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松懈的同时还伴着铺天盖地的疲惫。
童遥现在就想回那个粉天粉地的房间,扑到那张大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去了就知道。”打开车门,直接把童遥塞进副驾驶座里。
“我很困。”屁股一沾到还算柔软的坐垫,就再也不想起来。眼皮似有千斤重,死命往下耷拉,撑都撑不住。
“在车上睡,到了叫你。”楚向北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在童遥的耳朵里跟催眠没啥两样。
“到底要去干嘛?”
“庆祝一下啊。我们的惯例。”
“我们?不叫上白疏晨?”童遥花了很大的力气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却只能很模糊的看到一线天光,然后是模糊难辨的轮
廓,属于楚向北的侧面轮廓。
“你就那么相当千瓦灯泡一枚?”
“……啊?”
“睡吧,到了叫你。”楚向北被童遥的迷糊样惹得发笑,伸手摸了摸童遥的头。略硬的发丝微微扎手,“就当是彻底的放
松,别把自己绷太紧了——”
“啪!”难得的闻温言软语却被突然的一拍堵了回去。
楚向北望着自己的手背一时缓不过神。明显的红印,手指的轮廓森然。
“……别,把我,当狗。”
手指根根收拢,隐隐泛白的关节,听得到其中发出的“咯咯”声。
“算了,这次不跟你计较——”楚向北叹气,却把身子侧过去,伸手在童遥身侧折腾。
“你,你干吗?”满满的睡意忽然逃得无影无踪。
“什么干嘛,怕你摔出去啊!”楚向北晃了晃刚刚摸到还没来得及替童遥扣上的安全带,忽然眼底精光一闪,“原来你小
子居然怕痒!”
手指有意无意划过腰侧,还故意在腰眼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喂,你给我让开!我自己来!”童遥的身体几乎整个弹了起来,连带某人凑得极尽的呼吸,热气笔直喷在脸颊上,滚烫
一片。
“好吧。”楚向北居然很好脾气的让开了。
反正机会有得是,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上万事无忧……
“纪铭?还没睡着?”身边的人很轻地翻了个身。
关了灯的房间很暗,只有朦胧的月影,还有扭曲纠结的枝干,稀稀疏疏的叶片投下的斑驳的影,和床单纠缠在一起。
“你不也是。”略略朦胧的声音,带着不怎么清醒的口吻。
“我一闲人日夜颠倒都不是问题,可明天你还要去公司。”
“不行我不去了,反正我是老板,谁敢有意见。”语声忽然近了。
纪铭忽然半个身体压了过来,然后连同被子把童遥抱了个满怀。
其实如果他小只点,可以把这种姿势形容为考拉抱树。可惜哪来那么大只的考拉,那么细瘦的树干……
“纪铭。”童遥伸出指头戳。妈的,这家伙的肌肉怎么练的!
其实以前童遥瘦归瘦,还不至于像现在除了骨头还是骨头,风一吹就跟着跑了的模样。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估计楚向北压
根不会拉他入伙。
到时候不知道是人扛枪,还是枪压人。
可惜……
“恩?”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大街上撞到的那次,你莫名其妙的愣了,我拔腿就逃。”童遥收回跑远了的思绪,尽量把注意力集
中在眼前人身上。
其实在那之前童遥就已经远远看见过纪铭,某一次在和警方相持的时候,那个高高帅帅的男人实在很抢眼。
那时候小海还嘀咕过一句,完蛋了,现在连警察都那么有腔调,那咱们都别混了。
“你逃得真的很快。”
“喂,你为什么会愣?”尤其那个时候的童遥一看就是畏罪潜逃的模样。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有一次接到报案,说有银行遭持枪抢劫。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就坐在司机座后面,握着腰间的枪紧张得不得了。
然后开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对面的车都在等红绿灯,然后一晃而过看到你的侧脸。第一感觉,靠,这男人长得绝了!第二
感觉,哇,这个人POSE摆的真不错,眼神那叫一个飘忽!痛痛痛痛,别捏我的手臂!”
“你小子皮痒是不是?”
“是你让我说的。”即使在昏暗的房间,纪铭的眼睛依旧黑得发亮。
“……所以,所以那次凌越能捡到我的手机并不凑巧。你已经派他盯梢很久了是不是?”
“是。”
“亏你还是个警察。”掐着某人的手臂再用力一扭,“假公济私!”
“我确定明天我不用去公司了。”
“……”
Chapter3.橙
浅浅的橙。
却不知是杯中液体原本的色泽,还是被头顶灯光晕染的,伴着杯沿的薄薄一层雪白,看上去有些妖异。
童遥看着调酒师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本就接近当机的大脑越发昏沉一片。
橙色的液体随着动作微微摇晃,一沉一浮冰块的棱角时隐时现。
“愣着干嘛?这玩意是给你喝的,不是给你看得。”
“……”没有在意楚向北话里的调侃,童遥现在的脑容量接受不了那么多东西。
之前在车里他正睡得天昏地暗,突然被某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叫醒,还很幸灾乐祸地嘲笑童遥嘴角挂着的
不明晶莹液体。
然后在大脑一片混沌之下就被扯进了一扇看不出名堂的木门,踏上一段黑乎乎的楼梯,黑得几乎看不见自己的鞋。
就在童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差点一脚踏空的时候,楼梯忽然拐弯,视线忽然亮堂起来。
不是一般的亮堂。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愣把童遥已经踏了出去即将一脚踩空的脚给吓了回来……
只是本就睡糊涂的脑袋越发呈浆糊状,一直到被楚向北一路拉到吧台边坐下,视线还是茫然一片找不到焦点的。
“试试看?喜不喜欢?”楚向北的语气整一诱拐小孩吃糖的人贩子大叔。
“……”可惜某人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瓜子错过了相当不错的笑料,只是伸手取过酒杯,很小心的就着杯沿舔了舔,“呸!
好咸!”味蕾的刺激使得混沌的大脑清明了很多,外加冰凉的触感自杯壁隐隐渗透,伴着微潮。
“噗!咳咳!”楚向北刚刚好倒了一大口酒入喉,结果统统贡献给了吧台,“咳咳!你小子——跟这酒名还真配!”
“……什么?”
“……没什么。直接喝,就着盐巴一起喝。”
童遥看着楚向北依旧不住抽动的肩膀不明所以,却还是尝试着灌了一口。
“……”轻轻把酒杯放回吧台,杯底与台面轻触,细微的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完全淹没。斜眼刚好撞上楚向北似笑非笑的眼
神,“挺好喝的。”
“哦?那就好。”楚向北嘴角的笑容不变,却是突然把视线放远,“我去下洗手间,有什么需要跟那位小弟弟说。”楚向
北指了指吧台里正在擦酒杯的调酒小弟。
不是之前给童遥调酒的那个,眼前的这个明显年纪轻得多,估计是给那位打打下手之类的。不过,小弟弟?
小弟弟丢了个白眼给已然远去的楚向北,明显对这个称呼不以为然。
“你跟了楚老大多久?”
童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的,于是手里把玩着酒杯四下随意张望,却不想小弟弟先发了话。
“多久?快半个月了吧。”童遥没仔细算。
自从进了那贼窝,日子过得飞快,童遥甚至觉得半个月貌似说少了。
“半个月?”小弟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半个月带你来这里?”
“这里是哪里?”
“……”调酒小弟似乎有些无语,一时不知从哪讲起,斟酌了一下,“这家酒吧的老板就是楚老大。不过,老大一般不把
外面的人带到这里来。”
外人?自己应该不是外人吧。童遥挑了挑眉。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酒吧叫什么?”虽然有个黑洞洞的外门面,可楼梯之下确实别有洞天。童遥不得不承认这里的装潢还是相当有品位
的。没想到楚向北还有审美正常的一天。
“望月之城。”
“……”童遥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一地。
呸,楚向北你个老流氓装什么文艺青年,附庸风雅的结果就一个字——俗!
“对了,这酒叫什么?”童遥再次举起手里的杯子晃了晃。酸中带甜的口感,相当的舒爽,可惜,童遥喝了头晕。
不脸红,单只头晕。
“Salty Dog。”
“……”童遥是文盲,这不奇怪,一个成天东游西逛这里摸一下那里偷一下的混混要是有文化那社会也完蛋了。童遥认得
的中文字都不见得很多更不要说英文这个对他来说跟外星文没有区别的东西,可再怎么外星文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楚向北居然骂他跟狗配!
“我可以坐这里么?”
“不行!”哪个不长眼睛的刚好撞上他火冒三丈的时候!童遥皱着眉回头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陌生男人。
酒吧里空位虽然不多,可怎么都没必要非跟他挤一块!
“火气真大!”那个陌生男人却完全无视童遥的敌意,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还伸手拿过了他面前的酒杯,“这酒不合
口味么?怎么才喝了那么一点?”
“……”童遥懒得跟这种男人多费口舌。看这种装腔作势的人还不如看楚向北那种没有审美观的人来得实在。
从男人手里夺过酒杯,又是一大口。
原本微微的晕眩彻底演变为天昏地转。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人影微重。妈的,他都想吐了!
该死的楚向北跌厕所里了?怎么都没完事的时候!
“怎么了?喝太急了?”耳边传来的声音依旧属于那恶心的男人。
靠,这变态凑那么近干嘛?口水都喷到他耳朵上了!
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腰际,顺着腰线缓缓摩挲。
一阵恶寒瞬间蔓延全身。
“啪!”毫不留情的一拳直击男人自以为英俊不凡的门面。
“想讨打明说,弄得恶心吧唧就没意思了是不?”甩了甩依旧眩晕的脑袋,童遥选择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当口远离这是
非之地。
他也没想一圈刚好砸在人眼睛上,童遥他头晕对不准,那能怪谁?
本来想到外面吹吹风的,可想想还是先跟楚向北通个气为好。万一刚才那个变态男人带了帮手要找麻烦也可以想个对策。
于是童遥随手拉了个服务生,直接问他楚向北在哪。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那个白白嫩嫩的服务生一脸无措。
“你们酒吧的老板,他在哪里?”
“……我不知到谁是老板。我只知道一切听丁哥的。”
“……”可童遥不知道那个丁哥是谁,“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这件花衬衫的年轻男人,跟我差不多高?”
“花衬衫?”
“对,很花很花。”
“哦。我看到他……上楼了。”那个服务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支吾了一下,还偷偷的打量了童遥一眼。
童遥没精力计较这些细节,头还晕着,外加酒吧里到底还是有些乌烟瘴气的。于是冲那个服务生摆摆手直接顺着隐在角落
里的转角扶梯一路向上。
走廊很深,扇扇房门紧锁。只有其中一扇留下一线缝隙,隐隐的灯光在走廊的地板上划下一线,伴着……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完了,他晕到一定境界了。
原本压抑着的呻吟忽然拔高,伴着沉重的喘息,瞬间划破寂静的走廊。
童遥的心莫名的一颤,手心忽然冒汗。
这种情况白痴都知道要闪开,装聋作哑才是有智商的人该做的事。可问题是,童遥的智商被之前的那杯酒给灌没了。
脚不受大脑控制地前进,走到门边停下,手也跟着抬起,搭上门把手,轻推——
灯光在一瞬泄满了门后的走廊,连带晃花了童遥的眼。
赤裸的肉体,却只有一具,趴伏在深色沙发之上。也许是激情过后消耗太多,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他没有动,童遥也就
看不见脸。
不过就算看到脸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童遥本就不认得几个楚向北朋友圈子里的人。
视线不自觉的向下,却在触及某一点时猛然弹回。
那两人的某些部位还连在一起,楚向北似乎并没有退出来的打算。
那件大花衬衫依旧裹在楚老大的身上,只是下摆皱了一些,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怎么看还是衣冠禽兽一枚。
一滴汗珠自额头滚落,沿着眉骨颧骨的边缘一路下滑,落入敞开的领子间。
童遥忽然觉得喉咙口有些发紧。那么远的距离,他却偏偏看清了楚向北脸上的一滴汗,连带激情后的表情,该死的性感。
手一抖。
他明明应该会觉得恶心才对——刚才那个变态不过摸了他一下他就快疯了,现在,楚向北带着不认识的男孩子在他面前大
干一场,他居然……
“喂,我记得你以前可没那么快趴下。”低沉的声音,泛着略略磁性的质感。童遥从没听到过楚向北这样说话,不带丝毫
遮掩的挑逗,赤裸裸的情欲。
手心里满是潮腻,童遥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脚下退后一步,准备趁没人看到开溜。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偷窥不犯法,可实在窘迫得很。
谁晓得楚向北忽然俯下身轻声说了什么,视线无意中往旁边一瞟。
童遥一惊,赶紧后退想合上门,却依旧晚了一步。
视线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上,童遥甚至看得到楚向北眼中的讶然。
“砰!”手下不自觉的用力,木门一瞬砸上。
再无声响。
一路冲出酒吧,似乎撞到了不少人。
眼前的景物依旧微晃,童遥差点一头撞上了酒吧门口的路灯柱子。
头顶的路灯似乎出了点问题,伴着一明一暗的暗淡光线“啪啪”作响,“啪!”响声忽然变大,眼前忽地一暗,刚好见证
了某个灯管的寿终就寝。
夜风微微沁凉,童遥却觉得吹着风舒服了不少。
不晓得是之前的一幕看着受刺激了,还是之前的酒精作用,体内热流一阵阵上涌。不用照镜子童谣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
肯定好看得很。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却在两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皱眉。童遥的鼻子对很多东西过敏,尤其是对这玩意却之不恭。
只是这股味道之前貌似隐隐闻到过,从之前那个变态男人身上。不过之前很淡,难道这家伙顶着个黑眼圈还去整理着装喷
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