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霂灏……”细瘦的手臂紧紧拥抱着霂灏，漆黑的瞳眸中水波荡漾，朦胧婆娑，却在其中闪现着坚定。“……

我要你平安归来……嗯，我会留下来，让你安心……”

“……小薰，你不知道这个承诺对我有多重要……”霂灏露出欣喜的表情，沉重的呼吸里，情欲的色彩尚未退却，湖蓝色

的眼睛却显示出他的神智无比清明。“我喜欢你，小薰……我爱你……”

似乎是僵硬了一下，曜薰抬眼望着霂灏的眼睛，其中的柔情和坚定慢慢柔化了他的神经。

这个人很强大，而如今的我，也可以保护他。

放松了身体，享受霂灏带给自己的欢愉，曜薰的声音慵懒而妩媚：“……可，可是……啊……我要你记住……嗯……如果

你有危险……啊嗯……我一定会去到你身边……呜啊……”

“好……”不加掩饰的呻吟无疑将霂灏的情火撩拨的更加高涨，已经顾不及曜薰还要说什么，已将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两

人相拥抱之处……

夜，很长。

比夜更长的是一夜缠绵悱恻的惜别和沉沉的承诺。

我会留下来，让你安心，可是，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去到你的身边……

第80章：日理万机

寂静的雪已经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大地已是纯白一片，灰暗的天空却仍旧没有放晴的征兆。

肆虐的北风在楼阁亭台之间打着旋儿，夹杂着雪花，冰封了处处水榭观景台，偌大的莲池也被掩埋成整片的白，就连残荷

的枝叶都不见了踪迹。

书房里烧着大暖炉，虽然门窗紧闭却仍然能感觉到外面肆虐的寒风变着法的从各个缝隙中挤进来。

坐在书桌后的人紧紧拥着狐裘，蜷缩成一团，倾世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不时咳嗽两声，却很快就被压抑了。

漆黑的双瞳退却了往日的神采，静静的望着前面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只有那不时眨动的睫毛证明着他还没有走神。五

味子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暗自叹息一声，他走到书桌前，轻轻放下药碗，立在一边没有说话。

“……南方冻灾，第三季的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不少饥民都已经抛弃了家园……各地方的官员都要求开仓赈灾，可是国

库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分，若是分的不均匀，恐怕又要引起纷争。”左丞相坐在圆桌旁，一边看呈书一边说。

“官粮不可能解决那么多的事情，南方的粮食颗粒无收，北方此时更是产不出粮食来，市场上的米价没有哄抬么？”黑眼

睛眨了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的，曜薰望向左迁。

“市场？哄抬？……”左迁有些疑惑的看着曜薰，疑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词汇。

“呃……就是米价有没有人为的迅速上涨？有没有导致百姓们买不起米饿肚子？”曜薰想了一下，解释。

“哦，京城里还好一些，毕竟是天子脚下，住的又都是官宦大户，影响比较小，这外地的……可就难说了。”左迁皱了皱

眉头，要解决的事情果然是不少啊。

“对官宦大户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是吗……”微微蹙起眉，曜薰思忖了一下，终于沉声道：“可以募捐。”

“募捐？”左迁瞪大眼睛，这辈子他只知道朝廷征粮，还没听说募捐的。

“对，募捐。生活在域空国土上的都是一家人，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自家人帮自家人有什么不应该吗？你去发榜，以

我与圣上的名义募捐，不要钱财，只要物资，粮食，冬衣，棉被，凡是家里多余的都可以。收上来的东西统一由军队保管

，分批发往南方灾区。”

“这……若是他们不肯破财……”

“我和圣上带头的话相信会有很多人跟随，朝廷的赈灾米照发不误。我与圣上会拿出平日里不用的冬衣捐出去。你可以发

一张皇榜在宫门前，当头就写我与圣上的名字，捐了什么东西也都写上，其他人若是来捐，也写上他们的名字。公布天下

。”

“老臣会与众人商议看是否可行。”左迁拱拱手，新生佩服。

“这募捐要强调的不是他们捐什么，而是要强调全国上下乃是一家亲，王朝的昌盛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也可以在坊间散

布些传言，谁捐的多，谁对国家衷心，谁是大善人，百姓们看得明明白白，朝廷也会看得明明白白的……咳咳……圣上自

然也……咳咳……”也许是一口气说的话太多，曜薰压抑的咳嗽起来，连眼白都微微泛了红。

“老臣明白了。”左迁见他着急，急忙回应。

“……嗯，物资一定要清点清楚，每一批物资的去向都要张榜公布，让百姓们看到他们捐出来的爱心到底去了哪里，若是

有人胆敢贪污，严惩不贷！咳咳……”曜薰有些痛苦伏在桌上，不想让左迁看见自己的窘态。

“老臣会与诸位大臣落实个中细节，圣妃大人身体不适，还是多加休息的好。”左迁站起来，有些心疼的看着曜薰。

以这人的聪慧，即便是站在朝堂之上也才能也绝不会逊色，他出众绝不仅仅是容貌。圣上得了此人，当真是无价之宝，也

难怪圣上宠爱他。只是连日来他替圣上操劳国事，竟然将身子熬坏了，今日见他比前两日还要瘦上几分，圣上征战归来之

日，莫不是要心疼死。

“小然，送丞相……”曜薰压抑了咳嗽，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小然在门边应了一声，将左迁迎了出去，顺便向五味子使个眼色。

五味子接到讯息，急忙端了药上前：“圣妃大人，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服下吧。”

曜薰接了药碗也不犹豫，爽快的喝下，放下药碗却又忍不住露出恶心的表情。

五味子急忙将一碗清水送上：“圣妃大人切不可再吐出来了，一定要想法子忍住。”

曜薰喝一口水，忍不住按了按腰侧。

龙形暗纹经过那千寒雪和冰坼的折磨之后竟然变得更加敏感了，就连治疗伤风感冒的药物也排斥了起来。

黑泥鳅啊黑泥鳅，你在哪里，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被这小小的感冒逼死了吗？

无奈的叹息一声，强压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曜薰捂着嘴，摆摆手示意五味子退下去。

五味子看着曜薰难受的样子却无可奈何，只得收了东西退出去。

“怎么样？”小然见五味子出来，急忙上前问。

“强忍着，却不知不能忍过。”五味子摇摇头，叹息一声。“我在宫里这么久，配药无数，从未见过这样的体质，吃什么

吐什么。”

“主子这几日胃口也不太好，日渐消瘦，我怕不等圣上回来，主子就要……”小然的眼里噙了泪珠，毕竟是个小孩子，遇

上这种百年不遇的特例也慌了神。

“别胡说。柔公子不会让他有事的。”五味子急忙安慰。

有谁会想到，堂堂柔家三公子，自小耳濡目染行医用药，早已运用自如救人无数，在江湖上也已是名声在外的，到头来却

要为了治一个小小的风寒而重新翻起药典来？

左迁刚走，莲澈轩就又来了一个人，踏雪而行却未留足迹。

韵澄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曜薰痛苦呕吐的背影。

“怎么，究竟是没忍住？”韵澄轻轻拍曜薰的脊背，替他捋顺气息。

“你怎么来了？”曜薰重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用茶水压下口中苦涩，示意韵澄也坐下。

“我怎么就不会来，有人为了你差点发疯，已经闹到了烬岚宫，我既然知道了怎能不来看你。”韵澄微微笑了笑，仍旧是

静，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苦涩。

“璟枫……真是不识好歹。”曜薰愣了一下，继而说了句不沾边的话。

“你知道？”韵澄眨眨眼睛，紫色的瞳孔里却没有惊讶。

“我自然是知道，静谧如你，任何表情任何波澜都太惊人了。”曜薰微微笑了笑。“你还是告诉他吧，我无法回应他，他

却是可以回应你的。”

“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是一句两句话能解决的，他愿意守着你，我就守着他好了。最多在他放弃的时候向你求个恩典，天涯

海角随了去。”韵澄说的平静，却仿佛是要以这种姿态度过余生的架势。

“你就不恨我？”

“我若说不恨，你绝不会相信。”韵澄眨眨眼睛，脸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我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情绪。”

“我信你。”曜薰眨眨眼睛，不曾犹豫。

“你该知道我既然认识他，便也是出身江湖，会出现在这宫里也只是个意外，我家世传的清凝决是叫人钝化五感，清心静

气，凝神处世的心决，而我又恰巧是个有缘人，臻于化境，小有成就罢了。”

“我信。”表情不变，语气也不变，仍旧是没有犹豫，曜薰眨眨眼睛。

“你不信，你是失了心的人，前世今生早就伤痕累累，绝对不会轻易信人。”韵澄摇摇头，语气仍旧平静。“在我面前你

可以不必演戏，太累了，不好。”

“你……”深埋着心底的惊讶，曜薰仔细打量着韵澄，仿佛第一次见他。

“我说过我是有缘人。”韵澄微笑。“有人收买我要我害你，可是他们找错了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自然不会逆天而行

。”

“你究竟是……”

“我能有此世的觉悟也不容易，我不会执着，你也不要，有很多时候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韵澄说的越来越玄乎，曜薰

心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可韵澄却好像并不想完全说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说过会帮你的话不假，不仅仅因为柔璟枫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好。”知道对方不会再解释，曜薰便不打算再问，纠缠不清并不是他的个性。每个人都有一点秘密，他又何必最根究底

？

“后宫的事，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不必担心。朝廷里的事我却是爱莫能助的。”韵澄站起来微微行个礼往门口退去。“你

需要健康的身体，所以多多爱惜自己吧。”说罢，人便退出了书房。

曜薰站在原地没有动，将韵澄说的话重新理顺一次，终究还是深叹一口气不再多想。

叫来小然将多出来的冬衣都收拾一下，打算做为募捐的物资。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他已经没有空暇去理会别的。

“小薰。”柔璟枫和石翀一同出现在书房的时候曜薰正拥着狐裘假寐。“怎么睡在这里，风寒会加重的。”

“你们来了。”曜薰睁开眼睛，忽闪了几下，目光便十分清明。“我没有睡，若是回了卧房那些外臣就不敢进来了，还是

等在这里比较方便。坐吧。”

“方才，又吐出来了？”柔璟枫看出曜薰的虚弱苍白，料想那些药应该还是没有用处的。

“嗯……别担心，我没事，小小风寒而已。”曜薰淡淡笑一下。“前线什么情况？”

“昨天打了一场大的，对方见我们连战连捷，派了不少增援的士兵，虽然圣上带的都是精兵良将，却也是一场苦战。”石

翀叹息一声，想了想又说：“不过对方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我们好歹也守住了几处城池，情况还不是很糟。”

“战场上有什么事，我们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朝里的事却是可以插手的。最近孔力央的余党又有了动作，秘密集会变得

多了起来，倾涯楼都快称他们的议事厅了。青花已经来抱怨好几回了。”柔璟枫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风月之所变成了朝廷官员秘密集会的地方，没发现也就罢了，发现了却还不能做声，是够憋屈的。那些官员占着地方，真

正肯掏钱的进不来，赚进腰包的钱自然也打了折扣，难关青花成天愁眉苦脸。

“他们去的越多越好，我还真怕他们不去呢，不然我这心血岂不是全都白费了么。叫青花忍着，俸禄一分都没少她的，我

还没肉疼，她急什么。”曜薰得意的笑了笑。

“小薰，真没想到，你才是倾涯楼幕后的主人。”石翀忍不住叹一声，这感叹他已不是第一次发出来了，可他至今难以置

信。

“以色事人能坚持多久，我只不过是替自己的余生打算而已，没想到如今到能拍上用场了。”曜薰仍旧是淡然的笑笑。

他曜薰是什么人，既然身上肩负着冥使的责任，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有一天是混沌度日？当初听凭石广邺把自己送进倾涯

楼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青花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替倾涯楼赚到了多少钱，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倾涯楼的账目。

“你瞒得我好苦……”石翀沮丧，自己当初还想带他远走高飞，哪知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财不露白，瞒着也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不是吗？”曜薰当作没看见石翀的沮丧，一语带过。他

若不掩饰的好些，难道真的能活到今日吗？

柔璟枫看看石翀的表情，心下了然，唇角也不禁跟着泛起苦涩的笑容。

石翀啊石翀，你也是一只深陷在他的网里，挣扎不休的小虫，可惜，他却抛弃了自己的网，躺在别人的怀抱里不再回头了

。

“咳咳……”压抑的咳嗽将柔璟枫又拖出了神游，曜薰努力止了咳嗽，声音沙哑。“璟枫，石翀，现在开始是比气长的时

候了，谁沉得住气谁就赢了，我们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我们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柔璟枫皱紧眉头。“你去休息吧，我叫五味子再熬一副药，这次我改了方子，你

再试试吧。”

“嗯……”似乎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全身的疲惫将曜薰淹没，他顺从的点点头，任由柔璟枫将他带回卧室，躺床上去休息

。

石翀和柔璟枫离开莲澈轩，相互客套一番之后便分别离开了。

一场暗中的战斗将在京城开展，而远方的战斗也正在进行……

第81章：倒戈

硝烟，燃烧着战争的残骸。

边境荒凉，更因为战火而寸草不生。

连日的瑞雪，企图将一切都掩埋在自己的身躯之下，却不知道当一切消融，所有的残忍、丑陋又会重现世间。

白色的军帐里烧着取暖的炉火，案几上摊开着地图，两军对垒的情况被标注的一清二楚。

坐在案几后面的人凝神看着地图并不说话，站在帐下的几个将军也不敢多言什么。眼前这人是十一岁时就带领着他们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