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他个乌鸦嘴。
“好。”
“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童遥想尽快知道。
“一天够了。但是明后两天纪铭的事很多,我要一直跟着他。”
“那我过两天来公司找你。”
“现在是什么情况?”童遥端着水杯靠坐在枕头上,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下地自己行走了,可楚向北巴不得把
他绑在床上。
邱旻明明说不会有后遗症的。
“哗!”百叶窗被大力拉开,阳光肆无忌惮的倾泻下来。
“多晒晒太阳,你看你的脸色,都泛灰了,哪天长两白点得了。”楚向北扯了句完全不相干的。
阳光洒在他泛着黄的发梢上,闪闪发亮。
来这里没两天,楚向北就形象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本凌乱蓬松的半长头发被打得很薄,染了一头橙。
身上的衣服也一改原先鲜艳灿烂的风格换上了干干静静的白色宽大T恤,跟大街上背着个双肩包跑来跑去的大学生没啥区
别。
及时的改变形象对于他们是必要的,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童遥看楚向北这样其实顺眼很多,只是楚向北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快要发霉的人是你吧。”看着楚向北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有多煎熬。
可没办法,谁叫他们现在是脑袋随时随地都可能脱离脖子的人呢。
“没办法,灏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是,我们的票子都没了,估计再白吃白住下去,单单邱旻的白眼就可以把我逼疯
。”楚向北撇嘴。
风灏警告的应该只是你一个人吧。
“那些票子落在警察手里没问题么?”楚向北成天数来数去,估计他的指纹都可以覆盖原本纸币上的所有指纹。
“你没看到?走的时候我对着票子放了把火。虽然后来貌似被扑灭的,没酿成火灾,但那种易燃物品肯定没了。”楚向北
摆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啪!”杯子与桌面的撞击声,童遥扔了个白眼过去,“你装的不累么。”
“好小子!旻给我白眼也就算了,你小子的命都是我的,居然敢给我脸色看。不教训一下你不知道我的厉害是不?”楚向
北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童遥背后是床架子,无处可躲。
“不要,我是病号!不带你这么欺负的!”童遥左闪右闪,依然逃不过楚向北的魔爪。
童遥其实不怕痒,只是楚向北下手很重。
被抓过的地方很痛。
“你住手!”动来动去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你非要我再多躺一个礼拜是不是!”
想瞪他,却连接下去的话都被一起堵了回去。
眼前是楚向北放大的脸,唇上是柔软的触觉,然后一不小心,鼻子撞到了一块。
“你个木头!不会侧一点啊!”楚向北捂着鼻子大叫,“没事鼻子长那么高干嘛。”
童遥石化已久。
半天……
“你突然凑过来干嘛!”童遥吼的比楚向北还要响。
“要吵出去吵!”“砰!”门忽然被撞开,然后是邱旻冷的掉冰渣子的声音。
这小孩,明明有着笑起来特可爱的包子脸,却成天装老成。
童遥还在纳闷楚向北怎么没有反驳。
回头,一柄手术刀插在墙上,离楚向北的脸只有0.1公分的距离。
刀柄还在晃。
“你居然没躲过。”好半晌,思绪重回大脑,童遥呐呐出声。
“还不是被你吼傻了。”楚向北明显恢复得比较快,一把拔下了手术刀,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那死小子要是敢毁了我
的花容月貌,我保管让他抱不了儿子,”
本就超大的眼睛盯着手里的刀子,表情阴狠。
“你想,干嘛。”咽唾沫。手不自觉的往被子底下伸。
“你在干嘛。”楚向北看着童遥的动作也一愣。
“没,没啥。”童遥的脸红了个彻底。
“……噗,哈哈,本大爷有很多种方法让那小子抱不成儿子,不一定非得割了他的命根子。不过,”楚向北挑挑眉毛,把
玩着手里的刀,笑得不怀好意,“偶尔做一点出格的事也挺好玩的,你给我练手吧——”
“不要啊!”叫的凄惨。
“你们再给我吵,我让你们连孙子都抱不了。”门再次被撞开,明显恼羞成怒的话,一向人小鬼大扳着个冰山面孔的邱旻
居然说的出这种话。
空气忽然间静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没儿子,哪来孙子?”童遥打破沉寂,他只是直觉的觉得邱旻的话里有问题。
“天晓得。”楚向北耸肩。
“童遥,你——”邱旻崩溃。
“要叫哥。”童遥难得的一本正经。
“小鬼,偷听不是好习惯。”楚向北在一旁添油加醋。
“砰!”门被摔得一颤一颤。
“这么气他,不好吧?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的命是邱旻救的,整个人都软。
“放心,把他气的牙痒痒的人,是你,不是我。”楚向北坐在床沿,翘个二郎腿。
“啊?”
“不过,如果我好好教训你一顿,难保他不会消气。”楚向北越凑越近。
“……”
“你说好不好?”手下不安分。
“……”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
“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沉重的呼吸,胶着的唇,分开,银丝蔓延。
“……”
……
“你到底答不答应!”楚向北恼羞成怒。
“不是你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么。”
煞风景是一门学问,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楚向北深有体会。
出租车在一栋很高的大厦前停下。
童遥傻眼。
纪大少家庭背景殷实那是人尽皆知的,但谁晓得,实到这个地步。
七十层……童遥碎碎念,没事造那么高干嘛,地震还不塌得最快。
漂亮的秘书小姐看到童遥时有一瞬间的仲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告知崔总在楼下开会。
童遥虽然从没在这里出现过,但看来纪铭的周围人都早已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等了好久,终于看到有人三三两两从会议室出来,只是不见纪铭和凌越。
走近会议室,门开着一线,可以看到纪铭和凌越面对面站着。
他们两个干嘛?打架么?气氛那么剑拔弩张的。
“为什么那个会在他手上?”纪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有着隐隐的霸气。
他们在谈公事么,童遥犹豫他是不是应该再到走廊上去坐会。
“我给他的。”凌越还是一贯的淡漠。
“我让你把那玩意能扔多远就多远。”
“你根本就在自欺欺人,就算没有那面镜子,童遥还是忘不了楚向北——”
“你——”
镜子……
童遥垂下眼睑,他们的疑心病都一样的重。童遥在注意到纪铭看到镜子的一瞬间的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
所以编了个理由。
只可惜,纪铭非要刨根问底。
而且,还要迁怒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凌越。
叹气,抬脚,一脚踢开会议室的门。
“啪!”门撞上墙壁的声音,惊天动地。纪铭原本抓着凌越领子的手不由得放开,看着门口的童遥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童遥面无表情。
“你想告诉我,你们在切磋手脚功夫么?”童遥一句话把所有的借口堵死。
“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纪铭的脸色很难看,硬是端着笑不出的笑脸,难看的要死。
“凌越,我拜托你查的东西?”童遥随手拉过把椅子。站着会有种失重的感觉,尤其是身体没有支撑,心里也没有支撑的
站着的时候。
“我去拿。”自始自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也只有这个死人。
真是,平时一副精明到死的样子,怎么到了纪铭跟前就一副让他吃屎不敢喝尿的蠢样。
“遥,我只是担心你……”会议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纪铭,谢谢你。”童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很真诚的口吻。
他没打算兴师问罪,纪铭不管做错了什么,永远是童遥欠他的多。
这句话他一直说,一直对纪铭说,可这一次,却带着另一重意思。
“遥,你要离开么?”纪铭听得懂。
一年来,童遥一直留在这个让他噩梦连连的伤心地,就是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就算纪铭的最终目的是他的人和他的心,
可他毕竟没有用什么过分的手段。
“恩,我想去找白疏晨他们。”
“我让凌越陪你去。”纪铭想也没想。
“你不可能囚禁我一辈子。”童遥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气。
“不是囚禁,真的。遥,我保证。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住处,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不出现
在你的面前。但当你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或者想我的时候,告诉我——”会议室的百叶窗帘半隐半开,不怎么耀眼的阳光
被割划成一道一道,打在纪铭的脸上,光暗不明。
纪铭的眼神,很黯淡。
“别装的很可怜的样子。”童遥有一瞬的哽咽,吸气,吐气,心绪再次平复。
“我不可能再爱上一个人。尤其是,见到你,我就会想到我的过去,我会,想到他。”
“我不会再给你希望的,纪铭,我对你已经太残忍。”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在会议室门口停下。
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Chapter5.黄
耀眼的明黄。
在一片粉白中异常引人注目。
“楚向北!你要死啊!带着一大把向日葵在我的诊室里溜达,我这里还收着好几个花粉过敏的病人!”邱旻天天吼也会有
吼累的时候,此刻的声音多少带了点有气无力。
明显的无奈多于气愤。
“旻刚刚完成一个手术,你就别折磨他了。”童遥憋笑憋得辛苦。
天天看那两个人闹腾也实在是无聊生活的一种调味。
不知道外人看着他们三个人闹腾是不是也觉得很解闷。
楚向北挑挑眉,不置可否。
乒乒乓乓在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一阵闹腾,不知从哪里挖出来一个很大的玻璃瓶,装满水,把花插进去。
阳光满满当当的洒了一地,落在色彩明丽的花瓣上,轻巧的镀上一层边。
同时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壁上,亮斑点点。
和谐的融为一体。
“白疏晨和他家大傻在长满向日葵的地里躺着晒太阳。你又不肯出去,我干脆帮你摘进来。”伸手拨弄向日葵的花瓣,花
瓣一瓣接一瓣的落。
“你这花是摘来供我观赏的,还是给清洁大妈添麻烦的。”童遥一把打掉楚向北摧花的手。
“他当然是来添麻烦的,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邱旻没好气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人却倚着墙壁不进门,只伸进一只手。
两枚小小的药片躺在他的掌心。
“你小子也有不专业的时候,给病人的药能直接手拿么。”楚向北接过药片很意外的没在那个“麻烦”头衔上纠葛。
“这不是给童遥哥的,是给你治脑子的。”说完翻了个白眼,一溜烟,没影。
“我脑子哪里出问题了,你小子给我回来说清楚!”在楚向北惊天动地的吼声中,童遥接过药片,直接扔到花瓶里。
“你干嘛?”刚被人莫名其妙骂完,某人脑子还处于当机状态。
“阿司匹林是给鲜切花灭菌用的,不过,会不会放太多了——”把花瓶拿过来,药片早消融得没了影。
不能怪他,一向是邱旻给他多少药他吞多少。
惯性使然。
“……遥,哪天把头发剪剪。”楚向北的注意力忽然被童遥的头发吸引,伸手,拨了拨童遥额前的碎发。
都遮眼睛了。
“天天都在医院躺着,有什么好剪的。”
“我在考虑,我们该干活了。”
白疏晨和宇航已经在车上了。
童遥一只脚刚踏上面包车,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邱旻一路赶得气喘吁吁,脸上亮晶晶的貌似都是汗。虽然太阳挺大,但也不至于热到汗水直淌的地步。
“你不是有个重要病人要出诊么,怎么那么快回来了?”楚向北不解,看他的样子好像赶得很急。
是谁说打死他也不会来给他们这拨人渣送行的。
“我只是提醒你们两个,别忘了你们还欠我医疗费,完事了就快点把钱给我送过来。”恶狠狠的语气,眼里却是掩饰不住
的担心,“你们两个亲自给我送过来,知道没?”
口是心非的典型代表。
真是麻烦的小孩,所有的心事都写眼睛里了,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了。”童遥钻进车身,楚向北跟上。
车子发动。楚向北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打了个手势。
“什么意思?”童遥好奇,回头,邱旻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人影越来越小。
“小case。”发音奇怪的单词。楚向北搬过冲锋枪,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到时候你们两个先进去,到时候给我们暗号。
”后面一句话是对白疏晨说的。
“恩。”
接近沉闷的气氛。
手枪藏在衣袋里,稍稍一个移动都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莫名的沉重。
手心里都是汗,粘得要死。想到接下来会看到的场景,有种手心里流淌的不是汗而是粘稠的血液的错觉。胃里又是一阵翻
腾。
童遥学不会楚向北的潇洒,也许永远学不会。
其实每次出发前都是这样。死寂般静默,甚至听得到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剧烈的撞击。
只是这次,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风灏的电话还没来么?”童遥压下心慌,看向楚向北。
那是惯例,行动前风灏会给他们逃亡路线,包括临时落脚的地方。
楚向北在这方面远没有风灏来的谨慎。
“还没。”楚向北把手里的枪递给童遥。
童遥顿了一下,还是接过。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会不会用冲锋枪。
白疏晨的眼睛在枪支和楚向北之前来回转悠,半晌,朝车顶翻了个白眼,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了?”童遥看着白疏晨的反应莫名奇妙,连海都透过后车镜看向这边。
“伯莱塔M12S,我记得老大为了从风老大那里把这玩意敲来费了不少功夫。”白疏晨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海先把他家老大
给卖了。
相较起白疏晨,小海跟着楚向北混的时间反而长些。
“啰嗦,该干啥干啥。”楚向北忽然板起脸,周围温度急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