬头瞪大眼看着凌顺，凌顺泣不成声，深吸一口气说出：“靖王要杀我，我躲了很多次，不过最后还是躲不过，段大哥为了救我而重伤，他临走之前要靖王放过我，靖王答应了，但从始不允许我再见你，不然……我要死，你也要死。”

杨熙木然的看着凌顺，心里压抑着，沉闷胸口鳖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垂下头，胸膛一下下不停地起伏着。

“熙，对不起，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没有帮你查出李鸿志的事，还给你带来一个麻烦，我是不是很没用？”

杨熙笑了，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想让我更内疚吗？”

“我没有。”凌顺使劲的摇头。

“是我碰了不该碰的人，是我害死了段大哥。”

“不是，不是这样的，信是段大哥教我写的，是他要我告诉你说自己娶妻了，就是不想让你这样想。”

杨熙附在膝盖上，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的同时把凌顺拉起，转身道：“媚娘、景语和翼魂先跟我到最近的分阁，铭语。”

“在。”

“帮我把杨子青带过来。”顿了顿：“想办法躲开敖平跟敖飞。”

“是。”

“其它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

转过头对凌顺说：“信我吗？信我就你跟我走，以后那都不准去，他若真要我死……我还不愿意呢。”

凌顺看着杨熙，半响擦掉脸颊上残留的眼泪，重重一点头。

第五十七章

蒲国的皇帝蒲文玄对皇后一向宠爱有加，皇后三十寿宴，就如十年前一样场面盛大，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皇后理所当然的坐在皇上身侧，左右设皇贵妃、贵妃、妃、嫔等筵席，右下方首席上，蒲敖轩浅笑入座。忙来忙去的宫女们无不投注倾慕的目光，不时偷偷瞄他一眼，端上丰盛菜品与美酒的宫女更是腼腆羞涩，双颊潮红。

赐宴上规矩虽多，但皇帝陛下一向随和，所以文武百官也不觉太拘谨，小聚闲聊，谈笑自若。

欣赏了一会歌舞后乐声微微转低，宫娥们施礼退下，大臣们逐一献上祝寿的礼物。更有大臣让自家的小姐公子，青年才俊和美貌佳人，各自为皇后娘娘献上才艺，借由此间机会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大臣们也好寻找乘龙快婿或是称心的儿媳妇。

宴席自然少不了段丞相一家。席间的段夕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温文娴静的坐在那，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就连她爹和大哥不断的用眼神暗示她，让她快点上去表现一下她练了几个月的琴艺她也没留意，最后只有不了了之，段丞相无奈，心道也罢，反正她与靖王的事也快尘埃落定，演不演都无所谓了。

济王蒲君雄站起身，笑容满面的对蒲敖轩道： “五弟，就差你的礼物了。”

蒲敖轩看都没看他一眼，站起转向蒲文炫。

蒲文炫浅笑看他，蒲敖轩开口道：“臣弟也没准备什么好礼物，不过知道皇嫂喜欢药膳医理，所以就让人从西边搜来一本千金方。”说着面向皇后微笑道：“希望皇嫂会喜欢。”

皇后有些紧张的接过太监承上来的书，逼不及待的翻看了两页，看到的确是她让人寻了很久都没寻着的书，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胸膛激动地起伏着，随即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失礼了，马上对蒲敖轩点头一笑：“靖王有心了，哀家很喜欢。”如获至宝的把书捧在掌心，转头对蒲文炫眉开眼笑道：“皇上，这就是臣妾找了很久的千金方。”

蒲文炫呵呵一笑道：“巧儿喜欢就好。”

蒲君雄被蒲敖轩无视的态度堵了一口闷气，再加之看到皇后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暗狠毒的扫了皇后一眼，就是这个女人多次阻碍了自己的好事，不然现在坐在最上面的早就是他了，心里越想越气不过，勉强浅笑坐下，心里不断开始盘算。

皇后对蒲文炫笑着，轻轻打了个眼色，蒲文炫心领神会，自己也正想提这事，于是轻咳两声，待殿内全部人慢慢安静下来，再无任何声音后，蒲文炫缓道：“今天借由皇后的生辰，朕，也想在这了一桩心事。”微微一笑，接着道：“就是朕的五弟跟段丞相千金的婚事。”

段夕瑶微微深呼吸，轻咬着下唇，认命的坐在那一声不吭，这事他爹早就跟她说过了。心知这是迟早的事。当时自己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但真到了时候，还是会些许紧张和不甘，心里不断的自嘲苦笑，这就是女人的命，只能让男人来作主支配。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找不到理由反抗，想到了杨子青那淡漠的表情更是无可奈何。

蒲敖轩听完一下站起来：“皇兄，臣弟还没准备好，这事可否容后再谈？”

蒲文炫严肃道：“五弟，你跟段承相千金的事已经拖了好几年了，该是时候定下来了。”

“皇兄……”

蒲文炫打断了他的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朕主意以决。”目光转向别处：“段爱卿。”

段平之（段丞相）听到蒲敖轩的否定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听到皇上呼自己，便马上快步从席上走出，上前施礼：“臣在。”

蒲文炫浅笑道：“尽快为他们选个吉日吧。”

段平之听到这话喜上眉梢，回以一笑：“臣一定……”

“慢着。”蒲敖轩站出来，面向蒲文炫：“皇兄，臣弟不想娶。”此话一出段平之跟蒲文炫同时皱起了眉。

蒲文炫微怒道：“五弟，你也不小了，到现在身边都没个人的，怎么说得过去。”

段平之眼看女儿已过适婚年龄，不免有些心急，虽说是她自己胡闹而拖了婚期，其间蒲敖轩也没说过什么，一直以为蒲敖轩只是想放宽女儿，让她多玩一段时间罢了，再者皇后也许诺过，今天会让皇上把这事定下来，自己也终于可以了了这件心事，但此时蒲敖轩竟当众一口拒绝，虽说他实权没蒲敖轩大，但好歹也是一国之相，所以一时间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一口接着蒲文炫的话问道：“靖王爷是否觉得小女配不上您？”

“丞相，本王没有这个意思，但无论如何今天要娶的是谁都好，本王都不会答应的。”转头：“皇兄，臣弟一向做事都有分寸，这事皇兄就留给臣弟自己处理吧。”

“胡闹，你这也叫有分寸，你……。”蒲文炫也怒了，差点口不择言。

“皇上。”皇后及时轻呼一声，阻止事情继续恶化，自己本来想的是一番好意，才会向皇上提意，好让自己的寿辰再加一点喜气，同时也为一对新人高兴一把，但没想到竟会闹成这样：“或许靖王真的没准备好呢，不如就再过些时日吧。”微微转头对着段平之：“丞相以为如何？”

段平之再生气也不能不给这寿星的面子，于是收起怒气道：“既然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那……那就再过些时日吧。”

“皇上？”皇后轻问蒲文炫的同时眼珠有意无意的描了一眼大殿下方，蒲文玄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终于反应过来。郁闷的想，刚才差一点就给蒲敖轩气出不该当众说的话了。而此时殿内的气氛，从蒲敖轩反对开始就早已降到了一定的程度，如今更是死气沉沉的，连只蚊子飞过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忍着一吐气，摆手作罢。宴会继续。

这厢段夕瑶听到蒲敖轩说不娶时，硬是愣了很久，事情告一段落后旁边的不少女孩子都开始对她品头论足，窃窃私语，向他投来的目光各异。虽然她一向都大大咧咧的，但被人这样当众拒婚，又被人指指点点的，是个人都会觉得丢脸吧，所以一时间就有些生气了，但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宴会到了中段，皇上偕同皇后提早退了场。皇帝走后没多久，蒲敖轩也走了，宴会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段夕瑶也没有继续给人品头论足的打算，所以慢慢走出宴席，打算到外面的花园透透气。段夕瑶出去没多久，蒲君雄也跟着离开了。

段夕瑶走在殿外的花圃走道上，时不时的身边会经过一两个宫女、太监或士卫的会向他点头行礼，但她一概视而不见的漫无目的游荡着，样子像是在想事情，但实际上脑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不知不觉的走到一个小湖，顺着栏杆坐到湖边，吊着一双腿，目光呆呆的看着湖中心良久。

“段小姐。”身后一声轻呼。

段夕瑶闻声转头，看见后面站着的竟然是蒲君雄，一愣后马上站起来，半蹲拖礼：“夕瑶见过济王爷。”

蒲君雄上前虚扶，浅笑道：“段小姐不必多礼。”

段夕瑶站直身子，满脸不解，不知这人来找自己干什么的，还是只是经过？又或是……跟着自己来的？？：“济王爷有事吗？”

蒲君雄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段小姐似乎不开心，看着有点不忍，就跟着过来看看了。”

不忍？段夕瑶觉得自己在听了一个笑话：“夕瑶没有不开心，谢济王爷关心了。”

蒲君雄叹了口气：“本王虽跟段承相没什么来往，不过在宴上看到这么大的闹剧，多少也会替你觉得不值。”

段夕瑶没接话，不清楚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蒲君雄道：“段小姐不知道五弟为什么要拒婚吧？”看见段夕瑶摇摇头，接着说：“因为……五弟心里早已有人了。”

“哦。”段夕瑶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蒲君雄见她反应冷淡，便问：“段小姐难道不会觉得不甘？”

段夕瑶淡笑：“没有啊，是夕瑶配不上靖王爷。”

蒲君雄一口否决道：“怎么会呢，段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以段小姐的人品和相貌怎么可能配不上我五弟，而且段小姐还是段丞相唯一的千金。若连你都配不上，那试问还有谁能配得上。”

段夕瑶对他的吹捧不以为然，礼貌的回以一笑，没有回话。

蒲君雄试探的问道：“难道段小姐也有心上人了？”

段夕瑶听他一问，思绪不禁一下飞到了远方的杨子青那。避开他的问题，半响感叹道：“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是最开心的吧。靖王爷既然选择了心里面的人，那夕瑶也会祝福他。”

蒲君雄暗暗皱眉，惋惜道：“呵呵，本王对段小姐的心胸甚为佩服，唉！是五弟没这个福份啊。”

段夕瑶又是冷淡一笑，明显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蒲君雄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之前没有听到段夕瑶的正面回答就猜想她肯定心里也有另外的人，闲聊般问道：“听说段小姐这两年走了不少地方啊。”

“嗯，算是吧。”

“是跟着一个叫杨熙的人吧？”

“……”段夕瑶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开始防范。

蒲君雄连忙解释：“段小姐千万别误会，本王只是在猜想段小姐的心上人会不会是那个叫杨熙的，并没有其它意思。因为……”

段夕瑶见他欲言又止，甚是难开口的模样，于是好奇问：“济王爷想说什么？”

“本王想说……”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唉——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了，本王真的怕段小姐也喜欢那杨熙，因为五弟心里面的人也正是他啊。所以……。”

段夕瑶一愣：“杨大哥不是男的吗？”

蒲君雄轻轻笑了一声，就像在说，你问了个问蠢的问题：“那杨熙当然是个男的啦，段小姐不是很清楚吗？”

段夕瑶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呃，我的意思是说……”

蒲君雄浅笑道：“本王明白，段小姐是想问，五弟跟杨熙都是男的，所以不可能，是吧？”

段夕瑶微微一点头。

“五弟的确是喜欢那杨熙，再说了，男跟男的一起，也不算是太稀奇的事了，只是出在帝王家是比较让人难接受一点，本王也因为这个才会怛心段小姐会不会跟五弟喜欢的是同一个人。若是的话，那本王还是劝段小姐早点放开吧，从小到大，只要是五弟想要的东西，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到，所以……。”

“济王爷多虑了，夕瑶没有喜欢杨大哥，只是。”段夕瑶及时收了口，但想到这不禁微微皱眉，杨大哥不是喜欢凌大哥吗？听他这样说，那靖王肯定不会随便放弃了，那他们要怎么办？段夕瑶越想越纠结……怎么这么多男人都有这种嗜好啊。

蒲君雄自顾自的说：“本王还听说那杨熙身边还有其它男人，好像有个叫凌顺的吧。”一边说一边看着段夕瑶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禁有些纳闷，她究竟喜欢的是什么人？回想着探子的回报，继续说：“还有个叫……杨子青？”

听到杨子青三个字，段夕瑶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像被雷轰了一下，眼睛瞪的大得不能再大的看着他，嘴巴微微张着。

蒲君雄满意的看到了她面上的表情，管那杨子青是不是跟杨熙也有一腿，反正自己猜中就对了：“那杨熙就真的那么吸引人？一个凌顺还不够，还要加个‘杨子青’堂堂一个男人还学着女人一样去服侍另一个男人，现在连五弟也……唉～！”顿了顿，接着道：“这事皇上也已经知道了，皇上不想因为这事而令五弟以后引为别人的笑柄，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把五弟跟段小姐的婚事办了。段小姐也知道，皇上一向对五弟都宠信有加的，要不是因为这样，皇上又怎么可能会逼着五弟娶妻，好让五弟死了这条心呢，但没想到……五弟还是‘当众’拒绝了。段丞相觉得面子挂不住也是正常，段小姐更是会觉得难堪吧。”

段夕瑶一句也听不进去了，蒲君雄自顾自的继续说：“五弟也真是的，怎么就有了这断袖之好呢。段小姐若真的嫁了，应该也不会开心吧，到头来可能还要跟个男人共侍一夫，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所以本王才会替段小姐觉得不值。”

半响，段夕瑶颤抖着着唇：“你，你说杨，杨……”话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胸口不停的起伏着，连该有的称呼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