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 上——天照玉鸾
天照玉鸾  发于:2011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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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晶戳戳周菲雨有点发红的小脸蛋,又帮她把围巾重新围了围。

“走,向鱼丸进发,呵呵。”

周健拎着大包小包赶紧跟在母女俩身后,又逛了半个钟头,徐晶总算买齐了东西。

徐晶和周菲雨一人拿着一个雪糕,开开心心地吃着。周健很想一直呵护着徐晶,让她的笑容永远不退去。

火锅准备起来很方便,只要把青菜都洗好切好,锅底配好,水一开,就可以开吃了。

周菲雨在厅里看动画片,最近小妮子迷上了海尔兄弟,徐晶和周健一起在厨房择菜。

“周健啊,咱们五年没见过公公婆婆了,要不今年春节咱们回北京过吧!”

徐晶试探地说着,看似漫不经心,却反复思考了很久。应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本来徐晶不想再探究周健的秘密了,有一阵子,徐晶似乎认为自己是多想了,也许周健没有秘密,只是自己的公公婆婆比较冷淡。可是,最近徐晶觉得很不安。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些东西必须要弄清楚,而想弄清楚,就一定要去北京。

周健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摆弄着茼蒿菜。周健不知道,那些事情还能瞒多久。

“怎么突然想去北京了?爸妈打电话了吗?”

“没。”

意料之中的态度,徐晶知道这次试探自己又以失败告终了。无法再继续,这个时候的周健似乎将自己保护在一个壳里,徐晶无法进入他的世界。

“那还是算了吧!假期本来就不长,加上天挺冷了,来回折腾啥啊?到时候打个电话拜个年就行了,爸妈不会挑你的!”

听起来很温和的语气,合情合理的解释,可是徐晶就是觉得心理面堵得慌。

“周健,有些话我早就想问了!”

“恩,你问,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问的?”

周健温和地笑了笑,徐晶最怕周健这样,因为周健这样,就说明徐晶什么都问不出来。

“算了,你去摆桌子吧!菜我洗。”

“那好,你吃韭菜花吗?我给你弄调料。”

“和你一样就行。”

“好。”

过了一会,周健就把桌子摆好了,厅里传来了周健和女儿嬉闹的声音,徐晶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自己没事找事了。

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是所有的话都要说开的,自己不也有那么点小隐私,比如还留着初恋男友给自己写的情书之类的。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

徐晶想起了嫂子马艳丽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说容易,做则不易。

谁不想活得明明白白,可是真活明白了,是不是也活到头了?

十二.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周健和楚洪波倒也算相安无事。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触,楚洪波果真没有为难他。

周健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可能楚洪波真的怕周健对自己宝贝儿子楚夏天下手吧。

周健苦笑,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似乎又变回了十七岁时那个耍狠的少年。

“仔细看路,笑什么?”

楚洪波吐了一口烟,通过后视镜,两个人才能有眼神的交汇,周健不自然地偏过头,脸上微微地红了。楚洪波抽烟的样子很迷人,透着一些痞气,却还很优雅。

“先回趟我家,文件落在家里了!”

烟雾后楚洪波的脸,周健看不清,就像看不清楚洪波的心。这么多年周建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楚洪波的心里。周健一直不敢肯定,除去欲望,两个人的感情是否有那么一丁点算是爱。想到这,周健心里一震,爱又怎么样?他又斜眼瞟了一眼后视镜,楚洪波看着车窗外,并没有看他。

“对了,夏老师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健企图用对话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周健是真的恐慌了,怎么会想到爱这个字,同性之间的爱他还没有尝够吗?

“啊,多亏了你介绍的钟医生,要不是她,夏天和她妈就白跑了一趟了。医大人太多了,我看整个辽宁省的病人都跑医大看病去了吧,下午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当天检查上,这事还真得好好谢谢你。”

客套的话,保持分寸的语气。但是周健却感觉楚洪波说这些话时有那么一点酸溜溜的语气,因为楚夏天那天一回家,就好好地夸了一顿钟雪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气质,如何如何与众不同。

两个人越是这样,心里越是有鬼。

“也就是举手之劳,夏老师怎么样啊?”

“老胃病了,加上最近降温,出现了溃疡。不过还好,发现及时。”

“那就好,夏老师现在在家吗?”

“我安排她在医大住院了。”

“恩!哪天我去看看她!”

“那敢情好啊!我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小琴还挺想你的呢!”

周健其实只是想知道夏小琴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周健会觉得尴尬,虽然夏小琴永远不可能知道他和楚洪波的事。

“你和那个钟医生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高中同学。”

“夏天回来之后一直夸钟医生漂亮,我以为是你的初恋情人呢?”

这回楚洪波的话中有更明显的醋意,周健却突然一个刹车,楚洪波脑袋撞在了前排车座上。

“你她妈的怎么开车的,新手啊?回家练好了再上道。”

后面的车差点追尾,司机气急败坏地大声骂了一句。周健没有理会,刘海似乎有些长了,盖住了周健的眼睛。

“怎么可能?”

这四个字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多的感情,有无奈,有遗憾,或者有愧疚?

这回轮到楚洪波愣住了,一向冷静的周健怎么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钟雪真的是周健的初恋情人?

楚洪波识相地没有再继续追问,虽然心中有疑问。

不一会,车就开到了楚洪波家楼下,厂长级别的待遇,自然不是住在普通的职工楼。独门独院,颇有点欧式洋房的味道,只不过是照猫画虎,中不中洋不洋的。

楚洪波下了车,回家找文件了。

周健掏出手机,反复掀开手机盖,又合上,最后还是拨通了钟雪的电话。

“喂,周健啊,你丫的说话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清脆的女声,干净利落,听声音就给人很干练的感觉。周健心头一震,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三年前钟雪只是用短信告诉周健她的电话号码,并没有打电话。多年后听见这个声音,周健心头还是像以前一样,很暖很暖。钟雪的声音比一般女孩子要洪亮爽朗,听见这样的钟雪,周健突然有些安心。也许那场浩劫,没有改变钟雪,改变的只是自己和他。

“钟雪,最近过得好吗?”

“哼,你就想问这个?”

“你们过得都怎么样?”

“还那样,还能怎么样?”

周健没有说话。是啊,还能怎么样,自己一个人逃避地离开,把难题都留给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恩,夏老师的事谢谢你了。”

“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啊?还有那小子,够嫩的,你现任情儿?”

“钟雪!”

周健有些警告的语气,他很不喜欢别人把他和楚夏天掺和到一起,楚夏天和他、和楚洪波不同,楚夏天很干净,很美好。

“得!我不逗你,虽然十年没见了,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又抽风了。你可是大哥级别的,我可不敢惹你。”

“钟雪,当年我真是迫不得已,我……”

“周健,别说了,没有人怪你。换成是我,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现在不是很好,你有一个安稳的家庭,有孩子,这不就是你当初想要的,再说十年都过去了,我就算再恨你,又能怎么样呢?改变的永远无法复原。”

钟雪似乎有点激动,周健感觉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雪……”

周健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当初他不就是那么说的,他想要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现在一切都得到了,但是也不见得好受到哪儿去了。

“周健,我来了个急诊,先挂了。”

绵长的挂线音,周健明白钟雪根本没来什么急诊,只是不想再继续这次谈话。

“你发什么愣?”

楚洪波敲着车玻璃,周健慌张地把手机收起来,把玻璃摇了下来。

“周健,你进来帮我找一下文件。东西太多了,我找不到。快点,别磨蹭,时间要来不及了,我可受不了老金头的唠叨。”

所谓老金头,现任辽兴油田大厂长金国强是也。本来前任夏长庆,也就是楚洪波的老丈人挖门盗洞地想让楚洪波当厂长,不幸夏长庆在一次井喷中殉职,一切还没安排好,大厂长之位落入原来的副厂长金国强之手,金国强也算厚道,趁着自己还有一年退休,一个劲地提拔楚洪波,可是楚洪波就是不怎么待见他,当然是在背后不待见,楚洪波还没傻到要得罪现任的大厂长。

“啊。”

周健根本没有多想,锁了车,跟着楚洪波进了独楼。

一进屋,周健才发现自己太大意了。

一幢房子,两个人。

十三.

周健已经骑虎难下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楚洪波上了二楼的书房。周健其实来过楚洪波家两次,但是是在楚夏天或者夏小琴在家的时候。这种两个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因为楚洪波从不在自己家里和周健做。

书房里阳光很充足,整面墙的实木书柜,里面满满地放着书。周健走进来,隐隐闻到一股书香。

楚洪波这一次很君子,什么越轨的行为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在翻找着文件。周健见他如此也就放了心,跟着卖力地一起翻找了起来。

要说楚洪波,做厂长做的还算称职,在他手下干活,周健也觉得不错,只要楚洪波不对他上下其手,周健还是愿意帮他的。

“是这个吗?”

周健把刚找到的文件递给了楚洪波,楚洪波看起来很高兴,接过文件,快速地翻了翻。周健知道这是一个大项目,有关兴辽油田职工住宅建设的大项目。

“世纪园建设,就是这个!哈哈,就是这个!”

楚洪波开怀地笑了,顺其自然地将周健拉进怀里。这是楚洪波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遇到顺心的事,他总是喜欢抱住周健,在他身上靠一会。楚洪波的身高和周健差不多,但是毕竟四十几岁的人了,看上去没有周健结实,也略微矮了一些。

楚洪波将自己的头自然地靠在周健身的肩膀上,周健一激灵,却也没有反抗,任他这么靠着。

阳光下,能明显看到翻找文件所激起的细尘,在两个人周围跳跃着,一切似乎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你是第二个让我这么安心的人。”

楚洪波说这话的时候,少了平时的霸气,周健竟然恍惚地觉得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就在周健一恍惚的瞬间,楚洪波抬起压在周健肩膀上的脑袋,一仰头,吻上了周健的唇。

周健浑身似乎被电击一般。

楚洪波灵活地用舌头撬开周健的嘴唇、牙齿,见他没有太多抗拒,楚洪波变本加厉地与周健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柔滑轻巧的舌尖,轻轻地舔过周健的牙齿和齿床,周健一阵痉挛。他真的太久没做了,无论是和楚洪波还是和徐晶。

那件事情后,徐晶在排斥周健,周健也在排斥楚洪波,三个人都在禁欲。

一边吻着,楚洪波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周健的身上游走。初冬,诺大的屋子,周围的空气是冰冷的,周健却感觉到楚洪波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洒下火苗。

“别……”

抗拒说的没有一点气势,反而没有侵犯者理直气壮,听起来更像欲拒还迎的邀请,分外勾人。楚洪波不想再等,他不想放手,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其实,在楚洪波的心里,他也不得不承认,周健的确是特别的那一个。

周健的身体哪里最敏感,哪里最容易引起反应,五年的相处,楚洪波已然了如指掌。微凉的指尖不停地坏心挑弄着周健的胸口,小小的突起变得红了一些,硬了一些。

周健不自觉地溢出了羞人的声音。

“唔,你放开……”

周健开始加大力度地抗拒楚洪波的挑弄,他心里明白,再不反抗,就真的来不及了。

不想沉沦在这万劫不复。

“放开!”

周健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推开了楚洪波,整理着自己已经凌乱的外套和衬衫。楚洪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反手撑在了写字台上。

“哼!这么禁欲,不痛苦吗?”

楚洪波扶住写字台的桌角,擦了擦嘴,嘴唇似乎被周健咬破了,微微有些刺痛。

“用不着你管!”

“徐晶不让你碰她了吧?”

周健没回答他,依然自顾自地整理着衣服。周健有些被猜中的心虚,徐晶的确不再让他碰了。实际上两个人的房事本来就不是很频繁,现在更是一次也没有了。

“哼,女人都是这样!你真的不想要吗?”

楚洪波还在试探周健。楚洪波知道自己挺卑鄙的,这是趁虚而入,但是楚洪波从来没以君子自居过。他是小人,他当小人当得甘之如饴。二十年前如此,今天仍旧如此。

“无耻!”

周健不想再听下去,楚洪波的话句句挑衅。周健甩下了这一句话,便摔门冲下了楼。

楚洪波冷笑了下,将衣服整理好,也下了楼。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楚洪波坐在后排翻看着世纪园建设的企划书,周健也平稳地开着车,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对方的眼睛。

到了总厂,几个分厂的厂长和总厂的主要领导都已经在会议室了。楚洪波随意寒暄了几句,丝毫没觉得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有什么不妥。

总厂的大厂长金国强和党委书记于涛也没说什么,楚洪波虽然是一分厂的厂长,可是却很得工业部长的赏识,加上楚洪波背后有很多势力的支持,谁也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

“所有人都在等你,楚厂长真是大忙人啊!”

众人都噤声,说话的是财务科长秦孝文。厂里的老人都知道,想当年,秦孝文和夏厂长的女儿夏小琴是名副其实的金童玉女,但是夏厂长更赏识八面玲珑的楚洪波。夏长庆生生拆散了秦孝文和夏小琴这对苦命鸳鸯,逼夏小琴嫁给了楚洪波。二十年过去了,楚洪波和夏小琴的儿子楚夏天都快二十了,秦孝文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众人都猜测他一直忘不了那段情。

秦孝文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金大厂长皱了皱眉头,在座的每个人神情各异,大多数人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呵呵,秦科长,真是太对不住了!真是没想到我这迟到了一小会,让秦科长生这么大的气!”

和二十年前一样的调侃语气,楚洪波这二十年好像从来没变过,又好像变了很多,变得面目全非。

“好像不光是我一个人生气吧?”

“是吗?可是我感觉,除了秦科长,没有人对洪波兴师问罪啊?”

说着,楚洪波笑着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二十来个人,没一个人出声。秦孝文满脸通红,知道这一次他又败下阵来。每一次都是如此,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从不知疲惫。

果然他楚洪波在兴辽油田已经没几个人敢惹了,秦孝文脸上有些尴尬的红,咬紧嘴唇不再争辩。

周健意外地没有在楚洪波脸上看到得意的表情。

楚洪波大多数时候都很张扬,他虽然八面玲珑,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可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无需再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所以此时此刻的楚洪波脸上没有露出得意之色,使周健感到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楚洪波的脸上竟然还有些许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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