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少年面前，即使想抱的人就在伸手可及之处，却完全不能触碰。好害怕会被少年继续讨厌下去，而且，从刚刚被少年
这么直接拒绝后，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那次在摩天轮时的。
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少年真的冷静下来。在等待的时候，也思考着，想想有什么方法能让少年释怀，只能让他高兴过来，
变回平日那样就好了，都不奢求什么。跟乌利玛和好这事已经不敢去想，现在想的，都是让少年原谅自己，不再讨厌、抗
拒自己的方法。
「奥……」
「凡凡想吃热香饼吗？还是说想吃雪糕？」听到少年又打算叫自己的本名，那预感强烈到无法再强烈。作为怪盗，即使没
当一阵子，直觉的敏锐还是不会退化得太厉害，可是，现在却不希望自己的直觉那么准确。一直说一直说，好让少年找不
到机会说话。
不能让他把话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就完了。
「唉，地板很硬，我的腰都痛起来了，来，我们到客厅去吧。」拉起少年的手，少年稍稍抬头，终于看到他的脸了。眼里
已经泛着泪光，而且满脸悲伤，很惨的一张脸。看了，就觉得心痛。「……凡。」
已经，无法挽救了吗？
「奥利华·辛，分手吧。」
少年平淡的一句话，对自己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只能呆滞的看着少年，张着嘴却没法发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直觉总是在这时候会那么准确？
「为……为什么？」打击太大，以致口吃了，真的很丢脸。如果是平日，少年早已笑得出不了声，可是现在，却是哭丧着
脸，微微低下头。「是因为我刚才不让你打人吗？那是当然吧，我不能让……」
「让宝贝妹妹受伤吧？你这妹控。」听到不认识的名词，可是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少年不理会自己的辩解，越过自己，打算离开房间。抓住少年的手腕，却马上被甩开。「
凡，听我说。」
「我很忙。」不等自己，径自走出房间。
「凡！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明明不久前，还像平日般好好相处，偶尔作弄一下对方，然后互相拥抱
，相处得很温馨，可是现在却全变了。「……是因为乌利玛吗？因为她……刚才侮辱你的家人？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少年停下来，对着空气说：「此其一。」
「……那其二呢？」少年和乌利玛真的是水火不容，而这次，少年终于无法忍受了。可是只凭这原因就宣判自己死刑，说
什么都无法接受。「没有合理原因，分手什么的……我可无法接受。」
少年想了一下，转身，皱着眉，看着自己缓缓地说：「原因是你。」
「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比自己更喜欢。」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爱的告白，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刚想反问少
年，对方又继续说：「既然如此，我就应该让你幸福。」
「幸福？我现在很……」幸福。有你在，真的很幸福。可是却被少年的眼神制止了。
「夹在家人和我中间，看到就觉得你辛苦了，还谈什么幸福。」少年苦笑一下，那笑容，让自己心痛得厉害。「而且，刚
才乌利玛也让我清醒了，她的话某程度上也说得没错，同性恋什么的很脏吧？不止让你背上这污名，还让你辛苦疲累至此
，你很难受吧？既是妹控，又因为我而左右为难……」
「不对，我不是什么妹控……的确，我最近是有点累，不过……」
「既然如此，就应该照乌利玛所言，我消失的话万事就大吉了。」
「怎可以这样……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辛苦难受了？幸不幸福应该是我决定吧！」激动得走上前，抓住少年的肩膀，对着
他大吼，随即察觉自己失控了。「我不辛苦，也不难受，只要有你在，不管怎样都可以。」
「那就当我很辛苦。我不想再被人骂，我不想再受委屈了！你又不知道受委屈有多难受。我又不是悲剧女主角，为什么要
被人白打？为什么我连发泄的机会也被人剥夺？为什么我要和喜欢的人见面也不行？」不耐地回答着，少年好像想要尽快
离开，这大概是因为，泪水快要忍不住了。「就这样。」
「凡！」
「闭嘴，我讨厌你！我很讨厌你！全宇宙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带着哭腔的声音，少年还是没有回头。「分手吧！」
抛下这样的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留下自己一人，在空无一人的家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还是没法移动一步。
少年走掉了。
第二十六章：
『奥利华·辛，分手吧。』
少年是这样说的。这次不是赌气，不是开玩笑，不是撒娇，是真的离开了。想不到会从少年口中听到『分手』二字，更想
不到的是，自己会完全无计可施。
只能站在原地。
为自己的无力反省，后悔，一味在自责。到最后，还是让少年伤心难过了。
少年离开时，并没有带走昨天送他的熊，不知道是忘了带走，还是不想带走。熊就这样被放在地上，靠着墙坐着，现在看
来，那姿势很颓丧，就像丧家犬一样。明明被少年抱着时，是那么可爱趣致的。
心境改变了，看到的一切都变了。
走到玄关，看着脚边的熊，想到到进门前为止，少年还是把它视为珍宝般抱着，那高兴的样子。坐下来，像熊一样颓废地
坐着，笨笨的，和熊互相对望。菲力士凑过来，像是安慰般嗅嗅自己，然后在旁边趴下来。
一手摸摸菲力士的脑袋，另一手把对面的熊拉过来，把头埋在熊身上。不可能，可是却好像感受到少年的温度了。拥抱着
熊，就像是拥抱着少年一样。
如果没有答应少年让他来就好了。如果能计划得周详点就好了。如果刚才说话可以再谨慎点就好了。如果再留意一下他的
感受，他就不会受伤，还说出那种话了。一直想着各种如果，不断后悔自己的行动，说话，决定。对少年感到抱歉，然后
不断地后悔着。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之前的确是这样想，可是现在，却突然发现，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是选择哪一方的问题。即使得
到其中一方，失去另一方的话，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即使让乌利玛接受少年，可是少年已经走了，这还有意思吗？
现在可好了，乌利玛走了，少年也走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真的很笨，奥利华。为什么刚才不好好抱着他，好好捉紧他？
好想抱他。
「哥哥……」门被打开了，并没有看过去，因为，来人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见的那人。听到汤马士的脚步声，只有他一人，
乌利玛不知道在哪里，只是，已经没有馀力去深究了。
现在什么都没所谓了，不是吗？
「乌利玛她……说在公园冷静一下，晚点才回来……哥、哥哥，你没事吗？」拍拍自己的肩膀，弟弟还是关心自己的。明
白汤马士那份好意，却不想去回应。
看自己没有回应，只是抱着熊玩偶，一言不发地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汤马士决定先放着自己。走进厨房，说要做点什么作
晚饭。
坐了不知多久，厨房传来阵阵香气，可是却没有半点食欲，甚至有点反胃的感觉。听到大门的开锁声，下意识的把怀中的
熊抱紧一点。
连少年留下来的，仅馀的这点东西也被抢走的话，自己大概会马上死掉。
「……我回来了……Naru……」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大哭一场，喉咙快要坏掉了的声音。乌利玛回来了。
目前还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乌利玛。应该要怎样呢？斥责她的不礼貌和任性吗？把让少年说出要分手这事全怪在她头上吗
？还是要继续当一直以来的好哥哥角色，好好安慰她，然后让她靠在怀内大哭一场？
到底应该怎么办？
堂堂一个威风凛凛的怪盗，被公司上下依靠的总经理，现在却如此无助。
「哥哥，我做了点面条，来吃一点吧。」汤马士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抱着熊，抬起头，对上在面前的金色瞳仁。汤
马士笑得温柔，捧着一碗热得在冒白烟的面，放到自己面前。「多少，也吃一点……」
再次把头埋到沾有少年气味的熊身上，摇摇头，闷闷的说：「不吃。」
「哥哥，你的脸色很难看，到房间休息一下好吗？」轻摇自己的肩，汤马士的声音透了一丝慌张。其实身体很不舒服，头
痛得很厉害，胃有点抽搐，胸口也闷闷的，可是并不想离开原地。
「不好。」汤马士再次劝说，要自己上床休息一下。摇摇头，固执地说：「我要守在这里。」
守在门口，也守着那个可能性。如果少年回来的话，看不到自己在等，说不定就真的会放弃，会走掉了。抱着熊，如果少
年想拿回熊的话，就必须要从自己手上拿走，说不定就有机会再次抓紧少年了。
只有还有一丝机会，都不想放弃。
「Naru，听汤马士的话，吃点东西然后去休息吧。」
「哥哥，就吃一两口，吃完我去找胃药给你。」
弟妹你一言我一句的，在左右两边同时对自己说话，让本已痛着的头更疼痛。勉强举高手，挥一挥，让身旁人闭上嘴。安
静了，继续维持原来的动作。
虽然没有再说话，可是乌利玛和汤马士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守在自己身边，静静地坐着。就这样，一家人平静地坐在一起
。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很久，头痛开始好一点的时候，汤马士发问了。轻轻转过头，像是偷看般瞄
瞄身边的汤马士。看到自己有动静了，汤马士好像松了一口气。「我们离开之后，你和……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静静的看着汤马士，脑里想着如何回答。静下来好好组织话语，花了很久时间才得出答案。
「凡说要分手。」这答案让身旁的二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汤马士也就算了，连乌利玛也是，这实在让人有点不解了。乌利
玛听到这消息，不是应该高兴得大笑吗？
「那、那之后吗？」结结巴巴的问，汤马士好像很着急似的。「哥哥应该有……」
「然后，他走了。」平淡地道出答案，说出那已成的事实。汤马士微张着嘴，眉头紧皱，好像为了自己的话而感到痛苦。
「哥哥你没有挽留范凡吗？范凡……不是对哥哥你很重要吗？」
对汤马士的话，并没能马上作出反应。过了半晌，才突然笑起来，忽然的笑意，让自己狂笑不止。虽然笑声连自己听上去
也很苦涩，让人很难过。真正的苦笑，笑得泪水都自眼角渗出来了。
「……Naru？」
「哥哥你怎么了？」
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了。
「哈哈，所以我和凡分手了。」低头轻笑，说话的声音很沙哑，都不是平日的声音了。听到自己的话，再次想起那时的情
景，又想到身旁的人，不自觉的吐出有点埋怨的话：「正如你们所愿，不是吗？」
「不、不是的，我们并不是……」汤马士连忙辩解。
「因为乌利玛说嘛，我不应该和凡一起，所以我们就分手了。」失声笑着，泪水不住渗出，可是瞬间就被熊布偶的布料吸
掉。这时，才察觉到那不是因为笑而落下的泪水。「有没有感到高兴？我为了你们放弃了我最爱的凡了。」
「哥哥……我们……其实只是想你幸福的……」汤马士开始哭泣了。难不成哭泣是会传染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追
范凡？只要你肯去的话……」
「去也没用，即使去追，凡回来了，过不久结果还是一样。」
「因为……我吗？」久没发言的乌利玛说话了。「Naru，我……我……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让Naru这么伤心的，我只是…
…不想再失去Naru了，对不起……」
「哥哥，对不起……」
听到弟妹的哭声，还有乌利玛不断的道歉，心底里作为哥哥的那部分苏醒过来。抬起头，看看身旁的两个孩子，乌利玛掩
着脸，身子因为抽泣而抖颤着，并不是像之前那样装出来的，是真正因为伤心的哭泣。汤马士在自己的另一边，在那金色
长发的遮掩下，默默地流着泪。
哭成这样子还能让自己怎样怪责他们？
已经失去少年了，内心有很大的一部分变得空洞，已经够让人伤心难过。可是弟妹还在，如果再失去的话，连剩下的部分
也会消失。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去死了。
深呼吸一下，让自己镇定一点，然后站起来，对弟妹扯出一抹微笑。
「我没事，别担心。」都不知道是多少年没有流过的泪水，即使只有一点，也让熊的身体变湿了。意外地，堂堂一个大男
人的自己，也会抱着熊玩偶哭。突然的振作让坐在地上的弟妹感到惊讶，勉强自己笑出来，像平日一样，温柔的笑着。「
放心，我只是有点累，没事的。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说罢，回到房间，上了锁，抱着被自己的泪水沾湿，曾经被少年疼爱过的熊入睡。可是，那天晚上根本完全没法休息。只
要闭上眼，那些不愿再看的画面就会不断在脑内重播。
会再次看到，说出那句话，然后离自己而去的那个少年。
第二十七章：
好不容易才睡着，合上眼大概还过不了五分钟，就被电话震动的声音吵醒。事先换了静音模式，为的就是不想被铃声吵醒
，可是，看来并没有转换的需要。
本想等待对方挂电话，不从被窝中爬出来，无奈电话却一直在震。无奈下只好伸出手，在电话震到桌边，掉到地上前，把
电话接了。
「谁？」很久没说过话，声音一整个变调了，而且吵哑到连自己也觉得很难听。
『是你亲爱的杜雅卓同学喔！』电话对头的，是那个总是朝气勃勃的主将。『范凡同学怎么了？生病了吗？』
面对这个喋喋不休的主将，此刻并没有心情和气力去应付。随口应了一两句，开了扩音，让主将独个儿说到爽。
『所以喇，你说我家小崖是不是很蠢？蠢死了哈哈！』
「……去死。」
说罢，挂掉那个打来炫耀恋爱史的混帐电话，再次躲回被窝中，准备再次入睡。
可是，还是睡不了。
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在床上滚来滚去，用被子盖过头，摆出所有能摆的姿势，却还是睡不了。想着，说不
定不是姿势的问题，就试着用其他方法。数羊，听音乐，还有起床去看沉闷的语文书，还是没办法合上眼。
连续好几天也是这样了，说不定，已经一星期是这样。
自从那天对青年说分手之后，就是这样。
那天回到家中，连鞋也没来得及脱，就已经忍不住眼泪，站在玄关处大哭了。哭累了，就爬进被窝，想要睡觉，可是一闭
上眼，又想起那些不愿回想的事，又哭了一场。
哭，起床，哭，闭目养神，哭，洗澡吃饭，然后睡觉，却又在哭。
反覆做着这些事，基本上连饭也不能好好吃。一直都在吃青年做的饭菜，喜欢，也吃惯了那味道，现在吃什么外卖，甚至
是自己做的，也觉得淡而无味。有一天还吃着吃着，觉得很难吃，全吐出来了。