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的。可是代乌利玛道歉了，少年的表情却很奇怪。
蓝绿色的瞳里，满载着少年的不解。
可是实在没有馀力去解答少年的疑问了。头痛得很厉害，乌利玛一哭，自己就会头痛，现在看到少年不安困惑的样子，只
让自己更苦恼。
「我知道了。」
请少年自行回家，得到这样的答案。少年回答时，低下头，一定是很伤心。推开大门离开时，那背影看起来很脆弱。看了
就很心痛。
头痛，心痛，让自己有想死的冲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送走少年，回到客厅里，无力的摊在沙发上。菲力士担心的过来关心自己，摸摸它毛茸茸的头，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头
和心还是很痛。
「哥哥？」睁开眼睛，是汤马士。「你没事吧？」
「汤马士……没事，哥哥很好。」对于乌利玛和少年，自己的处理手法可说是失败透顶。作为哥哥，现在至少不能让汤马
士担心自己。可是显然地，汤马士不相信自己的话。
坐到自己身边，汤马士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对他笑一笑，却好像让他更担心。摸摸汤马士的头，再次说：「不要担心，
我没事的。」
「哥哥……你真的很喜欢那男孩吗？」看来汤马士也不看好自己和少年。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弟妹都不能接受，自己
都不能放弃少年。点点头，汤马士却没有自己预料的反应，只是轻轻低下头。「非他不可吗？」
「嗯，除了凡凡，我什么人都不要。」在决定和少年交往时，曾经对少年作出承诺。不论是谁，都无法动摇自己对少年的
心意。「汤马士也不喜欢凡凡吗？」
汤马士用那和乌利玛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看着自己，过了一会，才摇摇头，说：「不是，我觉得那男孩没什么，看上去也
是个好人。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喜欢上他……」
果然双生儿的想法是一样。
「没有理由。」爱上少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少年的外貌很出众，更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很好，只是单纯
的，就这样喜欢上。「爱一个人……」
「没有理由吗？」汤马士替自己接下去。和乌利玛不一样，汤马士的个性比较易说话。和汤马士说话很舒服。
在这之后，汤马士没有再说话，虽然偶尔会传来乌利玛的哭声，可是房子里基本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的
声音，就连菲力士，也乖乖的躺在一旁。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先是安慰乌利玛，再来是安慰少年。如果能让他们融洽相处，那有多好？
真的很希望，自己最重要的人可以好好相处。
「哥哥。」汤马士推推自己，睁眼看他，在他的脸上的，不再是担心，而是安心的笑容。「我……我会支持你的。」
「真、真的吗？」猛然坐起来，为汤马士刚刚的话感到高兴，单纯的高兴。「你真的能接受哥哥是同性恋吗？」
「嗯……虽然真的有点难以接受，其实我也不希望哥哥你喜欢上男性……可是我更不希望哥哥你难过。」汤马士微笑着说
。为自家弟弟的懂事而感动。「如果那孩子真的是哥哥的最爱，我也会衷心祝福你们。」
「谢谢你，汤马士。」摸摸弟弟的头，有点欣慰。天晓得自己有多希望听到刚刚的话。「我是真的，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和
凡凡好好相处。」
「那孩子叫凡凡吗？」歪着头问自己。「不是叫范凡吗？」
「嗯，可是凡凡是哥哥专属的叫法。」自豪的对汤马士说。
「原来如此。」点头表示了解。忍不住，和汤马士说有关少年的事。什么都说，从相识到交往，所有都说出来，希望汤马
士能对少年多一点认识，让他们成为好朋友。
「还有呀，凡凡他……」
「哥哥真的很喜欢他呢。」汤马士苦笑着说。「刚才的哥哥，笑得很幸福。」
「嗯，真的很喜欢。」在诉说少年的事时，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汤马士，也察觉到自己有多喜爱
少年了吧。
「……那哥哥，要努力喔。我会……为你加油的。」笑着替自己加油，可爱的弟弟替自己声援，顿时感到充满力量，彷佛
在前头什么困难都消失掉了。突然，汤马士又低下头，露出很苦恼的样子。「可是我想乌利玛应该很难接受范凡……毕竟
她最喜欢哥哥你了。」
汤马士说得没错，乌利玛从小就很黏自己。每天吵着要和自己一起睡，而且还说过长大后要和自己结婚，当哥哥的新娘。
要让这么喜欢自己的乌利玛，接受自己最喜欢的少年，的确很有难度。
「其实我们决定来这边留学，很大原因都是因为乌利玛想来找哥哥你……」原来这才是原因。最初还说什么，想学习外国
的文化，这边的师资比较优良，全都是谎话。
「乌利玛真是的……」为了自己而特地从家乡跑过来留学，真任性。会让乌利玛变成这么任性的孩子，都怪爸爸妈妈和自
己太纵容她了。「爸爸妈妈也同意吗？为了这样的原因……」
汤马士想了想，才为难的说：「起初是不赞成的，可是后来，乌利玛……」
「唉……」有这样一个任性乱来的妹妹，作为哥哥的真头痛，不论是汤马士还是自己。「要怎样办才好……」
有点沮丧，交叉着手，思考着。汤马士看自己这样，也和自己一起沮丧起来。这孩子总是会被人影响。虽然是双生儿，可
是性格和乌利玛可谓完全相反。
突然，汤马士拍拍自己，说：「哥哥，如果你想让他们和好的话，制造个契机给他们……说不定会成功……」
「契机？」思考一下，明白汤马士的意思了。「你是说……制造机会，让凡凡和乌利玛关系变好吗？」
「嗯。」
「原来如此……让他们对彼此改观吗？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同时让双方的问题都得到解决。汤马士
皱着眉，微笑着。对汤马士嘉许的笑一下，开始想想有什么契机。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虽然还不是很热，可是到海边玩也是可以的。
「汤马士，我们去海滩玩吧。」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玩乐的途中，说不定他们能发现对方的优点，互相了解，从而让感情
好起来。
「海滩吗？我和乌利玛都没有去过呢……」家乡位于内陆，当然不常见到海，有的只是湖泊和山，到海滩的话，即使是乌
利玛也会兴奋起来吧。「那么……要我去告诉乌利玛吗？」
看汤马士跑进房里去通知乌利玛，有点安心下来。乌利玛那边有汤马士，劝服她和大家一起去海滩，应该是没问题的。现
在还有问题的，是那个因为自己而伤心，孤单地离去的少年。
看看时间，少年应该回到家了。拿出手提电话，按出少年的号码，想了想，打开写新讯息的视窗。
真的很希望一切顺利。
第七章：
从浴室中走出来，边擦乾头发，边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瞄瞄放在桌上的电话，看了十秒，还是决定放着不管。
从进浴室洗澡前，收到短讯的提示音已经响个不停，以为是什么催收电话费的，怎知道寄件人是青年。看到寄件人的名字
后，想都不想就把电话放下，完全没有看短讯的意思。
只要看，就会心软。心软了，就没法坚持自我。
被人赶走，被人侮辱，还被青年讨厌，这一切都是那个乌利玛的错。受人恩惠记千年，被人得罪更不可以忘记。
在回家途中的那一整小时，很仔细地思考，结论是自己完全没有做错事。即使想出手打人，也是因为被对方挑衅，并不是
自己的错。没有做错事，却被青年赶出来，而对方就能舒舒服服的独占青年。
只不过因为是青年的妹妹，嚣张个屁？
并没有错，错的不是自己。
抓过电视的遥控，打算调大电视的音量，想了想，还是爬到电视柜前，拿出耳筒和游戏机。青年总是制止自己玩游戏，现
在可好了，被人赶走的自己，青年不会想理会自己。这下子就可以尽情的玩。
即使没有青年，还是可以很快乐。
「……唔。」放下手掣，揉揉眼睛。
玩着玩着，画面突然变得模糊，大概是眼睛出现问题吧。可是越用力揉，画面只是变得更模糊，完全没有变回开始时的清
晰。明明是想玩很久的新游戏，现在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玩，没趣极了。
关掉电视和游戏机，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直被自己无视的电话。
只看一下，就一下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深呼吸，让自己放松。只要抱着平常心去看就没事了。只要相信自己就没事了。自己没错，这点毫无疑问的没错。错的是
乌利玛。
「都是乌利玛的错！」对着电话，在空空的家里大喊。虽然这样子很笨，可是却让自己的心理平衡了一点。
按出那数量惊人的短讯，一共有二十多通，逐一的看着。最初的几封都是问自己回家了没，问自己回家后有没有吃饭，看
到时，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可是之后的，又在为乌利玛的行为道歉，看得有点不爽。
「道歉应该由本人来做吧……」边看着，边说着这种话。
没错，青年并没有错，应该道歉的是乌利玛，不是青年。即使作为哥哥，也不应该因为妹妹做错，而向人低头道歉的。区
区一个妹妹算什么东西，居然要青年代她道歉，太嚣张了。
道歉短讯之后的，是教训自己的短讯。说是教训，其实用语也不是很严厉认真，只是说什么『打架不好』『打女生可不是
绅士应有的行为』之类。再之后的，就是那一封，在三分钟前传来的。
『致亲爱的凡凡：还在生气吗？为什么不回短讯？不断发短讯，却完全没有回应，王子的心可是痛得很。不论公主的气下
了没，请给我一点回应吧。即使只有一个字，王子也会很高兴。我会一直守在电话旁等待下去喔。平平上』
青年会守着电话等待？说谎，是守在妹妹身边等待吧。
放下电话，打算睡觉。可是在走进房间前，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如果他真的一直在等那怎样？
要是他真的在等自己的回信，通宵不睡觉，明天不就是会没精神工作了吗？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青年已经很累了。被赶
走时，青年的眉还是紧皱着，一刻都没有放松过，想必是很头痛，很苦恼。
怎么办？
又走回桌子前，对着电话，盯着。
「……就给你几个字。基于礼貌上。」
拿起电话，打了『我没事』这几个字，然后按下发送键。丢下电话，走进房间，用被子盖着自己。密不透风的被窝，会让
人感到很安心。
动也不动的躲在自己制造的安乐窝中，开始催眠自己。快要睡着了，就只差一点，却被那细微的声音给破坏。轻轻拉下被
子，从被窝中探出头来，看看是什么声音。
「哟。」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帅气的脸孔。「睡公主又要睡觉了吗？」
是在做梦吗？不对，自己根本还没能入睡。那为什么青年会在？
定定的看着不知为何会出现的青年，然后又用被子盖着自己，希望青年会消失。可是在下一秒，被子就被粗暴的扯开。维
持着紧抓被单的姿势，呆呆的看着笑容灿烂的青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猛然坐起来，青年及时闪开，在自己脸前，高兴的笑着。在这种时候看到这张脸，不爽到极点
了。
「我来看可爱的凡凡。」撑着床，那帅气的脸靠近自己，笑容好可怕。「虽然凡凡给我回应了，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就过
来看看。」
「我没事，你放心。我不需要你特地过来看。」自己没病没痛，用不着青年特地过来。「你家不是有比我更值得关心的人
吗？回去！」
说罢，又抓过被子，盖着自己。不理会青年还在外头的事实，也不理会那好听的轻笑声，更不理会开始压在自己身上的重
量。
「原来凡凡那么关心乌利玛和汤马士……我很高兴喔。」谁要管那讨厌的兄妹？很想这样说，可是自己已经睡了，理论上
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对，已经睡了，所以那伸进被窝里，正在抱着自己的手也要无视掉。
「不过凡凡不用担心，他们已经睡了。大概是时差反应吧，很早就睡觉了。」没有担心，也没有兴趣知道这种事。可是已
经睡了，什么东西都不会管了。
「凡凡，你知道吗？刚才看到你走的时候，我很心痛。」盖着头的被子已经被拉下，脸颊痒痒的，耳朵也很痒，青年的呼
吸声和说话声，清楚的传进脑内。可是已经睡了，即使是在耳边吹气说话，自己也不会有反应。
「虽然很想追出去，很想抱抱你，可是乌利玛又不断的在哭，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办。」青年苦笑着，可以想象那无奈的
样子。如果换着是自己，在那情况大概也手足无措。应该先安慰妹妹，还是应该追回恋人，对青年来说是个很困难的选择
题吧。「没有把你追回来，也没有去安慰乌利玛……如果不是汤马士来开解我，我大概还是什么都不做，继续沮丧下去。
真没用，对吗？」
为什么不从他的角度思考呢？一直，都只从自己的角度想。
「凡凡和乌利玛对我都很重要，我无法舍弃其中一方。对不起，凡凡。」
青年是自己的恋人，可是他同时也是别人从小就依赖着的好哥哥。虽然青年被夹在弟妹和恋人间的烦恼，自己并不明白，
也不可能会明白，可是现在知道的是，青年和自己一样难受，所以根本不应该生他的气。
青年都特地跑来向自己道歉，还生气的话，不就是显得自己很小气吗？
要气的话，就气乌利玛好了。青年并没有错，他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不断在耳边向自己道歉，又在自己的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最后还是受不了。睁开眼睛，对上那近在咫尺的紫红色。
青年笑了。
「愿意原谅我吗？亲爱的睡公主。」青年很高兴，笑得眯起眼来。真好。
「我有说不的馀地吗？」皱着眉看他，青年苦笑着，然后被他亲了一下。「我真的很生气喇。居然被初次见面的人这样侮
辱……」
「嗯，我知道。乌利玛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那样的话。平日的她不会这样。」被他抱起来，靠进那温暖的怀抱内。比起
被窝，青年的怀抱更让人喜欢，更令人安心。「我已经说过乌利玛了，可以原谅她吗？」
「不可以。」青年叹气了。抓住眼前的衣服，思考着。在青年的角度，为青年去想。「可是我也冲动得想揍她，这次就…
…当扯平。」
「谢谢你。」青年在自己的额上印下一吻，好像放下心头大石一样。他有这么在乎自己对乌利玛的看法吗？「我真的很希
望你能和我的弟妹好好相处。」
没可能。汤马士就算了，乌利玛绝对不可能。
是很想这样告诉青年。可是为了青年，为了不再让他露出那烦恼痛苦的神情，就姑且忍耐一下乌利玛。应该，可以做得到
吧？
「……我会尝试，可是不保证一定可以。」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为了青年，已经作出最大的让步。
「嗯，感谢你，我很高兴。」青年不再皱眉了，看到他开怀的笑容，心里也感到暖暖的。「那么呀，凡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