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不是未婚妻(出书版)by 张小曼
  发于:201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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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往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才道:"林副总和陈经理联合搞鬼,公司现在是负债累累......"
林诚辉是"郝氏"的副总经理,陈嘉则是财务经理,如果他们两人合力胡搞的话,那真是天衣无缝的合作了。可是,这还真

令我难以相信。因为,辉叔--我都是这么尊称他的,非但是爸爸的得力助手,更是爸爸多年的至交好友,我和郝蔷都是他

看着长大的,甚至和他的一对儿子一起玩大的,郝林两家称得上是至交,我是怎么也想像不到辉叔会这么对待"郝氏"。
再说陈嘉,虽说我对他不甚了解,但是,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财务经理是个一丝不苟、耿直而忠厚的烂好人,他那张脸长

得一副就是负责管帐的小心谨慎样。爸爸向来对他信任有加的,怎么这样一个老实、正直的人居然会做出昧着良心的事?
实在是教我难以置信,是以我一直处于错愕的状态中。
爸爸知道这件事对我的冲击不小,只苦苦一笑,又说:"人不可貌相是不是?别说你不相信,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实。"
"是怎么发生的?"我呆呆地往长沙发坐下。
"还不都是因为‘贪'。"爸爸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一年多以前,他们两人背着我,偷偷地假借公司名义到大陆投资设厂,

以为大陆的人工、机械、原料便宜,可以趁机捞一笔--"
爸爸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似感触良深。
我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了。他们原本是想吃人家的,结果却被人家给吃了,一年多下来,亏损累累。"
"那也不过是大陆厂的问题而已,又怎么会牵扯到‘郝氏'?"风变云诡的商场是我无法理解的,我不假思索便说:"经营不

善就把工厂关掉,撤资回台啊。"
果然,爸爸好笑地摇摇头,大概是在感叹我单纯的想法吧。
"事情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们要是知道急流勇退,今天也不会连‘郝氏'都被拖垮了。"爸爸又吁了口气,站起来

走到酒橱边,倒了杯威士忌。"大陆的投资花尽了他们的全数家当,那边一垮,就等于垮掉了他们的一生心血,你想他们

会甘心吗?不甘心,你猜他们又会怎么做?"
爸爸是在测试我的推理能力吗?我主修电影的,别忘了。
"挖东墙补西墙?"他们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郝氏"就成了那片东墙。
从爸爸的眼里,我可以看出自己是单纯得有些蠢了。
"那是必然的,但是,除了贪污公司款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使‘郝氏'一蹶不振的?"
"啊?难不成......"我不由得骇然一惊。
我已经可以领略出"郝氏"的真正致命伤了!没错,经由他们手上进帐的公司款有限,如果他们只是贪污的话,金额是大不

到哪里去的,大概只是"郝氏"的九牛一毛而已;但是,经由他们的手签出去的支票就......
"没错,就是这样。"爸爸知道我看出端倪,苦苦地点点头。"到这个月底以前,他们开出去的票子就会陆续到期,如果不

赶紧把钱补进去的话,等票子一张一张跳票时,‘郝氏'就要信用破产了。"
"他们到底开了多少出去?"我难以想像。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截至今天为止,已经有七亿多了。"
"七亿?!"我低呼一声。如果把七亿换成一块铜板的话,大概可以填平大肚溪了。"那怎么办?公司还有资金吗?如果资

金不够......爸,我们在纽西兰不是还有房子和农场吗?可以卖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今天以前的票子都已经解决了,我担心的是下星期一的一笔大金额的票会到期。"
"那......难道没有变通的方法?"对于商场,我实在是个白痴。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所有票子到期日以前,想办法调回来。"
"所以这一整个星期你和妈妈到台北处理这些事?"我想是的。突然,我想到我未来的岳父。"爸,秦伯伯呢?秦伯伯能不

能帮帮我们呢?"如果秦伯伯想以此作为我听从他安排的条件,我会毫不犹豫地任凭他处置;只要能救得了"郝氏"。
可是,我看到的是爸爸霎时变得微怒的容颜,我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他拒绝?"我试探着。真怕爸爸会点头。
"哼!"结果爸爸是重重一个哼气,有气忿也有不肩;他不是一个会迁怒或乱发脾气的人,相反的,他的温和敦厚、重情知

义是商界最感佩服的。而他现在会有这样的情绪表现,一定是有某件事教他难忍这口气,"如果只是拒绝帮‘郝氏',那也

就算了,公司的烂帐,人家没义务要帮我们补,怪不得他,可是,他竟然--"
爸爸突然煞住口,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和我有关吗?我纳闷着。
"小杰,你很喜欢影影吗?"
啊?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和我谈起儿女私情来了?而且还开门见山地问这么一个难为情的问题,虽然我早已成年了,但是

到底我们是父子。
我只好点头代替回答。
不过,我的回答却教爸爸的眉心耸起了一座山,疲累得微带血丝的眼瞳流露出一股心疼。父子连心,我可以感受爸爸的惜

子之痛。蓦地,我的心也跟着一阵纠紧--事情真的跟我有关!
"忘了她吧。"爸爸低哑的嗓子沉沉地吐出。
在爸爸转身去倒第二杯酒的同时,我感觉到心一片一片地龟裂了......
忘了她吧......四个字而已,可是竟比那厚重的原文国际法律更教我难以读透。
忘了她吧?忘了谁呢?影影吗?她是我的未婚妻啊......
怎么忘得了呢?她是我深爱的女子,连妈妈和小蔷都十分喜爱她的,怎么能说忘就忘?
"就当你们从来都没订过亲,就当--那只是二十多年前两个浑小子的玩笑话。"
爸爸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点赌气,却是敲得我心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爱影影并不是因为我们自小订了亲,而是因为--因为影影就是影影。她温柔可人、善解人

意、聪颖慧黠又善良......她的优点多得我数都数不完,我爱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还能忘了她呢?不!不要......
"爸,我不知道你和秦伯伯有什么摩擦,但是,你们不可以公私不分。公司归公司,不要把我和影影的终身大事扯进来!"

我大概心乱得昏了头,明知道这话说出来太不肖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冲动地说:"爸,你不能因为秦伯伯不帮公司,就要

断绝我和影影......"
是太伤人了。即刻的,爸爸眼里罩上了受伤的神色;没有斥责我的不孝,只是带着哀痛看着我。
愧疚爬了满怀,我真该说些什么歉然的话的,但是,即将失去影影的心痛与恐惧占据了我的理智,我始终说不出安慰的话


空气里飘荡着不寻常的冷凝。半晌,爸爸又转身倒了第三杯酒。
"是你秦伯伯提出要解除婚约的。"
是秦伯伯提出的?怎么会......这个真相教我难以接受,却是不难理解。
"因为‘郝氏'面临危机,所以他要解除我和影影的婚约?"可不是吗?这个世界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雪中送炭只是神话

。一旦遇到与自身利益相冲突时,别说二、三十年的至交,就怕连皇亲国戚也要来个六亲不认!丑陋的人类啊!
"我曾要他别意气用事,也跟他保证‘郝氏'绝不会牵累他们‘上岛',可是他还是把话给说绝了。"爸爸仰头灌下一大口烈

酒,五官紧蹙,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似的,我可以想像当时爸爸的窘状。"社会是很现实的,尤其是在商场--"
"他是怎么说的?"我断然地打断爸爸的话。我是不懂商场的诡谲,需要教育,可不急于这一时。
爸爸蠕了蠕唇,原本想说什么的,但犹豫了会,他还是没说话,又转身倒了杯酒。
"爸,你尽管告诉我事实,我能接受。"我不让爸爸回避我的问题。"他说了什么?"
"好吧。"爸爸回转身来,手上摇晃着酒杯,澄黄的酒液在透亮的玻璃杯里晃动着。"他说--影影不适合当我们郝家的媳妇

。"
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当年我和影影在餐桌上初次见面时,秦伯伯是如何地积极凑合我们,左一句郎才女貌、右一句才

子佳人的,直说得我和影影尴尬到极点了。
"还有呢?"
爸爸欲言又止的神色让我不禁暗起一阵寒意,我几乎可以猜到他即将出口的话有多残酷--
"影影已经有了新男朋友,秦威汉认为他比较适合影影......"
轰!一声巨响,一道巨雷劈中我的脑子,使我再也无法思考。
原本健壮如牛的我,如今却感觉一阵晕眩......
3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我回到了台北。
原本爸妈和小蔷要和我一块上来参加我今天的毕业典礼,但是,我婉拒了。
公司的事还胶着着,爸爸每天就为了调票子而忙得晕头转向;从上回我们谈话之后,一直到昨天我要北上时才又见到他的

面。一个多星期不见,我发现他的发际又泛白了不少,眉宇间的皱痕更是像镂上去的,不见化开来;虽然他极力表现得稀

松平常。
妈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向来优雅、闲适的贵妇人,此刻也老是黛眉频锁,问或啜泣度日;先生在事业上遭到困难,

她却束手无策,一点力也使不上,我想这对她的心理也造成了打击,甚至因而否定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待在家里的那些天

,我经常可以在夜阑人静时看到妈妈倚窗而泣,悬泪的容颜憔悴了。
我们一直以为郝蔷是唯一不受事变影响的人,因为下个月初她就要参加大学联考了,我们都很有默契地对她隐瞒了这件事

,以免影响她考试的心情。可是,小蔷是何等的聪明与敏感呵!岂是我们不说,她就感受不到家里的低气压?
昨天早上,我准备回台北时顺道送她上学,在车上她扬起了一道冷静自若的微笑对我说:"哥,你放心吧,爸爸会有办法

度过这次的危机的,我对他有信心。"
我知道爸爸在妹妹心里一直是个打不倒的英雄,但我仍不免惊愕万分。
"小蔷,你知道公司发生的事?"
又是那种聪慧中带着自信的轻笑。"我也是郝家的一员。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住我的。"
"小蔷......"我的胸口泛起了一丝酸意。十八岁的青春年华也能这般成熟地洞察周边变化?不是都该忙着啃书,忙着谈恋

爱,忙着嬉笑的吗?
她趴在前方的置物箱上,仰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淡笑着:"不会有事的,爸爸平常的信用比巴黎铁塔还

坚固,这点小风暴震不垮他的。你安心回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吧。"
我只有爱怜地摸摸她的头颅。她比我坚强多了......假如"郝氏"这回能度过危机的话,爸爸可以不用再担心后继无人了。
"考试有没有信心?"我想到还有十六天她就要大学联考了。
"非第一志愿不读。"她自信满满地说。"不是当你学妹,就是当仲儒哥哥的学妹,我还在评估中。"
"喝!瞧你说的,好像大学任你予取予求似的。"
"那可不。"她慧黠一笑。在车子驶出乡道,即将转入市区之际,她急急地喊住我:"停车!停车!"
我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在家里,赶紧煞住车。
"忘了什么东西?"
结果,她打开车门,拿了书包就下车去了。
"喂,小蔷--"这里离她位在市区的学校还有一大段距离。
她绕过我的车头,就要拔腿跑向对面马路,又忽然想到什么事似的,跑回我的车窗边--
"哥,我不相信影影会变心,你对她要有信心;嗯?"她含笑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往我脸上亲了一下,飞向对面马路,边

挥手喊着:"拜了,未来的大导演!"
然后我看见她跳上一部停在斜前方的拉风摩托车--是那个我见过一面的学弟。
***
毕业典礼的会场上,人声花语交织成一片向荣的景致。一个个准学士穿着一身代表荣耀的黑袍学士服、戴着帽沿垂吊着不

同颜色穗徽的学士帽;金橙红蓝的穗徽随风摇曳,仿若一颗颗充满活力、急欲振翅而飞的心,好不青春!
在这欢乐的场合,我不该让那无力挽回的家变影响此刻的心境,我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那个满脸笑容的辩论社社长

一样,洋溢青春、炽射四方的!但,我到底是不善伪装的,当我代表毕业生致谢答辞后,便俏悄地离开了会场。说真的,

我并不知道我的演出有没有失常,在与会者报以热烈的掌声之前,我已走出了会场,再也无法佯装兴奋的笑脸等待上台领

那个毕业生的最高荣誉--"杰出学生奖"了。
我需要透透气,需要重整低落的心情。我知道等会典礼结束后还有很多后续的活动要进行,例如同学的邀约拍照、学弟学

妹的献花祝福,还有辩论社的社员们的庆祝......等等,我必须拿出骄阳似的笑容热情以待;假如我避不开的话。
我以为所有人都挤进了嘈杂、热闹的礼堂了,但放眼校区,才知道原来早有耐不住典礼冗长枯燥的毕业生展开一处处的拍

照留念;有些是全家共襄盛举的,也有亲朋好友热情捧场......我不经意地想起了爸妈和小蔷,原本我也该有个神气、荣

耀的毕业典礼的。
我在篮球场边的河川阶梯处觅着了一清静地。原本这里是最多学生活动筋骨的地方,因为除了篮球场外,旁边是广阔的棒

球场,追赶跑跳碰恣意畅行;但也因为河的对岸是一片新盖的大楼,没啥优美景色可言,因而不被拍照者青睐,而独留难

得的恬适。
远离了那片纷闹的嘈杂、我的原意是要让自己放松心情、沉淀思绪的,但坐在河阶上,凝视潺潺流水,心绪竟纷乱杂飞,

压得我心情更加沉重......
T大也是今天举行毕业典礼,担任典礼司仪的影影忙碌是一定的,不过,她承诺我,那边的典礼一结束她就过来找我,为

我庆祝......只是,经过这些事件的变迁,我不知道她的承诺还算不算数。昨日回到台北时,我曾打电话找她,当然是--

找不到;管家说她陪她爸爸出席一场义卖会,我只好留话要她回来后给我一个电话。不过,一整个晚上电话都是死气沉沉

的,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电话故障了,还频频打电话到障碍台查询,到最后服务人员都被我烦得不再接听我的电话--因为到

后来我连障碍台都打不进去。
就这样,我一直没和影影联络上,当然也不知道她是否记得履行承诺。假如爸爸说的是真的,那她会来的可能性是--等于

零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口又忍不住一阵抽痛。
影影已经有了新男朋友......
爸爸残酷的宣告又在我脑际响起,心口的痛又更剧烈了。真的吗?影影真的要离开我了吗?就因为我家有可能遭到破产的

命运,所以她要离开我?四年来的感情难道是建立在企业利益基础上的?天知道我是如何用心地爱着她。去它的指腹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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