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翔，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一脚油门下去，白色的车身疾驰驶向“潮帝路”，那条繁华的商业街，正等着他的光临。

周儒翔，既然是陈年旧事了，那此时的我又在做什么？

潮帝路的商业街是美食之路、购物天堂。余凯文并不知道他是来品尝美食的还是来购物的。

彰显地位的兰博基尼被停在了帝都大酒店的停车场中，从停车场走出之后迎来的繁华喧嚣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离圣诞节只有两天，各大商铺都在橱窗处贴着圣诞老人的贴纸，雪花似的的纸片图案也相应的被黏在老人旁边。余凯文觉得无趣，双手插兜，慢慢的走着。

“米老鼠~~~~米老鼠你好乖哦！！”

“米老鼠~啊哈哈哈~”

嘈杂的童声伴着浓浓的幸福笑意闯入余凯文的耳膜。余凯文随声看去，原来是座童装城为了吸引顾客而找的人扮演玩偶。

玩偶是米奇，黑色的燕尾服装，大大的头套，肥胖的米奇装，硕大的米奇皮鞋。余凯文被此时此刻的童趣逗笑起来。很多家长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围绕着米奇要合照。米奇的头套是怎么都不会散去的笑意，就是不知道真正扮演米奇的人现在有何感想呢？

余凯文站在童装城的对面，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一切。突然一个灿烂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只见这位office phone的大总裁快步向童装城走去，直面正在忙着合照的米奇。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到底有多久，反正总算是等到小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走上前，拍了拍正背对着他忙着跟小朋友挥手再见的米奇。

米奇转过身看向余凯文，余凯文笑得是少有的灿烂。

“你现在不忙了吧？我能跟你合照吗？”

余凯文问完话，却没有等到米奇的任何表态的动作。摇头没有，点头也没有。余凯文收敛上笑容。“怎么了？”

过了许久米奇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缓缓地点了头。

余凯文拿出包里的手机，照相功能调成了自拍模式。他一把搂住身边的米奇。莫名的，米奇却往后退了一步。余凯文回头看了看，也跟着退了退。米奇没再有动作，余凯文便盯着镜头按下了快门。照片拍好，余凯文看了看其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相中的米奇。突然说道，“你一定是扮玩偶扮累了吧？我总觉得你在玩偶的面具下面没怎么笑呢。”

余凯文保存好照片，伸手握了握玩偶的手。“你是女孩子吧？”

米奇盯着余凯文，硕大的头套上下动了动。

余凯文又是灿烂的一笑，“扮娃娃很累的，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那，米奇拜拜～”

自从那年的那些事后，属于余凯文真心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自己都觉得诧异，竟然会因为一个玩偶就那么好心情。

他转身离去，却并没有再回头看看那个米奇娃娃。所以，他并不知道，周儒翔取下米奇头套，注视着他的背影，泪流成河。

头套下的男人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就与他相逢。

那个曾经伤害自己到没有任何尊严的男人竟然还是多年前的那般温柔。那种温柔，那种多久没有过的属于余凯文给予周儒翔的温柔突然浸满周儒翔多年之后的内心深处。但他明白，那温柔再也不属于他。

没有印象是什么时间结束了一天的兼职工作，拿着一天60的工资站在莫名其妙就到了的家门口。因为哭过的关系，眼睛稍稍有些红肿。有多久没有哭过了？苍老些许的男人已经不记得那些强装坚强的时光。只是今天的哭泣，让他明白了自己还有一些情绪没有被时光消磨殆尽。

男人知道，原来自己已然丢弃了那些曾经对余凯文的恨意。不恨了，原来真的不恨了。

什么时候平复了愤怒呢？什么时候连必报杀父之仇的决心都没有了呢？

轻轻将钥匙插入锁孔，扭开门把手，小小的家里女儿的台灯已经放射出橙黄的光芒。

周虞婷趴在书桌上进入了梦乡，男人盯着那瘦小的背影鼻子又有些发酸。他关上门，走到女儿身旁，乖巧的孩子臂膀下压着一本教科书，摊在一旁的算术本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计算公式。周儒翔抚上女儿的头发，轻轻地摩擦着。他弯下腰在女儿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虞婷，虞婷。”男人在女儿耳畔轻轻呢喃着，女儿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因为疲倦没有对焦视线。“到床上去睡吧。”

周虞婷揉揉眼睛，睡意朦胧。“爸爸……我要把这几道题做了，要不然明天回学校上课，老师检查起来会骂的……”

周儒翔一怔，当是女儿的梦话。他打横抱起女儿，将虞婷放在床上。“傻孩子，好好睡觉。”

为她拉好被子，女儿舒服的翻了翻身，想是真的熬不住睡意了。迷糊中却说着“明天要早起了，爸爸记得叫虞婷起床，爸爸谢谢你，爸爸谢谢你”。虞婷的声音越来越低，男人知道是她睡着了。但却深深被女儿的话震惊。虞婷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可以回校上课的话，刚才的话又不全像梦话。

周儒翔沉思片刻，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

一通电话结束，女儿的话得到证实，果然是恢复了她的学习。但是……男人蹙起眉头，他是绝对没有交学费的，帮他交学费的又是谁？在电话里他已经询问过了，对方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只是说应该是周儒翔自己的亲戚。但周儒翔哪还有什么亲戚的存在？

男人站起身，突然脑内一个人影闪过。周儒翔当下一惊，那些属于那个男人的残忍温柔在破旧简陋的屋内弥漫。

第18章

余凯文回到家的时间已经是新闻联播播出结束后的后半个小时了。逛街对于他来说有些名副其实，什么都没买，什么也没看。不过就是真正的逛了那几条步行街罢了。说不上累，莫名的头脑清醒。

扭开自家屋子的大门，再点开防盗锁门，奇迹般映入眼帘的是那双38码小脚男人的红色雪地靴，雪地靴旁边是另一双黑色的同等样式靴子。余凯文挑了挑眉，当初某人出走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上交自家钥匙啊。

走进屋，装饰精致的客厅里，电视中狗血的娱乐节目发出的嘈杂声音蜂拥而至，闯入余凯文的耳膜。电视对面的真皮沙发上那个消失有两周的男人并不给人意外的出现了，并且还带来了他宝贝的妹妹。

余凯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的叹口气，解下大衣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慢慢往那背对自己坐着的两兄妹走去。

“娱乐节目一直都那么狗血么？”

余凯文刚走近，那个泪痣男突然发话，并且用手肘抵了抵自己的妹妹，明显的是在跟刘荏嘉说话。

“哥你就不懂了吧！”刘荏嘉笑了一声，声音怎么听怎么奸诈。余凯文倒是被这样的刘荏嘉惊了一下。“娱乐圈奸情多。”

“啪~！”只见刘智杰在刘荏嘉的脑门上一拍。嗔怒道，“人不大点说些什么呢！你在大学怎么越学越奇怪了！”

刘荏嘉摸着头，回头直盯着自己的哥哥看，那表情一脸被欺负得惨烈的样子。这到巧了，刚好眼角就瞟到身后的余凯文，刘荏嘉猛的转过头看，被突然出现的余凯文吓了一大跳。

“余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自己妹妹这一嗓子提醒，刘智杰也回头直视上余凯文。双方对视起来，却谁都不打算第一个跟对方打招呼。

余凯文收回盯着刘智杰的视线，看向刘荏嘉，温柔的就是一笑。“才到没多久。你们聊得起劲，没想打扰你们。荏嘉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刘荏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左眼下的泪痣似乎有生命一般。“没有……随口说的……哎呀。是吧哥？”

刘智杰白了一眼自家的妹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奸情无处不在！”

余凯文轻笑起来。好一句奸情无处不在啊，心里这么想着，倒也不说话。只是绕到沙发正面，坐到了刘荏嘉的旁边。“任嘉怎么有空过这边来玩啊？”

刘荏嘉背靠在沙发背上，悠闲的晃荡着双脚。“运气好~这两天把学校的作业折腾完了，我连续3天没课~我说是找哥哥玩的，结果哥哥就把我挪到这边来了。”

余凯文点点头，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刘智杰想回来。一想到要是自己这么问他，他又要折腾一番的动作和表情余凯文不禁笑出了声音。

“喂！！姓余的！有什么好笑的！”

这笑声刚出，没想到另一边的嚎叫就传了出来。余凯文实在是憋不住了，“哧”的一声大笑出来。刘智杰啊刘智杰，我不过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急什么呢？看来，他倒是也懂了。余凯文心里这么想着，听着刘智杰在另一边不停的说“别笑了，你烦不烦啊”之类的语言。笑感十足。

猛然的一旁的刘荏嘉也笑了起来，笑得颇有一番“我懂了”的感觉。但却似乎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懂得了什么。

晚上的菜肴是叫的外卖，简简单单，完全敷衍着自己的胃。倒是刘智杰还开始跟余凯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了，不过这中间的话题嘛到总是刘荏嘉挑起的。余凯文倒也觉得这样挺好，总之是没有尴尬这种氛围了。22：00，接到谭衡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些内部的事情要过来商量一下。余凯文大概的问了一些，是关于一批军火运输的问题。看来是有必要洽谈一下的。

挂上电话，客厅里那对兄妹竟然玩着石头剪子布那么少儿的游戏，不过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莫名有一种温暖感。电视还开着，依旧着晚间时段的八卦新闻。余凯文走过去，打算换个频道。此时突然闯入一条新闻，XXX歌星出柜。那一瞬间还没等余凯文反应过来就只听刘荏嘉惊喜的笑声。

“我一直就觉得他是GAY！原来他真是！他好辛苦的！现在出柜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狗仔队总是找些话来说！希望他和他老公能一直走到最后~”

刘智杰和余凯文统一的不敢相信的表情盯着还在兴奋的刘荏嘉，有点不敢相信……刘智杰也好，余凯文也罢。对突然发现刘荏嘉不反感同性恋的反应有些惊讶。余凯文收回停留在刘荏嘉脸上的视线，直盯上刘智杰，发现他也同样看着自己。一刹那，刘智杰灿烂的笑了起来。猛的搂住刘荏嘉拉进自己的坏里。

“刘荏嘉你个神经病！”

刘荏嘉被自己哥哥突然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脸瞬间红艳。“哥你才有病呢！放开放开！！”

余凯文突然觉得在某种层面上的轻松起来，释然的笑容在嘴角扬起，好奢望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的态度多好……

谭衡到达余凯文的别墅时已经是凌晨，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许久不见的刘智杰神秘现身，不仅如此还附带了一位女性一同出现。谭衡对那位女性是有认识的，记忆中是刘智杰心疼的宝贝妹妹。不过，谭衡倒是觉得这屋里的三位实在是没玩点，竟然守着电视玩着魂斗罗。

“谭衡~好久不见！”

刘智杰正好闯关结束，换手让自家妹子跟余凯文搭档。觉得口渴的他刚站起身准备去厨房自己动手对饮料喝，没想到就看见谭衡站在大厅门口不声不响的盯着他们三人。

谭衡尴尬的一笑，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挂在大厅门口的衣架上。

被刘智杰这么一招呼。余凯文搁下了手头的控制器，按了个暂停键，回头对谭衡扬了扬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身边的刘荏嘉皱着眉头回望一眼此时的不速之客，觉得那男人很是面熟。但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了。当然，谭衡是不怎么奢望这女孩子能记起自己。毕竟当初自己见她都是被刘智杰逼迫的。记得那时还是刘荏嘉才考上大学没多久，刘智杰也已经和自己的上司搅合到一起了，当时刘智杰就拜托谭衡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密切保护一下自己羸弱的妹妹。当然，谭衡是拒绝不了什么的。就这么上上下下的跟了一个星期。刘荏嘉当时对他一点察觉都没有，即使撞见谭衡好几次失败的所谓跟踪，还是一根筋的没觉得这男人有什么可疑。随后公司逐渐忙起来了，谭衡就没了这项可有可无的工作。

“刘总，刘小姐，余总。”挨个打了招呼后，谭衡总觉得刘小姐叫出来那么拗口。

被招呼为刘小姐的人叹了口气，自己也不傻，当然知道他们要谈私事。小姐什么的称呼也没怎么放在心里，缓缓起身，对刘智杰道，“哥，你们忙吧。我去睡了。”

余凯文怎么想怎么不对。我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安排房间吧？怎么说得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这么想着转头盯上刘智杰，就见刘智杰一脸“你房间那么多，睡你一间你有意见啊”的表情，这下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一带妹妹过来就已经安排好住处了。这刘智杰是明摆着要回归了啊。

余凯文觉得有趣，回头又看向刘荏嘉。果然那孩子轻车熟路的往二楼走去，然后直接走到左手边的拐角处消失在那最里间的房门内。

余凯文不说话，刘智杰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很悠闲的坐回沙发，二郎腿一翘，那腿晃啊晃的，尽显“咱是户主”的本色。

谭衡当然不明白这是上演的哪出，摸不着头脑的开口。“余总，书房谈吧。”

余凯文点点头，起身后又回头盯了一眼坐定沙发很怡然自得的泪痣男。“刘大总裁很愉悦嘛，您受累关下电视行吧？然后在下邀请您到书房一去，您赏脸么？”

刘智杰听余凯文这种腔调，知道那话里全是嘲讽味道。心生不快。直接站起身，往客厅对面的书房走去。

余凯文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这只倔猫，等下让你哭爹喊娘！

关上电视，示意谭衡先进书房，谭衡也不多问什么，先行一步走了。

余凯文倒是走向了厨房，拿了三个玻璃杯斟了些温水。放在托盘里端向书房。

进屋时，刘智杰似乎在抱怨什么，书房隔音效果好在门口什么内容都偷听不到。余凯文瞟了一眼谭衡，谭衡笑容有些不自然。鬼知道刘智杰又在那唧唧歪歪讲些什么乱七八遭的。

自己态度表现的淡然，将托盘往书桌上一放，自己首先拿了杯水就开喝。

刘智杰睁大了眼，鬼知道他有多么想喝水解渴了。但是余凯文接的水……怎么想怎么觉得跟毒药差不多。

谭衡倒是什么都不理会了，直接进入话题。

“首先是军火方面的问题。2月4日到达我省码头。海关那绝对没问题的。但是，那个时期风头太紧了。政府绝对会加大检查力度，风险大了一倍！”

余凯文抬手翻了翻桌上的日历，2月4日……春节？！

余凯文一蹙眉头，王八蛋……供货商是故意拖时间到这个高峰期的吧？

刘智杰看余凯文沉着张脸，也好奇的往日历那瞅。这下也跟着觉得心烦起来。

春节……那供货商是吃饱了撑的吧？还是……

“我觉得有诈！”刘智杰一改先前的事不关己样，很是严肃的表了态。

余凯文抿着唇，点了点头。“绝对有诈了。预订款已经打到对方账上，货物我们接或不接对方都是获利的。我们被将了一军。”

谭衡双手环胸，沉思片刻。“当初跟对方签订合约的时候我多方打探过他们老底，没什么差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余总，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凑巧？”

“凑巧？”余凯文话锋突然狠烈起来。“要TM的真是凑巧我一定要去寺庙稍稍香！不是凑巧，那2月4你们以后给我到寺庙替我烧烧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