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香烧(FZ)下+番外——纳言
纳言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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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出去的时候,身后那人的眼神,让人几乎迈不动步子。
“重华……”他在身后低声呼唤,我顿了顿脚步,没有转身,径直出了门去。
迎面扑来的阴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脸上一片冰凉,抬手摸了摸,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上一片浅浅的水光,火光下泛着微微的红光,血一般。
“怎么这样快?我还以为你们会有很多话要说……你怎么了?”百味自前方走来,见我立在刑室门口不不动,疑惑的道。
胸口刺啦啦的痛。看了百味一眼,张口正要说话,却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手捂着嘴,温热的粘稠液体自指缝间缓缓滑出,无声滴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你……”百味低呼一声,接住我软下来的身子。
目光有些涣散的盯着那墙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盆,嘴角无力的轻扯着,似是在心上划出一个伤口,满口的血腥味儿,苦涩的让人作呕。垂下眼,吃吃一笑,喃喃低语。
“真是……狼狈……”
闭了眼,任百味抱着我朝外走去。
夜风依旧清凉,却带了些冷冽,割的脸上心上,火烧火燎的疼。意识有些飘忽,不再挣扎,缓缓的朝那一片黑暗之地,无声飘去。
有些累了……可是,不管怎样,那人还在等我,等着我救他……
我……就只歇一会,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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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吗?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你离我这样远?我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亦不会追问。我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是那个人是你,我最爱的你,我看不得任何人伤你,即使是气话,我也想要任性一回。
可是,不可以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受不了……原来,在你面前,我远比自己想象的脆弱。
思绪沉沉浮浮飘飘荡荡,费力的睁开眼,脑中有些混沌。却只是盯着那青色的幔帐发呆。心尖上残留的淡淡悲伤,让人有些气馁。
“醒了?”大脑空蒙了两秒,循声看去,却是琉笙,正坐在床边,含笑看着我,百味立在他身后,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有些滑稽。
我无力的笑了笑,想要起身,却觉得胸口痛的厉害,倒抽了口气,又跌回床上。
“急火攻心,思虑过甚。”他轻叹一声,看了我一眼,道:“你要当心了……”
我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看了一眼出窗外,阳光苍白着脸在窗口徘徊。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皱了皱眉,转向百味,道:“我睡了多久?”
百味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无可奈何的哀号道:“两天。我说少爷,你怎样折腾都行,就是不能死,死了,我也得跟着死,你不能这样狠心啊……”
我低头不语,却看到脖子上挂着一颗白玉状的小玩意儿,扯着那红绳凑到眼前细看,奇道:“这是什么?“
“从皇上养着的那只赤豹身上拔下来的牙齿。”琉笙干脆的道,“赤豹是上古神物,驱鬼辟邪,你带着这个,有锁魂之功,但是你自己也不可大意。这次若不是这东西,只怕你又凶多吉少了。看来,还是得……”
我挥挥手,打断他,凝视着窗外白炽的日光,淡淡的道:“这身体怎样我自己清楚,暂时还不会有事。更何况,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消失,也不能消失。”
决不能……
“他怎样了?”想到那人,我倏地抬头,紧盯着百味,他摆摆手,朝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道:“你别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看人……前些日子刑上的重了些,担心他性命舞琤公主下了令,这几日都未曾用刑,只是……”
“怎么了?”听得他未在用刑,心下稍安,他那身子,再接着用刑,即使是铁人,也要废了。
“他一直要求见你。”百味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满是戏谑。我一愣,垂下眼,半晌不语。心思轻转,待回过神,却只是对琉笙道:“权清流如何了?”
琉笙却只是苦笑,低声道:“皇上整日霸着他,去哪都带着,着实让人担心……”
无力的斜靠在榻上,疲惫的看着窗边的那一株高树,却已是枝叶萧条,好不寂寥。那仅存的几许枯叶,在高枝上,瑟瑟的发着抖,颤颤巍巍,一个不小心,便从那悬崖顶上,打着飘儿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逝水化云,落叶归根……
惨白的阳光刺痛了眼睛,闭了眼,低声道:“冬天了呢……”
逐月他们,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呢?
我做的事情,不无残忍,会冻死饿死很多人罢。会让很多父母失去幼儿,让很多情人失去爱侣,让很多百姓失去家园。会是泪流成河,哀鸿遍野。会让这将人心都冻碎的寒冷冬季,更加无情。
真的有地狱存在吗?如果有,我一定是在那最底层罢。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可是,我不后悔。会难过,会心痛,会自厌,可是绝不后悔。
一如那秋天里的最后一片枯叶,即使再留恋那满是阳光的枝头,黑沉的大地,却是它永远的归宿,唯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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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分分秒秒,翻来覆去,焦灼而不安,那些微的希望,和可能的结局,折磨的人如坐针毡。这样的日子,绵长的像是这漫漫寒冬无声的夜晚,遥遥天际散落的雪雨。
桌上油灯静静地燃着,时不时的轻爆出几朵灯花,细微的脆生生的动静,却被湮没在满室暧昧的低哼呻吟里,昏黄的灯光下,榻上几具交缠着的身体被半掩在黑暗中,隐约可见,分外淫 靡不堪。
久久的看着那雪花渐渐的将那远处的房顶埋了,我才转过头,见动静停了,扫了榻上一眼,厌恶的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恶心,走到那满是淫 乱痕迹的床前,凝神看着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目光呆滞的几人,双手凑到他们耳边轻拍三声,压低了嗓音,声音上带了些诱导,柔声道:“穿好衣服,出了这个门,听到三声如方才的响声,便醒过来,皇上交代你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走吧。”
那几人茫然的点点头,按指令穿了衣服,走出门去。我凝神立在原地,手又拍了三声,凑到门后细听门外动静,只听得章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在黑夜里分外刺耳。
“完事了?回去跟皇上复命。”
待那脚步声走远了,我松了口气,才发觉满身冷汗,身子一软,却被人接住了,被人抱到那椅子上安置好,闭了眼咬着牙承受着那一浪一浪袭来的眩晕。
“可还好?”百味在耳边轻笑,我只是不答。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点点头,皱着眉,指着那榻上,道:“将被子扔了。”
他无可奈何的道:“好,好,你都扔了多少床被了……皇上也真是能折腾,一会儿一个主意,前几日让你天天去观刑,如今又想将你扔给那几个侍卫,这会儿怎么不怕你精尽人亡,被人玩儿死……”
我拿起茶杯倒了茶,轻啜一口,淡淡的道:“他心情不好,自是得拿人泄愤,我这个罪魁祸首,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也是。不过你这个,呃,催眠,虽然管用,还是少用为妙。”他点点头,在隔壁的椅子上坐了,道:“看你这几日气色,竟越来越差了。”
我皱了眉,只是不语。这一个月来,逐月他们渐渐有了动静,皇帝自是知道谁动的手,自然不会放过我。半月前竟下了令,让宫里的总管太监带着几个侍卫过来,若不是我会催眠,只怕这会早在床上被人玩残了。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下叹气,以如今的情况看,一次催眠几个人果然太勉强……
“今天皇上又摔折子了,这大雪连下了半月,玉晟各地都冻死饿死了不少人,皇上虽然抓了不少人,但还是治不了形势。你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百味看了我一眼,沉着脸道。
我身子一僵,将茶杯缓缓的放到桌上,看着窗外黑沉的夜,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是吗?太过了……吗?”
敛了眼中情绪,心思百转千回,轻声道:“他还好么?”
百味白了我一眼,道:“你自己不会去看?虽然皇上下了令,不过我还是有办法让你进去看他的。只是你自己不愿而已。”
我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瓷杯,杯身被热茶暖着,泛着细微的汗。
他头疼的按了按额头,摇头道:“你们两个人在想什么啊……这种时候都能吵架……”
我一怔,苦笑一声,只是不语。
不是吵架,也不是赌气,我只是怕,如今见到他,会让他看到我狼狈的失声痛哭的脸。太累,太压抑,太……委屈……
“你到隔壁屋里去睡吧。”百味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软榻,道:“你好好想想,如果想去了,跟我说一声,我会安排你去见他。不过,我劝你最好去看看。”百味起身,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手一抖,茶杯便翻了,倾了一桌,顺着那深红的桌面无声漫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
像是那失了节奏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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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人间,
美中不足今方信。
纵然是齐眉举案,
到底意难平。
------《红楼梦 终身误》

四十三

我总是无意识的,想要测量彼此的感情,想要知道,自己可以为你,流多少泪。
然后,年华消逝,在这确认的过程中,彼此渐渐变得幸福。
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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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罪孽会有多深重?
这日复一日的漫天大雪,杀人不见血,又埋葬了多少冤魂?
我立在檐下,看着晦暗阴沉的天空,无力的灰白,鹅毛大雪密密的无声洒落。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枯枝被雪压断的清脆响声,落到地上,噗的一声,久久回荡。
庭院中间,一条小径自厚厚的雪地上蜿蜒伸展,在那一片苍茫中逶迤困顿而行。弯腰捡起一根枯枝,在那雪地上随意的描画着,待到发觉,却怔住,呆呆的看着雪地上那日思夜念的眉眼很快被雪掩埋。
第一次吵架,竟然是为了那种事……而我,又在闹什么别扭呢?犹豫了这些个时日,又算什么呢?去见他吧,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让他等的,不应该……脚步却顿在原地,似是陷在了那厚厚的雪地里。
正出神间,却见百味推了小院的门从那小径上疾步走来,脸色比那天空还要阴沉。我看着他走进,道:“怎么了?”
他走到檐下,定定的瞧着我,沉着脸道:“跟我进宫罢。”
我一愣,低头不语。比预想中快了好多,看来真的……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指责你什么,不过,如果你到大街上看看就知道,这份代价真的太沉重了。实在是……太惨了。”百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那份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我知道……”低声呢喃着,抬手接过一片雪花,凝视着它在掌心静静地化开,苦笑一声,兀自言语:“我真的都知道……”
人相食。
人相食……
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烈呢?还有什么,比造成这人间炼狱的罪孽更深重呢?
定了定神,敛了神色,跟在百味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一片苍茫中走去。雪花飞舞,迷了眼睛,看不清前路。
如果看得清,定是一边是那人温柔似清月的笑颜,一边是血光漫天的无间地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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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杀了你!”眼前的人高坐在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光森冷,满是刻骨的恨意。
我垂手立在大殿中央,淡淡一笑,道:“你确定?”
杀了我,会让局势更加失控,他是一个皇帝,背负着玉晟的命运;杀了我,会让权清流离他更远,他是一个常人,背负着沉重的爱情。
他脸色飞快的变了变,深吸一口气,扔了一本折子到我脚边,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瞅了那折子一眼,看着皇帝,讽刺一笑,反唇相讥:“这便是政治,残酷的权力之争。身为一个帝王,早在你动手的时候,便该想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不是吗?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如今心痛心急了?如果我有罪,你以为你又是干净的吗?我们都同样肮脏,你无权指摘我。”
他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道:“你以为朕真的拿你们没办法吗?”
我莞尔一笑,轻轻摇头,低笑道:“如果你狠得下心,当然有办法,不过我又怎么站在这里呢?”
毕竟,我手中不过是逐月听风他们的财力,或许还有摄政王丞相的些许势力;而他身后,是整个玉晟,如果不是这场雪,如果他等得起,如果他狠得下心,最后输的毫无疑问是我。
但是,那是如果,只是如果。他身为一个帝王,不够无情。正因如此,我才有胜算,更何况,还有权清流……
他噌的站起来,怒视着我,忽的冷笑一声,复又坐下了,直直的盯着我,似是强压着怒气,道:“你到底要怎样?”
不知怎的忽又想起那夜宁出尘的眼神,心中一阵绞痛。我嘴角轻挑,歪着头,看着他轻笑道:“如果……我要你退位呢……”
他一怔,忽的大笑,起身从那殿上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眼前,一把揪住我衣领,脸凑到我眼前,笑容有些狰狞,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灼灼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道:“你休想……你休想!如果你在打这个主意,即便是这玉晟葬在我手上,我也绝对会和你们斗到底!”
我收了脸上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就这样在乎他?”
“住口!”他怒吼一声,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收紧,“你不配说他!他是我的!只能在我身边!……”
不是皇帝,便再也没有能束缚住那人,将他留在身边的力量;不是皇帝,这份爱情,怕只会更加无望;不是皇帝,还能是什么,还能是什么样的存在……是这样吗?呵……我和你,谁更狼狈呢?……
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让思绪有些混乱,脑中逐渐空朦朦的,却突然觉得颈上的钳制松了,辛凉的空气呛得我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眼角却瞥向皇帝,满是讽刺戏谑。
“现在,说你的条件罢。”待我平复了呼吸,他弯腰凝视着我,低声道:“不过你记住,现在,朕还是皇帝,以后也会是!”
我微怔,继而轻笑,低语:“我可是……时刻记着呢……”你的怯懦,你的犹疑,你的弱点……我全记着,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怎么敢忘呢……呵……
大殿里空荡的有些寂寥,冷风吹着那悬着的层层幔帐,沉重晦暗的色调,让整个大殿愈发阴郁,殿外,寒风料峭,雪逐风起舞,狂乱迷蒙,将这天地,都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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