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妃嫣然一笑,仪态万方:“去吧,可是悄悄的,别让外人看见了。”
冬奴“哎”了一声,立即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燕贵妃笑着看向关槐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少爷把风去。”
“……哦……”关槐慌忙站了起来,拔腿急往外头跑,燕贵妃摇摇头说:“关槐就是不如他弟弟机灵。”
“关信机灵是机灵,就是太会说话了,一说起来还没完没了的。”
燕贵妃莞尔一笑:“有其主必有其仆,冬奴就是这性子。”
第13章 永宁
冬奴匆匆地跑到永宁公主的宫门口,公主已经不在台上跳舞了,殿内灯火通明,还能听见宫女们咯咯的笑声。冬奴走到樱花树底下,把宫门口的太监招过来问:“你们公主呢?”
“公主听说公子进宫来了,慌忙进去换衣裳去了。”那太监刚说完就赶紧捂住了嘴巴,冬奴咧着嘴一笑说:“女为悦己者容,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赶紧去叫你们公主出来,就说我在这等她,她要是来晚了,我可就走了。”
“哎。”那小太监一听,撒腿就朝殿里头跑。不一会永宁公主就跑出来了,穿着一件桃红色垂宵服,配着鹅黄色帔帛,再在腰间系了一条碧色帛带,绮罗飘舞,高贵而不失温柔。她跑到樱花树底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正在失望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道:“永宁。”
那样动听又温柔的语气,她欢喜地转过身,却惊讶地看见冬奴正紧站在她后面,微微笑着。风吹肩上帔帛向后飞舞,冬奴的吻便轻轻落在她脸颊上。
“呀。”永宁惊叫了一声,瞬间便红了脸,捶了冬奴一下道:“你吓死我了。”
“想我了没有?”
永宁红着脸,刚跳了舞,刚才又跑得太快,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来,看着更加妩媚娇柔。她垂下头说:“想了。冬哥哥整天忙什么呢,都半个月没进宫了。”
“姑姑不召见我,我怎么进来啊。”冬奴笑嘻嘻地说:“可是我虽然没进宫,心里却一直想着你呢。”
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都偷偷笑了出来。永宁公主害羞的耳根子都红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来:“呐,这个给你,我亲手给你绣的,贵妃说你喜欢菊花,我特意用菊花香料熏了好长时间。”
冬奴低头一看,只见是一个精巧的香囊,上面的图案绣的也是金黄色的菊花,喜滋滋地接在手里,竟然微微红了脸,说:“我一定随身戴着,谁都不让碰。”
“那你们府里那些丫鬟也不准叫她们碰。”
“知道了。”冬奴握在手里,看了看身后的关槐说:“那我回去了,不能呆的太久。下次我再来看你。”
永宁点点头;“那你可不要再这么长时间了,要下次还是这么久不来宫里,我就不理你了。”
冬奴嘻嘻一笑,说:“不理我,不理我你嫁给谁啊?”
永宁耳根子都红了,扭过身说:“你还不走?”
冬奴笑着跑了出去,一旁的宫女还在后头呆呆地望着他,永宁脸上笑容一凝:“还不回去,不是交代了你们不准那样盯着公子看了么?”
那几个小宫女赶紧低下头去,永宁想起冬奴那张比女孩子还要出众的脸,心里烦烦的,有个美貌的丈夫,也是有烦恼的。
第14章 娈宠
关槐跟在冬奴的后头,心里还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说:“我说少爷,你刚才是不是太冒险了?”
“怎么冒险了?”
“那可是公主啊,少爷和公主又还没成亲,怎么就……怎么就亲上去了?!”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啊,我为什么不能亲她,又没人看见。”
“怎么没人看见……这不是看见不看见的问题啊,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啊?”
冬奴有点不耐烦地问:“怎么不对了?”
“因为那是公主啊。”
“可她也是我未来的妻子啊。”
“……”
冬奴眯着眼笑了出来:“不准告诉别人哦。”
“哦。”关槐终于认命地耷拉下肩膀,他不是能说会道的关信,关信还不一定是小少爷的对手,何况他那么笨的嘴。
冬奴骑上马,抬头看了看前头的长街,只见漆黑的一片,闪烁着点点烛火。他嘟了嘟嘴说:“黑漆漆的多不好,将来我有权了,就叫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盏灯笼,黑夜照的也跟白昼一样。”
关槐笑着说:“少爷就是现在也能叫他们都把灯笼挂上,大不了每家每户发他们一些灯油钱。”
“那算什么,那是我爹挣来的权势,而且他一直说要韬光养晦,要韬光养晦,哪会同意我的主意,就西山门那些菊花,还是我央求了老夫人才求来的呢。”冬奴仰起头深吸了口气:“要是有人心甘情愿为我做这些才好呢。”
“少爷干嘛要靠别人帮,少爷出入将相是迟早的事,又是驸马爷,将来这些愿望自己就能做到。”
“自己做哪有别人巴结着为你做感觉好,又累人。”冬奴拉起缰绳,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气。”
“少爷的福气是最好的了。”关槐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把冬奴逗得笑了起来:“赶紧回去吧,我都饿了。”
一行人骑着马直往西山门奔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听见美人河岸边有一处画舫,里头有人在唱歌,歌声婉转动听,冬奴听出那是一个清丽的男声,便停了下来。关槐赶着马走到他身旁,警戒地问:“少爷怎么停下了?”
“他们唱的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关槐侧耳听了好一会,轻轻摇了摇头。后头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名叫马平的家臣说:“少爷,这歌我知道,叫周郎歌。”
“周郎歌?三国的周瑜么?”
“不是,是晋代的周小史。”
冬奴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马平继续说:“周小史是晋代有名的美男子,是个宫里的娈……”
马平似乎意识到了不妥之处,冬奴回过头问:“怎么不说了?”
“哦,我也记不清了,也是听别人说的。”
冬奴蹙着眉听了一会,只见清冷的桨声里头,那歌声哀婉缠绵,唱道: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冬奴呆呆地说:“果然是个美男子,可惜他是晋代的,我无缘一见。”
“少爷咱们赶紧走吧,再等等天就晚了。”
冬奴点点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条画舫前头挂着的几盏红灯笼,飘飘荡荡的,写着“十里软帐卧红尘。”
他想这名字起的倒很雅致,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赶明儿有空了,一定要问问明石。他博学多闻,一定知道。
第15章 初见
石坚已经好多年不曾来过燕府了,到达燕府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在府门外迎接他,连个下人穿的也这样奢华娇艳,放眼这偌大的京城,也就只有一家独大的燕府了。燕怀德和其夫人都没有出来迎接,这也难怪,就算他这个女婿再多年不来,到底有一段旧怨,又都是他们的长辈,不出来相迎也在情理之中。
他静悄悄的在客栈里住了这些天,想必燕怀德早有耳闻,竟然也没有去客栈探望,看来他这位岳丈脾气还如从前一样,倒是燕双飞心有戚戚,来的路上脸上一直挂着愁容。他体贴地将燕双飞扶出马车,那些下人们早已经躬身请安。燕双飞咳嗽了一声,软声说:“都起来吧。”
她说罢四处看了一眼,轻声问燕管家:“冬奴呢?”
“哦,少爷前几天去了玉华寺,还没回来呢,不过随少爷一同去的关信已经先回来了,说宫里贵妃娘娘在半路上把小少爷召去了,估计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姑爷和小姐先进府,老爷和夫人都在里头等着呢。”
燕双飞点点头,察觉石坚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腰,万分温柔体贴,眉眼一垂,轻声说:“多谢。”
石坚微微一笑,两个人进了燕府,燕怀德和夫人到底还是出了大厅,站在院子中央迎接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一年才回家一趟,近年来更是体弱多病,他们为人父母,即便对姑爷有太多的不满,看在女儿的份上,也多少要忍耐了。
可是进了大厅之后,不一会石坚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这么多年不见,不说他与这府里还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往,就算是普通翁婿,这么多年不见,也多少会有些生疏。他只说了一些场面话,便由管家引着走了出来,燕怀德说:“今日也晚了,把小姐和姑爷带到小姐原来住的芳汀阁去。”
石坚便扶着燕双飞从大厅了走了出来,刚走到庭院中央,就听见外头院子里有人高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一时之间只听通报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大门外由一个又一个门童直传达到大厅里面。院子里随着石坚来的这些人很多都没见过燕家小少爷的模样,而且这士族大家的通传很是气派,大家都被吊起了胃口,全都扭头朝外头看去,燕双飞更是松开石坚的手,噙着笑看向院门外。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过来,院子里一溜喜气洋洋的红灯笼之间,只见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少年骑着白马直奔而来。
哒哒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桃良看见燕怀德铁青的一张脸,急得慌忙叫道:“少爷,少爷!”
少年看见燕怀德,赶紧勒紧马绳,那马却受了惊慌,突然扬起前蹄,马上的少年惊呼一声,身子便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冬奴!”“少爷小心!”
石坚想也不想,上前一步便将那少年接在了怀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少年雪白的衣领间散发出来,玉色的发带从他脸庞上扫过去,滟滟烛光中,终于看清了那少年的面貌。尽管早有预料,还是吃了一惊。
仿佛日月光华尽收眼底,唇红齿白,秀雅风流,果然不负少年公子的美貌之名。
第16章 搏斗
冬奴吓了一跳,院子里光线不好,他在慌乱之中没有看清抱住他的人是什么模样,赶紧挣脱了出来,站定了仔细一看,心里更觉得吃惊,原来刚才接着他的竟然是那日在路上碰见的那个男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他却记得很清晰,现在怎么跑到他们家里来了?
燕双飞依然惊魂未定,慌忙拉住他问:“怎么这么莽撞,没事吧,伤着没有?”
“没有没有。”冬奴心虚地看了一眼又惊又气的燕怀德,指着前面的那个人问:“这是……”
“这是你姐夫。”
冬奴瞪大了眼睛,怪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不懂得察言观色待客之道,脱口就叫道:“我姐夫……我姐夫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在场的人顿时石化,燕双飞更是尴尬,话一出口冬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傻笑了一下,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给自己圆衬。还是桃良机灵,大叫一声冲过来问:“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冬奴被她那一大嗓子喊的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丫鬟真给自己丢脸,他爹燕怀德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就是要他们不准大声喧哗不准大惊小怪,何况现在当着他这个姐夫,一个外人的面,怎么还能好像没见过世面的这么小家子气。可是桃良挤了挤眼睛,依旧呼天抢地地拉住他问:“我刚才见少爷的脚扭了一下,少爷你没事吧?疼不疼?”
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怎么睁眼说瞎话!她哪只眼睛看见他……
冬奴眼睛一睁,顿时明白过来,颇为赞赏地瞅了桃良一眼,立即”哎呀“一声顺势倒在了桃良的身上:“好疼啊。”
燕双飞也顾不得尴尬了,慌忙扶住他问:“怎么了,真的扭到脚了?”
“嗯。”冬奴“疼”的飙出泪花:“刚才姐夫接我的时候可能没接稳……”
“我来看看。”
他姐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接着便弯下身来要查看他的脚踝,冬奴一时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躲闪道:“这个……不用了吧,我待会叫大夫过来看……”
“没事,让你姐夫给你瞧瞧,他懂这个。”燕双飞轻声安慰他,温柔地看了石坚一眼。
“懂……懂啊……不用了,就是扭了一下,我回去拿热毛巾敷一敷就好了,不劳烦姐夫亲自……哎呦!”冬奴突然大叫一声,慌忙就去缩脚:这王八蛋,仗着他不敢吭气,竟然敢捏他!
“怎么了怎么了?”这下桃良也不镇定了,难道她们少爷真摔着了?!
冬奴咬着唇,眸子里泪光闪闪,看着好不可怜,控诉说:“姐夫弄疼我了。”
男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满是戏谑。冬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求饶的台词都准备好了,却见那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轻声说:“没什么事,回去热水泡一泡就好了。”
冬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吁了口气,娇怯怯地说:“谢谢姐夫……”
“别站着了,”一听说爱子扭伤了脚,燕夫人也心疼起来,回头叫道:“关信,赶紧把小少爷抱回凤凰台去。”
“我来。”
冬奴听见那声音大叹不妙,男人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他惊慌失措地看了看他姐姐,有些害羞,又有些难堪,只好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将头埋进了男人的怀里面。桃良在一旁着急地说:“姑爷这边来。”
冬奴脸上热热的,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来。他从小就身娇肉贵的,长这么大,去哪都有一群人跟着,就算顽皮了一些,却也还从来没有受过伤,自然也就没有人这么抱过他,他觉得自己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还这样被他姐夫抱着,感觉有点丢脸,就挣扎了几下露出想下来的意思,没想到男人低声一笑,凑到他耳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湿湿热热的吹到他耳垂上说:“既然装了,就要装的像一些。”
好像有虫子顺着耳垂爬到了他的脖颈里,痒痒的,怪怪的,冬奴缩起头,心想抱着他的这个人不会是在报复他说他老吧,心里忍了一会,想起这人对自己姐姐不好的传言,忽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趁着周围人都在,偷偷在男人胸膛上咬了一口。这天还不算冷,男人衣裳穿的也很单薄,中间又敞开了些许,他咬在中衣上,感觉到男人身躯微微震了一下,心里更加得意,就加大了嘴上的力气。他咬人的功力可不是盖的,从小到大,关信关槐谁没叫他咬过,连桃良那小丫头片子他还咬过一次呢。可惜这次有点美中不足,男人的胸膛有点硬,咬起来很不舒服,他也不敢使出吃奶的力气咬,怕他这个姐夫只是徒有虚表,再一时忍不住叫出来,那可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没想到他这个姐夫也不是吃素的,竟然伸手悄悄扭住了他的胳膊,那么巧妙的力道,不着痕迹,却拧的他生疼,他只好老实了下来,头在男人怀里头蹭了蹭,做出了妥协的意思。男人这才松开了他,他长吁了一口气,伸着头往后看他爹有没有跟过来,结果看见燕怀德和夫人还站在院子里头,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